《梁启超讲阳明心学》是作者许葆云对梁启超在1926年出版的专著《王阳明知行合一之教》所作的注评之作。许葆云就梁启超的《王阳明知行合一之教》一段一段的作出自己的理解,旁征博引,融合了自己和梁启超对于阳明心学的理解。主要讲解了王阳明的致良知之学,追根溯源,探讨心学内核,以廓清后世对阳明心学之误解,意在发扬其价值。 作者简介: 许葆云,《王阳明》三部曲作者,阳明心学传人。2012年11月受邀参加绍兴阳明心学国际研讨会,同月,在北京外经贸大学、四川大学举行讲座,并为超星数字图书馆名师讲坛录制心学讲座。2013年,对宋明关学体系和关学与心学间的传承、融合关系进行研究,并完成相关著作。 目录: 梁启超传略第一章引论 一、打破罐头 二、口号的价值 第二章知行合一说之内容 一、“假的朱学” 二、两张面孔 三、假货买卖 四、一个工夫 第三章知行合一说在哲学上的根据 一、最重实践的唯心论者 二、穿长衫的“孔乙己” 三、此花不在尔心外 四、大人者五、正统邪说六、宜动不宜静 第四章知行合一与致良知 一、除却良知还有什么说的梁启超传略第一章引论一、打破罐头二、口号的价值第二章 知行合一说之内容 一、“假的朱学”二、两张面孔三、假货买卖 四、一个工夫 第三章 知行合一说在哲学上的根据一、最重实践的唯心论者 二、穿长衫的“孔乙己” 三、此花不在尔心外四、大人者五、正统邪说六、宜动不宜静第四章知行合一与致良知一、除却良知还有什么说的二、见满街都是圣人三、扎硬寨,打死仗四、一点灵明,扩充到底五、义利之辨六、物我合一,心外无理七、人生当立志王阳明年表梁启超年表第一章引论一、打破罐头现代(尤其是中国的现在)学校式的教育,种种缺点不能为讳。其最显著者,学校变成“知识贩卖所”。办得坏的不用说,就算顶好的吧,只是一间发行知识的“先施公司”,教师是掌柜的,学生是主顾、客人。顶好的学生天天以“吃书”为职业,吃13上几年,肚子里的书装的像“鼓胀”一般,便算毕业。壹梁启超这篇文章成于民国十五年,也就是1926年,距今已经87年了,可梁先生文章开篇第一句,斥现代大学为“知识贩卖所”,竟像是今天的大学教授刚写出来的微博文章一样“时尚”。先施公司,说的是民国初年名震一方的大买卖——上海先施百货公司,地址在南京路和浙江路口,楼高七层,是中国第一家“大型环球百货公司”,与其后成立的永安、新新、大新合称上海“四大百货公司”,地位相当于今天的北京燕莎、上海天祥。1917年10月先施公司开业当日,南京路上大塞车,交通阻断,先施公司大楼里人山人海,盛况空前,其狂热程度和今天大学生毕业找工作时参加的“招聘会”真有一拼。梁启超把大学比作“先施公司”这样的大买卖,倒真是形象生动。作为一位国学大家,梁先生中年以后曾在南开大学、清华学校、中国大学各处讲学,所以他笔下的“先施公司”具体是在讽刺哪一所大学倒不好说,咱们不妨大胆设想,梁先生此语是泛指民国时期的所有大学。这些学校也不知是不是真像梁启超所说的,专门生产那些密封起来永远不打开的“学术罐头货”,把学生们喂得一个个好像得了“鼓胀”病——也就是肝腹水一样。只是在现实里,因为学不能致用而怨声载道的大学生果然不少。那些“稍有志气,对自己的前途切实打主意”的学生对眼前这种僵化的教育模式痛恨至极,可又无可奈何,只好像梁先生说的那样,自己哄自己玩,说:“等我把知识的罐头装满了之后,再慢慢地修养身心与及讲求种种社会实务吧。”其实很多人走上社会之后就会发现,真的来不及了!毕业以后对于社会上实际情形不知相去几万里,想要把所学见诸实用,恰与宋儒高谈“井田封建”无异,永远只管说不管做。再讲到修养身心磨炼人格那方面的学问,越发是等于零了。贰这里,梁先生讲了一个宋儒大谈“井田封建”的典故,倒真是一篇大笑话。只是笑完之后又让学子们觉得后怕,因为这个典故牵涉的是一位名噪一时的大学问家——宋代大儒李觏。按梁先生的说法,这是一位“超级”罐头货。中国两千年封建社会有一个举世皆无的特点,叫作“大而无当”。梁启超把它总结为“自古一统,环列皆小蛮夷,但虞内忧,不患外侮”,所以“墨守斯法,世世仍之”,浑水摸鱼拖延时间的本事世界第一,社会发展特别缓慢,可不管怎么说,社会毕竟一直在向前发展着。到北宋时期,中国人口已经过亿,商业、手工业都相当发达,土地私有化早已成为不争的事实,房屋土地的买卖也成了平常事,时人称“贫富无定势,田宅无定主,有钱则买,无钱则卖”。这种财富变更和土地流转原本是社会进步的必然趋势,但随着土地私有化的发展,另一个由统治阶层人为造成的问题开始显现出来,那就是皇室、贵戚、官吏、豪强地主依仗势力大肆掠夺农户,霸占兼并土地,导致贫富两极分化的情况日渐恶化。对这种贫富两极分化的社会现象,被尊为“一时儒宗”的理学宗师李觏实在看不过眼,喊出了“平土均田”的口号。在其著作《平土书》中,李觏不顾社会进步的趋势,把《周礼》中提出的“井田制”加以无限美化,认为只有推行这种古老的“井田制度”才能解决土地分配不均的根本问题。按照他的设想,国家把土地全部收走,然后平均划分给农民,从此“与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农民们的生活福祉、人身自由、祖祖辈辈全都交给“君”去摆布了。这还不算,依着李觏的意见,不但要把农民永远捆绑在土地上,连商人和手工业者也要被归拢起来,由国家统一管理,“工则统于司空,贾则统于司市”,认为搞这么一个乌托邦式的玩意儿就能实现“田均则耕者得食,食足则(养)蚕者得衣”……其实“井田制”要真这么好,周朝就不会灭亡了。李觏老先生忽视了一个最根本的事实:周朝的井田制是典型的“农奴制”。它的前提是土地名义上归国家所有,再分封给诸侯,诸侯把最好的土地留给自己,次一等的分给自己手下的“武士”们耕作,最次的土地划成小块给“野人”,也就是农奴。这些农奴必须先在诸侯的大田里劳作,干完这些活儿,才能回自己的土地上种点庄稼,勉强糊口,维持一个饿不死的状态。这种“井田制”把阶层划分弄成了一块铁板,贵族永远贵,野人永远“野”,把农民完全束缚在土地上,使农民成了国家的奴隶。真要这样,皇帝和贵族们倒是高兴了,可商人能答应吗?手工业者能答应吗?农民自己能答应吗?可李觏根本不问农民们愿不愿接受这套东西,只管高谈“井田封建”,主张社会倒退,一竿子支到两千年前去了。这位老先生,他的学问大概真是从“先施公司”买回来的。有意思的是,李觏这套学说在宋代很时髦,好多读书人都喜欢,尤其是著名的宰相王安石特别喜欢。说起王安石,他的头脑比李觏更“强悍”。苏东坡的弟子张耒所著《明道杂志》里记载了一个小故事:王安石做宰相时,大谈水利,就有人迎合他的喜好,提出“填平太湖可得良田万顷”,只是太湖里的水应该引到何处去?一时想不出好办法。王安石听了这个主意觉得“很有建设性”,就和身边人商量,正好著名学者刘贡甫在座,这位先生出了名的爱开玩笑,逗王安石说:“此易为也,但旁另开一太湖纳水则成矣”,王安石这位宰相心胸倒宽,被损了两句也不生气,还跟着别人一起“大笑”。但他这套不切实际的学问,真像梁启超说的:“越发是等于零了。”为了保护农民利益而一心要搞“农奴制”的大儒,准备在太湖边上“另挖一个太湖”的宰相,这些先生均非凡品,要事业有事业,要著述有著述,何其了得?而究其学问,竟然都是“悬空”的,他们这些治世的法子提出来,真就像梁启超说的“洪炉燎毛一般”,一根头发丝儿扔进炉子里,还没挨着边儿呢,就“滋啦”一声不见踪影了,只剩下一点残灰和一丝焦煳味儿。稍有些志气的年轻人,确实不愿意做这样的人。学校固然不注意,即使注意到,也没有人去教,教的人也没有自己确信的方法来应用,只好把他搁在一边拉倒。青年们稍为有点志气,对于自己前途切实打主意的,当然不满意于这种畸形教育,但无法自拔出来,只好自己安慰自己说道:“等我把知识的罐头装满了之后,再慢慢地修养身心与及讲求种种社会实务吧。”其实哪里有这回事?就修养方面论,把“可塑性”最强的青年时代白白过了,到毕业出校时,品格已经成型,极难改进,投身到万恶社会中,像洪炉燎毛一般,挨着边便化为灰烬;就实习方面论,在学校里养成空腹高心的习惯,与社会实情格格不入,到底成为一个书呆子,一个高等无业游民完事。叁现代科学证明,孩子三岁以前大脑发育最快;在小学阶段,语言的可塑性最强;中学阶段,个性的可塑性最强;18—25岁,思维逻辑的可塑性最强,之后就逐渐定性了,固化了。而“固化”的原因,一小半是生理方面的,一大半是因为走上社会之后,心灵的棱角被社会这个“大砂轮”一点点磨平了。年轻人一旦失去个性,磨平棱角,就会变得平庸了。而那些头角峥嵘的精英才俊,多数混得很不得志,撞得鼻青脸肿。这种被称为“逆淘汰”的社会现实让人觉得很郁闷,也挺伤感,可现实就是如此。社会这个东西,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一股子“万恶”的味道,古今中外都一样。只不过在任何时代都没有过像今天这么多的大学生冲进社会去竞争。这些同学中不知有多少人是像梁启超所说“空腹高心,与社会实情格格不入”的,一肚子学问却百无一用、满脑袋主意却不切实际,真正是“茶壶里煮饺子”,把饺子煮烂了,跟茶壶一块儿扔。那种苦难辛酸实非言语可以道来。多少大学生刚一进入社会就碰得灰头土脸,撞得头破血流,差一些的工作不愿干,合适的工作又找不到,一个个都被挂在墙上,比梁启超说的“高级无业游民”还要恐怖。这样的人不能做啊。可不做这样的人,又该做怎样的人呢?是啊,说“不这样”很容易,可要拿出个解决办法,回答年轻人的一句:“不这样,该怎样?”这才是关键所在。青年们啊,你们感觉这种苦痛吗?你发现这种危险吗?我告诉你,唯一的救济法门,就是依着王阳明知行合一之教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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