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积淀起来的文化沉渣阻窒在我们民族的血管里,只有西方文明的大洪峰才能冲刷掉这种种的劣根…… 中华民族有五千年传统文化,当然有优秀的一面……但我们现在面对的,却是五千年从没有见过的巨变。一种崭新的西洋文明,像削铁如泥的利刃一样,横切面地拦腰砍过来。如果拒绝接受消化,只有断成两截,血枯而死。 柏杨是一个传奇人物,他的一生历经过中国现代动荡不宁的社会变迁。早年的柏杨是一个热血的“爱国”青年,一度崇拜蒋中正。“七七卢沟桥事变”后,他参加三民主义团,在青干班受训,并且宣过誓“愿为领袖活,愿为领袖死”。到台湾后,有过挫败的经历,但也曾担任蒋经国文艺部队“中国青年写作协会”总于事。这些政治经历无疑表明柏杨具有相当强的政治情结。后来,柏杨被国民党当局投入监狱,理由是在《中华日报》家庭版的《大力水手》上发表漫画内容“侮辱元首”,释放后又再次被捕,这次则罗织了大量政治罪名:“假事自诬”、“思想左倾”、“为匪做文化统战工作”、“有明显意图以非法之方法颠覆政府”等等,他于1968年6月27日被判处十二年徒刑(实际关押九年多)。如果根据国民党当年的定罪来判定的话,柏杨早就有私通共党嫌疑。再根据那个时期中国大陆的统战思想来看,柏杨那个时候对国民党的斗争,那不亚于一个小组的地下党。这显然是国民党当权者的神经过敏,柏杨并没有任何政治企图,大陆、台湾那时隔着茫茫海峡,怎么通敌?实际上,柏杨就是一个文化人,一个民间文人,他的批判根本着眼于文化批判。在他看来,任何政治都是值得怀疑的,如果文化的根基不加以修正改良的话。 有很长一段时期,柏杨在台湾被称为“活着的鲁迅”,在对社会现实的尖锐透彻的批判上、在用杂文做主要战斗武器这一点上,二者确实有可比之处。但其实质还是有相当大的差异的。鲁迅在中国现代时期与中国现代性思想的建构相伴生,他既是奠基者,也是不断的开拓者。他与民族觉醒和解放的历史共命运,也与中国文学和文化的历史展开同呼吸,所以鲁迅完全被历史化,也被历史象征化了。相比较而言,鲁迅还是属于中国现代被历史化的精英知识分子,他一直是在民族解放与历史觉醒的话语中被阐释和理解的。柏杨所处的历史境遇很不相同,柏杨不承载那么多的历史含义,他更单纯,更加个人化、民间化、世俗化。 柏杨的杂文展开的文化批判也就是世俗批判,他集中注意力对日常社会中出现的一切不合理的现象展开批评,针砭时弊,毫不留情。没有人像柏杨那样深入细致地观察世俗社会,他本人就是一个世俗化的知识分子,甚至更像传统中国文人,生活于民间,既不在大学任教,也不供职于政府公务系统。他是一个自由写作者,一个卖文为生的人。这种人实际上在中国三四十年代相当多,大陆在1949年以后,就再也不可能有这种知识分子或文人存在了。沈从文当年因为没有被邀参加diyi届文代会几乎精神失常,不被体制化,在五六十年代直至八十年代,那就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末日,直到九十年代大陆才以王朔和王小波等人为首出现一批自由撰稿人。柏杨也是自由撰稿人,他的立场可说是民间的立场,是自由文人的风格。他的言说方式,显然与我们被长期体制化所规范的知识分子话语很不相同。在今天中国大陆,非职业和非体制的写作者越来越多的时期,读读柏杨这个“活化石”级的中国自由撰稿人的文字无疑是有一种亲切的感受。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柏杨其实是一个十分另类的知识分子,他就是一个“非贵族的”文人,以我的观点来看,他就是一个世俗社会的代言人。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柏杨始终是站立在世俗社会的立场上来发言,他不是要驯化世俗社会,而是试图建构一个本真性的世俗社会,而现代性的民族国家应该是这个本真性的世俗社会的合理延伸。再强调一下,柏杨所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不是把世俗社会提升到精英社会的水准,他首先是要建构本真性的世俗社会,其次是要把精英社会拉到这个世俗社会的水准上。因此,他把不停息地针砭社会看成是自己推动中华民族自强自尊的责任。 柏杨对自己的文化立场定位十分清醒,他时常有意使自己的写作平常化,也就是平民化。他从来不把他的写作描述为要承担民族国家走向现代之重任,而是有意强调自己的世俗民间的平民立场。他曾在一篇文章里写道:“柏杨先生的杂文所以能够出版问世,完全受读者先生的爱护和支持,否则,谁肯冒本利皆销、全军覆没的危险,去印无名老汉的作品也。当初猛写时,和现在的心情一样,不过为了糊口,毫无雄心大志。后来写得久啦,偶有来信鼓励者,心中稍喜。后来鼓励日多,才正式觉得有点不同凡品。”当然,这是明显的谦词,但也由此可见柏杨自觉平民化的态度。这使他的写作,始终是在世俗社会的言论空间内,面对平民的言说。 柏杨的杂文始终流宕着一股为底层平民伸张正义的激情,对社会任何不平等的现象,柏杨都给予关注,并毫不留情表达自己的观点。这也是柏杨的杂文极富号召力所在,他为所有受损害的弱者叫屈,为底层被蹂躏者鸣冤,这使得他的作品成为平民百姓zui好的精神抚慰。在柏杨的杂文叙述中,“柏杨”始终把自己作为一个底层平民的角色来处理,这种处理绝无任何矫情的成份,而是显得亲切朴实,平易近人。对平等正义的呼唤,这与柏杨的身世经历也密切相关。柏杨在他的回忆录与诸多杂文中也不时地提到他年幼时的孤儿处境,他一生的艰难坎坷使他始终对下层民众的生存艰辛有着切身的体会,每当他看到生活中的不平等现象时,他就抑制不住他的悲愤之情。柏杨讲的平等正义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大道理,不是学院派式的法理争辩,也不是革命家的起义造翻,只是世俗社会,日常生活中的常见现象,是新闻媒体每日翻新的奇闻轶事。柏杨谈论社会之平等正义,绝没有赤化革命的意思,他没有那些高深的革命真理与伟大的革命目标,他只是作为一个平民,作为一个人所要获得的基本生存权力,理应要得到的尊重。在柏杨后来结集出版的《我们要活得有尊严》,收录了他历经沧桑后的一些篇章,岁月的磨洗,老先生一如既往,抨击丑陋,倡导平等尊严。可以说,柏杨后来的政论色彩更重些,但也没有失去他所具有的平民本色。 本丛书就柏杨的主要杂文按专题划分为三个系列,已经出版的diyi系列——疯狂红颜,第二系列——传统大反思。现在是第三个系列,我们把它归纳为“文明大整合”系列。 酱缸文化批判是柏杨杂文批判的重点所在。正如前面所指出的那样,柏杨以对中国传统的激烈反思闻名,他的反思批判不同于其他,他直接而尖锐,彻底而击中要害,全面而痛快淋漓。可以说,反传统话语在柏杨这里达到顶峰。 “酱缸”是柏杨对中国传统文化zui尖刻而形象的比喻,这个“酱缸”酱了两千年,里面堆满了猛料,奇味难闻。但现代以来,总有些不安分的人要搅动它,让它的味道散发出来,让人们面对它,看到里面的糟粕和丑陋。从鲁迅到柏杨,无疑是zui激烈的搅动者。柏杨指出中国文化zui根本的问题就在于它在日常生活本性这点上就出了问题,而由此上升而成的政治文化更是离谱。柏杨要展开的批判就在于中国流传至今的日常性文化,这就是世俗生活本身的文化。柏杨并非没有直接批判政治文化,但他的深刻之处也许正在于,他立足于世俗的立场来看待政治文化的弊端,只有他如此看重世俗文化,看重日常性文化。正因为日常性文化本性上有问题,那么从这个日常性文化生长出来的,并且力图超越于日常性文化的政治文化,就不可能具有健全的本性。但这只是后话,只是根据这个批判的前提作出的推论。对于柏杨来说,“酱缸”就是根本,就是所有。他搅动“酱缸”,就是要去除杂质,去其糟粕,还中国人的文化、中国人的社会以更清明纯净的本性。柏杨痛心疾首地认识到中国人身上的文化重负太多了,温文尔雅的态度改变不了“丑陋的中国人”,而是应该下猛药,集中火力毫不留情地进行抨击,即使用太夸张、绝对的批判态度,才能对现状有所改变,类似于鲁迅提倡的大的、剧烈的变革。这也是他作为一个“野生的知识分子”的决绝态度。 柏杨针砭社会文明与他批判传统是一脉相承的,二者没有实质区别,只是为了编辑和阅读的方便,我们列为两个板块,各自选编了三卷。“传统大反思”更侧重于传统的社会制度和文化根源的批判,“文明大整合”则偏向于对社会的人伦习惯、日常心态、教育体制的反思,这些反思也贯穿着柏杨一贯的风格:以小见大,针砭时弊,嘻笑怒骂,妙趣横生。 在文明大整合系列中,柏杨对国人的崇洋媚外心理给予了尖刻的嘲讽。作为一个激烈批判传统的人,柏杨当然不屑于站在狭隘的东方主义立场,他恰恰看到国人崇洋的片面性,西洋文明优秀的地方,没有被国人学习,而是那些外在的、负面的时尚却被模仿得:睢妙惟肖。对待西方文化、制度和文明,“崇洋不媚外”是柏杨一贯坚持的立场和价值取向,主张吸收西方的精华,与鲁迅先生的“拿来主义”在深层内涵上是一致的。然而柏杨的杂文并不谈论西方国家的政治制度,而是以西方国家里一些细微的日常生活细节作为标准,于细微处见精神,来衡量中国是否达到了一个现代发达国家的文明要求,这体现出了柏杨“文化批判”的特征。 柏杨认为“判断一个国家是文明抑或野蛮,只有看他们的车辆对斑马线、对红绿灯的尊敬程度,马上就可得出结论”(《反撞大同盟》),他称赞美国是一个让中国人自顾形惭的礼仪之邦,主要原因是美国公民遵守交通秩序。他指责中国人没有交通观念,乱走乱撞,司机也同样如此,造成了整个交通一片混乱,车祸事故频出。柏杨不但指出交通混乱的病源:中国人的不守规则的传统性格,以及政府执法不严,敷衍了事。而且给出“治疗药方”——“只有重罚——当然公正的重罚,才是治疗交通混乱的特效药”(《反撞大同盟》)。这是柏杨以西方国家的交通守则为参照得出的一个结论。这样的批判直接尖刻,也不无简单的偏激,但却显出柏杨的干脆可爱。 柏杨在鼓吹“西化”的同时,清醒地认识到西方,尤其是美国的东西进入中国后会“变”,变成一种“四不像”,其中原因很复杂,但是一定与中国传统中的酱缸文化有关系。洋奴政治就是“变”的一种产物,是他批判的全盘西化的“媚外”的产物,具体体现在“西崽”这类畸形人身上。他们满嘴英文,“二抓牌气质,一切洋大人diyi”(《洋奴之味》),是中国人由于过度自卑引起的颓废自尊产生的恶果。正如上文已经提到的,只有“崇洋”而不“媚外”的精神和正确态度才能杜绝包括“西崽”现象在内的西化后遗症。 柏杨显然还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他并不掩饰他崇尚西洋民主自由制度,他也对西洋文明中强调个人的价值津津乐道。特别是他对西方个人的自律精粹赞赏有加。这些观点都是柏杨在三四十年前发表的观点,今天看来有不少可商榷之处。特别是在当今时代,后殖民主义理论大行其道,民族身份政治深入人心,而文化民族主义也跃跃欲试,都使人们可能对柏杨的观点不容易产生共鸣,甚至可能反对者也不在少数。但从另一方面来看,现在已经没有人像柏杨这样地看问题,也没有人敢于这么坦率地发表对西方文明持一定程度的肯定态度。重新捡起柏杨,不只是历史温习,也是作为现实的警醒。在“文明大整合”系列中,有相当一部分文章再次揭历史的老底。说柏杨先生是个捣乱分子一点不过分,被掩饰得严严实实的历史,被美化得华丽壮观的历史,柏杨非要掀开历史的外表,让我们看到那么多的历史陈迹。柏杨的历史知识之丰富,历史观察之透彻,这是专业历史学家都表示敬佩的。他在狱中写《中国人史纲》,那是一部情文并茂的著作,没有一部正史能像他那样揭露历史真相,让我们看到更多的历史上存在的暴力、荒淫和压迫。在某种意义上,柏杨的历史观反倒是应了毛泽东的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但反抗的结果却又不过是改朝换代,历史再次重演。 柏杨对历史书写就是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那就是“鬼话的历史”。他信手拈来,都是掌故;随便翻翻,皆为材料;奇闻异趣,又都是有根有据的史实。在他看来,中国的二十六史,即所谓“正史”,简直飞象过河兼鬼话连篇。柏杨说,“说它是鬼话还算客气的,真乃是一大缸酱也”。在《玉皇大帝高坐云端》中他写道:“中国人也真怪,一旦略露头脸,就非冒出一点异禀和冒出一点异样不可。这种干法,洋大人不太了解,你听谁说过华盛顿先生是一条爬虫——龙乎?又听谁说过林肯先生降生时满屋红光,红光满屋乎?只有中国政坛上的头目,不管他是大一统天下的祖字辈也好,或是可怜兮兮小局面的崽字辈也好;百年以上长命王朝也好,三载五载短命活剧也好;千篇一律,全都不同凡品。”他写的是那些皇帝老子,当了皇帝后,后世的正史野史都把他们写得神乎其神。权势越大,异样也越精彩。柏杨按照“正史”的顺序,逐个王朝研究研究他们的开山老祖,结果发现,它们出生要么是虫,要么蛇,要么是什么白虎精,要么满屋红光,早有各种预兆,真是装神弄鬼。柏杨通过对中国古代历代皇帝出身的分析,看到正史为了维护封建帝王存在的合法性和合理性,造出了历代皇帝都是上天注定,出身不凡,是天生的龙种之类的鬼话,指出“这正是中国所谓的‘正史’,也正是圣人所歌颂的‘良史’。内容啥都有,就是缺少真”(《且看“良史”》),其根源是“有权就有理”的传统文化造出了这种荒谬和失真的历史,这是柏杨对“鬼话连篇”的中国历史和文化的重重痛击。他要做的事,可以称得上的zui彻底的历史祛魅。 在这一个系列中,柏杨对教育做出尖锐的批判。柏杨对任何不满的现状都要说三道四,教育更是他认为一个问题重重的“坑道”。他把“救下一代孩子”作为现代教育改革的一部分,针对教育制度的弊病,详细分析了它的原因,由此提出具体的改革措施,目的是建立一个由身体强壮、精神健康的国民组成的富强民主的现代国家。他要以个人之力清理这个坑道。这当然不可能。但柏杨的精神是可贵的,他责任感意义重大,直到今天,柏杨的那些批评还是那么中肯。 柏杨台湾六七十年代(部分文章涉及八十年代)国民党统治下的教育体制。那时就可看到,台湾国民党政府也寄望于教育来振兴台湾社会,六七十年代的台湾教育有一个快速发展的过程。但优势教育资源还是非常欠缺,选择好学校和出国途径,这使中小学学生的竞争异常激烈,学生不堪重负。柏杨对联考制度进行抨击。他呼吁“联考必须改变”,zui重要理由是他看到,因为“联考”的巨大压力而产生了恶性补习,这是对中小学生身心的谋杀,也是对教授“恶补”的教习的摧残。柏杨指出“恶补”之所以官方屡次制止而失败,主要是因为学生之间激烈的竞争。他继续发现,人口太多产生出太多的学生资源,这也是“恶补”流行的zui根本的原因。柏杨还看到台湾特色的“殖民地意识下的教育,除了原有的科举坑道外,又出现了洋科举坑道”(《集天下之大鲜》)。这是“人生以出国为目的”的一种新的科举坑道,而恶补还是通过它的惟一法宝。所以柏杨对“恶补”深恶痛绝,极力提倡“节育”和避孕,认为这是“根绝恶补惟一方法”(《节育!节育!节育!》)。通过节育来减少人口,相应地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和教育质量,改变教育现状。台湾当年面临的这些问题,今天在中国大陆一样存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柏杨的尖锐批评,今天看来,依然不无道理,对于我们如何教育下一代,对于当代教育的种种弊端困局,都有借鉴意义。 在这个系列中,柏杨依然对国民的陈规陋习,种种不良品性展开批判。鲁迅早就抨击过中国人的冷漠、麻木、嫉妒的性格和看客心理,多年后尽管社会状况改变了一些,但是这些弱缺点仍然惊人地存在着,而且与以前极其相似。妒嫉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后果,窝里斗、不团结甚至造成了死亡的悲剧,是国民劣根性的zui极端表现,所以被柏杨称为“万恶之源”,极力批判。柏杨亦关注人性的缺点,在多篇杂文中,他都对人性的各种弱点不留情地加以揭露,长期历史地形成的习惯如何造就了各种各样的变态的社会心理。 身为中国人,柏杨如此尖刻地批判中国人,让很多中国人百思不得其解。民族的自豪感与自信心,是一个民族始终挂在嘴边的信条与经文,人们都乐于充当民族传统精神弘扬的精英,没有人愿意揭短。特别是在海外的华人,都乐于把中华民族定位成勤劳智慧、互助友爱的集体。但柏杨痛感中国人存在的种种恶习,种种负面性格和狭隘心理,他直率指出来,让中国人正视,让中国人有勇气面对。 作为一个激烈的世俗社会的批判者,柏杨恰恰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怀抱着深远的理想,怀抱着提升中国文明的zui真诚的愿望,愤世嫉俗,嫉恶如仇,从不姑息,决不手软。这一切都源于他的坦诚与彻底。“中国人有这么多丑陋面,只有中国人才能改造中国人。……中国人的苦难是多方面的,必须每一个人都要觉醒。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成为一个好的鉴赏家,我们就能鉴赏自己,鉴赏胴友,鉴赏国家领导人物。这是中国人目前应该走的一条路,也是惟一的一条路。”在《丑陋的中国人》结尾,柏杨如是说。问题的根本当然不在于柏杨说的尖锐直接,而在于他说的是否是真话?不幸的是,只要是坦诚的中国人,只要是明白的中国人,都不得不承认柏杨直陈的那些事实,不得不为柏杨敏锐犀利的观察和分析所折服。今日听来,依然振聋发聩。自从1960年5月在《自立晚报》上写专栏起,迄今已近半个世纪,看看历史的巨大变化,柏杨所指陈的那些文化病症,并未销声匿迹,有些依然顽固,有些变本加厉。既然如此,反对柏杨是没有意义的,那等于是重新蒙起自己的双眼,柏杨不过是让大家睁开眼来看看事实,他没有错,他是有勇气的,他有切肤之痛,他是负责的,他是真实的。21世纪的今天,伴随着中国大陆经济的强劲发展,中国在2l世纪的崛起似乎指日可待,中国人也正陶醉在对未来的辉煌想像中。在这样的时候,读读柏杨的杂文,真正去除掉我们身上的固弊陋习,以更为务实的态度去吸取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以及关注我们教育制度的更新改革,这对于创建一个健康坚强、博大宽广、精神焕发的中华文明,无疑意义无限深远矣! 本人承蒙柏杨先生和张香华女士谬荐担当杂文丛书主编,深感学浅才疏,不能胜任。然恭敬不如从命,在此感谢他们对我的信任。因时间紧迫和本人的水平有限,错误与疏漏在所难免,还望广大读者批评指正。 是以为序。
陈晓明
2005年11月9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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