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某月某日晚,济南干佛山路小城故事饭店。我,朋友姜波,还有一位对建筑颇感兴趣的外地朋友在一起小坐。当时,经八纬一正在拆迁中,姜波所在的山东建筑大学正在对该片区的一处民国建筑进行远程平移,而我所供职的媒体也正在对此进行重磅报道。我们的话题便从济南拆迁说起。 “生活在你们济南真好,不仅能看到历史建筑的外形,还能看到它们的内部结构。”外地朋友非常“羡慕”地对我们说。 外地朋友说得没错。由于加快了“棚户区”的改造进程,济南近年来有成片的老街区被拆迁改造,各种类型的历史建筑的檩、椽、梁、柱、础及墙体填充物在拆除中暴露无遗。 可他的说法却深深地“刺激”了我。 我说:“我们现在暂时是幸运的,可我们的后代却永远没有了这份眼福。将来他们中如果有人喜爱济南的老房子,恐怕只能通过历史图片去揣摩其内部结构了。” 我不是一个喝着泉水长大的土生土长的济南人,和坊间很多喜爱济南历史建筑的朋友一样,喜爱,似乎没有充足的理由。 如果非要从历史寻找缘由的话,早在民国元年(1912),我的大老爷爷(曾祖父之兄)就来济南创业了,他在萃卖场开办的式燕番菜馆曾经赫赫有名,是国人在济南所创办的第1家大型西餐馆。20世纪30年代,我的祖父来济南读中学;再后来,我的父亲是在济南读中专。他们虽然没有在济南定居工作,却让我早早便对济南产生了朦胧的憧憬。 1990年,我如愿以偿来到济南读书。从专科、专升本到研究生,其间虽然短暂工作,对济南的了解也不过限于“三大名胜”、“四大泉群”和“齐烟九点”。2000年6月我应聘到大众报业集团生活日报工作,翌年逐步转向对文化新闻的关注。那一年,正值老城主街泉城路拓宽改造。 先是因为职业的便利,我对隐藏在济南老街旧巷中的深宅大院有了一次次的近距离了解;继而因为这种近距离了解,我对它们所承载的历史和文化产生了深深的热爱;*后因为这种热爱,我对这个城市变迁中所见所闻的很多事情感到隐隐的困惑: 为何要拆掉一条五六百年历史的老街,来建一个并不稀缺的超市?为何要拆掉一个的原汁原味的历史建筑,而“比着葫芦画瓢”再做一个复制品来顶替?为何动辄夸口“济南名士多”,却动辄就把与名人相关的历史建筑去掉? 1992年7月,有“远东地区”*美丽德式建筑之称的济南老火车站被拆除前,它连一个“区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头衔都没有。老火车站的拆除至今想起来令很多济南人隐然心痛。2009年5月初,时任国家文物总局局长的单霁翔发表一篇署名文章,关于济南老火车站的拆迁,文中写道:“一时间,‘中国十大野蛮工程’之首、‘这是没有文化的表现’等各种各样的愤怒与批判接踵而至,令济南人蒙羞。” 老火车站的拆除让济南人引以为耻,可引以为戒了吗?就在单霁翔的文章发表2个月后,一座与济南老火车站同龄的德式建筑又在遗憾中被拆除,它就是位于经二纬一的义利洋行。2012年,老火车站设计师赫尔曼·菲舍尔的孙女造访济南,她所带来的老照片显示,义利洋行原来也是菲舍尔的作品! 七忠祠、九华楼、丁宝桢故居、辛铸九故居、路大荒故居、侨办大楼、准提庵、大丸洋行、中国电影院、宏济堂中号、义兴公旧址……仅新世纪以来,济南消失的历史建筑就已屈指难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