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是一部道理书。其所说道理,非一种之道理,乃道理赅遍、无出其外者;而其所以言说此惟一之道理者,又非“托之空言”,乃落于实事实情,又足以泛应曲当。在对于《论语》的这一根本认识基础上,作者以朱子《论语集注》为楷模,以“读者”为自我身份期许,逐篇逐章、逐句逐字地对《论语》进行品味、寻绎,一扫清人解经习气,独会儒家哲学之大纲领。比如,(一)儒家之道作为天下共由之道,而不仅仅作为儒门之特别教义;(二)此道理之本体可以直观直击,莫隐莫遁;(三)直观此道理者乃本心天明,昭昭灵觉,不昧而难欺;(四)道理本体发动不已,发动为用,则处处落实,而为秩序规矩,而为理路统绪;(五)规矩、统绪皆是用,用处不但见体,作用亦是成体;(六)然与应然不一,所以然与所以应然不异;等等,对于这样一些儒家哲学大纲领,作者通过《论语》,随时印证,随时揭明。 《论语》又是一部信仰书,作者以为:“夫子之学,君子之学也。”基于此一认识,作者极不满于世人读《论语》取一种与己漠不相关、与圣贤离心离德之态度,而要求读《论语》者,采用对镜照己、诊病去非的原则,不断对照《论语》中所说道理,审量自家是否识得根据、合得根据。所以,读的是《论语》,工夫对象却是自家的一派心地。而工夫有两大面:一面是行,为学、为政、为礼等莫不是行;一面是省,起念起意、用思用智等莫不有省。行与省莫不足以致其诚敬,而其归宿又莫不能会极于天人一体之乐。作者在本书中,每求与先圣心心相印之乐趣,正是由于对这样一种工夫进境的信受。 作者并不以“解释”为自己之本务或急务,但是,对于一些章节的“解释”,也能自出机杼,虽置于两千多年之《论语》解释历史中,亦可谓饶有新意,而作者亦自可抱相当信心。如总章一一一,作者以为,夫子所谓“再斯可”,并非对“再思”之无条件的肯定称赏,而含有对“一思”之要求,从而使此章成为孟子一思即善、一入即得思想之先导。又如总章三〇三,作者以为,夫子所谓“举尔所知”,有为天子遗贤之意。又如总章四三五,作者以为,夫子所谓“性相近也,习相远也”,非为性、习作两定义语,乃谓性、习两般作用而作用相反也,而受此两般作用者,非性非习,人也,全章其意则若曰:人与人相近,性使然也;人与人相远,习使然也,从而,孔孟性论之异的聚讼似可以稍息。 另外,本书品相典重雅致,藏家颇可购而庋藏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