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东京本屋


作者:吉井忍     整理日期:2016-09-05 19:02:01

《四季便当》作者吉井忍2016力作六年走访、十家书店、一位选书师、一位一人出版社‍‍
  日本人对书店有两种称呼,“书店(shoten)”和“本屋(honya)”。前者比较书面,后者则偏口语,带着一种亲切感,我们通常会在“本屋”后面加上一个“桑”。我小时候,没事儿就老往离家不远的小书店跑。母亲听到门口穿鞋的动静,问我去哪儿,我总回答:“去本屋桑。”可是长大后,“本屋桑”渐渐变少了。他们在哪儿呢,他们还好吗?
  松浦弥太郎创办的COWBOOKS地下音乐系母亲的绘本书店POPOTAME从时尚书店到邻家款的SPBS做纯正的航空书店BooksFuji一周只卖一本书、渴望成为“实体社交网络”的森冈书店开创生活品牌新思路的MUJIBOOKS一手啤酒、一手书本的本屋B&B保有荒地般的自由、寂寞和宽容的模索舍开车上路去卖书的移动书店BOOKTRUCK平凡却亲切、根植社区的今野书店世界独一的BookDirector——BACH幅允孝一个人的出版社夏叶社
  作者简介:
  吉井忍(YoshiiShinobu),日籍华语作家,现旅居北京。毕业于日本国际基督教大学国际关系专业。曾在成都留学,法国南部务农,辗转台北、马尼拉、上海等地任经济新闻编辑。现专职写作,著有《四季便当》、审校有“MUJI轻料理”丛书等。作品亦见于《知日》、《读库》、《鲤》、《南方周末》、《城市画报》等报刊媒体。
  目录:
  前言:樱花国度,寻书房
  1
  COWBOOKS:一直在路上
  专访COWBOOKS创办人松浦弥太郎
  番外:COWBOOKS的奥秘
  2
  今野书店:书店的“原生风景”
  专访今野书店社长今野英治
  番外:今野书店的亲子阅读会
  3
  BooksGalleryPOPOTAME:地下音乐系母亲的书店
  专访POPOTAME店主大林えり子
  4
  ShibuyaPublishingBooksellers:时尚是把双刃剑
  专访SPBS店长铃木美波前言:樱花国度,寻书房1COWBOOKS:一直在路上专访COWBOOKS创办人松浦弥太郎番外:COWBOOKS的奥秘2今野书店:书店的“原生风景”专访今野书店社长今野英治番外:今野书店的亲子阅读会3Books&GalleryPOPOTAME:地下音乐系母亲的书店专访POPOTAME店主大林えり子4ShibuyaPublishing&Booksellers:时尚是把双刃剑专访SPBS店长铃木美波5BooksFuji:做最纯正的航空书店专访BooksFuji创办人太田博隆专访BooksFuji社长太田雅也6森冈书店:让书店成为“实体社交网络”专访森冈书店创办人森冈督行7MUJIBOOKS:书的任务是连接专访无印良品有乐町MUJIBOOKS经理清水洋平番外:有乐町散步路线8顺道采访BACH:选书师不能问的问题专访BACH代表、选书师幅允孝番外:三个案例目前的状况9本屋B&B:出版界将会举步维艰,但书店的未来是光明的专访本屋B&B经营者、Numabooks代表内沼晋太郎10模索舍:荒地般的自由、寂寞和宽容专访模索舍舍员榎本智至、神山进番外:小型活动与“投掷钱币”11BOOKTRUCK:主动选场地、选客人的书店专访BOOKTRUCK店主三田修平12顺道采访夏叶社:一个人的出版社专访夏叶社社长岛田润一郎 参考书目后记:“本屋桑”巡礼前言樱花国度,寻书房
  去岁,樱花由盛转衰的时节,东京街道被落英染成淡粉色。我办完事,赶去浅草换乘电车回家,心想着要不要买盒点心带给父母。从地铁站走出来时,却发现天色已晚,街头刮起了冷风,我在氤氲着花香的湿润空气中疾步踏上一条“捷径”,结果很快就迷路了。小路两边的店铺大多早早关了门,只有远处一家小书店亮着“七福”的店招。店面不大,书架满满当当,收银台边没有人,但随着我脚步声的临近,从书墙后慢慢走出一位老爷爷,一边低声招呼道“嗨嗨”,一边坐下来。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我在文库本的书架边转了一圈,挑了一本随笔集,便去结账。老爷爷接过我递去的文库本,一言不发地扫了条码,正当我打开手提包准备付款,低头包着书皮的老爷爷突然蹦出一句:“花冷呀。”一时间我没反应过来,因很久不用“花冷”这个词了,“哦,外面开始刮风,今晚樱花就得谢了。”“樱花开了又谢,真是一转眼的工夫。”
  吉井忍樱花国度,寻书房
  去岁,樱花由盛转衰的时节,东京街道被落英染成淡粉色。我办完事,赶去浅草换乘电车回家,心想着要不要买盒点心带给父母。从地铁站走出来时,却发现天色已晚,街头刮起了冷风,我在氤氲着花香的湿润空气中疾步踏上一条“捷径”,结果很快就迷路了。小路两边的店铺大多早早关了门,只有远处一家小书店亮着“七福”的店招。店面不大,书架满满当当,收银台边没有人,但随着我脚步声的临近,从书墙后慢慢走出一位老爷爷,一边低声招呼道“嗨嗨”,一边坐下来。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我在文库本的书架边转了一圈,挑了一本随笔集,便去结账。老爷爷接过我递去的文库本,一言不发地扫了条码,正当我打开手提包准备付款,低头包着书皮的老爷爷突然蹦出一句:“花冷呀。”一时间我没反应过来,因很久不用“花冷”这个词了,“哦,外面开始刮风,今晚樱花就得谢了。”“樱花开了又谢,真是一转眼的工夫。”“说的是啊。”回家等车的时候觉得有点冷,可心中想起老爷爷的声音、看着书,身体的疲劳感也消去了少许。再在自家的书架上看到那册文库本时,虽然内容和樱花无关,但心中总会浮现出“花冷”和远处“七福”的微光淡影。话说回来,东京是世界上实体书店与人口数比例最高的城市之一,书店数量在日本国内也是绝对的第一名。据统计,2014年东京的实体书店数量为1430家,远超第二位的大阪。与之相对,东京实体书店的消亡速度也是全日本第一:2009—2014年间减少了179家。其实,这不仅是东京一地的现象,整个日本的实体书店也在这五年中少了一成多。但从书店平均面积来看,每家书店的面积却处在增加的趋势中。这意味着,消亡中的书店大多是“七福”那样由个人经营的小型书店。大型书店的势力扩大,生活品牌跨界至图书业,小书店的声音越发微弱。它们的生存状态如何?靠书的销量而维生,默默培养了万千读书人的小书店“本屋桑”真的要被时代所淘汰?若要继续坚持下去,这背后需要怎样的思考和努力?这是本书的重要主题之一。笔者挑选了不同风格的东京书店,进行了六年的实地观察和追踪采访;选取的对象有些难以概括,也不能用“东京十大书店”之类的标签来简单做总结:有著名人士开办、关注度极高的,有坚持“昭和”小书店的人情和亲切感的,有追求自己认定的社会正义反被边缘化的人和店,还有店主一人支撑的移动书店,甚至有些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书店,而是新型业态下的职业选书师和一人出版社。六年中,店主本身和书店都有了不少变化,有些书店在这段时间里诞生又消失,笔者不得不从书稿中删去。可以说,本书中大部分书店都经历了时间的筛选。书中还有一两家书店风格很普通,拍照也不一定能获得点赞,可能从外观上中国读者并不会特别被吸引,但我希望透过它们的“普通”,为大家传达日本人平时接触的书店的模样。“名人推荐”、“独立出版”、“只卖一本”等标签容易提高关注度,但人们并不是天天都会那么文艺的,东京人逛书店也不一定每次到神保町、六本木(著名的“茑屋”所在地)等圣地。就如选书师幅允孝先生小时候泡书店那样,不少日本人平时下班后,是在车站前一家熟悉的小书店站着翻会儿杂志,然后买一本书回家。和学术一样,我们接触“特殊”案例之前,需要体会最基础的状态和它的极限,方可深度了解案例特殊之处和真正价值。那么,关注特别的书店的同时,我们也是否要了解日本人心中的普通书店呢?从书店具体经营操作来看,中国和日本还是有着不同之处。本书收录了日本书业者的思考和店主们的经验之谈,希盼读者从这些访谈记录中读出去掉表面差异之后的思考根底,我认为这对中国的爱书人都是可以参考的。如今“东京值得一逛的书店”、“东京文艺之地”等攻略信息多见于社交网络,类似主题的书也多有出版,有兴趣者可按图索骥、签到打卡。拙著所涉书店在数量上可能显得不够达人,但日语有个说法叫“足を使う(用脚)”,意思是积极主动地四处奔走、花了一番工夫,与中文里的“脚踏实地”颇有些相通:同受访者当面沟通,可获得一手材料(粗粝、直接,但也不免带有受访者观点的印记);重返现场则是为了更独立、冷静地看待受访书店的真实境遇,获得更有深度的、超越表象和国界的书店经营之道和思考方式。希望我“用脚”写成的这本小书、书店主们的这番苦心孤诣,能够在中国读者的心中留下一点如花香中的弱光。
  吉井忍2016年4月顺道采访夏叶社一个人的出版社专访夏叶社社长岛田润一郎 吉井忍(以下简称吉井)_您过去在书店里打过工,现在也在拜访不少出版社,加上您出了两本关于独立书店的书:《本屋图鉴》和《本屋会议》。想请教您书店和图书的现状、未来的方向和可能性。岛田_没问题。从日本书店的环境和历史来开始说吧,这是我们讨论日本书店的大前提。从近年的统计资料来看,日本算是书店数量世界最多的国家之一。我们都觉得日本国内的书店数量比过去减少很多,但从世界总体的情况来看,我们身边的书店数量还算是挺多的。这多半是依靠“取次”的运输网,他们从明治时代开始建构相当完善的全国网络。当时运输的主要货物为杂志,在战争期间他们的运输网被政府所控制住,战后又开放了。经历过战败的日本人,当时渴求知识和文化,对所谓的民主主义也有相当的憧憬,这些因素引起了图书销量的猛增。“取次”利用自己的销路,把杂志和图书一并运输到全国各地的书店。这个趋势经战后以及经济成长期持续了不短时间,到1996年迎来了高峰。当年的全国书店销售总额是2兆6653亿日元。吉井_那是从家里出去没多久就有一两家小书店的好时代。九十年代的网络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大家买书一般都得去书店。岛田_没错。1996年左右的变化中,最大的因素就是网络。我认为,书店环境的主要变化共有三种,人口、网络,还有“大店法”。日本的人口结构,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左右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就是少子化。作为一个人的出版社,我经常到各地书店推销自家的图书。不管是大城市还是乡下,都看不到小孩,这很明显。我小时候,在下课时间后的书店里一定会有站着看书的小孩和年轻人,现在他们都消失了。从数字上看,这是很明显的。会喜欢买漫画的5至15岁的人口,1990—2014年间减少了500万。15至65岁的“生产年龄人口”在这段时间里也少了800万。这种情况下,书店的生意不受影响才怪。而且过去杂志提供的信息,现在大家用手机即可获取。结果,杂志的销量,等于是书店的一块相对重要的收入,也跌得很厉害。面积大于300坪的大书店,他们的总利润中杂志占大约24%,若是面积30坪以下的小书店,杂志占利润总额的比例高达42%。吉井_漫画、时尚、语言……过去我自己每个月都会买几本杂志,现在少了很多。还在购买的也许是《生活手帖》吧,若它的内容对我有用,回国的时候偶尔买一本。岛田_这几年我也不怎么买杂志,我喜欢足球,所以足球相关的杂志还会买一些,但其他信息通过网络搜索一下就够了,而且网络信息最快。加上大家要买杂志也不一定会去书店,不少年轻人已经习惯在便利店买。现在再小的城市也总会有几个便利店吧,对书店来说,被便利店吸收的杂志销售额,也是不少。杂志销售还受了高龄化的影响。我经常听书店店主说,长年订阅杂志的顾客,最近不买杂志了。比如,文学杂志《文艺春秋》的书店订阅量,过去一家书店拥有五十多个订户是挺正常的,而现在这个数字跌到十个左右。顾客要么老花眼、看不清楚字了,要么过世了。你看,从我们身边的变化也可以看出,现在杂志不好卖。三大变化中的第三个“大店法”的全名是“关于调整大型零售商店零售业务活动的法律”,在小泉政权时代在“构造改革”的名义下被撤销。1974年开始实施的“大店法”,它最大目标是保护各地区的商店街,限制在城市里开设面积300坪以上的大店铺。吉井_就是说,“大店法”的保护之下,商店街的欧吉桑们有办法阻止大型企业来附近开店,以免影响他们的生意,取消“大店法”之后就不太容易保护自己的地盘,是吗?岛田_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但我去年和广岛的书店店主聊天时,对方提出有意思的看法。近年小商店受了不少打击,这是很明显的。我们过去想要肉就去肉铺、要蔬菜就去八百屋,而现在这些小店的生意都不如过去,都被集体化。集体到什么地方去?一方面是大型商业中心,一进去就能买到几乎所有的那种大超市。但还有另外一种集体的方向,这就是书店。书店里的图书和杂志有各种各样的内容,按道理说,若和这些图书组合起来,书店可以销售各种各样的东西。吉井_确实,现在有不少书店卖杂货,包括餐具、咖啡、衣服等。原来这就是依据图书的多样性。岛田_其他专卖店要实现这样的行业跨越有点困难。比如商店街里的印章店倒闭了。那么旁边的肉铺能卖印章吗?不太可能。但若是书店,在店里有一个角落卖印章,也是可以的。图书的多样性给书店带来各种可能性,书店可以把图书作为核心,按当地和顾客的需求扩大到其他零售领域。 独立书店的变化吉井_我之前取材的书店中,有不少店铺设有画廊空间,比如森冈书店在茅场町的旧店。店主最近在银座开了“只卖一本书”的书店兼画廊。岛田_我最近和森冈先生合作过,就在他的银座店举办了黑田三郎的诗集《和小百合一起》有关的展览。我觉得附设画廊是一个很好的方案。他把一本书当作一种媒体,通过一本书来介绍各种不同领域的东西。从经济效益来看,这也是挺好的方案。譬如一本书的定价1800日元,一般书店的毛利是定价的22%-23%,那么你把它卖出一百册才有4万日元的收入。若你在店里卖出一位艺术家的作品,画廊的手续费大概是两成吧,那么卖出一个20万日元的作品就能得到相当于一百本书的利润。店里开个画廊的利润,会是很有效率的经济来源。我个人认为,书店的“画廊化”已经相当明显,而且这个趋势还会保持一段时间。吉井_我在池袋采访了POPOTAME,其实它也是附设画廊,店主说近年在画廊上付出的精力多一些。不过它卖的书是以二手书为主。岛田_那也有道理的,二手书店的利润比新刊书店的高一些。而且二手书的进货不需要通过“取次”,可以呈现出该店的独特性。店主还可以准备只有他的店才有的珍稀图书。“稀有性”也是今后书店的关键词。现在不少独立书店成为selectshop,卖书的同时,按照个人喜好和顾客的需求从各地搜集工艺品、装饰品或编织成品一并销售,不过,selectshop这种营业模式也越来越困难。网络的信息传达力实在太厉害,店主花了力气搜集来的“稀有”商品也会快速扩散甚至被模仿。吉井_不过,我个人认为这种书店的生存方式,和书店本身的意义离得太远了。对我来说,书店的商品还是得以书籍为主,店主和店员最关注图书,这才能叫“书店”。岛田_当然。不过,也得从另外角度来看图书这个形式。过去,买一本书没有现在那么简单。从它的价格、买本书要花的时间成本、编辑的投入度和装订的精细度等,从哪个角度来看书都不是大家可以随便买的东西。现在的问题是,图书变成可以随便消费的东西。我在用日本亚马逊的App,实在太方便了。24小时、365天,我们随时可以买书,库存也都充裕。吉井_还有电子书。我过去有点怀疑电子书这个东西,就觉得屏幕上看的文字有点记不住,认为屏幕上的文字很难让人感动。但有一次有人给我推荐石黑一雄的作品,我用Kindle试一试。结果……读书的感觉和纸质书差别不大,看他的作品我还是挺感动的。岛田_我也觉得Kindle挺厉害的。很轻,还有显示读到百分之几那个数字。挺好的,很方便。音乐界已经到了更进一步的阶段。过去听音乐要买CD或唱片,现在大家听音乐的方式完全不一样。而CD呢,成为固定的粉丝向的商品,也就是说,爱好者的嗜好品。我觉得这也会是图书的一种未来。图书的选题再精细一些,装帧更细心一点,放在selectshop或画廊的角落,摆得好看一些,爱书人士还是会来买的。摆得好看一点,由外观和店铺的氛围来吸引客流,还有可能吸引到新的读者,这也是一种可能性,是未来的一个方向。从这个角度来看,图书的地位会更像一种杂货。所以我做书的时候,都会细心研究它的外观和拿在手上的感觉。我这家夏叶社出版书首印量不多,顶多三四千,所以不少人不知道哪里有卖,干脆跟我直接联系买书或建议我在官网上直接卖书,但至今我都婉拒并建议他们到官网上列出的合作书店买书。一是因为我还是希望和实体书店共存共荣;二是我个人认为,自己辛苦买来的书,大家还是会有感情的。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到某个地方去旅游,进去当地的书店买的书,还是舍不得扔吧?吉井_(用力点头)是的。在神保町买的一本100日元的文库本、在中国四川买的童书、大学英文课里的课题书,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看,但还是会留着的。因为只要在书架上看到它们的书脊,我会想起当时的自己。岛田_大学的课题书,我也留着。(笑)所以我经常建议大家,买书还是到偏僻的地方去买。这样的书会附加情感价值。吉井_对了,记得您的父亲曾在香港开过书店。那家书店还在吗?岛田_那是咖啡馆附加书店的经营模式,书店主要卖日文杂志和日文图书,现在已经不做了,店也歇了。但我记得当时父亲跟我说,《non-no》之类的日本时尚杂志卖得相当不错,顾客主要是当地女性。她们应该看不懂日文吧?价格也不便宜。但是,她们愿意把日本的杂志当作杂货来欣赏,我觉得这和图书的未来是相通的。二手书也是,以前二手书店这种地方,一般年轻女性绝不会去。现在呢,去二手书店成了一种时尚,大家把二手书当作古董,当作拿来欣赏的东西。 大家心中的小书店吉井_您和几位出版人举办的“我们城市需要本屋”会议很有意思。开始的时候有直接的起因吗?岛田_有,就是我很喜欢的一家书店“海文堂书店”的倒闭。2013年9月30日关闭时,它已经有99年历史了。这几年听到不少书店关闭的信息,但海文堂的关闭对我的意义不一样。因为,通过这个信息我不得不承认,我们进入了这么好的书店都得倒闭的时代。海文堂可说是一家完美的书店。很好的地段位置,拥有“好书”和爱书的店员们。不管是文艺、社会或艺术,他们的选书都能让爱书的人满意。书店很有特色,除了海事相关图书外,还会悉心介绍关西一带出版社的书。此外,它不会慢待当地一般读者,店内有足够的杂志和菜谱等实用书。书店总面积是220坪,其中20坪是儿童书专区。其他地方买不到的绘本,在这儿轻松能找到。当时,我真的搞不清楚为什么它要关。那时候我相信,只要书店不断地努力,专业的店员精心选书,一定能吸引理想的客流。后来我和大家讨论书店,才慢慢改变这个想法。让我说一个结论吧,书店的未来中,同杂货、画廊的“复合化”是无法避免的。我不是说,在书店什么都可以卖,还是需要一种品格和美感,但若想把书店经营下去,需要一定水平的宣传和利润。搞个活动、卖饮料、卖杂货或办展览都是需要的。不少店员也了解到这点。我跟一家书店店员聊天时,对方跟我说:卖“赠品杂志”,是为了卖出自己真正喜欢的书。你也懂这个意思吧?就是赠品很夸张的那种杂志。那位店员的意思是,不能太专注于自己认为的好书,还是要考虑到广大读者和消费群的需求,否则书店经营不下去,一无所得,鸡飞蛋打。所谓的好书,给它一点时间方可卖出。吉井_“我们城市需要本屋”会议后,您的感觉如何?岛田_说话比过去流利多了。(笑)总共办了17次,面对不同的人群说了不少话。结束这系列会议,我认识到每家书店都很辛苦,都不容易。媒体介绍的时尚书店,也一样。当然,大家都有面子,看起来漂漂亮亮、很轻松的样子,里子大家都很拼的。吉井_讲到这里,我个人感觉我们讨论的独立书店有两种:一个是附设画廊、专注杂货或其他领域零售业的复合型书店,也可以说已经经过一种变化或所谓进化的selectshop形式的书店。还有一种书店可以说是我们心中的小书店,我是和您同年出生的,您也应该能理解那种感觉,等不及下课跑到书店买新出炉的漫画杂志的幸福。当时小学生买杂志或图书的店,多半是家附近的普通小书店。岛田_小时候经常去的书店,和对那些小书店的热爱,就是我举办“我们城市需要本屋”会议的原动力。也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幸福回忆,也许我对书店甚至对图书本身,不会有太大的兴趣。小时候父母给我买绘本,到了小学买漫画,中学的时候存着一点零用钱去买文库本,是这样的经验让我成为一个爱书人,换句话说,小书店本身创造出了未来的顾客。吉井_想起自己的成长,其实和书店的关系蛮深的。我是在东京八王子市长大的,小学的时候,要买漫画、杂志或文库本,都可以在附近的小书店满足自己的需求。但在小学毕业前后开始,我觉得它的规模不够,有的书和参考书,在那家书店找不到,所以我坐公交车到车站附近的“熊泽书店”,它对我来说是能想到的最大的书店。至少自己想要的书,在熊泽书店一般都能找到。其实当时那家店的面积也不是特别大,但对我来说,去那家书店已经等于是去另外一个世界。岛田_书店给人的心理上的面积,比实际上的面积大很多。每一本书拥有自己的世界,书店则是所有这些世界的入口。随着你的年龄增长,它会给你展开不同世界的入口,体现出世界拥有的神秘感,给你带来满足求知心的快乐感。在人生某一段时间里有过这些经验的人,对书店,尤其是对身边的小书店,会感到nostalgy,看来我们俩也都无法摆脱这种心态。我是真心希望小书店能坚持下去。相信很多人有同样的感觉,但每个人对书店的回忆和需求会不同。另外,个人的乡愁和现代书店的存在意义,还是得分开讨论。对了,中国的书店是什么样子的?吉井_全国最普及的是新华书店,北京有家新华书店,面积特别大,也有小的新华书店。从选书来讲比较有特色的是民营的小书店,但经营情况应该不是很容易。中国和日本有一个很大的差别,就是打折。在中国,图书是可以打折的,所以国内几个网络书店平台,还有中国亚马逊,他们卖的图书基本都有折扣,折扣率一般比实体书店大很多。于是实体书店变成了一种样本展览空间,不少人在书店看看书,若遇到喜欢的,就在网上购买。我想,大家还是希望民营书店能坚持下来的。岛田_书可以打折的话,书店确实会很辛苦。你也知道,日本的图书是不能打折的,多亏“再贩制”,日本的书店至少没有价格竞争方面的烦恼。但网络书店的存在,影响还是非常大的。吉井_而且有些网络书店提供的“免运费”或积点服务,也算是隐形的打折方式。岛田_书的品质稳定,不管是什么书店,都可以买到同样品质的书。图书种类繁多,这样的东西最适合在网上销售。在日本,每年有八万种新刊,还有更多已出版的书,从这些条件来看,实体书店不是网络书店的对手。现在三五百坪的书店也不少,而消费者一旦习惯网络书店的方便,再大的书店也会给人感觉“太小”或“种类不够多”。这是没办法的。所以,实体书店需要为顾客提供网络书店无法提供的、更不一样的经历和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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