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亲历者的人生回忆,一部江南老行当的断代小史,一本展露时代烙印的随笔集。50后、60后,可以读到岁月的印记;80后、90后,将从这里理解父辈的人生。这本书一看就特别“古”:侃侃而谈的往事,看似粗略的线条画,一些再难重现的人、事、物。这是一本文字书,却又处处显露出不可抑制的画面感。一方面得益于传神的插画,另一个方面则要归功于活灵活现的语言。作者王喜根记者出身,对于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怀有莫大的热情,并亲力亲为。他用手中的笔,将这些记忆中的老行当、传统工艺、民间艺人“画像”,留给我们一个切片式的回忆——哦,原来,以前还有这样的行当,我们的父辈、祖辈曾经历过这样的岁月。《江南老行当》由一百余篇短文组成,既是作者的亲身体味与思考,也是消逝岁月的映照。它是一位亲历者的人生回忆,一部江南老行当的断代小史,一本展露时代烙印的随笔集。 本书简介: 本书是一部关于传统文化的图文书。全书分为百业寻踪、美食回味、市井写真、乡韵悠扬四个部分,共一百余篇文章。同时,每一篇文章都配备有一副黑白线条图,与文章古朴、敦实的语言相得益彰。全书围绕“江南老行当”这个主题,描绘了工种、行业、产品等方方面面。比如“百业”里的秤行、卖绒花、帮船、制壶等;“市井”里的澡堂、庵堂、淘渣等;“美食”里的炕山芋、麦蚕、炒米糖等;“乡韵”里的簖蟹、年蒸、刮杞柳等。 作者简介: 王喜根,扬州人。前江苏经济报副总编辑,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从事记者30余年见,他怀着对家乡的挚爱,一直致力于呵护江南古巷文化这一厚重而又脆弱的“非遗”瑰宝,利用业余时间,把童年记忆中或亲身经历过的,或父母长者讲述过的老行当、老玩艺、老吃刮、老民俗等风情,用文字记录下来,并辅以图画,最终活色生香。此前出版有《扬州古巷风情》,广陵书社,2007年;《农耕年华》,江苏人民出版社,2014年。 目录: 百业寻踪 铜匠 铁匠 锡匠 箍桶 厨子 剃头 中药房 毛笔店 炮仗店 棺材店 美食回味 草炉烧饼百业寻踪铜匠铁匠锡匠箍桶厨子剃头中药房毛笔店炮仗店棺材店 美食回味 草炉烧饼糖炒栗子吹糖卖梨膏糖汤包卖冰棒炕山芋…… 市井写真 茶水炉茶叶店梳头娘姨货郎担木偶戏油纸伞救火龙榨甘蔗窑货店…… 乡韵悠扬 磨坊杀猪打蒲包渔船烧窑豆腐店踩水车……补 锅 当钢精锅还很稀罕的时候,一般人家至少有两三口铁锅。上世纪五十年代流行“苏联锅”,那是像钢盔一样的铁锅,口不大但深,煮饭熬粥挺合适。但炒菜还是用敞口锅好,铲子划拉得开。大概是质量问题,那年头锅特别容易漏,尤其上年头的旧锅,在炉灶上炒着炒着锅底下铲出个洞,汤汁直往炉膛里灌,弄得满屋三间都是煤气味。有人家有多余的锅换,有人家没锅换,没锅换的人家只好将就一下,把锅歪过来把菜炒熟,或找点面粉和成面团在锅外帮一下,凑合着用。 往往就在这时巷内传出了补锅匠的吆喝声:“补锅儿”那“补锅”两个字叫得轻,“儿”字声音拖得特别长,且清脆悠扬,能从巷头传到巷尾。“补锅的,来噢!”说不准此刻会有三五户人家同时招呼补锅匠。 经常在我们那一带转的补锅匠姓曹,五十多岁,家住南乡,两个儿子都在乡下务农,大儿子已成家并给他生了个孙子。由于隔代亲的缘故,他对孙子疼爱尤加,哪怕自己吃粗茶淡饭,每天回家总忘不了给孙子带块烧饼,带几粒糖果。老曹为人忠厚、不奸不滑,巷子里的人总喜欢和他开玩笑,称他“扒灰公”,他不急不恼,嘴里胡乱应付着,手上却忙个不停。一副补锅担挑在肩上少说也有五六十斤,一头是八个角都包了铜皮的枣木柜,上面有七八个抽屉,里面放着金刚钻、坩埚、锔、疤子以及各种工具,下面装着一个风箱;另一头是木制的提篮,里面盛着微型炼铁炉、焦炭、小凳和一些破锅。 有道是“补锅没法,石灰一塌”,那是指“旱补”。通常补锅匠拿到锅总要举过头顶迎着光看一下,查找漏洞在哪里,然后拿起尖嘴小铁锤对着铁锅剥蚀的地方凿一条细缝,有时一二寸,有时三四寸。“旱补”铁疤子是事先准备好了的,样子和图钉差不多,但比图钉大,由内向外疤,一溜边排过去排满为止,最后用石灰泥一糊便可交差,数疤子算钱,一个疤二分钱,童叟无欺。“旱补”来得快,但不光滑,有时炒菜不小心,铲子与疤子“撞个满怀”,说不定把铁锅铲个洞,因此人们还是喜欢“火补”。 “火补”是要有“规模”的,没有十几口锅,开炉不划算。每次开炉前,补锅匠都要从巷头到巷尾挨家挨户吆喝一遍,尽可能多找点锅源。其实那年头一口锅也就四五毛钱,补一次锅少则四五分,多则一二毛,补几次的钱倒可以买口新锅了,但人们节俭惯了,不到一定时候旧锅是断断舍不得扔的。他们还有一套“理论”:新锅没有旧锅光,扔了旧锅菜不香! 小孩总喜欢赶热闹,“火补”现场总少不了我。补锅匠忙着点火装坩埚,我蹲在旁边帮助拉风箱,一拉一推火苗直蹿煞是令人兴奋,其他小孩看不服,也过来抢着拉,常常闹得很不愉快,补锅匠干脆把我们全部拉开,一个人不紧不慢地拉着风箱和妇女们拉家常。不消一刻钟,坩埚里的生铁就化开了。此刻,补锅匠从柜子抽屉里找出一个用粘土烧制而成的泥勺,用铁钳夹着拂去铁水上面的杂质,小心翼翼地兜一小勺铁水,左手托一块厚布,上面垫着草木灰,放在铁锅要补的部位,将黄豆大小的铁水倒下去,赶紧用一根棉布卷轻轻一按,一个疤就上去了,接着次第排开,“天衣无缝”。“火补”比“旱补”贵一分钱,但人们并不在乎,他们认为这一分钱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