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中国战场之共赴国难


作者:李骏虎     整理日期:2015-04-26 20:27:12

作者用三十万言的篇幅,史诗般的笔调,描写了在东北沦陷、华北事变之后,中华民族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急关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在毛泽东的领导下,为奔赴抗日前线,组成了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东征山西,同时通过政治谈判,先后与杨虎城、张学良、阎锡山签订"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协议。在晋绥军、中央军的二十万重兵"围剿"下,毛泽东、彭德怀指挥红军分兵三路纵横山西数十县,完成扩红、赤化、筹款三大政治任务,将抗日火种在三晋大地点燃,并确定了"逼蒋抗日"的政治方针,直接促成了"西安事变"的发生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
  东征山西,可以进一步向北转进绥远或东进河北,开赴抗日前线,争取对日直接作战,把国内革命战争同抗日民族战争结合起来,推动华北乃至全国的抗日救国运动走向新的高潮。同时东征可以避免同有抗日要求的国民党东北军、第17路军作战,有利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其次,红军东征巩固和扩大了影响,筹集了经费。红军进攻山西,威胁阎锡山的老巢,可以把晋绥军调回山西,缓解陕北苏区的军事威胁。山西人口稠密,物产丰富,便于红军补充兵员,解决给养以及筹款和征集作战物资。东征红军共消灭敌人7个团兵力,缴获大量武器,补充兵员8000多名,筹款30余万元,达到了陕北苏区"在发展中巩固"的目的。同时红军东征山西时,在山西的20多个县播下了抗日的种子,激起了山西和全国人民的抗日救国热情,推动了全国的抗日救国运动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的开展,为日后八路军东渡黄河到华北主战场参加抗日打下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红军东征是一次改变中国革命进程的战役,而中国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在共产国际指示下,完成的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前奏。《中国战场之共赴国难》通过这两条脉络的叙述,首次全面呈现了这段鲜为人知的救亡史,塑造了毛泽东、张学良、杨虎城等一百多位人物的鲜活形象,史诗般再现了中国共产党推动全面抗战的历史功绩,以及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中国战场形成的波澜壮阔的历史过程。
  作者简介:
  李骏虎,1975年出生,山西洪洞人。1995年开始发表作品。200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现担任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奋斗期的爱情》《公司春秋》《婚姻之痒》《母系氏家》,中短篇小说集《前面就是麦季》《此案无关风月》,随笔集《比南方更南》,文化散文《受伤的文明》等。2010年10月凭借中篇小说《前面就是麦季》获得第五届鲁迅文学奖,并于同年11月29日凭借长篇小说《母系氏家》再次斩获赵树理文学奖。新作《中国战场之共赴国难》获得第四届汉语文学女评委奖最佳叙事奖。是第四届山西新世纪文学奖、第十二届庄重文文学奖、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赵树理文学奖及赵树理文学奖荣誉奖得主。《中国战场之共赴国难》是一部充满艺术吸引力与感染力的小说。这源于作家在下功夫研究史料的基础上把握了特定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并且非常成功地把历史转化成了艺术。可以说,这是一部让人拿起来就不愿意放下的好小说。——著名评论家、山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山西省作协主席杜学文(文艺报2015年3月18日)李骏虎的长篇小说《中国战场之共赴国难》具有文学与历史的双重价值,作品围绕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组成抗日先锋军东征山西的这段历史,以当代立场和视野,首次呈现了这段鲜为人知的救亡史及其复杂性,史诗般再现了中国共产党推动全面抗战的历史功绩,以及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中国战场形成的伟大意义。在救亡图存的主题下,作品成功刻画了不同立场历史人物的精神发展轨迹,形象地再现了他们在重要历史关头做出抉择的过程。——第四届汉语文学女评委奖颁奖词《芳草》全文刊登《中国战场之共赴国难》《黄河》全文刊载著名文学评论家王春林、杨东杰两位先生对话:《启示:李俊虎<中国战场之共赴国难>的新历史叙事价值》。《山西晚报》刊载李骏虎访谈录。李骏虎:在《中国战场之共赴国难》中我写了段比文学更有价值的历史。
  《山西日报<黄河文化周刊>》全文刊载李骏虎《红色题材的求真魅力》。
  2015年4月16日《太原日报》专版:李骏虎《中国战场之共赴国难》之创作谈。
  《文艺报》2015年4月刊登整版《中国战场之共赴国难》故事梗概。
  《山西创作研究》2015年第一期封面刊登整页书影介绍。
  《名作欣赏》2015第5期刊登杜学文对《中国战场之共赴国难》书评。
  新华网、人民网等网络媒体均有相关报道。
  一支怪异的大军正开往西北
  本书所写的故事发生在民国二十四年(1935)的冬天到次年的夏天。关于它的背景却需要从当年夏天讲起。
  民国二十四年的炎夏,在中华腹心之地的版图上,一支几十万人马的大军,正从鄂豫皖边区取道河南,向着黄土高原的西北开拔。假如有飞行员从空中俯瞰,他看到的是在一千数百公里的山水之间,这支军队逶迤蜿蜒如同黄河改道,流向茫然不可预知的西北大漠。这支军队引起了沿途经过的城市和乡村的人们共同的惊异,让人们惊异的不是他们整齐的军容、精良的装备,也不是轰隆隆开过的披着黄绿色帆布的无数炮车,而是成群结队夹杂在连队和连队之间背着包袱、推着小车的老百姓,这些人的数量几乎和官兵的人数相等,甚至因为杂乱无章而使人数显得更多一些。这些人都由背着大锅的伙夫兵带领,看上去就像由乌龟带领的猴群,夹在整齐的部队之间,让那些害怕被抓而躲在远处偷窥的当地人议论纷纷。
  这些随军开拔的人们,都是些佝偻着背或者罗圈着腿的老汉和老婆婆,还有手里牵着流鼻涕的孩子、怀里用包袱皮兜着一个更小的娃娃的女人,老弱病残,无以计数,吵吵嚷嚷跟着部队不分昼夜地走向未知的所在。与其说往前走,不如说是在一团一团地往前滚动。那些沿途村镇白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人们,趁夜爬到自家的房顶或者树杈上,下意识地半张着嘴观望夜色里这支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的怪异队伍,耳朵里听到的是数十万双皮靴踩踏大地的轰响,夹杂着连绵不绝的妇女和娃娃的哭号之声。偷偷看热闹的当地人互相交换着意见,认为他们在夜雾弥漫中看到的景象一定是阴兵过境,商议着多烧些纸钱给他们,以换取这
  数不尽的阴魂不要带走生者的魂魄。
  而在白天,这支军队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西北边缘一个干旱的小县城,大军的尾巴还拖在潮湿闷热的鄂皖湿地里挣扎。对于沿途的县份来说,当大军过境,需要埋锅造饭之时,立刻满坑满谷都填满了人,随军的人们鸠占鹊巢,把当地居民挤出了自己的家,因为随便借用生活用具和小孩子们打架,到处在爆发着和当地居民之间的武力冲突。然而,当地人总算搞清了,这不是什么阴兵过境,而是四年前在"九一八"事变中对日本不抵抗而撤出白山黑水的东北军,他们先是被蒋委员长调到鄂豫皖边区"剿匪",现在又奉命移驻西北,与驻陕西的第十七路军一起围剿徐海东、刘志丹领导的红军。那些随军的老百姓,有当年撤出东北
  时带出的家眷,也有后来忍受不了日本人的统治逃出来找到部队上的军属,他们大多是中下级军官和士兵的家人和亲戚,为了活路,经年累月跟着军队行动,以便于随营混饭,其中包括已经战死的官兵的家属,因为乡情深重的少帅张学良的顾念,也一直没有被军队抛弃。
  长途的跋涉中,这些祖辈适应了严寒气候的东北人,从东南密林中的烟瘴里感染了古怪的疾病,背着破烂的行李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河南平原捉摸不定的黄泛区,在一个气候多变的暑季进入黄沙漫漫的大西北,只下了一场延续了三天的小阴雨,十几万眷属的惨状就已经不忍目睹,深陷在黄土泥浆里呼老唤幼,衣服和铺盖卷湿透了,汗腥味、老年人身上的酸腐味和娃娃们随地便溺的臭味缠绕在一起,传染病悄悄地开始流行。西安城里那些爱国的读书人抱着舍生取义的决心来到军营要向东北军的将士们宣讲抗日,结果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副悲惨景象,他们痛心疾首地说:"这哪里是什么行军,这简直就是一幅亡国的难民图!"
  东北军到达西安后,因为之前的"不抵抗",眷属们跟着遭当地人的冷眼相待,吃住条件都很困难,却不得不借住居民的房子生孩子、照顾老人,当兵的为了家人生活,又不免动用武力来占用民房。和多年养精蓄锐的东北军不同,驻守地方的第十七路军跟随总指挥杨虎城自民国十一年(1922)靖国军转战陕北以来,历经百战,且大多都是陕西人,在客军和当地人发生冲突时,自然会站在乡亲的一边。一天,第十七路军宪兵营巡逻时遇上东北军和居民争房子,宪兵在调解时和东北军发生了冲突。杨虎城时任西安绥靖公署主任,把宪兵营长叫来,并召集十七路军高级将领开会,训话说:"你们明白吧,这就叫亡国!我们对他们,
  应有同情心,不能以正常情况对待这样的问题,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或站在一面说话。要教育我们的官兵,以后处理这样的问题时要特别注意。"杨同时提出为了处理和东北军的关系,绥署增设一个交际处,任命中共地下党员申伯纯为处长。第十七路军的高干们对东北军愤愤不平,指责张学良:"这个纨绔子只会吃喝嫖赌,守着老子留下的雄厚家底当了亡国奴,又和老蒋沆瀣一气,做了西北'剿总'副总司令,哪里不好耍威风,跑到我们这里来讨吃要饭作威作福!"杨虎城摆手说:"你们要这么看张先生,就正好上了蒋介石的当。辛亥以后,大大小小的军阀都想培养自己的子弟接军队,希望能继承他们的所谓事业,但都失败了,张学良是培养成功的仅有的一个。皇姑屯事件以后,他受命于危疑震撼之际,在东北那样的局面之下,抓起来他父亲丢下的烂摊子;跟着发生了杨宇霆、常荫槐事件,他都能从容镇静地处置下来。东北沦陷以后,东北军被老蒋东拨西调,散处关内各省,他仍然是全军乃至流落在关内的东北人的领袖,这不只说明他在东北人和东北军中的威信,也说明他的见识和才能。'九一八'事变,他替蒋介石背了黑锅,被报纸和广播里叫作'不抵抗将军',而我们不应该人云亦云,---对人要看他的长处,要看他有杀父之仇和亡乡之痛。"他告诫诸将领:"我们要搞好和张先生还有东北军的关系,否则就会中蒋介石的奸计而同归于尽。"
  有人把这些话报告给张学良,张听了深为感动,后来蒋介石告诉他杨虎城是地头蛇、野心家,要他暗中制约杨,他也没当回事。因为杨虎城那样的态度,东北军才得以很快地在西安落脚。但是很快,张学良又接到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命令,调任东北军二级上将于学忠为陕甘边区"剿匪"总司令,率部开往兰州。于是在一千多里黄沙漫漫的西兰大道上,又展开了那幅刚刚卷起来的难民图,无数的随军眷属扶老携幼开始了又一场凄惨悲怆的旅程。
  阁山阻击战
  毛泽东没有跑。五月四日深夜,他还在深山里的上退干村秉笔夜书,窑洞窗户上挂条床单遮着灯光,透射出的一点微光让重叠的大山显得更为神秘。明日红军全部渡河回到陕北后,将以他和朱德的名义发表这份《停战议和一致抗日通电》。毛泽东眉头微蹙,左臂支在桌面上,右臂微微悬空,笔走龙蛇:
  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全体海陆空军,全国各党派,各团体,各
  报馆,一切不愿当亡国奴的同胞们:
  ……
  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本意集中全力消灭蒋氏阻拦抗日去路的
  部队,以达到对日直接作战之目的,但苏维埃中央政府与红军革命军事
  委员会,一再考虑,认为国难当前,双方决战,不论胜负属谁,都是中
  国国防力量的损失,而为日本帝国主义所称快。且在蒋介石、阎锡山两
  氏的部队中,不少愿意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爱国军人,目前接受两氏的
  命令拦阻红军抗日去路,实系违反自己良心的举动。
  ……
  苏维埃中央政府与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特慎重地向南京政府当局诸
  公进言,在亡国灭种的紧急关头,理应幡然改悔,以"兄弟阋于墙,外
  御其侮"的精神,在全国范围首先在陕甘晋停止内战,双方互派代表,
  磋商抗日救亡具体办法。此不仅诸公之幸,实亦民族国家之福。
  ……
  中华苏维埃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府主席毛泽东
  中国抗日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朱德
  又是一个黎明在秉烛待旦中到来,空山如洗,格外怡人。毛泽东得到张云逸报告,率红七十三师担任掩护任务的徐海东、周士第已经甩脱关征麟的追击,于拂晓渡过黄河,只有红三十军的两个营在军长宋时轮、政委阎红彦指挥下还在十里外的北山和追击的敌军四个师周旋,其余主力部队大都已渡河进入指定位置。追敌迫近于家咀渡口,张云逸催促毛泽东从速渡河,避免敌机轰炸的危险。
  毛泽东从容收拾了文件,让司务长把剩下的面粉留给房东,这才带着电台人员和警卫连向于家咀进发。九点左右行军到离于家咀不远的阁山,翻过山就是渡河的集合场了,但此时只剩张云逸和红十一团在保卫渡口,焦急地等待毛泽东的到来。毛泽东骑着他的小青马兴致勃勃流连于表里山河的美景,正在翻山,几声清脆的枪响从身后的山路上传来,魏文建赶紧催马上来说:"主席,走快些,敌人追上来了。"毛泽东看看左右的山势,笑笑说:"不走了,你们连马上上山做工事,派出侦察员
  去监视敌人,摸清敌人的兵力。"魏文建心里焦急,但出于对毛泽东由来已久的信任,就没有再吭气,指挥三个警卫排迅速占领了三个山头抢修工事。毛泽东带着参谋和电台继续爬山,走到阁山顶上的龙王庙,下马进去,把庙里的厢房作为临时指挥部,吩咐报务主任曹丹辉架设电台天线。
  这个时候追敌已经向红军占据的山头打炮了,派出的侦察员向魏文建报告说追兵有两个团。魏文建担心毛泽东的安危,策马上山来到龙王庙。毛泽东正研究铺在桌上的地图,见他进来,抬头问:"现在情况怎么样?"魏文建说:"已经摸清敌人是中央军汤恩伯纵队,兵力有两个团,还有迫击炮,主席还是快走吧,我来阻击敌人。"
  "现在还不能走,"毛泽东神态自若地摆摆手,"听见敌人的炮打的不凶,他们还不敢上山,你们留少数人在高处监视敌人,多数人想办法休息,叫伙房做饭吃,不能叫大家饿着肚子打仗哟。"
  魏文建只好又回到阵地,传令山头的红军战士轮流扬土迷惑敌人,其他人休息准备吃饭。
  中央军指挥官用望远镜看见红军驻守的三个山头尘土飞扬,怕有大军埋伏,也不敢上山,只让两门迫击炮东一炮西一炮地往山上打。魏文建担心时间长了会被敌人识破,大敌当前如何保卫毛泽东,他心里没底,召集起连队党支部委员分析情况研究对策。支委们提出,在毛主席不愿走的情况下,警卫连要做好和阵地共存亡的准备,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保卫毛主席的安全。会后,支委们回阵地进行动员,魏文建又一次来到龙王庙恳求毛泽东尽快下山西渡。毛泽东依然安闲地看着地图,一面说:"我们要为红三十军的到来尽量争取些时间,不着急走。"
  下午两点,山下的中央军开始试探着从地面进攻,双方的侦察警戒人员多处交火。魏文建和连指导员、三个排长紧急开会,考虑到敌我双方兵力过于悬殊,决定到了敌人攻破防线的万分危急时刻,由指导员带领一个排和毛泽东身边的警卫人员架着毛迅速前往渡口,魏文建指挥剩下的两个排不惜一切掩护他们。刚刚回到各自阵地,战斗在三个山头全部打响,中央军开始组织兵力迂回向山顶前进,警卫连居高临下进行阻击。
  战斗进行到下午四点,侦察员报告说发现一队红军从于家咀方向上山来了,魏文建让指导员指挥战斗,自己带人去看,原来是阵地渡口担任后卫任务的红十一团政委李志民。李志民一见魏文建马上问:"毛主席在哪里,怎么还不保卫毛主席渡河?!"魏文建委屈地说:"我劝了四次了,主席硬是不走。"
  "赶紧带我去见主席!"
  两个人来到龙王庙的厢房,看见毛泽东的秘书黄有凤、报务主任曹丹辉还有作战参谋正在忙着收拾文件和书籍,毛泽东夹着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军用地图,魁梧的身躯在窗框里漏进的夕照里凝然不动,像在思考什么问题。李志民平静了一下心情,在门口喊了声"报告",向毛泽东敬了一个军礼。毛泽东招手让他进来,笑着问:"一定是张云逸等不及了,派你来催我的吧?部队都过去了吗?"李志民报告说:"主力和掩护部队全部过河了,只有红三十军被敌人包围,他们的电台也联系不上
  了,张参谋长收到的最后一份电报是宋军长和阎政委带着部队向南突围,准备从吉县渡河。"
  "好,那就不在这里等他们了,过河后派部队去吉县对岸接应吧。"毛泽东说,"李志民同志你莫担心,我们马上就走,你先回部队安排一下子,后卫团过河前,还有一个任务:要仔细检查一下前头各部队执行纪律的情况,看看借老百姓的东西还了没有,门板上好了没有,损坏的东西赔偿了没有,买的东西给钱了没有?要真正做到秋毫无犯。同时还要检查一下,在村庄里,行军路上,有没有丢下东西,留下路标?发现破布、碎纸、烟头、破草鞋等等,都要统统销毁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我们长征过金沙江的时候,敌人还捡了我们一只破草鞋,这次过黄河,任何东西也不要给敌人捡去。"
  "是!"李志民立正敬礼,上马带着通信员下山回渡口去了。毛泽东笑眯眯地对魏文建说:"这下我们可以放心地出发了!"
  魏文建要留一个排担任后卫任务,毛泽东一挥手说:"用不着,天黑了,敌人不敢上山。"
  下了山,夜行军约莫十来里路,听到黄河奔流的声响,张云逸早就带着警卫员迎上来,给毛泽东敬过礼,一块儿下到清水关渡口,黑暗中可以看见岸边有几条船等着。张云逸拉过魏文建吩咐道:"给你们四条大船,赶快过河,要注意空袭。过河之后,掩护主席迅速翻过山去,天亮以前一定要脱离敌机空袭范围。"
  黑暗中,渡船在破浪里晃悠,魏文建先跳上去,回头拉毛泽东上船,两名船工跳进水里扶着毛泽东上了船。毛泽东坐进船舱里,几名警卫人员环绕着他坐,魏文建一脚立在船舱里,一脚踩着船头的甲板,握着手枪机警地注视着周围。开船了,毛泽东回头望向东岸,河岸上的高崖黑黢黢的,庄严而肃穆,背后的高山暗影重叠,不时有子弹划过几道火线消失在高深莫测的夜空里,河上的风拂动着他的长发,双眼在暗夜里闪烁着星星般坚定的光芒。很快到达对岸,有接应部队和总部机关的工作人员在等候着,毛泽东一脚踏上河岸,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激动而低沉地喊道:"主席,我来接你了!"毛泽东一把握住伸过来的一双手,动情地说:"恩来,你辛苦了!"
  晋军杨澄源第一纵队三个旅在大宁以北包围了担任掩护任务的红三十军两个营,杨澄源看到红军主动攻击,以为是主力突围,立即电告太原"剿总",恰中央军关征麟第五纵队追击徐海东、周士第率领的红七十五师到铁罗关,徐、周渡河西去,陈诚急令关征麟掉头加入对红三十军的围攻。
  红三十军这两个营原本由军长宋时轮率领,其余部队由政委阎红彦指挥过河,阎红彦放心不下,待主力过河后又带着警卫员赶来阵地。双方兵力相差数十倍,晋军白天攻占山头,红军趁夜又夺取了回来。关征麟赶到后,释放干扰电波,使红三十军的电报无法发出,与总部失去了联系。阎红彦和宋时轮商议,发挥原来黄河游击师的特长,带队伍进入深山密林,和敌军打游击,白天集合休息,夜晚化整为零,以班排为单位袭扰中央军和晋军驻地。关征麟被搅扰得不胜其烦,派出一个营追击
  红军小分队,红军就往晋军阵地跑,边跑边打枪,这边晋军赶紧进入工事迎战,黑暗中和中央军打在一起,"噼噼啪啪"热闹了一个晚上,天亮一看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在打自己人,红军早就没有踪迹了。
  坚持战斗了十几天,红军两个营还剩下一个营,宋、阎两人判断东征红军应该全部安全西渡了,就把部队整编了一下,进入深山,向南摸索前进,钻出了白军的包围圈,在一个深夜来到吉县平头关附近。宋、阎命令部队休息,派出当地战士去寻找渡船。天亮后找回两条小船,宋、阎率领部队迅速赶到渡口集结,分批渡河。第一批渡河战士刚下水,被空中侦察的敌机发现,数架飞机赶来轮番向集结的红军轰炸扫射,红军用机枪对空还击,伤亡惨重。这时侦察员跑来报告,敌人地面部队也围了上来。形势万分危急,阎红彦躲在掩体后面对宋时轮说:"老宋,你才来三十军,对部队情况不熟悉,你先带同志们渡河,我来掩护你们撤退。"宋时轮不同意:"那不行,我是军长,要和部队共存亡,你带队渡河,我掩护。"
  一颗炸弹在附近爆炸,震得两人耳朵嗡嗡响,阎红彦一把揪住宋时轮喊道:"为了三十军的存亡,你必须听我的,你撤!"
  宋时轮甩开他吼道:"阎政委,知道三十军是你的游击师老底子,你要相信我,我不会把你的队伍丢掉的!"
  阎红彦一怔,瞪大眼睛望着宋时轮,急得汗都出来了,喊道:"你胡说,这不是我的队伍,这是党的队伍!"他气得浑身发抖,连声说:"好,好……我走,我走!"站起来朝警卫排长喊:"高成功,你带警卫排跟宋军长阻击敌人,其余各连跟我渡河!"
  看着宋时轮带着警卫排跑步离开,阎红彦委屈得眼泪都下来了,咬着牙指挥部队渡河。二三百人聚集在渡口,吸引了白军飞机一轮又一轮狂轰滥炸,炮弹像丢石头一样砸进黄河里,溅起数丈高的水柱。阎红彦大喊:"丢下骡马和物资,先护送伤病员轻装渡河!"小船载着伤病员在炸起的白色水柱间摇摆着前进,岸上的战士都在对空射击。阎红彦急红了眼,船太小了,这样下去恐怕要全军覆没。正焦急间,对岸划来几条大船,红一师参谋长耿飚站在船头呼喊:"老阎,毛主席派我来接应你
  们,快叫同志们上船。"话音未落船已到岸,对岸的高射火力也让飞机不敢靠近,红三十军顺利过河。
  上了岸,耿飚看不见宋时轮,问阎红彦:"宋军长呢?"阎红彦说:"老宋非要掩护我们渡河,再派条船过去接应他们吧。"他吩咐自己的警卫员带着船过去叫宋时轮撤下来,对耿飚说:"老耿,你带着伤病员先转移,我在这里等老宋。"送走耿飚,他看见岸边不远有棵白杨树,走过去在树下的石头上坐下来,眼睛望着河对岸。这时候他多少明白渡河前宋时轮那么说他,用的是激将法,是把危险留给了自己。正望得眼花,看见宋时轮带着队伍上了岸,正朝这边奔跑,阎红彦跳起来迎上去,一把握住宋时轮的手。两人四手相握,仿佛经历了生死离别,宋时轮眼里噙着泪花直愣愣瞪着阎红彦说:"政委,你怎么还待在这儿?"阎红彦也热泪盈眶,颤声说:"等你们,等你们回来。"
  





上一本:无指幸福 下一本:雪亮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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