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天方秘籍,两家中医堂主。你死我活拼命相争。 八年抗日战争,千里乱世烽烟,悬壶济世情怀不改。 山河破碎,强敌环伺,面临国家存亡,如何保护国粹?有人坚守,有人妥协。信念的执着与动摇,人格的崇高与低下。可歌可泣。可悲可叹。所幸的是,斗争者最终又走到一起,共御外侮,从而彰显中华儿女炙热的爱国情怀和中华民族在困境中迸发出的巨大的凝聚力。 处处是苍茫人世的十字路口,哪一步是高贵人生的一往情深? 作者简介: 杨英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曾任德州地区创作室创作员、德州市文联副秘书长、文学创作室主任、市作协主席。迄今,已在全国各刊物上发表中、短篇小说36篇,散文、文学评论20余篇,出版长篇小说5部;2005年被评为德州市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现为德州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这天午饭后,白云忠刚走进一招仙医庐,从这里路过到新立崇德堂坐诊的张道山忽然进来了。白云忠起身作揖:张先生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张道山一边还礼一边往室内走:我从这里路过,天色尚早,找先生聊聊。 张道山坐到椅子上,白云忠连忙沏茶。两个人相对而坐,天南地北地闲话古今医事,张道山忽然话头一转,说白先生,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白云忠满脸堆笑,张先生绅士风度,说话总这么客气,有事吩咐便是,讲什么相求啊。 张道山吸口气稳稳神,抻了片刻才说道:张某因经营药号医堂不利,资金周转不开,愿将《天方秘籍》折价三成退回。因为事悖常理,白先生原是中人,所以想仍请白先生费心,抽空找天成谈谈此事可行否? 白云忠一副作难的神情,他起身踱了几步,关上医庐屋门回到张道山跟前,踌躇再三终于说道:张先生,你和马先生是儿女亲家,比我情分近得多。我呢,本不该多嘴,可张先生是同行名士,也是我的好友,有句话不能说也得说,你可得想好了,一进一出,张先生要亏六百大洋啊。 张道山说:这些利害我何尝没想,只是眼下银根紧得如同勒了拶子,顾不得赔赚了。就算是我张某人花六百银元看了一遍马家的《天方秘籍》吧。 白云忠脸上现出古怪的笑容,他抖了下衣袖:这么着吧,我晚上探探马先生口风,万一马先生不允,儿女亲家之间也无隔阂,你再亲自出马了却此事,行吗? 张道山说一切拜托白先生作成,我是无颜面对天成的。 白云忠:哪里话哟,明天张先生听我的信儿。 张道山说有劳白先生。另外,您能否向天成处打听一下,给刘四楞的孩子治急惊风时,天成曾携一封口瓷瓶,瓶中装有米黄药面,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药。白云忠说行行,马先生为人厚诚,有问必答,断不会糊弄你我。不就是一味药吗,我问问马先生就是了。张道山起身施礼:张某得遇先生,实属三生有幸。 白云忠连忙还礼:看看,张先生又来了,你我之间,用得着客气? 第二天早饭后,张道山刚开医堂门,白云忠就笑嘻嘻地来了。张道山连忙让座,说白先生好早啊。白云忠说自己是个急性子,昨晚就想来,害怕天晚相扰,这才挨到今早。张道山连忙问:这么说,一定是有喜讯了? 白云忠看看室内无人,压低声音:张先生,马先生最初不肯,后来我忽然想到,既然崇德堂因对面马氏医庐的竞争也一直处于亏损,索性将手中余股全部卖给他算了。你猜怎的,我一说,马先生竟就慨然应允。 张道山脸色有变:天成想收回医牌? 白云忠说:想是有这打算,要不答应得那么痛快吗。 张道山在屋内来回转着,转了一会儿朝药房那边说:姜师傅,你过来一下。 姜药师应声走到医堂这边,见白云忠坐在室内,先施一礼,说白先生早!白云忠起身还礼。姜药师转向张道山:张先生有何吩咐? 张道山问这个月崇德堂那边盈亏如何。姜药师看看白云忠说:不怕白先生笑话,比上个月又亏两成。如此下去,年内本利全无也是有的。先生的意思…… 姜药师话说半截自然打住,谨慎地看看白云忠又看着张道山。张道山脸上现出苦笑:唉!命里应该吃五升,费尽心机得半斗啊。罢罢! 姜药师:先生这是…… 张道山说白先生捎来口信,说天成欲出资收回崇德堂医牌,你看这事如何? 姜药师赶紧应道:与其压手,不如抛出,在下认为此举当行。 张道山点点头说好吧,白先生给天成捎信,张某同意他收回医牌,虽是亲家,也得先小人后君子,事前与白先生所言《天方秘籍》之事,他须答应。 白云忠说我已想到此事,故谈论价格时已向马先生提出,马先生说《天方秘籍》不必折价,仍以原价赎回。医牌所缺股金,马家年内补齐,再由张先生给当时出股者结账。张道山面露喜色,说白先生的十五股岂不吃亏了吗。白云忠说我当然不做亏本生意,和马先生说好了,也算给马家,年底去马家算账分红。 姜药师连连拍手说好得很,好得很,如此一来,自立崇德堂后的损失全部找回,颐寿堂分文无亏尚有盈余。张道山听姜药师这么说,愁云顿消,脸上渐渐泛起喜色。姜药师问张道山是否也要立份契约,张道山一拂衣袖:立!借着病人尚未到来,姜师傅你执笔。 白云忠从中奔忙,一两天的时间就把事情说妥了。马张两家互换了契约文书,马家送去现洋和银票,张道山让伙计们将新立崇德堂内的东西全部运走。 是日,马洪良和李天鹏摘下"马家药铺"的牌子,邱管家和药房伙计把"崇德堂"医牌抬起来举上去,崇德堂医牌重新挂在门口上方。陶居正、吕之铭等州城好友闻讯前来祝贺,崇德堂前锣鼓齐鸣鞭炮声声,马天成眼含热泪向前来祝贺的人一一道谢。邱管家指挥伙计们把门前的桌椅搬走。"义诊"的幌儿也收起来了。崇德堂西边,马夫人、秀贞和洪玉站在内院门口。马夫人泪流满面,秀贞和洪玉眼圈发红。崇德堂医牌高悬在大门上方,马天成父子得以再次医堂坐诊了。 就在马天成门前敲锣打鼓放鞭炮的同时,丁二泉身穿警服气呼呼地闯进颐寿堂。此时,张道山正双手托腮坐在医案旁,医堂里没有病人,张道山望着闯进来的丁二泉面无表情。丁二泉两步蹦到张道山跟前,张道山仍然一动不动,丁二泉奇怪地凑到张道山脸前说,妈妈的张先生你开的什么医堂,一大摊子还不及人家一处药铺呢!张道山仍是一声不吭,丁二泉怔了半天,伸指头试了试张道山的呼吸,又把指头伸到张道山的眼前,张道山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丁二泉大叫起来:哟哟,张先生,你这不是还喘气吗! 张道山仍是那个姿势。 丁二泉在张道山面前哈下腰来:我说张先生,你把崇德堂的牌子还给了马天成,我那些股呢。啊?我那些股也打了水漂儿了! 张道山仍不动窝,他咳嗽了一声,姜药师从药房那边走过来。丁二泉又蹦到姜药师跟前:老姜你来了正好,说说,我那些股怎么办? 姜药师走到张道山面前:东家,你看这事怎么办好? 张道山长出了一口气:取一千银票股金,外加现洋一百块的利给丁二少爷。 姜药师犹豫着。 丁二泉摘下警帽:老姜,没长耳朵吗? 姜药师仍然不动。 张道山:姜师傅,破鼓乱人捶,破墙乱人推。去办吧。 姜药师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 姜药师:二少爷,跟我来。 丁二泉戴上警帽,跟在姜药师屁股后边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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