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疾病突如其来,作者走到生死一线的关卡,他回来了,但一切重回幼儿时代。当时的他已迈入花甲之年。承受着身体、精神的双重考验,他积极应对,从肢体、读写到思维、心神,他慢慢重新拾起,仿佛生命重生。 本书是作者十余年来新作的结集,一部人生磨炼记。他用文字叙写出对亲情、友情全然不同于前生的热爱,对个人的抗争、奋斗的更加清醒、智慧的思考……最原生态的生活记录,最真性情的人生回忆。 作者简介: 李沙铃,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生于陕西长安。曾经做过新闻记者、编辑、报社总编辑、宣传管理等工作,住过牛棚、当过劳改工厂门卫。1947年开始发表作品,一生笔耕不辍,已面世作品超过500万字。至耋耄之年,重病之后,左手记述过往人生 目录: 真情黄昏 我的神话不见了 昏睡七天七夜 剩下一粒火种 挣扎 终于不痛苦 小孩不给国王面子 学会耐心 微笑和自信 熬住 人有惰性 他不给我买拐杖 不得已时 厌恶 养生的猎手真情黄昏 我的神话不见了 昏睡七天七夜 剩下一粒火种 挣扎 终于不痛苦 小孩不给国王面子 学会耐心 微笑和自信 熬住 人有惰性 他不给我买拐杖 不得已时 厌恶 养生的猎手 离奇的梦 时兴 地球上有只蚂蚁 埋头吃着寂寞 宁静之歌 坦坦然然 毛病 活一天锻炼一天 心总是热的 要紧的是平静 折腾 想起尼采 心情不错 教育自己 难得记住坎坷 灾难重来 健康使者 判若两人 二君来家 姚老师情满天下 楼上观花 温馨不是过云雨 恒河 我的阳台 明日我再来 六岁儿童 淹没大海 荷的故事 小王的厚礼 天上的云 雀子 陕北女人 心平 电话中的哭声 静坐 尽了 国兽 凡人善事 冬的角色 品味 笔下 岳母 刀子 夜醒 有趣的年礼 面前一条大跑道 姜文有戏 费达生风格 桌上沏好一杯绿茶 感觉 刘晓庆是个故事 学会默着 绍棠兄魂归故里 留得青山 且坐且走且站 读《冰心的心事》 永远的爱 简单 诗人在天国 难觅知音 寻梦长安 母亲 水罐 七太 躲疟疾 叔父 物归 沙趣 面面土 农人天堂 莫莫书铺 扁担的故事 长安一片月 火绳 乡村的戏台 光阴诗 冬天的问候 故乡的白土 四娘 师叔 哀伤的小路 大舅 二娘 三娘 邻家三姐 香女 回望 童心难猜 启蒙先生 苦学记 大哥 二哥 气味 身居外乡 崇本 柳青在长安 巧姊 怨 河滩集 姑母 远行 大气少年 蝎子岭 朝山的月份 请祖 社火 父亲的雨天 姐名 六婶 村城 在一位编辑先生家里做客 寻访谢冰莹 见过一面的郑伯奇 天堂在哪里 做好自己 小儿也有成长烦恼 炮火中读完高小 迎黎明在西师 热血青年的梦 缺席的上司 西部的“苦旅” “可爱”的打击 “无为”的游戏 每一天都是新的 天堂在哪里 为爱而生 爱心相依 走过阳光人生 呵护 吾国吾民 老年人的日子 高友之约 猫爷猫奶 聊《金秋》 做事 陈佩斯和朱时茂 挫 激动 至上 默默 郎平的歌 书房 自由人 都刚刚开始 老人张号 朋友是把剑 爱好 藏梦 小孙女回来了 檀檀的故事 白玉兰 蝴蝶飞过来 平淡是真 永远的爱 她的老伴提前走了,也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好像俩人上街买东西,忽然间走散了,散了,就永久散了,再也没有回家来了。她每每做梦,觉得他还在身边。她总是对他说,你照顾好自己,我在工作时间是不允许离开一分钟的。 老伴走了,就剩她一个人了。孩子们都成了家,各人过各人的小日子了。屋子里平素是很安静的。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那台挂钟不甘寂寞,日夜在唱着一首人类永久唱不完的歌。 还是扎红头绳的年纪时,她就看中了医生这门职业,白大褂穿了几十年,都穿出了闺女,穿出了外孙,现在还在穿着。 每天清晨起来,洗漱一毕,精精神神地步入工作室,穿好白大褂,在镜前一照,心中有种说不明白的满足,因为许多病人在急切地等着她。一个人只要得到另一些生命对她的需要,应该说就得到了人间至贵的尊严。 她在这一条走道里,没黑没明地走着。眼看着,周围的一片庄稼地,竟盖起了一幢又一幢的高楼,商店林立,车马成群,人流似水。她和姐妹们当年植的小树苗,如今已经绿荫蔽天,风景独秀了。 啊!很有些年代啊! 她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是少了一些啊!当年英姿勃勃的首领们,有的过世了,有的下马为民了。当年仗义执言的同道者,有的返乡务农了,有的沉入黄泉而后昭雪了。 她还好。 她手里就有一个听诊器,并不是什么权势和金钱一类的重武器,在有些人的眼里,这都是些通俗化的“八大员”,没有什么分量。大约是这个因由,历次运动她都顺利过关。虽然她没有被蛇咬伤,但她确实经受了惊吓,也看到被咬人的痛苦,现在想起来身上还起鸡皮疙瘩。 她很善良,尽做善事,心地和职业出于一个教门。一辈子都把让别人活得更好写在自己的行动上,这点,老伴生前很赞誉她。他们相处得很为贴切,经常都是笑脸出门,喜脸进门。孩子们在这个家中获得的除了愉快还是愉快。 老伴和她走散了,她很快就找了一位称心如意的“新伴”。她尽管退休了,但还一如既往地服务在原岗位上,按时上下班,按时看望病人,这家楼上去,那家楼下去,又是代人取药,又是代人交款,两个口袋装的都是病人的琐事。她说,这样很好,这就是她精神上合格的“新伴”。 别的女士约她,香港一周游吧,花不了几个钱,老姐妹们也风光风光,人一辈子就这么回事了…… 她摇摇头,浅浅地一笑。 过了几天,又有一位老姐妹来了,新马泰走一趟吧,如今,孩子独立了,老伴又走失了,存钱干吗?再不逛逛世界,过几年更老了,能不后悔吗?不能一年四季都当白求恩,也得给他老人家留点散心的空间吧! 她还是摇摇头,浅浅地一笑。 她有她的去处。节假日来临,她和闺女、女婿、小外孙,不是去公园,就是上大街。春天看桃花,夏天看荷花,秋天看菊花,冬天看梅花。玩得够尽兴了。闺女要添时尚衣装,添吧,她笑哈哈地支持。小外孙看中儿童读物,她一买就是一大包。在后来人创作他们未来的行程中,她是一个热烈的慷慨的心地最诚的啦啦队队长。 她真好。 孩子们都这样说。 再幸福也有孤单的时候,她就免不了这个灾难。可她很会消化孤单,而且消化得十分美丽。 她是学医的,却特别喜爱文学。她广泛地阅读,潜心地研究,从托尔斯泰到鲁迅、冰心,她讲起来如数家珍。她还爱美术,爱音乐,爱戏曲,无论哪一门,她的脚步都踏得进去。可她从不暴露。 50多岁了,她并不感觉老字已经破门而入。去它的吧,我有我的“百年辉煌”,只有我知道我的秘密,何必去向全世界宣扬呢。 人生啊人生! 她也常发感慨。她从医学天地去看人的天地,又从人的天地去看医学天地。这两者是这么的相近,这两者又是这么的相远。原来都是为了一个占有。只有占有自己,才是真正的占有,真正的普度众生。 下雪了,她忘记了穿棉袄。天晴了,她又忘了戴草帽。就这么地东家楼出来,西家楼进去。打针,送药,观察病情,说一席温暖人心的话。 她的日子都消耗在这种特殊的日程表中。 她很满意,默默地对着窗外吹来的寒风说,谢谢老伴,你给了一个永恒的我和一个永恒的爱…… 这是一个真实人的真实故事,在先我们有约,绝不公布她的真实姓名。为了真诚,为了守约,我就当一次守口如瓶的君子了。 19971127 莫莫书铺 店铺挤得不能再挤了,把小镇憋得要爆炸似的,莫莫书铺就只能在夹缝中生存:窄窄的门面,完全像一帖清素而高雅的单幅画,长长地吊在左右两排铺板门的中间,给人一种古色古香之感。 掌柜的姓莫,名莫,全称莫莫。铺随人走,便叫作“莫莫书铺”了。抑或是铺名有点猎奇之故,莫莫书铺的读者特别兴盛,尤其是小读者,像山雀一样趴满了柜台。 传言说,莫莫本是西安城人,少年做过官府勤务,因看不惯旧衙门黑暗腐败,一气之下,来小镇开了一间书铺,以此寄生。 我头一次看到莫老板,他已经30岁左右了,来小镇定居也已十几年了,头顶不存一根发毛,光亮光亮,塌鼻薄唇,龙眉凤眼,真像一面智僧。 他售的书,多是新文学名著,如《鲁迅杰作选》《茅盾杰作选》《巴金杰作选》《冰心杰作选》等,看不到低下庸俗之作。进入莫氏书铺,如同进入净化了的校园,身心舒展畅快极了。 我买的第一本心爱之书——《寄小读者》就是从莫莫大叔手中购来的。他将书递给我,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能看懂吗?”我答:“能。”他感慨地说:“这些新书都是好书,小孩子读了它,会找到星星,找到月亮,找到玫瑰,找到太阳……” 之后,我们不断在他那儿买书,日子一长,他和我们都搅熟了,远远就能唤出我们的名字,我们也都称他“莫叔”了。 太阳不断地走着,小镇也在不断地起着变化,我亲眼所见,有的铺子发了,有的铺子垮了。莫叔的新书越卖越红火了,莫叔的日子却越来越穷了:莫婶生病,房价提高,税款加大,货币贬值,眼看着莫莫书铺就要办不下去了。 到底莫叔也没躺下,挺着腰杆把书铺扛在肩上,有气无力地照样去西安城进货,在镇上出售。他说,他曾关过一个月铺门,看见乡下孩子一帮帮高兴而来,扫兴而去……毕竟全镇就这么一个书铺啊!莫氏暗暗淌下苦泪。这大概就是支撑他把小书铺开下去的原因了…… 就是这家小得可怜的书铺,点亮了乡下孩子的心灯。许多后来的作家、教授、将军、农艺大师,便是莫莫书铺给他们送去浇苗水的。 我最近在追忆童年的梦,于明明暗暗的思绪之中,即即离离的意念之海,常常想到莫莫书铺。那天专程去访,人们告诉我,莫大叔已入仙境了。 曾开过金店银铺的老板掌柜,也确实发了大财,但一概无人再去打问,而消瘦清贫的莫莫大叔,却不断有人叩门念记。这不是随便的怀旧,这是对开道者一种最朴素的奖赏…… 199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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