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简而言之,就是关于一场石头的赌博。赌石,刚开始是赌一块石头,后来变成了赌一段河流,然后是赌一个石种,然后是赌“人”最后的赌注是:奇石还是和田玉?最大一笔赌注达到赏石业的最高境界。然而,本书又不是一本纯粹的关于财富传奇的小说,似乎又是一本犯罪小说,另一条线索是一桩小镇扑朔迷离的谋杀案,折射出八十年代中国乡村和城市的观念碰撞及由此引发的悲剧。黑暗的小镇里隐藏着什么秘密?一个小镇女孩的离奇死亡,使小镇弥漫着骇人听闻的流言,诡异的水下龙鱼,山顶神秘的小屋和蹊跷的火灾,都和尸体手中的那颗温润的石头有关? 作者简介: 韩学龙,广西柳州人,现居南宁。曾任《阳光之旅》记者、编辑、主编。现在某集团媒体部工作。已出版作品:《地中海情书》《秘色石》《午夜别候车》 目录: 目录: 序 楔子 第一章 1、水底捞石 2、神秘的大鱼 3、困境重重 4、二十万欠条 5、为何入行 6、难忘初夜 7、飞来横财 8、第一块奇石 第二章 目录: 序 楔子 第一章 1、水底捞石 2、神秘的大鱼 3、困境重重 4、二十万欠条 5、为何入行 6、难忘初夜 7、飞来横财 8、第一块奇石 第二章 1、赌石如赌命 2、抉择难挡 3、第三块石头 4、石头造假 5、行业内幕 6、奇石夜市 7、权势对决 8、计划落空 9、岩滩玉 第三章 1、秘密环节 2、石头调包 3、水手身份 4、采石现场 5、赌局的代价 6、赤贫状态 7、急于求成 8、第四块石头 9、水手行规 10、商品交易 11、江湖地位 第四章 1、作鸟兽散 2、疑神疑鬼 3、纨绔情敌 4、不义之财 5、采访计划 6、人体模特 7、赌命水手 8、水下险情 第五章 1、第二步棋 2、买卖玄机 3、游戏规则 4、酿成大错 5、磨刀老人 7、举棋不定 8、倾心之谈 9、石中藏宝 10、夺人所爱 第六章 1、最大赌局 2、劫富济贫 3、一封匿名信 4、行业秘笈 5、另有隐情 6、资深记者 第七章 1、知己难求 2、持续僵局 3、有利可图 4、忠言逆耳 5、野心勃勃 6、业内焦点 7、锋芒毕露 8、自取其辱 9、人情世事 第八章 1、交换情报 2、行有行规 3、调查小组 4、二十万的诱惑 5、造假知识 6、冲突往事 7、童年谴责 8、交易之谈 9、秘事颇多 第九章 1、信中真相 2、海底遇险 3、一块奇石 4、谣言不止 5、扑朔迷离 6、嘴里的石头 7、独一无二 8、人心复杂 9、醍醐灌顶 第十章 1、寻找真相 2、巧遇石商 3、大开眼界 4、黑砚台 5、卖关子 6、金钱诱饵 7、通风报信 第十一章 1、摊牌时刻 2、飘叶石 3、卑鄙的骗局 4、关键一课 5、匿名信主人 6、绝命磁带 7、真相背后第六章 1最大赌局 蓝家山给“飘叶”石拍了一套各种角度的照片,整个岩滩都知道这块石头卖了十万,他怎么才能把石头炒到三十万? 徐微微已经和同事回柳州了,蓝家山把照片给高经理和徐微微各寄去一套,等待他们的回音。 这块石头押上了他的全部资产,他越来越紧张。 崖壁附近的打捞成果不错,接连不断地发现了体积比较大的石头,而每天出水的小石头都能带来不错的进帐,有几块接近标准石体积的,还卖出过近万元的价格。 崖壁下面那个铺满了河沙的大厅一直是老杨惦记的目标,他不下三次带着蓝家山到这里巡查,河沙的厚度意味着打捞的难度增大,但也暗示里面可能藏着好东西。 老杨在下面淘摸了好长一段时间,上岸后悄悄告诉蓝家山,下面肯定会有好家伙。 但他对其他人又是另一番说辞,“河沙下面地势很平很浅,藏不住大石头,打捞小石头吧,成本又太高,不划算。” 小何是个墩实矮壮的水手,话不多,老唐倒挺会看人脸色,话头也比较多,因为上回误以为老杨要害蓝家山,弄得他虚惊一场。但也可见四个人没有拉帮结派,大家的配合还是满默契的。 有一天下水前,小何悄悄对蓝家山说:“我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 莫非他也发现了大厅里有好石头?那可就太糟糕了。 下水后,小何领着蓝家山慢慢地转到崖壁后面,大约走了几十米,然后带着蓝家山悄悄上浮,蓝家山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头顶上,悬着一个巨大的铁笼,铁笼是固定在悬崖边上的,里面空荡荡的。在蓝家山的印象中,这里是个网箱养殖的船,突然,他看见笼中有两条黑色的影子在游动,是那两条大鱼!一定是上面有人得到了信号,笼门缓缓抬起,然后一团冰鱼坠进铁笼,两条大鱼顿时在撕咬,血水四溅。 这个场面太骇人了,是什么人在饲养它们?蓝家山和小何慢慢地浮上来,这个铁笼估计离水面也就二三米,他们可以很清楚地隔着铁笼,打量这两条巨舌骨鱼。 它们的主人,比在这条河上出没的两个怪物还要可怕。 从前听人说,鱼的嘴里曾衔着手套!这和主人有什么关系? 蓝家山拉着小何赶紧离开,他们的氧气管已经被拉扯到了极限,小培急了,向水下发出信号, 两人刚沉到崖壁的背面,就撞上了老杨,他给他俩打手势,三人回到作业现场。老杨确认他俩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他们上浮后,没等老杨开口,小何就说自己看到一个“冬瓜”,所以拉着蓝家山追了过去。 老杨瞅了蓝家山一眼,似乎不相信他的话。 蓝家山只好替小何圆谎,说好象是个小孩子,老杨就不再吭声了,一般水手在水中见到溺毙的孩子,都会把他们打捞上岸,很少有人索要钱财,更不会挟尸要价。 船老大和朋友承包的矿厂有了起色,他的精力立刻转移到那儿去了。船上事务就基本上交给了小培。 “捞石头比开矿刺激。”船老大透露过一点心里话:“最适合像我们这种好赌的人,每天都不知道会从下面捞上什么玩意儿。” 小培除了在船上监督氧气机,替老板算帐,其余时间都躲在地下室里,琢磨着如何给石头动手脚。蓝家山一有空就钻进地下室,小培把他当成一个最好的评判员,一方面测试他的眼力,一方面检验自己的功力。 蓝家山有时候心情沮丧了,有了破罐破摔的念头,干脆就做假石头吧,至少这个能来钱。但另一个声音在警告他,这是一条不归路,如果做了这个,他在这行业就没有前途可言。 幸好没让他煎熬太久,高经理就给他来了电话,他劈头就问他石头定下没有。 蓝家山说已经买下了,问他对照片上的石头是否满意。 高经理不耐烦地说:“我对石头没有什么了解,你定下了就赶紧找个报纸宣传一下,然后就给我拉到柳州来,把登广告的报纸给我一起带来,我好给领导有个交代。” 蓝家山一听这番话,像吃了定心丸,立刻表示自己马上着手办理了。高经理便砰地挂了电话。他就这德性! 蓝家山立刻联系徐微微,她正忙着采访。她说报道已经排版了,明天一早就出来,“飘叶石”的照片也登了出来,他就准备数钱吧。 徐微微得意地说:“登了有大半个版吧,这块石头会一夜成名的。”听她的口气,估计这篇报道做得比较顺利,蓝家山算是彻底舒了口气。这钱没打水漂就好啊。 岩滩镇上是看不到《柳州日报》的,所以蓝家山得拜托班车司机替他从县里捎几份上来。 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他反而有点担心。这五万就这么容易挣到手?等报纸到了他手上,事态急转直下,印证了他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范画家给石头磕头的照片果然够醒目,但标题一下就让蓝家山的心坠入了冰窟。 男儿膝下有黄金,神秘买家花费十万夺人所爱。 报纸还专门辟出一个很大的版面,登载了奇石的照片,并开始预告一个系列专题:“奇石背后伤感的风景——非正常死亡水手调查”。 范画家是给当成药引子了,一个不祥的念头浮上了脑海,自己还是被徐微微彻底利用了。她的目的只是为了羞辱范画家,为了制造一则吸引眼球的新闻而已。她对金钱毫无概念,虽然她动用了她哥哥的五万块,但这对她并没有伤筋动骨,而他蓝家山却把自己手上的钱全砸进去了。 内心深处,蓝家山也并不相信凭着范画家这一跪,磨刀石就马上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但这次,他还是失算了。 蓝家山一连给徐微微打了好几个传呼,她一定是躲着不敢见自己。蓝家山在心里大骂。最后,蓝家山辗转联系到了摄影记者,这才把她给逼了出来。 但蓝家山一听她的声音,虚弱而困倦,本来准备兴师问罪的,口气软化了不少。而徐微微还以为他是特意来感谢自己的。她说自己得了重感冒,今天没去单位。 她不耐烦地说:“我说过我会帮你的啦。用不着特意来谢我。” 蓝家山原来还气势汹汹的,现在已是一头雾水:“你为什么要透露这块石头卖了十万?” 她奇怪反问:“难道不是卖了十万?” 蓝家山为之气结:“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涨到三十万?” 她好笑:“你还真打算涨三倍啊,二十万卖掉就不错了。” 蓝家山恨得直咬牙,这短短几天,他如何把价格翻上去?怪就怪她这么快就在报纸里透了底。 她惊诧地:“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在报纸里替你抬价吧?在场那么多见证者,我怎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我在这一行还怎么混下去?” 蓝家山提高声音:“你不透露价格也行啊。” 徐微微纳闷:“那就不会有轰动效应了。” 蓝家山苦闷:“我怎么才能卖到三十万?” 徐微微奇怪:“你问我我问谁啊。” 她莫名其妙,而蓝家山张口结舌。 她忿忿地说:“我一直在帮你打听岩滩玉的照片,我还拿到一封匿名信,我为了你的事费了这么多精力。你居然还对我吹毛求疵,你找到这块石头,不也能挣钱么?堤外损失堤内补。” 蓝家山现在只求能把石头尽快脱手,资金回笼就好,这是一场心血来潮的闹剧,只不过代价高昂,而且成本全部算在他的头上了。 2劫富济贫 蓝家山经常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看那块石头,发现自己的小心纯属是脱裤子放屁,因为来参观这块石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谁会想到这里面藏着心怀鬼胎的始作俑者?刚开始,一看到石头就心痛,要是这钱收不回来,他就完了。 但慢慢地,浮躁的心开始沉静下来。他坐在石头对面,一缕午后的阳光斑斓地蔓延过来,石头在光影变幻中,因为它象两颗心婉转的缠绵,曼妙得让蓝家山想起了一首诗: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范画家看到的是“大江东去”,他看到的是“相思”。奇石沉浮在若明若暗的光线中,轮番显出碧玉、青铜、黑铁的质感。接着,一切情绪都消隐了。而一种突如其来的愉悦感席卷了他的全部感官。它散发一种静谧,祥和,气场,像一朵轻盈的梦,就这么颤微微地绽放在他的所有感官的神经末梢, 他拥有它,也就拥有与它所有的想象,想象着把它和阳光放在一起,想象着把它和月光放在一起,当然,还有他自己和它在一起。就如此刻。想像着他和爱人和石头在一起,想象着他与家人和石头在一起。所有美好的,快乐的时光,都有它来见证。潜意识里的所有欢愉,憧憬,所有的梦想,雄心,此刻都排山倒海地向他席卷而来,他来不及笑,来不及流泪,一切已消失,惟有石头,静静地留在他的视线中,像放完一场电影,哼完一首歌谣,感动犹存心中。 这块石头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他一刹那心旌神摇。就这么两三秒钟,从入定到出定,从渐悟到顿悟,这一刻,蓝家山如醍醐灌顶。 每一块石头都如一面镜子,我们在里面看见自己的灵魂,我们的欲望,我们的恐惧,我们的爱慕,都可以藏在其中。它不是画,不是古董,因而没有被灌注任何人类的思想,它也不会先入为主。它只是大自然提供的一个对话者,一个奇妙的倾听者和启示者。 它在精神上和我们平等,它不亢不卑,不冷不热,我们投给它的热情和爱,不能让它有丝毫改变,我们的惋惜和遗憾,与它无关。它只是一个存在,一个我们可以买卖,却无法真正占有的一个存在。 我们可以损毁它,但我们不能改变它,我们在它身上留下的所有伤疤,无论是什么原因,是失手碰撞,还是刻意造假,它们都将折射到我们的灵魂上。 如歌的行板,徐徐铺展开了他的心路历程。 一场家庭变故,让他开始了一生中最大的冒险。他入了行。而张会长给他上过三堂奇石课,让蓝家山明白,石头,它一定是顺势而为的。否则它怎么能抗得过大自然?它怎么能抗得过时间?所以它从来不对抗。它生存下来,比我们短暂的人生更为长久。 这难道不是在告诉他一个做人做事的道理? 上述所有的元素在昭示着某种连贯性,从进入、存在到顺势。 一个行业密码跃然而出,我要制定属于自己的规则,我要凭此在行业内呼风唤雨,这个豪迈的誓言让他热血沸腾。 他在担心什么,他在害怕什么?一个做大事的人,会在阴沟里翻船?廖辉波已经给他亲身示范,一个人要善于在行业内折腾出一点动静来。 他要去找黑仔,这是蓝家山的第一个念头,他只想无愧于心。和林小珍的事只是一场误会,他愿意去补救。 直到他敲开黑仔的门,他还没法冷静下来,他甚至没有组织好措辞。 黑仔打开门,对他这个不速之客没有一丝讶异,他披着衣服,神情憔悴,转身就缩回到了床上。 蓝家山见了这情形,反倒一下进不了正题,黑仔喝了口水,也不看他,指着一张椅子,请他坐下。 蓝家山问他哪里不舒服,黑仔说是重感冒引起发烧,刚吃过药,好好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虽然他避免碰上蓝家山的视线,但态度显然缓和了许多。 蓝家山一开口就说:“你误会我了,黑仔!”然后他就一口气把关于林小珍那块石头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语速很快,黑仔几次想插话都失败了。 黑仔平静地望着他:“乳泉里的岩滩玉又是怎么回事?” 蓝家山毫不犹豫地说:“我缺钱。”他实在是编不出象样的托辞。 黑仔愣了几秒钟,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咳嗽喘息。 黑仔说:“我正想等身体好了去找你。”把身体都蜷缩在被子里:“你来了也好。” 没有一句疑问,黑仔就对他的解释全盘接受?蓝家山困惑地望着他。 他咳嗽着喝了口水,抬抬下巴:“你看谁来了。”门口有动静,一个人刚走进来。蓝家山扭头一看,错愕不已,居然是林小珍。 林小珍见了他也颇感惊讶,但她仅是扬了扬眉,对蓝家山视而不见。她端着一碗中药走过来,递到黑仔手中。 蓝家山心里的高兴盖过了尴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小珍不理睬他,她平安无事回来就好。蓝家山凭借本能地直觉,确信她不会对自己记恨太久。 林小珍等黑仔喝完了药,直接把碗拿走了,看都没看蓝家山一眼。 黑仔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我不生你的气,你也别生我的气。” 蓝家山这一刻的心思彻底轻松了,不解地:“我干嘛要生气?” 黑仔像小孩子一样欢喜:“我把你的素描卖出去了,我真的靠这个挣到钱了哦。” 蓝家山倒没想到会是这事。他问了句:“是谁买的?” “你不认识的。我也不认识,是游客。” 蓝家山好奇地问,“他买了你几张?” 黑仔有点不好意思:“就买了两张人体。” 蓝家山的思绪根本没有在这件事上做任何停留。 与黑仔和解了,他暗暗高兴, 我要成就大业,必须好好利用他,蓝家山已经可以毫不羞愧要决心将这个想法付诸实现。 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宝库的钥匙,他可以勇往直前,这份底气足得连他自己都暗暗吃惊。但他舍不得戳破这个汽球,就让自己再膨胀一会儿吧。这种感觉不错。 他从黑仔脸上看到一点内疚的表情,心里就更安然了。 蓝家山道貌岸然地说:“乳泉的石头我可以送回去。不过,就算放回去,主持也让人把它们捞出来,它们会赌泉眼。” 蓝家山其实很舍不得再送回去,但他不能因小失大,如果因为这个让黑仔对自己有看法,就得不偿失。 黑仔好奇地问:“主持为什么会答应让你把石头拿走?” 蓝家山不敢出卖朋友,反问他是怎么得知此事。 黑仔很坦率:“一位开三轮车的大姐告诉我的,她老公就是水手,你们是用她的车把石头运回去的。” 蓝家山纳闷:“她怎么会认识我?” 黑仔笑道:“你和徐微微在她车上聊天来着,再说,镇上谁不认识你们两个啊。”想想也是,他两家的事,最近都是街坊热议的话题。 蓝家山不好意思道:“是我们自己从庙里偷出来的,不关主持什么事。” 黑仔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我问过主持,他已经告诉我,是他送给你们的。出家人就是会说话啊,他说物尽其用,也是善事一件。” 蓝家山仔细琢磨下黑仔的表情,这人是城府太深套他的话呢,还是真诚得像从前一样待他如兄弟? 蓝家山抱怨道:“他都告诉你了,你还问我。” 黑仔笑了:“他没告诉我原因啊,他只说你这人必成大事。”看来他并不是真正想探究主持和他的关系。 蓝家山知道主持对自己的关怀和心意,肯定是给自己加分了。这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贵人,没有他们的相助,他现在哪有钱去买十万的石头? 蓝家山忽然想到自己把石头卖了,还没把钱给林小珍呢。他怎么也得向她解释一下吧,就问黑仔林小珍住在哪里。 黑仔说:“就在你家旁边啊,她准备开饭店了,她带了个很厉害的厨师回来,现在正在装修房子呢。” 蓝家山问她从哪来的钱投资。 黑仔说她拉来一个老板投资,而且从大化县城找了几个漂亮的妹仔当服务员。这才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她就整个咸鱼翻身了。 她和好色老头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浮现在蓝家山的脑海,他急忙换一个角度安慰自己说,不管怎么说,只要她人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黑仔来了兴致,说:“如果我的手头宽裕了,我也入股她那个饭店,每天烧点菜,喝点酒,画点画。” 这么卑微的目标,真是浪费了他的天赋。 这个目前业内最受人追捧的石种,还有哪些好东西藏在这段河流域的哪个角落,他可是一清二楚。令廖辉波垂涎不已的,正是他对蓝家山的不设防。 蓝家山也很清楚,他将不得不打黑仔的主意。如果自己真想在这行做到顶尖,就需要黑仔的帮助。 黑仔呵呵笑着问:“那块飘叶石也是你买的吧?” 蓝家山点头,他在生动细致地描述自己和自己家所处的困境,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仿佛有个心魔在控制着自己的思维,把黑仔当成了自己的知心好友,后者被他深深地感染了。 他要博得他的同情和信任。 黑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一年前我就见过你,他们都说你已经是城里人了,找了个漂亮女朋友,家里又有钱,你和我们不一样。” 因为有了勃勃的野心,从前那种生活根本就不值得蓝家山留恋了。但为什么自己能给黑仔留下如此深刻的影响,他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黑仔说:“那时候我才第一次出远门,在大化县城住了一天,我就住在你们家开的旅社,第二天我们就来岩滩了。” 当黑仔背井离乡来此地谋生,在他眼里,混入城市的蓝家山是值得羡慕的榜样。而他们殊途同归,难怪让他颇有感慨,也凭空多对蓝家山了一层亲近感。 黑仔来岩滩,绝未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天赋,成为水手中的佼佼者。他明明可以“点石成金”,但他看重约定俗成的行规,从不滥用这个资源,蓝家山满脑子的念头却都是如何突破他的道德防线。 为了博取他们的信任,他不惜一切。 林小珍在桥头租下了一栋楼,和桥南那头的牵马饭店正好遥相呼应。这里距离蓝家的旅社不到一百米,中间隔着一个小菜市, 林小珍正叉着腰在现场监督施工。楼下堆着建材,看样子是要大兴土木了。她一见蓝家山,掉头就走,蓝家山就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林小珍扭着身子上了楼,她知道他跟在后面,显出很气恼的模样。她走上二楼,进了洗手间,砰地把门关上了。 蓝家山心里好笑,就站在门口。 林小珍在里面大怒:“你离我远一点不行吗?” 蓝家山说:“谁让你躲着我呢。” 林小珍只好开门走出来,她回避着他的视线,她根本没有足够的怒火来支撑她的情绪。 蓝家山笑吟吟地说:“我把石头卖掉了,你那份钱我晚点再给你。” 他的笑容把她给激怒了,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了。” 蓝家山笑嘻嘻地说:“要不要我给你写个借条?” 林小珍突然抓着他的胳膊,用拳头向他的背部抡去。 她哭着怒吼道:“你冤枉我,你让我丢尽了脸。”她不知道该怎么释放这份委屈,又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蓝家山痛得叫起来,但他心里却完全踏实了,她从来没有真正地憎恨过自己。 工人们看见这一幕,顿时避嫌似地逃开了。林小珍放开蓝家山,表情又尴尬又恼怒。 林小珍板着脸,说:“开饭店,还有个目的,是挣石头的钱。我们请了有名的大厨,用最好的装修,把大老板和收藏家都吸引过来,然后,我会在包厢里装上窃听器,我会把第一手消息透露给你,我们配合,就像上次,石头的利润可比卖河鱼高多了。” 蓝家山怔住了。 林小珍低声:“我没法和黑仔合作,他不会答应的,我只能找你,我们一起来劫富济贫吧。” 蓝家山想到的是可以从里面了解更多得内幕,沉吟良久,点头答应。 3一封匿名信 林小珍这块心病终于去除了,和黑仔也重归于好。蓝家山踌躇满志,可以好好盘算一下如何利用黑仔这个资源了。下一步,他要尽快把“飘叶石”带到柳州,让资金回笼。 成本十万,他该卖多少钱合适呢?三十万,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蓝家山思前想后,只要能把本捞回来,这笔交易就算成功了。他要重新筹划自己的下一步。 一种很难得的轻松感受,让蓝家山在经历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患得患失后,可以在阳光下微笑起来。 这十万花了他多少天的时间?如果他在单位,十年也挣不来这个数啊。这个数目至少能够证明,他进入这行,应该是个正确的决定,他也表现出了极强的适应能力。蓝家山对自己很满意,另一方面,他在这一行遇见了许多贵人。无论是张会长,廖辉波还是主持、黑仔,都带给他不少机会,也开阔了他的眼界。 他打开窗户,让阳光一股脑地流泻进来。躺在床上,心情莫名地欢愉起来。都拜那块“飘叶石”所赐啊。 但他的好心情很快就被一个邮包破坏掉了,这是徐微微寄给他的,里面居然是厚厚的一叠匿名信,信封上的收信人是柳州日报社一位叫“黄思行”的记者。 蓝家山拆开一封信。 黄大记者: 你一定要替鲍朝阳申冤,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他是被人害死的。最可怜的是,他还被人冤屈,讲他是凶手。他的父母和家人每天都生活得很痛苦,我们都希望有人能替他们儿子还一个清白。 知情人9月12日 蓝家山又拆开一封,除了日期不一样,内容都差不多。连看了三四封,蓝家山的脊背上冒出一股凉气。 时间间隔为每周一封,从未间断。 是有人在恶作剧吗?邮件里还附了张报纸,刊登的正是当年轰动一时的殉情案。徐微微把这些资料一股脑地寄给自己,目的何在?难道想让他来破案? 两年前的一个黄昏,一对恋人在桥上攀肩搭背地偶偶私语。从烈日当天的正午一直到暮色降临的黄昏,当有人发现苗头不对时,他们已离开了。 午夜凌晨,当男人抱着女人跃过桥栏时,桥下的目击者发出惊叫。 目击者报警后,救援队组织了一批渔船搜救,在黑暗的河面上搜索,韦娜的尸体从桥下被捞出。她的脸色如常,手里攥着一块散发光芒的石头。男孩鲍朝晖是一名水手,女孩的家属一口咬定他胁迫女儿跳水,自己却游泳逃生,要求通缉。两天后,他的尸体被发现。 在这两天中,岩滩镇人心惶惶,不断有人汇报说自己曾目睹了男孩的出没,是凶手还是鬼魂,是心理作用还是幻觉?很多人都说自己看到了女孩的脸像睡着了一样,但在现场的记者却有另一番描述。 “韦娜的尸体在第一时间被潜水员罩上了白布,四位潜水员中,有两位不停地呕吐。围观的人很多,大多都是认识她的,一位潜水员悄悄地把白布掀开让我看了一眼,我也吐了,晚上没睡好,一直在做恶梦。” “韦娜的母亲哭叫着冲过来了,潜水员和公安紧紧地拽住她,不让她掀开白布。他们对围观者说女孩的衣服被水冲走了,镇上的一位干部把围观的人都疏散开了,他的神色很黯然,我后来才知道,他和女孩有亲戚关系。” 写信人是谁?白布下面是什么样的景象?徐微微在下面用笔粗粗地划了条线。 蓝家山看了两遍,都没发现更多关于岩滩玉的提示。不过记者的这段话,总是让他感觉到有点意味深长。 记者为什么呕吐?潜水员和公安不让死者母亲看到死者的遗容,肯定不是他们所说的理由。他在暗示什么?镇干部是谁?徐微微是不是想让他刨根问底?可是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人世,还会有什么被隐瞒的真相吗? 但不管怎么说,记者至少应该见到了这块岩滩玉,蓝家山向母亲打听此事,蓝母建议儿子问问隔壁的黄阿姨。当时尸体被打捞出来的时候,她也在现场,而且镇上的大事小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黄阿姨一家开了个杂货店,在蓝家山的印象中,她永远是和门口的摇椅连为一体,年复一年,老在那儿晃啊晃的。身躯也越来越胖,唯有眼神,还总是那么犀利。 很高兴蓝家山带着问题来给自己解闷。黄阿姨示意蓝家山坐在小板凳上。 她的笑容很嘲讽:“韦娜是蓝家水的同学,你妈妈以前还打过她的主意呢,想让她给自己当儿媳。” 蓝家山对这个女孩其实也有点印象,身材丰满,眼睛特别有神,据说是镇上最漂亮的女孩。可惜声音非常沙哑,和容貌的反差很大,失分不少。 蓝家山问:“当时她被捞上来的时候,你也见到了吗?” 黄阿姨摇晃着椅子,说了实话:“除了潜水员,谁都没看见她的脸。从船上抬上来,她就被人用衣服蒙住了脸,不过她的身体没有胀这么大。”她比划了个脸盆大的手势,望着蓝家山“很多人都在瞎说八道,说什么她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又不是鲤鱼精,可能吗?” 她的椅子又开始摇晃起来,让蓝家山很分神。 她问:“干嘛突然要打听这个?不会是蓝家水让你打听的吧?” 对她的这种联想,蓝家山心里很不高兴,这关蓝家水什么事? 长舌妇都很能洞察别人的心思,黄阿姨说:“其实你哥哥知道的比我还多,她跳河的前一天,你哥哥和她就在我店里这儿聊了好久,我怕给你哥哥惹麻烦,就没汇报给公安。”她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好象她为蓝家水保密,给蓝家帮了多大的忙似的。 她话锋一转,责备地看了蓝家山一眼:“当初你们一家都搬到县里去了,把你哥哥一个人扔到这里是怎么回事?” 蓝家山对她的跳跃性思维很不习惯:“蓝家水和这件事会有什么关系?那家伙胆子那么小。” 她断定:“所以老天爷就要惩罚你们,让你们一家人乖乖地回岩滩。” 蓝家山真拿她没办法。他正打算结束这场谈话,黄阿姨盯着他说:“韦娜就在这个柜台上,写了一封信,让你哥哥转交。我后来问蓝家水,蓝家水还不承认哪。如果不是男死鬼也没命了,这事大家也不追究了,我还以为你哥哥心里有鬼呢。” 蓝家山说:“他是为朋友保密。” 看蓝家山不悦的神情,黄阿姨反而来了兴致,这些爱聊八卦的人都这德性。 黄阿姨深知其意地笑道:“你不就是想打听那块石头吗?你这家伙,放着有钱的城里女朋友不要,还真想靠倒卖石头发财啊,你不怕把你妈活活气死?” 蓝家山赶紧言归正传:“听说她手里握着一块石头?” 她点头:“这个倒是真的,我亲眼见到了,他们把她抬走的时候,她的手从担架上滑下来,手里是握着一块石头。” 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手还能攥着一块石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蓝家山神秘地说:“我听说是那块石头把她定在水下的。你想想,那个男的都冲得没影了,她为什么还沉在水下?太神了。” 黄阿姨用嘲讽的表情望着蓝家山:“你们在学校,老师是怎么教的?年纪轻轻。比我们老的还迷信呐。你别听他们传得那么玄乎,那是因为手上还缠着水草。所以石头才挂在她手里的。” 碰上一个唯物论者还满省事的。 黄阿姨分析:“我估计,她是被下面的石头卡住了,或是给水草缠住了。不是因为什么冤屈,才阴魂不散的,我才不信这个。”椅子在她身下剧烈地摇晃。 蓝家山追问:“石头是什么颜色的?有多大?真的散发光芒?” 黄阿姨仔细回忆:“是块黄石头,其实也没看得太清楚,不少人都在打听这块石头。你别跟着他们瞎搀和,什么大放光芒,没有的事。不过就一块鹅卵石,圆圆的,很光滑,有点像玉。” 蓝家山关心的是这个:“现在石头在谁手上?” 黄阿姨知道蓝家山的心思,她卖个关子,说:“给我把水杯拿过来,年轻人。” 蓝家山赶紧去柜台给她的茶杯续了水,端给他。 她琢磨着蓝家山,叹口气:“我要是有个儿子多好,哪怕他去坐牢啊,当水手,我也乐意啊。” 这是她平时一大憾事,因为膝下无儿,所以不敢轻易和别人吵架,因为有话柄落在别人手上。她艾怨地望了蓝家山一眼,苦笑:“听说给她舅舅把石头卖了个大价钱,但他不承认啊,真造孽,她妈妈和弟弟还翻脸了。妈妈很可怜,女儿出事后,脑子就乱了,很不清醒,最近好象才好了一点。” 蓝家山低声问:“卖给谁了?” 黄阿姨也放低声音:“谁知道,肯定是大老板花大价钱买走了。 蓝家山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你怎么知道?” 她觉得蓝家山这个问题有点弱智,说:“她舅舅给她妈妈盖了新房子,他们从哪来的钱?” 卖给别人还可以再买回来,蓝家山心里想。 她有可怕的洞察力,把生命耗费在小镇太可惜了。 黄阿姨断定:“你买不回来的,因为她舅舅拿了一部分钱,不肯吐出来,已经离开岩滩了。” 蓝家山问:“这事知道的人多吗?” 她答:“多啊,两姐弟为这事吵架,整个岩滩都当成故事来传。很多老板都找过她舅舅,都问不出来。” 李泰龙不可能没听过这个故事,他为什么还要打这块石头的主意?他又凭什么相信蓝家山会替他找到这块石头? 黄阿姨深思熟虑地说:“你来找这块石头再合适不过了,因为你哥哥蓝家水和她舅舅关系很好。”她绕来绕去,总要把蓝家水牵扯进来,让蓝家山不太舒服。 然后,她开始打听蓝家水的事,因为镇上的人都从蓝家山父母那里得不到什么信息,他们对大儿子的事缄口不言。 她从蓝家山的搪塞中找到了破绽。 她突然惊诧而严厉地盯着蓝家山,道:“从出事到现在,你还没有见过蓝家水?”蓝家山一下窘住了。 她对蓝家山很不满意,故意说:“你哥哥和韦娜的舅舅的交情很好。他可以帮你找到这块石头的下落。” 蓝家山摇头:“蓝家水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黄阿姨故作聪明地说:“他都能让你这个不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当水手替他还债,你说蓝家水的能力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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