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五年盛夏,上海市郊发生了一起卧轨自杀事件。第二天的上海小姐选美大赛,热门女选手陈海默神秘失踪。与陈海默有一面之缘的上海黄浦警官王克飞顶住名门旺族的压力,私下一探究竟。不曾想,却掀起了一个完美年轻女子背后叵测黑暗的一生…… 报告的重点是周福根。 王克飞要像一个优秀的心理分析师一样,把他刻画成一个生性残暴的大夫、自私奸诈的父亲、嗜酒如命的酒鬼、穷途末路的赌徒。一个低等动物,没有人性可言,体验不到人类高级的情感,只有来自本能的个人利益。他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而愤怒、愤怒、愤怒……自己在纸上写下三遍“愤怒”后,王克飞猛然意识到他写不下去了。一笔划掉了全部的内容,他在胸口闷闷地吼了一声,把钢笔掷到了地上。 不!福根没有杀死陈海默! 可是谁呢?谁会是凶手呢? 答案仿佛就在眼前。不在这张报告纸上,而是在自己的眼前,只是隔着一层迷雾。他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他或许已经猜到了站在迷雾背后的那个人是谁。但是这一切不可理喻,像占卜一样疯狂。 这时,王克飞的眼睛又瞟到了手边的一张报纸。十多年前的一期《申报》报道了火灾,并刊登了一张火灾前的斐夏路的街景。 黑白老照片是一个美国传教士由西向东拍摄的。照片虽然模糊,却依稀可见位于街道右手边的茶楼。照片摄于一个冬天,街上的人都穿着棉袄,行色匆匆。 王克飞把报纸举到眼前。茶楼旁边一个黑洞洞的小门应该是当年陈姨的家。隔了陈姨家的是另一个更宽阔的店面,上面挂了一块木牌:吴派名医。旁边一列竖字,如果仔细看,还能辨认出来:熊氏药房。 王克飞感觉脑子里一根神经抽了一下,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熊正林的爷爷是熊南山!黄太太第一次见面时就说过。 那团迷雾瞬间散去,快得让王克飞来不及闭上眼睛。 一个死结突然解开了,让王克飞还来不及抓住那些散落的线头。 处女!那个尸体是处女! 陈姨说过,蔡老板性侵了陈海默! 他终于睁开眼睛。那些矛盾的、凌乱的、过时的碎片,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陈海默。她不再是王克飞见过的女大学生,而是另外一个女人。她的面目因为这扭曲的拼图线条而显得狰狞。 王克飞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或许比他自己以为的更早知道答案。当他以调查周福根的名义一遍遍问着别人那些问题时,他或许已经知道了答案。 王克飞走到了三楼的窗边。天边有一道曙光,像要冲破这浓重的黑暗,可夜色依然强大。光明是如此无力,只停留在城市的地平线上。 可是那样的话,黄君梅在哪儿呢? 王克飞用双手盖住酸涩的眼睛,疼痛感一次次冲击他的脑门。他真希望这一切只是噩梦一场。 两个小时后,老章走进办公室。他看到王克飞怔怔地坐在桌前,头发蓬乱,胡子拉碴,一言不发。 “你的报告写完了吗?”老章顺手从地板上捡起一支钢笔,问道。 “我没写……”王克飞嗓音沙哑地喃喃道,“老章啊,我不能再说假话了……” “什么?你一个字没写?”老章大吼一声,抓起了桌上的报告纸,上面只有一些胡乱涂抹的线条,“你小子不想活了啊!” “我先得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晚些再说。” “不行!你哪儿都不能去!” 但这时王克飞已经站了起来,他撞倒老章,夺门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