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志存高远的文学青年李乐靠着对文学的不懈追求,一步步走向了文学的殿堂。虽然他不曾一刻拥有那真正的、刻骨铭心的爱情,但他在洋溢着青春冲动的爱情的朦胧牵引下,在品味了四个女孩各自不同的爱情表白之后,才发现他的爱情追求其实还只是一个美丽的过程,他的归宿还在那不懈的奋斗中。 作者简介: 李骏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第四届山西新世纪文学奖、第十二届庄重文文学奖、第五届鲁迅文学奖、2007-2009赵树理文学奖得主。出版作品多部。修订本附记br 是的,我正是借本书再版之机附庸风雅,又一次模仿我钦敬的大师们的做法——我看到雨果1832年的十月在《巴黎圣母院》再版时写了《定刊本附记》,才想起写这样一个附记。必须要承认,十三年前,在《奋斗期的爱情》创作之初,我就笨拙地模仿了三位大师。首先,是在思想方式和创作态度上模仿了卢梭的《忏悔录》;而用分卷的形式来划分章节,并且给每个章节都用一句点题的话来提纲挈领的做法,显然就是雨果的作风;在那之前,我还无比热爱地阅读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被侮辱与损害的》和小仲马的《茶花女》,尤其在行文风格上受了《被侮辱与损害的》影响,以至于使这部小说在当时显得有些与众不同。正是基于如上三方面的原因,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创作完成了这样的一部小说,当时是2000年,在我对它没有任何判断的情况下,得到了《黄河》杂志主编张发老师的推崇,在当年的第三期头题发表。接下来,我怀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把风雨同舟杂志寄给了长江文艺出版社的李新华老师,然后就收到了她寄来的合同(10年),居然和当时已经功成名就的一批作家老师们一起入选了长江文艺出版社的品牌书系“九头鸟文库”。正是从那之后,我开始参加山西作协组织的一些采风活动,记得在长治的一次采风中,我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在很多场合包括月辉泼洒下的西井镇的乡间小路上,被和我年龄相仿的当地作者和读者围拢起来,听他们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和《奋斗期 的爱情》的共鸣,有一句被重复多次的话击中了我作为一名作家的自觉,他们说:“你写出了我们这一代人的痛感。”在他们突如其来的热烈拥抱中,我第一次体会到作家的感觉和作品的力量。 这本十几万字的小册子,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第一部“一气呵成”(雨果语)的长篇小说。甚至可以说,是目前唯一一部一气呵成的小说,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每天写三千到 五千字,那是最理想的创作状态。雨果说:“接枝法和焊接法只会损害这一类型的作品,它们应该是一气呵成的,生就如此的。”而其后我的多部作品,包括畅销书《婚姻之痒》和代表作《母系氏家》,多少都运用了当时流行的“接枝法和焊接法”,只有《奋斗期的爱情》是一气呵成的。这个相当重要,它决定了作品的“成色”和质地,因此2012年接受文学评论家张丽军博士的 访谈时我说:br 《奋斗期的爱情》可以看作是我的心灵自传,也是我最初和最纯粹的文学观念形成时的重要作品,现在看,艺术上虽然粗糙了些,但精神指向却是最纯粹的。那个时候,刚刚读过卢梭 的《忏悔录》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被侮辱与损害的》,受到很大震动,激发了创作冲动,调动了生命体验,写作中难免笔调沉重和有痛感,但它却是我的文学观最初形成时的基石,是一个文学青年对文学诚挚的敬礼。现在,我已经不能准确地记起来,为什么要把主人公李乐设计成一个侏儒的形象,他究竟是受了哪部名著的影响,而他也是我写个人生命体验的几本书中,唯一从我身上脱离开来而形成的一个艺术形象,仿佛灵魂出窍,这也是《奋斗期的爱情》在文学艺术上要比后来的《公司春秋》和《婚姻之痒》品质和成色更要好的地方。如果考虑到我那个时期窘迫的生活环境和燃烧的理想之火的矛盾话,李乐还真是我的精神化身,他的侏儒形象隐喻了我内心深处深深的自卑感,而他像火一般燃烧的理想,像风一样呼啸的勇气,以及像疯子一样与现实的搏斗,同时又是我那个时期的精神状态的写照。我想,这一次我总算把有关于《奋斗期的爱情》的一些事情说清楚了。如果说有什么创举,那就是我在给小说中的人物起名字的 时候,套用了古人的名字,以便于使我的人物性格和古人的名字对号入座,也为了避免现实中的人和小说人物对号入座,没想到这样的做法还得到了很多朋友在创作时的模仿。br 那么,有什么必要在十三年后再版的时候去修订它呢?雨果说过:“作品一旦出版,它的性质不论是否雄伟,只要一经肯定、认识和宣布,就如同婴儿发出了他的第一声哭喊,不管是男 是女,它就是那个样子了,父母再也无能为力了。它今后属于空气和阳光,死活只好听之任之。你的作品是失败的吗?随他去吧,不要给失败的作品增加篇章。它不完整吗?你应该在创作时就使他完整。你的树木弯曲虬结吗?你不可能使他再挺直了。你的小说有病吗?你的小说难以成活吗?你无从把它所缺乏的生命力再赋予它。你的戏剧生来就是断腿的吗?我奉劝你不要去给它装上木腿。”好在,我要做的不是增加篇章、使树木挺直和安装木腿的工作,这部小说也不缺乏生命力,我要做的只是修枝剪叶的工作。这次所谓的修订,除了对当年用得不是很恰当的词句进行修改,还做了一点点润色的工作,然而最大的改变是扬弃了章节划分上对雨果作品的模仿,因为我发现只有雨果神一般的巨著才可以分卷,每卷分章,每章分节,而我这本薄薄的微不足道的作品,居然也敢采用分卷的形式,当年真是年少轻狂,自不量力啊!因此,我用扬弃这种形式来表达我对雨果的敬畏!br 古人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概每个作家都觉得自己是被低估了的,厚着脸皮说,我也是这样。当然这里面有很多客观因素,比如对评论家的不屑,对宣传的不屑,更多的是内心深处的狂妄自大。因此,我至少认为《奋斗期的爱情》和《母系氏家》是被低估了的。《奋斗期的爱情》当年初版的时候只印了八千册,大概给图书馆配送一下子,书店也就没几本了。因此在网上书店有书影和介绍,点击的时候却没有存货,大概最近几年来都是这样。而更有趣的是,几乎所有网络销售渠道关于本书的广告语都是一样的,它来自我的好友陈玉龙先生当年在《中华读书报》书评版头题发表的书评《和小说共鸣》,在当年为数不多的关于这部书的书评中,玉龙兄的这篇千字文居然不多见地发在头条位置,可见他的文学评论造诣之深以及对拙著的准确判断,因此当北岳文艺出版社要再版《奋斗期的爱情》时,我和续小强社长商议把这篇评论拿来作为序言,他欣然同意了。小强兄腹有诗书,交游广博,种种选题,令人振奋,因此我有意渐渐把自己作品的版权都往北岳社归拢,这世界上的事情,看你怎么做,更看你怎么看:你如果把北岳仅仅看作北方的一座山,那它就有了地域的偏僻;但是如果你把他看作五岳之一,那它就属于领秀天下的五座名山。当年《奋斗期的爱情》初版后,有前辈恩师说它过于“拘谨” 了,也有朋友开诚布公地指责它“写得太笨”,更有文学评论家不屑一顾。我知道,很多情况下是因为我惯有的倨傲的态度造成的,其实心底里还是接受并感谢他们的批评的。难得的是,在太原文联举办的一次文学讲座中,《奋斗期的爱情》得到了文学评论家施占军老师的肯定,说它具有经典的品质。这给了我莫大的鼓舞。br 2013年11月4日于太原br 我刚回到办公室,一个女孩子踩着我的影子就进来了。她的眼睛很大,乍一看还以为脸上有三张嘴;一头乌黑的长发,眉毛像男孩子一样浓,要不是皮肤白净,黄色连衣裙并不适合她 的气质——故意穿别人不敢穿的花色,可能也是有自信心的一种表示吧。她很大方,像个男孩子一样咧嘴笑着走到我办公桌前,用柔和的女中音问我:“您是李老师吧?”我想自己肯定又脸红了,下意识地用手背抹抹鼻尖说:“不敢不敢,你是哪个单位的?”她愣了愣,忽然爆发出一声大笑,马上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跺了跺脚,用手捂住了嘴。这女孩子把笑意勉强咽下喉咙,脸上红潮未退地正色说道:“我是刚来的,在第四编辑室,我叫张亮。”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什么叫罗成他们摇头甩尾巴的,暗笑了一声,反而镇定下来,伸出手去说:“你好,非常欢迎,叫我李乐就行了。”张亮握住我的手,又笑起来,这次分明还带着点羞涩,她再次说:“请李老师以后多多指导啊,听他们说你的文章写得非常好。”我有些失措地谦虚着,看到我们俩的手握在一起很像两个女人的手,我的甚至还要比张亮的纤细一些,这使我身上有点发热。我猜张亮的感觉一定也很别扭,因为我始终坐在椅子上,握手时她不得不弓着腰尽量向前探着身体,这个姿势对穿高跟鞋的女人来说,必定腰部又酸又痛。我不能站起来,是因为看到张亮太高了,保守的估计也在一米七五以上——我从不把高个子男人放在眼里,但女人就不同了,尤其是高个子漂亮女人,总是让我自惭形秽——站在她面前,我会难为情的。更重要的,我不想让我的身材把张亮吓一跳,有见面不如闻名的失望,刚见面就弄出一脸尴尬的表情来。这就是我和张亮初次见面的情形,后来谈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始终没离开过椅子(有一会儿我就快站起来了,又就势脱了鞋蹲到了椅子上),还有就是那帮帅哥在张亮和我谈话的不到半个小时内轮番跑进来,跟我们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并且表现得彬彬有礼,形迹可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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