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构想》是著名建筑师刘家琨创作的一部带有强烈理想主义气质的反乌托邦小说。 建筑师欧阳江山要建立一座新城,用建筑重塑人们的灵魂。这个异想天开的计划,被命名为“明月构想”。这位强硬的理想主义者一步步逼近成功,最终却哗然失败,他的失败比他的成功更有意义。 这是一本只有建筑师才能写出来的小说,充满了明月新城的迷人细节——这座从未有过的“人间天堂”在他的笔下闪闪发光;而结尾那不期而至的悲壮,更像是为一代人的理想作结。 作者简介: 刘家琨,家琨建筑设计事务所主持建筑师。主持设计的作品被选送参加德中文化年、法中文化年、荷兰NAI“中国当代建筑展”、意大利帕尔马建筑节、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等多个国际展览。曾获得亚洲建协荣誉奖、2003年中国建筑艺术奖、《建筑实录》中国奖、远东建筑奖、中国建筑学会建筑创作大奖、奥迪艺术与设计大奖等,作品被《a+u》《AV》《Area》《Domus》《MADEINCHINA》《AR》《GA》等出版,并应邀在麻省理工学院、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巴黎夏佑宫、德绍包豪斯、中国大陆及港台地区等多所大学开办讲座。部分作品: 鹿野苑石刻博物馆 南京“中国国际建筑艺术实践展”客房中心 四川安仁建川博物馆聚落“文革之钟”博物馆刘家琨,家琨建筑设计事务所主持建筑师。主持设计的作品被选送参加德中文化年、法中文化年、荷兰NAI“中国当代建筑展”、意大利帕尔马建筑节、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等多个国际展览。曾获得亚洲建协荣誉奖、2003年中国建筑艺术奖、《建筑实录》中国奖、远东建筑奖、中国建筑学会建筑创作大奖、奥迪艺术与设计大奖等,作品被《a+u》《AV》《Area》《Domus》《MADEINCHINA》《AR》《GA》等出版,并应邀在麻省理工学院、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巴黎夏佑宫、德绍包豪斯、中国大陆及港台地区等多所大学开办讲座。 部分作品: 鹿野苑石刻博物馆 南京“中国国际建筑艺术实践展”客房中心 四川安仁建川博物馆聚落“文革之钟”博物馆 上海青浦区新城建设展示中心 四川美术学院黄桷坪校区雕塑系 四川美术学院新校区设计艺术馆 再生砖计划 胡慧姗纪念馆 成都当代美术馆 成都水井坊博物馆 目录: 明月构想/001 “我在西部做建筑”吗?/173 有这样一些作家,写出了杰作,但由于本身不以写作安身立命,作品便被忽略了(首先是被他们自己)。这样也好,稍后的出版者和读者将获得额外的发现惊喜。刘家琨就是这样一位深藏不露、极具能量和独创性的小说家。我认为《明月构想》乃是当代文学先发后至的重要作品。 ——韩东 家琨的世界是如此博大,远远超过了这本书的范畴。他不只是一个卓越的思想家,更是一个了不起的实践家;他已然在这个小小的地球上留下了诸多印迹,一个杰出的建筑师的印迹。他不只是建造者,也是这个满是疮痍的地球的观察和思考者。这本书就是这位思考者的结晶。 ——马原 这是一部险些被遮蔽和埋没的杰作。曾经的先锋作家刘家琨用他内谑外庄的黑色幽默笔法描述了一个带有极权性质的乌托邦建筑奇葩及其穷途末路的过程。 ——翟永明有这样一些作家,写出了杰作,但由于本身不以写作安身立命,作品便被忽略了(首先是被他们自己)。这样也好,稍后的出版者和读者将获得额外的发现惊喜。刘家琨就是这样一位深藏不露、极具能量和独创性的小说家。我认为《明月构想》乃是当代文学先发后至的重要作品。 ——韩东 家琨的世界是如此博大,远远超过了这本书的范畴。他不只是一个卓越的思想家,更是一个了不起的实践家;他已然在这个小小的地球上留下了诸多印迹,一个杰出的建筑师的印迹。他不只是建造者,也是这个满是疮痍的地球的观察和思考者。这本书就是这位思考者的结晶。 ——马原 这是一部险些被遮蔽和埋没的杰作。曾经的先锋作家刘家琨用他内谑外庄的黑色幽默笔法描述了一个带有极权性质的乌托邦建筑奇葩及其穷途末路的过程。 ——翟永明 刘家琨的孤傲、风趣、沉思和忧虑以及他的文学才华,尽在这本《明月构想》。 ——洁尘 我是王小波的铁杆粉丝。后来当我读到《明月构想》,我感觉它的重要性绝不在《未来世界》之下。一个人在两个领域都具备重要性,的确不可多得。家琨有幸如是。 ——何多苓 刘家琨的小说《明月构想》,混合着作者特有的文字素养和建筑禀赋,将当下现实感融汇于久远的沧桑感,“为那些从未发生的事建造一座纪念碑”。这是一本真正有小说味道的小说。让我感慨的是,在最近三十年以来,这样的小说真是凤毛麟角。 ——欧阳江河 第一章 耽于幻想的建筑巨匠曾经感叹苹果切开时果核内那小小的空间是何样地静谧,当我进入这个窗如虫眼的幽暗小屋,初次面对这尊尘封的玻璃护罩,同样的静谧令我激动不安。三十年前,作为一项雄心勃勃的建筑壮举,明月构想曾经举世瞩目。这一构想被看作是某种思想的伟大胜利,某种哲学的物质表现,其意义远远超过了一项新城建设工程本身的价值。一切的一切,当时似乎正平步进入永恒。而星移斗换,如今,这一壮举留给后世的遗物,只有这间遁世的小屋,以及这尊小小的模型而已。 身败名裂之后,不知是出于不成功毋宁死的悲壮气概还是出于羞愧,总之,欧阳江山一生未归故里。他就留在银厂,当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档案资料保管员,他独居在一间小屋里,在那里度过了默默无闻的后半生,并在那里去世。这间小屋原是资料库电梯房的机修间,后来做了欧阳江山的住房。小房间高出楼顶,孤零零的,就像看鱼人的小屋。但守望的不是一方方鱼塘,而是一大片灰色的平屋顶。这片屋顶就成了他的庭院。据说,有好多年,每到傍晚,人们从大街上就可以望见一个微驼的身影在屋顶上长时间地来回踱步。如果是阴天,他会一直踱到模模糊糊融入黑暗;而在晴天里,当黄昏将尽,地面变暗时,他就成了明亮天空下一个轮廓清晰的剪影。有时候,他会突然停下,用长长的手臂朝眼前的暮色打出一个语气强烈的手势来。 就一个曾经显赫一时、妇孺皆知的人物而言,孤单一人,栖身于这样一种环境,在自言自语里终其一生,不能不说是晚景凄凉。但是,作为一种补偿,他就此为身后的传说留下了一间独立的故居,使当今许多居住在公寓大楼、单元宿舍等人生抽屉中的名人们无法企及。不仅如此,也许就因为这间小屋能够俯瞰大片的城区,他才维持了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幻觉;很可能就是这种幻觉支撑着他,才使他不至于消沉。他又孤独又悲壮(也许他为此陶醉)地度过了后半生,忙碌于一些小事,但完成了一个形象。欧阳江山去世后,这个房间就封闭了。从门上的锈锁和尘土来推断,我是多年以来破门而入的第一人。这个房间呈现出一种细部整齐、整体混乱的奇怪景象:所有的物件器皿都排得整整齐齐,而家具本身却放得歪歪斜斜不是地方。似乎这些行军床、写字台、书架、橱柜等等,在被做成了四只脚或六只脚的家具后就慢慢变成了动物(甚至台面上都铺满了灰扑扑的厚实细毛)。在某一刻,也许就是欧阳江山心脏病发作时的混乱时刻,由于终于意识到大家都将在凝滞的空气和悬浮的尘土中死去,于是它们都动作起来,挣扎着从站立多年的屋角墙边向房中央的明亮处艰难地爬去,但只爬了一两步,死亡就降临了,有些只来得及挪动了一下而已。 在房间中央是一张大圆餐桌,带有转盘,天长日久,转轴已经锈死,桌面油漆龟裂。以不变的角度从北窗斜斜插入的一柱天光,使房间的景象看上去具有永恒的气质。那些银白色的尘土有如远古光线的灰烬一般均匀地铺洒在桌面上,使桌面在凝视之下显得那般纯净和辽远,恍如渺无人迹的干旱荒原。那尊模型就搁在转盘上,尘封雾罩,看上去不值一提。但当我用手指拭去玻璃护罩上的一片尘土,透过一小块明净向下看去(就像从万米高空透过云洞俯瞰地面上的都市),它突然在我眼前迸射出再生般的光芒,如此辉煌耀眼,如此洁白簇新,那种钢针一样激射的节节毫光,似乎钉得玻璃都铮铮作响。在失意的日子里,欧阳江山把他余生的光阴、激情、未酬的壮志,以及一个资料保管员菲薄的薪金统统耗费在这尊模型上了。二十多年来,他以微雕匠人般的精雕细镂来重温筑屋造殿的乐趣,专注忘情,精益求精,以至于这尊石膏模型看上去光影丛密,孔小洞深,几近于一尊象牙工艺品。它吸取了一个狂人的全部精血,在一派颓败景象中,这尊蛰伏于玻璃苍穹下的袖珍城市,像灰土中的一块铀矿,纯净、年轻、能量无限。这么多年来,它既不因候鸟一样年年归来的雷声而坍塌,也不因固体一样浓稠的黑暗而暗淡,在这间弃世独立的小房间里,它躲过了人心好奇,奇迹般地保存到了今天。 它像所有那些理想色彩浓重的东西一样,具有简洁完整和自我中心的特征。新城是圆形的,由中心向外放射,恰似一个车轮——但这种形容未免过于简约了。不妨这样设想:把一张铅条铸就的蜘蛛网平平放下,以它自身的重量去密密切割一朵桌面上的奶油莲花。这样,或许可以接近这座模型城市块块分割的白色建筑群和沟渠般的道路网络给人的粗略印象。与蜘蛛网相似,城市的道路网络分为同心环和辐射两组系统:由中心广场沿直径方向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的干道把城市划分为扇形的城区,层层环路又把扇状城区横断为许多组街坊,每个街坊不妨看作一片花瓣,这些花瓣就像人面一样相差无几而又全不相同,但都是由一色洁白的建筑物组成。在吊灯下——对这个袖珍城市而言,不啻于如日当空——这些小小方糖一般的白色体块高低错落,彼此搭接,相互洒下雾气一般的朦胧影子。 就模型的实际观感来看,新城的基本构成出自简明的几何规律,并没有模仿莲花的意思,甚至也不是莲花的抽象。所谓莲花,或者花瓣等,不过是沿用一个通用的说法,关键并不在于是否描述准确,而在于它通俗易懂,投合了平民百姓的理解力。《明月二三事》中写道:当建设大军准备就绪即将开工之际,指挥部宣传干事出于好心,发起过一次名为“我爱新城”的征集标志物的活动,本意是加强主人翁意识,谁知却引发了一场争论。长期以来,群众苦于对工程专业知识和抽象形式之奥妙所知甚少难以插言,有一种落寞感。而这件事,似乎只要能给儿子取名字的人都可以参与。 征集徽志的活动很快变成了全民性的论战。众说纷纭,最后归为几大类,带上了强烈的宗派色彩,牵涉到了各阶层的尊严,结果不得不组成一个人数众多的评选委员会,仿佛要决定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情。大会上,手工业方面的代表力荐齿轮;农民代表则坚持用向日葵;姓涂的赶马人、运输组组长,一直扛着大车轮子;也有斯文人悠悠然拿着颗硕大的朱砂印章。大家吵成一团。一个从山区下来的彝族青年,头上蓄着“天菩萨”,手里抓着一只死老鹰,在圈子外面转悠,他好几次把老鹰举过头顶,但最后一句话也没插上,通红着脸猛地蹲在地下。舌战正酣,有人向主席台传递过去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一片圆圆的横切开的甜橙和一纸书信。信中历数了甜橙的色泽,橙片中心那些簇集的众多种子,那由辐射状格片划分的瓣瓣分区,以及外圈的一层城墙般的厚皮。匿名的写信人指出,这橙片的形状与新城构想相当近似,本地又出产柑橘,何不就以此作为徽志,象征丰收、富足、温暖的阳光和甜蜜的生活。这番言词说得有理有节,又投合了乡土情感,大家点头称是,纷纷打探写信人的姓名,“橙城”似乎就要诞生了。 这时候桌面砰然作响,欧阳江山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朵又冷又重、用汉白玉雕成的莲花镇纸石放在桌上,和橙片并列在一起。他一声不响,扫视众人,然后在一片静默中,以一场雄辩否决了橙片。基本论点如下:虽然橙片的外形更为近似,但徽志的主要价值在于象征性,而不是模仿。况且,橙片要切开来才感受得到,而大家都是剥开来吃的,顶多是切成四瓣,切成圆片太勉强了。而莲花象征圣洁,莲花的冰清玉洁和明月新城的纯净有着更为内在的联系,形状也算相似。这朵从旧世界的污泥中升起的莲花,将体现出新城建设者们对完美无瑕的新生活的追求,体现出信念之虔诚、理想之纯粹,不含杂质。莲花是神话中的宝座,生活在莲花中的人民,将会时时自豪地意识到自己就是宝座的创造者,就是新世界的主人翁。而与莲花相比,橙子,这种瓜果,这种入口的浊物,这种由人畜粪水浇灌培育、每年大量生产、与文化毫不相干的浊物,廉价,易腐,诉诸口欲,渗透了甜蜜堕落的享乐意识。以它来作为一个城市一种理想的象征,只能象征这种理想将在腐化堕落中迅速瓦解,正如眼前这片橙片很快就会干缩霉烂一样。此外,新城一派洁白,而橙片却是黄色的,色彩上的巨大差别足以抵消橙片在形态上的近似。更何况,黄澄澄的颜色和围廓般的一圈厚皮将会令人想起封建王朝的太阳城池,一个新世界决不容令人产生这种联想,以及等等。强有力的手势,加上坚定的神情,欧阳江山的这番话很有说服力,至少——很多人听得迷迷糊糊——很有来头,尤其对切成片这一点,大家都认为确实不成体统。支持过橙片或向日葵的人有些愧疚,有点冷飕飕的。莲花就这样定下来了。 对于一个试图概括这段历史的研究者来说,这段掌故的价值仅仅在于它表现出了欧阳江山与众人之间的那种最原初的也是最深刻的分歧(正是这种分歧导致了后来的一切不幸)。而对一个具体的考察者来说,它的有趣之处在于它透露出了关于欧阳江山其人的非常个人化的一面。那朵玉雕莲花,为我们引出了那些收藏。在考察一段轰轰烈烈的历史事件时却关注这些收藏难免使人感到琐屑,但既然历史常常是由某些细小偶然的事件决定的,也许这些琐屑实际上至关重要,甚至比思想或纲领更为高级。想一想,在那样的日子里,作为一个激进的革命性人物、一个日理万机的社会活动家,却暗自井井有条地收藏着一批小玩意儿,并把它们保留至死,这绝不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打开暗黝黝的瘦削的玻璃橱柜,在肋骨一般密密排列的格片之间,错落有致地陈放着好些物品。有一刹那,我几乎觉得像在面对着欧阳江山本人打开的腹腔,因为在心脏的部位正好放着一个有红有绿的医用模型心脏——但其余的一切都不同了:铜镜、一叠古币、两粒围棋、水晶图章、树叶书笺、蝴蝶标本、空心鸟蛋、二十面体的玻璃镇纸、七零八落的钟表内瓤和一个完整的蜂巢,还有他自己的一颗智齿,上面刻着姓名缩写和年月日。这些珍藏中已经没有玉雕莲花了,但所有这些都与玉雕莲花气质类似。这是风格化的收藏。这些小巧玲珑的东西,冰凉、美丽、合乎规律,但其中隐含的那种精确和绝对的倾向又像洁癖一样令人不安。所有这些东西都被小心翼翼地垫了棉花或绒布,放在一个个浅浅的玻璃盘子里。由此我们可以想见当欧阳江山像翻拣自身一样把玩这些心爱物件时的快感,如果心之所感确实不如眼之所见,那么,根椐面对橱柜时的感觉,可以认为莲花的主题,乃至明月新城构想都是和这些收藏息息相关的。但我们不必在这一推论上走得太远,也许欧阳江山实际上并不是根椐莲花立意而后进入设计的,很可能情况恰恰相反,其实是先有了出自功用的放射形布局,然后才利用了莲花、光明、圣洁这一类颇有益处的解释,就像政治家利用形势。 新城的这种布局,在功能方面的考虑是清晰的。构想简介中指出:这种放射形的布局是“一种完整而严谨的形式”。各个地点坐标位置是明白无误的,宛如钟表。一个能够识钟读表的人,只要告知他某个位置的地址编码,如10,2—3,他就能立刻知道这是指第十大道第二环路和三环路之间。位置随编码的增加而精确,如10923835264,意即十与九大道之间的城区,二环与三环之间的街坊,第八幢三单元五楼二号六口之家中年龄排行第四的那一个人。根椐这一原理,还可细细划分,直至性格和血型。除了将大大改进现行的户口制度之外,这种布局还具有另外的积极的功能:由于布局清晰、规整、便于记忆,只要看过几次城市地图,就会不知不觉地把这一图像深深印在脑海里,无论走到哪片区域,只要一看见街道编码,就会很自然地把自己所在的实际位置和在地图上的图面位置重合起来。根椐心理学测验,这种图像与实地的重叠常常导致双重感觉,就像我们人人都会在某一时刻既在行动同时又在观察自己行动一样,人们会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从而下意识地加强自我监督。 “更为奇妙的是,”欧阳江山在提交给筹委会的详细报告中写道,“这种布局也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清晨,劳动群众精神饱满地去上班,当他们穿过中心广场或横过东西干道时,将会看见一轮红日正在大道尽头冉冉上升,霞光穿透整个城市;而在傍晚,当他们原路返回时,夕阳正好在大道另一端。由于采用了对称和匀称的建筑布局,面对夕阳和同样的光线,近似的景象会在他们的心中唤起清晨的感觉,从而在一天内第二次激发起工作的热情。” 无论如何,这种想法写成文字不是没有效果的。作为一个本质上的诗人,欧阳江山总是要在文字突然放射魅力时越轨而去。他笔峰一转,以一种近于悲怆的独白笔调写到了千年之后这座城市的废墟效果,因为光明与黑暗之间的最终决战是不可避免的。他谈到荒原上沙石半掩的断垣残壁,谈到黑黝黝的地平线,谈到一格一格铺展开来又向远方逐渐暗去的砖石表盘,谈到后世的热泪、低悬的明月,以及孤身独影进入远古历法时那种天地悠悠的感受,如此等等。这些描述使筹委会里那些正在欢欣鼓舞的委员们顿时心情沉重,不知所措。经过一番低声细语颇为犹疑的讨论,这段文字最终从构想简介中删除了。后来,这些文字夹在另一篇不太重要的文章里登载在别处。殊不知,正是这段原以为会动摇军心的文字,为工程招来了一批学问高深的精英分子。一开始,在欣欣向荣的欢乐气氛中,他们那忧郁的目光和阴沉的决心,受到了群众的怀疑,但日后的事实证明,与那些为美好家园幸福生活而劳动的朴素民众相比,这批与其说是为光明和未来,不如说是为悲伤和永恒所吸引的人反而更为狂热,更具献身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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