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飞行员与高贵的王妃一场恋爱与空战的故事，在积雨云攀升蓝天的夏日海洋上闪耀发光！世界上存在相隔1万2000公里的西方大陆与东方大陆，支配西方大陆的是雷瓦姆人，支配东方大陆的是天人，两国间不断发生战争。雷瓦姆要将王妃偷偷送去王子身边时，天人打算偷袭。于是雷瓦姆人制定了“海猫作战计划”，秘密挑选了一名王牌飞行员，并让王妃坐上水上侦探机离开，可是旅途中困阻重重！
目录：
序章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像今天这样让人抢走一天的收入，还被揍得鼻青脸肿、趴在路边水洼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一位身穿白色洋装的女孩。
背景是向日葵花圃，那位披着银白色头发的女孩用同样颜色的眼睛看着我说话。
——答应我，别再哭了喔。
——就算寂寞，也不可以做坏事，知道吗？我乖巧地点头答应。那女孩露出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踮起脚尖，不顾干净的衣服会被弄脏而抱住我。我莫名其妙地想哭，但是因为才刚答应过不会再哭，所以我还是忍住了。温暖和香气从女孩身上传来。未知的情感在我心底萌生，抹去了我的痛苦、悲伤、凄怆……我从冰冷的水洼里抬起头，用袖口擦擦额头。泥巴混着鲜血，沾满了我破破烂烂的衣料。我摸摸头，发现上面肿了两个包。
刚才揍我的人是过着流浪生活的雷瓦姆孤儿团体，他们误以为我是天人，所以才突然动手。对方总共有六人，我根本没有胜算。我靠着捡废铁赚来的一天收入，全都被抢走了。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孤儿团体攻击。在里欧·迪·艾司特贫民窟的阿玛多拉区这里，暴力事件只能算是家常便饭，就跟鸡啼一样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但是对于有个天人母亲和雷瓦姆父亲的我来说，遭受到天人孤儿们的攻击实在很难被接受。
母亲被醉汉刺死以后将近一年的时间，我没办法加入任何一个团体，也没有亲戚或朋友，只能独自在这个贫民窟过活。
“卑斯塔”——像我一样拥有两个祖国的人，在这市镇都会被这样称呼，而且受尽歧视。在圣马尔提利亚这种两国势力接壤的缓冲地带，可以看社会情势决定要归属哪国的卑斯塔，就等于“不能信任之人”的代名词。但事实上，卑斯塔却同时受到两边排斥，一点好处都拿不到，有的只是侮辱、轻蔑以及永无止境的迫害，所以我到死为止，都只能像这样不停被人践踏。
我用单手按住疼痛的头，另一只手抱着空瘪的肚子，一边在寒冷的空气里全身发抖，一边在街上徘徊，找寻今晚睡觉的窝。我不时咳个几声，肺里冒出一股金属味道来。
铺着石板的狭窄街道散乱着腐烂的青菜、民家的垃圾、马粪和马尿。有生以来都没洗过澡的人们穿着一次都没洗过的衣服，抓着琴酒来来去去，用他们打从出生就没刷过一次的牙、带着酒臭味的嘴巴，互吐浅白的粗话。弥漫着各种体臭味的街上偶尔还会有漆黑的物体从天而降、溅出飞沫，这是从民家窗口丢出来的垃圾桶内容物。如果不幸被泼中，就算在严冬中也不得不去水里洗清，所以非常可怕。我尽可能不走在靠近建筑物那一侧，一边抬头仰望十二月的天空。
被建筑物隔断的狭窄天空全都是灰色的，看不到什么阳光。
一到冬天，民家就会纷纷烧起煤炉，所以整条街总是蒙着一层淡墨色烟雾。当然，空气中含有大量煤灰。我会咳嗽恐怕也跟这条街的空气脱不了关系。
最后一次进食是三天前的事了。我感觉身体末梢渐渐结冻，心酸和悲伤让我几乎流泪，但我还是咬牙忍住，因为我已经答应过那个漂亮女孩不再哭泣。
话虽如此，但不管怎么说，任何事情都是有极限的。
我的脚停止前进。
我瘫在路边，身体横卧在肮脏的道路上。
一个卑斯塔要在这市镇里生活是不可能的事。天人和雷瓦姆人就算到了无穷远的未来也不可能和平共处，所以拥有两种血统的我根本无处可去。如果有我能安居的地方，也不会是这片土地，而是只有云上的天空吧。
就睡在这里吧。
一边想着那女孩，一边闭起眼睛吧。这么一来，到了明天早上就会多一具冻死的孤儿尸体。扫街工人一定会不耐烦地抓起我那血液凝结的手，跟猫、狗、乌鸦的尸体一起丢进垃圾堆，在市镇外的焚化炉烧得一干二净。这样也好，反正活着只是悲伤折磨又毫无意义的勾当。既然如此，我宁可早点让一切归零。
我做出这个决定时，耳朵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雷声。
低沉凝重的空气为之摇撼，震动还传到了我的腹部。
我很快就发现那并不是雷声，所以我转身仰躺，直望阴沉的天空。
仿佛把刮着暴风的海面倒过来贴在天空一样，淡墨色的云层波涛起伏，发出骚动的低鸣。
啪啪啪、啪啪啪，像是巨大蜜蜂拍翅的声音从云层上方落下。
覆盖在市镇上的厚重云层像绢布一样渐渐撕裂。
阳光从裂缝之中投射下来，化为几道光束，斜斜地切开阴暗的天空，把脏污的街道染成金色。
接着云层裂开，毛虫状的飞行战舰慢慢降下。那是全长三百公尺，排水量超过六万吨的大型舰艇。粗短弯曲的舰体下方挂了六座巨大的升力装置，就是这玩意儿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撕裂了云海，那惊人的声势简直让天空也为之臣服。两舷各自突出几座半球形碉堡，搭载在上面的大口径炮台监视着整片空域。
路上行人发出“喔喔喔”的欢呼，雷瓦姆人洋洋得意，天人则是不甘心地咬唇。所有人都停下脚步，仰头看着飞行战舰有如天之使者般威仪。
六万吨的铁块悠然飞行在空中，这个场面不管看再多次还是让人不禁感到敬畏。氢电池的超强发电效率使这一切都得以成真。就算是倒在路上将死的我，也觉得胸中涌起一股陶醉的心情。
让它成为我在世上最后看见的景象也不赖嘛。
升力装置发出巨响，飞行战舰一边睥睨着阿玛多拉区，一边把舰首转向东方。它打算航行到邻接天上帝国的国境附近去挑衅吗？或许是打算宣示雷瓦姆皇家空军的声威，甚至企图侵占天上的领土？这景象最近频繁出现，有越来越多机会能看见飞行艇舰队做出这类的示威行动。
飞行战舰拖着嘈杂作响的尾部，像是航行于冰海一般推挤着前方云层，慢慢离开我的视野。天空几处豁然开朗，澄澈透亮的十二月阳光，将道路刷上一片鲜明的色彩。
十几架螺旋桨战斗机“艾列斯”围绕在战舰旁边飞行。螺旋桨的声音因为被升力装置的噪音遮掩而听不见，只能看见崭新的机体反射出闪耀的阳光，展开双翼以优雅的姿势飞过蓝天。
我维持躺姿，凝神仰望威风凛凛的战舰和战斗机群。
天空好漂亮啊……这时我毫无来由地这么想着。
没有吐痰经过的路人、散发出腐臭味的蔬菜市场、堆积在水沟的垃圾、商人吆喝叫卖的声音、生了皮肤病的野狗，也没有任何肮脏、发臭、嘈杂的人事物，这片清澈透明的天空好漂亮。
可以在那么美的地方飞翔，真是令人羡慕。
一滴泪水自我的眼角落下。
我朝天空伸出手——什么都摸不到，什么都抓不住。大批艾列斯无视于将死的饥饿孤儿，悠然飞向天空彼方逐渐远去。
我好想活在那片美丽的天空。
如果不是在这肮脏的地面，而是能融入那片毫无半点污秽的纯洁蔚蓝而活，那该有多好。如果能够活在那片没有阶级、贫穷、嘲笑、轻蔑且无限延伸的天空，我就别无所求了。
我硬挤出已经枯竭的力气，把一只手伸向天空，一边发出无声的呼喊。神至今给过我的东西只有惨痛打击，所以至少帮我实现这个微薄的愿望吧，我如此心想。
然后……回过神的时候，我发现原本什么都摸不到、什么都抓不住的手被某人抓住了。
留着胡子的年长男性从我的头上俯视着我，露出微笑。
阿尔迪斯坦正教的漆黑神父服映入我的眼中。
“你不想死吧？”神父像是读出我的心，以平静的声音说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