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崇群(1907年-1945年) ,笔名终一。江苏六合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一生坎坷,贫病交迫。1945年1月,正当风华茂盛之际,却猛然病逝于重庆北暗江苏医院,享年三十八岁。他多才多艺,著作甚丰,在小说、散文、翻译等领域都有耕耘和收获。 一 那山手线的高架电车,我知道她还是围绕着东京市在不息地驶转;她的速率还是那般风掣电闪,乘客还是那般拥挤在一起——有态度安闲的会社员,有美丽怀春的女郎,有年轻佻健的学生…… 早晨,晚间,她来回地渡着我,两年的光阴,并没有一点残留的痕迹了。现在印在脑中的只有几个驿站的名字:日黑,五反田,大崎,品川…… 我初到东京的时候,正是地震后从事复兴的时代,一切虽然都很零乱,但从那些断壁残垣,劫后的余灰中看去,知道从前的事业就是非常可观的,现在又去努力草创,复兴,则将来更伟大的成就,已经使人预感到了。 夏天秋天冬天都过去了,在第二年的深春——樱花已经片片离枝了的时节,我在K大学开始入学了。 东京的地方,对我是极生疏的,所以每次出来,都要牢牢记住驿站的名字,次数……等等。从我的住所去学校的一段路上,换一次车我是知道的,至于上了高架电车以后的站数,站名,我不得不用心记它了:目黑过去是五反田;五反田过去是大崎……学校是在品川其次的一站,叫田町。 K大学耸建在一座小山上面,无论从前面或后面,都要拾阶而上。迎大门的是一所庞大的图书馆,虽然在地震的时候被震掉一个角楼,但仍不能失去她那种庄严的气象…… 自然,我入学的第一天,什么对于我都是新奇的。因为种种的刺戟与内心的空漠,我差不多像一个神经完全迟钝了的人了。 我初进课堂的时刻,这在我脑中是一个永远不能泯灭的印象,无数的视线,都集在我一个人身上,自然,他们对于我也是同样感觉着新奇的罢? 教室里的座位,后边都满了,恰好,在前边第二排,空着两个位子,我于是便把我的书籍放在那里了,除了后边,周围是没有人的,我的心里才渐渐安定了下去。 上课铃响了,一个来得最迟的,面色黝黑,目光很忠厚的学生,便坐在我旁边那个空的位子上了。 下了第一班,我们开始谈话了,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他怎么念法,他也给了我一张小小的名刺——野村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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