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帐,现今不复是诗人,色情狂者所想象的清幽与挑拨肉感的所在,而变成乡村间所恐怖的“魔帐”了!多少年来帝国主义的迫压,与连年内战,捐税重重,官吏,地主的剥削,现在的农村已经成了一个待爆发的空壳。许多人想着回到纯洁的乡村,以及想尽方法要改造乡村,不能不说他们的“用心良苦”,然而事实告诉我们,这样枝枝节节,一手一足的办法,何时才有成效! 自 序 收集起三年以来的杂文编成这一本《青纱帐》,我写短文很少,这里却有三分之一是去年夏秋间的作品,而描写的,近于小说却并无小说的结构的颇有几篇。抒发个人印感,而取直接叙述方法的又占去一部分。这并不像流行的小品文,更够不上纯散文,以言“杂拌”,庶几相近。 《青岛素描》一篇当时是为《中学生》写的地方记,故假托另一人的口气,给那地方一个粗插的轮廓,实很拙劣。而且又为时日限定,写于旅途中,只就记忆所及,略作渲染,并无参考。《听潮梦语》与附载的《寓言》本想还各各多写若干则,后来都未做到。如果他日能各有续作,自然还是我的希望。这两种都是去年我自己的试作,想用很自由的体裁记述下微细的感想与完全利用想象另写成一种文字。不意人事匆匆,快过去整个年头,没曾续作,当时在北方的刊物上发表过的,也收入在这小本子里。 勉强说来,这集子中还是记述的,描写的短文较多,批评的与多少含有点人生哲理的也可说有几篇。如果可以用散文类型加以归纳的话,我很惭愧,我的随笔写作是太繁杂了!不是一时,不在一地,原无意去专写什么类型的短文成为专集。“百衲衣”式的文章,自己看过也颇脸红,不过这里也还有其一致之点,现在看看倒可以藉用“感奋的散文”五个字。做文字想以教训给人家,我的笔墨并不相宜,而又不能有静穆与庄严的风格,所以并不恒写哲学的散文。本来文学各体裁中的类型与作者的个性有关,不可勉强。散文的范围最广,写起来比较自由;也因为易于自由抒写的缘故,如果不是成心去写什么类型的散文,东涂,西抹,终于是“四不像”。不过从另一意义说,只要有写的冲动,与对于外象的真感,又何必为一定之类型拘束住自己的笔锋? 过于强去调和形式与风格反而容易丧失了文字的活力,我这样的笼统话,或有为自己辩护的嫌疑,但也不是毫无理由吧? “杂拌”式的文字口味自是不同,那“杂拌”的色彩也当然复杂。算不得“山珍海错”,可是芦菔、芥菜也有它的清凉与它的辛苦味。纵然无滋养成分,但能少少给人味觉上一种滋味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