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书三分虚构,七分写实,作者长年研究元代的历史文化,开展合理的想象,不仅为读者讲诉了一个不太为人知道的历史侠义故事,为中国古代游侠列传增添了新的光彩。同时,也向读者展现当时的社会人土风情,文化风貌,兼具故事性和知识性。 本书简介: 忽必烈成为蒙古大汗后,权臣阿合马深得赏识和庇佑,其子侄、僚属,皆成为其爪牙。他们专权弄政,坑害忠良,贪污国库,卖官鬻爵,横行霸道,无恶不作。黎民百姓恨之入骨,侠义之士立誓为民除害。山东益都人王著仗义疏财,嫉恶如仇,联合被阿合马迫害的高和尚、太山五虎等江湖好汉、市民百姓以及朝中正义人士张易、崔澍、焦而荣等人,严密计划,暗铸铜锤,准备一举锤杀阿合马…… 作者简介: 门岿(1943—)河南南乐人。山东大学中文系研究生毕业,文学硕士。天津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中国散曲研究会名誉会长。著有《元曲百家纵论》《元曲管窥》《粉墨功名--元曲家的文化精神和人生意趣》《中国俗文学史》《帝国之梦——忽必烈全传》《官场百态》《皇后与嫔妃》《商贾之道》《比利时游记》;主编有《二十六史精要辞典》《二十六史精粹今译》《遗憾与教训总成》《谋略珍囊录》《中国历代文献精粹大典》等。前言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中华大地发生了又一场巨大变革——被称为“十年动乱”的“文化大革命”结束了,风行一时的“读书无用论”被否定了,“唯出身论”的枷锁也被打破了,“知识就是力量”又被人们唱响,高考恢复了,改革开放的号角吹响了,下乡的知青继续读书的梦想可以实现了。我这个昔日的“政审不合格”无权进入大学的“高材生”,就在“困难时期”进入中学当了教师,不幸在“文革”中间却因为我教授俄语,在高中时期跟苏联大学生有通信来往,被人检举“里通外国”,是“苏修特务”;还因写长篇小说被人检举说内容是宣扬“人性论”,还是“黄色小说”,就被当做“反革命”,批斗,下放到农村……七十年代末,那时的我,一个两个孩子的父亲,已近不惑之年,背着沉重的政治包袱,却要跟年轻人一起实现我的读书梦。我要乘上最后一班车! 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我凭借自学的扎实功夫和顽强毅力,考进重点大学的研究生!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中华大地发生了又一场巨大变革——被称为“十年动乱”的“文化大革命”结束了,风行一时的“读书无用论”被否定了,“唯出身论”的枷锁也被打破了,“知识就是力量”又被人们唱响,高考恢复了,改革开放的号角吹响了,下乡的知青继续读书的梦想可以实现了。我这个昔日的“政审不合格”无权进入大学的“高材生”,就在“困难时期”进入中学当了教师,不幸在“文革”中间却因为我教授俄语,在高中时期跟苏联大学生有通信来往,被人检举“里通外国”,是“苏修特务”;还因写长篇小说被人检举说内容是宣扬“人性论”,还是“黄色小说”,就被当做“反革命”,批斗,下放到农村……七十年代末,那时的我,一个两个孩子的父亲,已近不惑之年,背着沉重的政治包袱,却要跟年轻人一起实现我的读书梦。我要乘上最后一班车!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我凭借自学的扎实功夫和顽强毅力,考进重点大学的研究生!我知道这个学习机会来得是多么不易,我知道我比我的高中同学,起步入到大学之门晚了几乎二十年,我即使一天当做两天用,那还有十年的差距,所以我必须拼命学,往前赶。还是老天眷顾,阴差阳错我投到了山东大学名师袁世硕门下。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元代文学荒芜的研究领域——散曲研究,我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那些元曲家的遭遇,每一个人都令人心酸,时代使然,人不能跟命争,又必须跟命争。我怀着深深的敬畏写出一篇篇一部部关于元曲家的研究文字。同时我对这些元曲家生活的时代背景也进行了深入探讨,在这当中我发现有两个人物应该让世人有更多了解。第一个就是大元朝的建立者忽必烈,尽管《元史》有他的传记,但是那是过去时代的文人所写,今天我们应该怎样认识,怎样评价,理当由当代人来加以评说,没有人写,我来写。于是就有了《帝国之梦——忽必烈全传》一书。书稿完成,出版不易,毕竟我不是史学专家。所以拖了四五年才得以问世,图书市场上的《忽必烈传》也已经出了好几种,正好大家可以比照来读。不过有读者评说拙作的文学性是最强的。在研读忽必烈的相关材料时,我注意到一个特别人物那就是义士王著。他竟然把忽必烈的宠幸大臣,当朝第一权臣丞相阿合马杀死。这是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元史》不止一处记录了这个事件。可是《元史》却没有给王著立传。有意思的是《元史》却记录了王著临刑说的话“王著为天下除害,今死矣,异日必有为我书其事者”。经查,尔后确有人书写其事,但是都过于简略、干瘪,给人印象不深。古来荆轲、豫让、聂政、专诸者流,千百年来他们的事迹几乎已家喻户晓。但是王著的行为不在他们之下,境界甚或比他们更高,却至今不为人所熟知,当时我就想应该为王著立传。我长期从事元代文学研究,接触元代史料颇多,看到元人王恽在他的《秋涧集》有一篇《王子明赞》说道“古人称:杀身易,成事难。虽然,事有大小,公私之间,如不有己私,专以公心除天下之害,此其成尤为难能而可重”,我对王著(字子明)其人不由得更从心底生出一种敬重之情。大公无私,舍一身而为天下除害,这是何等高尚之人。这比那些受雇于人,或为私仇,或为报恩而行刺的游侠们的思想境界岂不更高一筹。尽管国有国法,王著的行为并不是无可非议,但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时候,法也就只能退居二位。阿合马早就被有识之士指为秦时赵高、汉时董卓,这本是一个祸国殃民的权奸、巨贪、禄蠹,是一只恶虎,可是满朝文武却无有人敢触动他,反而一个个被他陷害、啮咬。这时王著挺身而出为天下打虎除害,所以他的行为是可歌可泣的英雄豪杰的行为。王著的出现为中国古代游侠列传增添了新的光彩。在完成《帝国之梦——忽必烈全传》一书后,我就开始尽力搜集有关王著的资料。但是年代久远,只搜寻到一些零星文字,无法写出史传。我想古来荆轲、豫让、聂政等游侠所以大名鼎鼎,广为人知,不就是因为有人将他们的事迹编成故事才得以流传众口吗?所以我何不用文学笔法来写写王著和他的朋友,这就有了小说《大都义侠》的设想。我想我必须完成一部“七实三虚”的历史侠义小说。但是从设想到动笔断断续续算来已有十几年,到今天才完成,除却关于王著的第一手资料难觅外,还因为没退休前单位工作任务繁重,还有一些研究课题,还要完成一些著述,主编一些丛书、辞书、文集等等,实在腾不出时间来写小说。关于《大都义侠》的写作就只能暂时搁置。退休了应该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了,不料身体透支,精神一放松,疾病立即暴发,先后心脏五次手术,胆摘除,连续两年骨折,连续六年跟阎王爷打交道,最后阎王爷大概看我阳间事情没有干完,这才撒手,放我还家继续干活儿。于是我抓紧把《门岿文集》六卷编撰完成出版,回头才得空来续完《大都义侠》的残稿。在这同时我还要赶紧完成当今第一部散曲研究与创作者《总集》(即《中国当代散曲大典》),为后世描画出比较完整的当今散曲研究和创作的全貌。人一生,只要想干事,事情总也干不完,尽力而为就是,只要自己觉得无愧于世,尽全力书写了属于你的那个“人”字就好。王著虽然只有短短人生,但是他是无愧于时、无愧于世的一个大写的“人”,因而千秋万代的人们都会记得他。所以我要给他和他的侠义朋友们写出这样一部书。我也是在尽心尽力来做“人”啊。最后说一句,这是一本小说,小说就有虚构,但是其内容写的又是史实,所以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历史场景皆不允许胡乱编造。因此小说中的重要人物和事件在《元史》或元人文献都有记载可查。这是本小说的一个特点。欢迎读者阅后对此书提出批评。1密旨宣召宫廷侍卫秦长卿从察罕脑儿行宫骑马出来,在驿路上没有跑多远,刚过牛群头驿站就遇上一场暴风雨。狂风怒吼,乌云翻滚,驿路两边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倾盆大雨直下了有一个时辰,然而却还没有消歇的意思。秦长卿一路放开缰绳,一面咒骂着鬼天气,一面不断打马急奔。狂风暴雨击打着他的斗笠,撕扯着他的蓑衣,雨水冲击着他的面颊,从能钻进去的所有隙缝流到他的前胸后背,使他的肌肤一阵阵冷得打颤。尽管驿路有避雨的房舍客栈,他却不敢停留。独石驿站的人看见他从门前奔驰而过,都指点着他说,这么大的雨,这个人也不知道避一避,是不是缺心眼儿啊。驿站的人哪里知道秦长卿怀揣急旨限时送到,他哪里敢耽搁一分一秒啊。幸好,奔过赤城站风雨逐渐消停,他在雕窠站换了匹马,谢绝了驿站站长的招待,立即迎着和煦的夕阳继续向中都(后来改称大都,即现在的北京)一溜烟似的狂奔而去。十三世纪中叶,在亚洲东方崛起的蒙古汗国经历了成吉思汗、窝阔台汗、贵由汗、蒙哥汗,到第五任大汗忽必烈之时,其国策则向汉法倾斜,接受了许多汉人传统的儒家治世方略。忽必烈虽然推行汉法,但是其他许多蒙古贵族大臣却不情愿,因为他们放纵惯了,无法无天惯了,到中原来却要受什么礼法限制,他们甚感不自在,对忽必烈行汉法不是阻挠就是破坏。这期间,在公元1262年2月,也就是忽必烈登基为大汗的第三年,山东地方诸侯李璮联合中书平章王文统发动了一场军事叛乱。虽然这场叛乱很快被镇压下去,但是却给蒙古守旧贵族指责忽必烈任用汉人推行汉法提供了口实。这场叛乱也给忽必烈内心留下很深的阴影,尤其中枢机构,他那么信任的平章王文统,职掌实际行政大权,竟然也参与叛乱,事过之后,实在令他心有余悸。白天忧虑必然导致夜晚多梦。连着好几天忽必烈所做的梦都很恐怖,常常是大喊“救命”,不是自己被吓醒,就是被同床共枕的皇后察必摇醒,醒来往往大汗淋漓,心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有一天忽必烈被察必摇醒后,揉揉眼,擦了擦汗,问:“什么时候了?”察必坐起身,看了看滴漏,说:“大概丑时已过了吧。”忽必烈霍地坐起来就穿衣服,自言自语道:“不睡啦。”察必劝说道:“陛下这些日子太劳累了,天一亮又会有许多事找陛下。还是再歇一会儿吧。”忽必烈跳下地,伸伸胳膊,踢踢腿,对察必说:“要睡,你自己睡吧,朕当这个皇帝可不能总睡觉。不然,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察必说:“不要一朝被蛇咬,天天怕井绳。我看陛下这几天总有些疑神疑鬼的,自己劳累自己。十个指头不一般齐,人也一样,总不能个个都是李璮。”忽必烈站在床前,望着察必,想了想,说:“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我觉得还是要多加防范,决不能再出第二个李璮。”察必见忽必烈没有再睡的意思,就也下床点亮油灯,招呼侍女侍奉忽必烈梳洗。她一面穿衣,一面不经意地说:“天下很大,人才众多。蒙古人、回回人、汉人都可以用,相互取长补短,正如烧菜,五味调和方成佳肴。”忽必烈眼睛猛地一亮,一把将察必搂在怀里,亲吻着。对于忽必烈突如其来的亲热,察必毫无精神准备,她推开说:“陛下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这么说疯狂就疯狂。”忽必烈放开察必,抑止不住自己的兴奋,大声说:“嘿,我的好皇后,你不知道,你的话让朕多高兴。想不到朕想了好久的问题,让你一个烧菜倒给我解决了。”察必不明白,问:“解决什么了?”忽必烈兴奋地挥舞着他的双手,话语像连珠炮似的说着:“阿合马这小子,朕原以为他不懂汉人的孔孟之学,不懂治国之道,没有什么大用。谁知朕让他清点燕京货库时,他却提出立和籴所,将仓库里的货物买卖,赚了一大笔钱,真的是一把理财好手。朕又叫他领中书左右部,总管财赋,他干得也不错。只不过他太爱专权,想不要中书省过问他的事。中书左丞张文谦就反问朕(他模仿着张文谦的口气)说:‘分制财用,古有是理;中书不预,无这种道理。若中书不问,天子将亲莅之乎?’是呀,中书再不管着点,就得朕亲自去管他了。朕哪管得过来!可是他到底是个人才。王文统去了,可以有阿合马。这是咱自家的心腹,是决不会背叛朕的。”察必将一件袍子给忽必烈披上,不以为意地说:“瞧陛下高兴的,阿合马不过是我娘家陪嫁过来的一个小厮,洒扫庭除、看家护院是他的本分。他出身西域不花剌那地方的一个商家,做买卖有天生的精明。要论治国安民,恐怕未必是一把好手。陛下怎能太抬举他?”忽必烈来回踱着小步,猛地站住脚,反驳察必说:“不,李璮被除掉前,阿合马就说过汉人诸侯权力太重,早晚要生事端。王文统被诛后,他又说回回人虽会投机钱物,不像汉人秀才竟敢造翻。”察必不同意阿合马的说法,她的美丽的大眼睛直视忽必烈,声音很轻,但是话语却很坚决。她对忽必烈说:“不能将汉人、回回人这样笼统而论。回回人就都忠心?汉人秀才就个个造翻?陛下当最清楚,有多少汉人秀才为咱蒙古国出过谋划过策,忠心耿耿。要不是有他们,恐怕陛下也难以顺利登基。”忽必烈搔着头皮,避开了察必明亮的目光,不得不赞同说:“是呀,是呀,不过汉人秀才们的肚肠花花转转太多,头脑里的鬼点子一个又一个。我真不知道对他们到底怎么样才好。”察必笑着说:“陛下怎么忘了,您不总念叨成吉思汗的一句名言——理乱丝者断以刀,节乱发者束以绳,治乱国者齐以法吗?”忽必烈像顿开茅塞似的,他激动地一把又将察必搂在怀里。察必这回没有挣脱,只是说:“陛下又来了,简直还像一个大孩子,动不动就撒欢似的。”忽必烈兴奋地亲吻着察必的额头,说:“我就是大孩子,就撒欢,谁让上天把你赐给了朕!”忽必烈感激地望着驯顺地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美丽的女人说:“你真是朕的好皇后,上天把你赐给朕是朕最大的幸福。今天不知是怎么啦,你就好像天上的启明星,总是给朕有益的启示。朕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察必从忽必烈怀里挣脱出,双臂搂着忽必烈的脖颈说:“我不明白,我不过是重复你常说的话罢了。”忽必烈哈哈笑着,在察必皇后的额头上又轻轻亲了一下,推开察必的臂膀,说:“今天再不睡了,朕一场噩梦,你几句启示,已足够朕要好好想想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了。”于是忽必烈就酝酿着实行一种更加强调蒙古族绝对统治地位的官僚制度。在至元二年(1265)就正式规定在各级军政机构中以蒙古人为达鲁花赤,以汉人为总管,以回回人为同知。当时汉人在蒙古政权中地位最高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刘秉忠,一个是史天泽。而刘不过是个高参的角色,史天泽却是地方诸侯起家,出将入相,身兼万户、元帅、中书右丞相数个军政要职,握有实权。机敏过人的史天泽从征讨李璮回开平(即上都)以后,就嗅察到忽必烈的情绪有些不对。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擅自做主处死李璮已引起忽必烈的怀疑,继而他又风闻由李璮事,朝中蒙古人议论汉人诸侯权势太重,他立即联想到自己一门从父亲史秉直起,父子兄弟叔侄,除死于兵事外,还有十数人在官。或为万户,或为总管,皆事一方之政,必遭人嫉。史天泽既已意识到忽必烈皇帝已有疑心,不如自解权柄。所以一天他就主动向忽必烈说:“兵民之权,不可并于一门。陛下若想改变旧况,请自臣家开始。”忽必烈一听,正中下怀,欣然同意。于是一天之内史家被解除兵权者达十七人。由史天泽带了头,忽必烈就下了一道圣旨:“各路总管兼万户者,只理民事,军政勿预。诸路管民官,理民事;管军者,掌兵戎;各有所司,不相统摄。”他将地方军民分治,把军队的领导权和调动权全集中到中央。又下令禁止民间私造、私藏兵器,规定违令者处死。接着又开始改组中书,加强蒙古人和回回人的力量。加任蒙古人线真为中书右丞相、塔察儿为中书左丞相。任命维吾尔人廉希宪为平章政事。随后,他又想任命阿合马为平章政事。但是还没有等他任命,有人就把阿合马的秽行揭露出来了。原来阿合马在任职中书左右部领事时,专管财赋,也就是说他掌管国家的财政赋税大权,因为阿合马能保证宫廷的开支和连年作战的军用支出,忽必烈常夸赞阿合马善于理财。对于阿合马借助手中的权力假公济私、中饱私囊、贪污受贿等等恶劣作为,忽必烈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久之,有了解内情的人就向忽必烈举报了阿合马的贪污行径。忽必烈半信半疑,下令中书省审查。可是一般蒙古贵族都接受过阿合马的贿赂,那真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所以谁也不愿意接受审查阿合马的任务。一个个不是推诿自己他事繁忙,就是说自己身体欠佳。忽必烈在上都竟然找不出一个主审阿合马的人,他不由得非常恼火,就特别命令廉希宪从中都(即大都)立刻回上都审理阿合马案。秦长卿怀揣的密旨就是忽必烈传唤廉希宪的急令。廉希宪是维吾尔人,其家世代跟随成吉思汗、窝阔台汗直到忽必烈汗,功勋卓著,随着金朝灭亡,其家遂定居于燕京(即中都)。其父布鲁海牙官拜廉访使时廉希宪恰好出生,所以布鲁海牙就令其子以“廉”为姓。廉希宪自幼熟读儒家典籍,因而被人们戏称为“廉夫子”。他的行事处处遵循儒家教诲。他九岁时,其家奴盗窃他家马匹逃亡,布鲁海牙大怒,依照当时蒙古国律法,盗马者将被处死。廉希宪则向其父苦苦乞求,说人命可贵,不当杀戮。因而那盗马的人得以免死。可是有两个家奴喝醉酒后竟然大骂廉希宪不是东西,廉希宪却不依不饶,他说那两个家奴是以为他年幼可欺,必须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懂得礼法,知道长幼尊卑。忽必烈在藩府时,廉希宪还年少,即侍奉在忽必烈左右,深受忽必烈信任。后来廉希宪被派往地方任职,为官清廉,治绩显著,因而就被升职到中枢部门为官。忽必烈征召廉希宪时,廉希宪正为他的母亲服丧守孝。秦长卿日夜急驰到达中都,在偌大的廉府却找不到廉希宪的身影,经询问才得知廉希宪从他母亲去世后一直住在南郊墓地。秦长卿只好马不停蹄奔往南郊。远远看见一片坟茔,秦长卿见到有一处新坟,墓旁搭了一间草庐。秦长卿下马,把马拴在土路边上的一棵树干上,他匆匆走到那座草庐旁,大声问:“廉平章廉大人可在庐内?”秦长卿连问两声,从庐内走出一个小厮,打量了一眼秦长卿:“你是何人?”秦长卿马上说:“请小哥转告廉大人,本差奉忽必烈大汗命令,疾驰一昼夜,给廉大人送来一道密旨。”小厮说“我家大人正在悲苦涕泣,哪有心思接什么密旨。”他的话音刚落,胡须满腮身材高大的廉希宪穿着一身丧服从庐内钻了出来,斥责小厮道:“你怎可对上差无礼!”然后他向秦长卿跪下,说:“臣廉希宪恭接圣旨。”秦长卿把皇封密旨双手交给廉希宪,廉希宪恭恭敬敬接过,读罢,站起身,下意识地擦了擦眼,长叹一口气,对秦长卿说:“既是圣旨急宣,臣只能立即奉命。”于是廉希宪回府草草收拾了行装,偕同夫人马上跟随秦长卿上路。到了上都,廉希宪换上官服,立即拜见了忽必烈。忽必烈叮嘱廉希宪一定要查清事实,秉公而断,不要有任何顾虑。廉希宪细致阅读了控告阿合马贪污的无名诉状,做好审理的准备后,就在中书大厅集聚当时中书省的官员史天泽、线真、塔察儿、耶律铸、赵璧、粘合南合、赛典赤、张文谦等人开始审问阿合马。廉希宪虽然在中书官职不是最高,但他是奉皇命审案,所以居中而坐,其他人列坐左右。阿合马被传唤进入大厅,一屁股坐在那些中书要员的对面,态度十分傲慢。那时他三十多岁,头戴蒙古无檐毡帽,身穿红色长袍,腰系镶黄杏红丝质宽腰带,脚穿一双高腰轻底乌皮靴。白皙面皮,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灰蓝色的眼珠,打量对面一班人之后,把脖子一仰,脸一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与对面同僚打了招呼。当时他不仅官居中书左右部首领,而且兼开平府(即上都)同知。他依仗是皇后察必身边之人,自幼侍奉忽必烈,深得忽必烈信任,全不把这一班丞相、平章、左右丞放在眼里。廉希宪奉忽必烈之命推审却一丝不苟,哪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他瞪了一眼一身傲气的阿合马,大声问:“阿合马,你可知罪?”阿合马瞟了一眼廉希宪,嘿嘿冷笑了两声,反问说:“我罪从何来?自我领左右部以来,兴铁冶,铸农器,收盐利,输谷粟,哪一件不是利国兴邦之事。连陛下都夸赞我办事有功,你们怎可听凭小人诬告,鸡蛋里头挑骨头。所有的事我都向陛下申讲明白,已得谅解,你们还审个什么鸟蛋!”说着他挥舞右臂,伸出食指,向对面的官员指指点点。廉希宪看阿合马的态度,听阿合马的言语,不由气从中来,一拍几案,叫道:“阿合马,功是功,过是过。今天不是叫你摆功,而是问你有何罪错!”史天泽也说:“你既和陛下申讲明白,也不妨对我们大家说清。我们也是奉陛下之谕审理。”阿合马对史天泽说:“什么叫贪污,你们去查账去!账目清楚,说我贪污,要拿出证据来,总不能红口白牙信口胡说!你当丞相的怎么能人云亦云?”他又对线真说:“你以为你们当丞相的和陛下一样吗?别太看大了自己!有些话我能对陛下说,就是不能对你们说。要想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自己问陛下去!”廉希宪说:“阿合马,你敢藐视中书省?凭此我就可以给你治罪!”阿合马摇头晃脑哈哈一笑:“廉夫子,你忘了费寅告你与商挺响应李璮叛乱,陛下亲自审你们了?”此话一出,众人都大惊失色。虽然人们不知忽必烈如何审的廉希宪,却都知那一案件的同案人赵良弼被审被关押的冤状。在大殿上忽必烈逼问赵良弼,廉希宪和商挺是否要在陕西举兵响应山东李璮叛乱,赵良弼叩头流血以性命担保廉、商二人对朝廷忠贞不二。经过多日审查才弄清费寅是诬告,廉、商、赵等一帮官员都是清白无辜的。也正由此廉希宪才由宣抚使革职后被提升为中书平章。可是阿合马在众人面前提及此事,无疑是有意当众羞辱廉希宪。饱经风霜的廉希宪却哈哈大笑:“阿合马,今天却是我奉命审问你,你少扯闲篇。我只问你,你倒是招还是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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