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收录了东君近两年创作的短篇小说,作家的个人风格越来越清晰,文字也越来越趋于沉静。其小说的某一部分故意模糊了文体特征,引入散文化或诗化的意境。一一陈思和东君的小说里面有一贯的旧和静,也有他一贯的不协调、冲突、乖谬。一一李敬泽我认识的小说家中,东君极其儒雅,有旧气,说他有"民国范儿"純属捡漏,他是晚明文物。简而言之,其作品毫不腐朽,新颖处恰如玻璃钢红巾翠?,倒吸了一口寒气,揾英雄泪。——车前子 本书简介: 生活在世间,每个人都绕不开“孤独”二字。孤独就像鬼怪,有人尊重、有人逃避、有人鄙视、有人恨之入骨……我们可以迅速互相认识,却又长久地互相错过。《某年某月某先生》是东君近年所创作的小说精粹。它述说着人的灵魂困境,在人类自我认知上日益精进。其作品,自始自终贯穿着一股气,打通任督二脉,每个字带着禅意灌顶而入。此书属于“现代性五面孔”丛书中一个品种。“现代性五面孔”是花城出版社近年着力打造的原创文学品牌,收入国内文坛具有原创力、探索性、前瞻性的作家作品。第一辑收入以下作品:徐则臣《古代的黄昏》,李浩《消失在镜子后面的妻子》,张楚《梵高的火柴》,田耳《独证菩提》,东君《某年某月某先生》。 作者简介: 东君,原名郑晓泉,1974年出生于浙江乐清。以小说创作为主,兼及诗与随笔,偶涉戏剧。若干作品曾在《人民文学》《花城》《作家》《十月》《收获》等文学刊物发表,多次入选国内选刊与年度选本,并有作品译成韩、英、日等国文字。曾获第九届《十月》文学奖、《人民文学》短篇小说奖、第二届郁达夫小说奖等。另著有长篇小说《树巢》《浮世三记》等。 目录: 短篇小说的能量(自序)/东君 夜宴杂谈长生如果下雨天你骑马去拜客梦是怎么来的某年某月某先生他是何人我是谁先生与小姐苏教授的腰在肉上 访谈:飘然思不群/ 东君 张鸿前言短篇小说的能量(代序) 东君短篇小说的能量(代序) 东君 一就我所知,写过长篇小说之前没写过几个短篇小说的作家,几乎很少。但写过短篇小说之后再也没有写过长篇小说的作家却为数不少。在他们看来,短篇小说也许能更充分地表明自己的诗学立场。契诃夫、芥川龙之介、鲁迅、博尔赫斯、卡佛、汪曾祺等作家,一辈子都没有写过长篇小说,却以短篇小说名世。也有一些大作家,尽管花了大力气写了长篇,但留下的,还是几个短篇。于是我们就有理由带着顶礼膜拜的口吻说,在短篇小说领域,短即是长,少即是多,留白即文字。鲁迅为什么不写作长篇小说,颇费猜测。有人认为他惜字如金,无法大手大脚地挥洒文字;有人认为他没有大的思想体系(鲁迅本人也曾十分谦逊地表示自己没有写长篇的“伟大的才能”);还有人认为他老人家“长期作战在与反动文人斗争的第一线”,什么事看不惯就以文章为投枪匕首,以至徒夺文力,无暇他顾。而我一度认为,写作长篇小说不只是脑力活,还是一桩体力活——正如那些优秀的足球运动员所言,踢一场九十多分钟的足球不只是体力活,还是一桩脑力活——鲁迅先生块头小,晚年又多病,自然无法承受长篇小说写作所带来的体能消耗。这意味着,写长篇不仅需要一种内在的能量,还需要一种外在的能量。所谓外在的能量,就涉及到作家的体质问题了。芥川龙之介在三十五岁时,就因为不堪忍受神经衰弱所引发的幻觉症和身心疲乏,最终服药自尽,卡佛五十岁时就死于肺癌,鲁迅五十六岁时就死于肺结核,而博尔赫斯五十六岁后双目渐渐失明……从这一点来看,作家的体质在某种度上可以决定作品的体量。卡佛终其一生,只写短篇小说与诗。他喜欢的作家,也多属短篇圣手,譬如契诃夫、奥康纳、海明威等。卡佛只写短篇、不写长篇的创作企图就十分明确:因为他要写那种坐下来就可以一气呵成的东西,他一直担心有人随时会抽走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当然,这只是一个略带心酸的幽默说法。卡佛找到一张安稳的椅子之后又怎样?他照样没有产生那种写作长篇的野心,而是一如既往地醉心于短篇,把这门手艺活干得无可挑剔。卡佛一辈子写了五十六个短篇,在村上春树看来,至少有六个会被后人奉为经典。这六个小说加起来,也达不到一个长篇小说的长度。但它的美学质量,岂是以文本体量来计?相比之下,博尔赫斯算是收入稳定、生活优裕的,但他也给自己只写短篇小说找到了一个不能称其为理由的理由:他声称自己是一个极其懒散的人。另一方面,他对长篇小说写作也抱有偏见,认为“长篇小说往往是纯粹的堆积”。事实上,博尔赫斯很早就发现自己更适合写短篇,其原因是能从中更好地找到一种“美学的统一”。的确,通过短篇小说,博尔赫斯找到了一种独特的叙述形态。我们若是细细寻绎,就会发现他的小说里面盘着一条蛇,首尾衔接,构成了一个把有限时空推向无限时空的小宇宙。那个小宇宙,才是博尔赫斯独有的。作为一名出色的文体家,博氏既没有逸出固有的范式,也无意于写出鸿篇巨制。某年某月某日某先生跟人谈起自己在山中的一段算不上艳遇的奇遇。某先生是谁?这里不便透露,也没有必要坐实姓名,姑且就叫他东先生吧。东先生除了教书之外,平日里喜欢写诗、画画,偶尔也翻译一点斯蒂文斯与布考斯基的诗(他从来没有向人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两种风格反差极大的诗)。这么多年来,他既没有搬家,也没有换工作,而是一如既往地过着单身生活。在私生活方面,他一直保持隐秘不宣的态度。他喜欢在微信圈里跟陌生女人聊天,也结交了若干异性网友,但他从不上网寻找性猎物;于房事,他不算热衷,但也不至于疏淡(在这方面,他的表现就像南方的秋天,温而不厉,威而不猛)。认识东先生的人都知道,他收入稳定,饮食有度,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甚至可以把生活中一些不可调和的事处理得恰到好处。然而,他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搞定的。比如最近,他老是觉着生活里会冷不丁地出点什么让人无法解释的事。四十岁以前,东先生感觉自己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年过不惑,居然就迷惑起来了。东先生也说不清那些让人迷惑的事出在身体上还是脑子里。一个月前,他做过全身体检,除了胃神经紊乱,实在找不出别的什么毛病来。但过了一阵子,胃神经紊乱带来的胃痛之后,又出现了生物钟紊乱带来的头痛。二症并发,把他的神经折磨得像他诗里面写到的钨丝一样纤细。事情是从某个夜晚开始的:半梦半醒之间,远处突然传来低钝的敲打声。他疑心这急迫的声音来自家中那个五斗柜。那一刻,仿佛有人正急着要从柜子里跑出来。他想伸手去开灯,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半睁着眼睛,努力辨识声音的来源。他听说宇航员进入太空之后,有时也会听到一种木锤敲打铁桶的声音。其时意识模糊,很难说清这声音是外部传进来的,还是发自身体内部。东先生听到的,正是那样一种无法解释的声音。是否还有人在那一刻证实那一种声音的存在?没有。东先生醒来的时候,突然想紧紧地抱住什么。然而,他身边没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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