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魔兽世界:魔兽●杜隆坦


作者: 克里斯蒂·高登李镭      整理日期:2016-05-18 20:14:01

暴雪授权,传奇影业之作,即将于2016年6月10日上映的《魔兽世界》改编电影《魔兽》的官方小说前传,观影之前必读,可以帮大家最好地了解《魔兽》电影的剧情。对魔兽玩家来说,是魔兽世界庞大剧情的一部分,对电影粉丝来说,是观影必读的作品。在德拉诺世界,强壮、悍勇而独立的霜狼氏族不得不面对越来越严酷的寒冬,可以捕猎的兽群也日益稀少。就在此时,神秘的陌生人古尔丹来到霜火岭,告诉霜狼兽人,有一个富饶的新世界可以供他们尽情狩猎。氏族首领杜隆坦必须做出对他而言绝无可能的决定——抛弃故土和氏族自豪的传统,率领他的族人前往未知之地。一个关于生存、冲突和魔法的故事,正是它引发了后来的故事魔兽传奇影业和环球影业共同呈现的一部冒险史诗,一切都来自于暴雪娱乐的奇迹故事。
  作者简介:
   (美)克里斯蒂·高登ChristieGolden荣登《纽约时报》,屡获褒奖的畅销书作者,克里斯蒂·高登。她在奇幻、科幻、惊悚领域写下了超过四十本小说和许多短篇故事。她的作品包括十余本《星际迷航》小说和许多原创科幻小说。作为一名狂热的魔兽世界®玩家,她为艾泽拉斯世界写下了两部漫画剧本和许多小说(《氏族之王》、《部落的崛起》、《阿尔萨斯:迈向冰封王座》、《毁天灭地:浩劫的前奏》、《萨尔:巨龙的黄昏》)。她还写下了星际争霸®的《暗黑圣堂武士传说》系列三部曲,以及星际争霸®Ⅱ的官方小说《恶魔契约》。除此之外,高登还参与了《星球大战》主线小说九部曲中三部小说的创作。她现在居住在美国的田纳西州。欢迎大家访问她的主页:www.christiegolden.com。第四章“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了,但除了那场谈判,好像没有别的谈论话题。”奥格瑞姆骑在猛咬的背上,拉长的面孔尽是郁闷。“看样子,这也包括你在内。”杜隆坦说。奥格瑞姆紧皱眉头,陷入了沉默,显得有一点困窘。他们现在的任务是寻找木柴,为此他们已经从村中跑出了好几里远。这不算是最糟糕的任务,但必须有人去做,毕竟这远不如狩猎那样令人兴奋。木柴是氏族在冬季生存所必需的,刚刚取得的木柴还要先熟化和晒干。但奥格瑞姆是对的,加拉德肯定一直在思考那次会面。因为第二天清晨,酋长没有离开他的屋子,只有盖亚安现身了。母亲从杜隆坦身边走过的时候看到了他询问的眼神,便说道:“你的父亲因为古尔丹的话感到困扰,他要我去找德雷克塔尔。我们三个也许应该讨论一下那个绿色的陌生人描述的现象,研究它们会如何对众灵产生影响,以及我们该如何最有效地发挥我们的传统。”其实杜隆坦只是扬了扬眉毛,但母亲却做出了如此详细的解释。杜隆坦心中立刻产生了警觉。“我也要参与讨论。”他说。盖亚安摇摇头,她镶缀着骨头和羽毛的辫子也随之左右摇摆。“不,你还有其他事要做。”“我以为父亲对古尔丹已经没有兴趣了,”杜隆坦说,“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们要为此进行讨论。作为儿子和继承人,我应该出席。”盖亚安再一次挥手示意儿子离开。“只是一次谈话,仅此而已。如果有需要,我们会找你的,儿子。而且我说过,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收集柴火。当然,无论是什么工作,哪怕是氏族中最弱小的成员所做的事情也不会比酋长的工作低微,霜狼兽人相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和发言权。但这一点无法掩盖现实——氏族正面对着严重的问题,杜隆坦却被排除在外。他不喜欢这样。杜隆坦回想起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有一次他被命令去收集柴火以维持篝火。他大声抱怨,因为他想和奥格瑞姆练剑,因而受到德雷克塔尔的责备:“砍倒大树却只是为了生活所需,这有失慎重且危险,大地之灵不喜欢这样。它已经为我们提供了充足的树枝来建起篝火堆,还有干燥和易于被点燃的松针。只有懒惰的小兽人才不愿为了尊崇众灵而多走几步,却只是像狼崽子一样号啕大哭。”当然,杜隆坦是酋长的儿子,不愿意被称作懒惰的小兽人,更不愿意被说成像狼崽子那样哭泣,所以他立刻听话地去执行任务了。长大以后,他曾经问过德雷克塔尔那时对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萨满“嘿嘿”笑了两声,“肆无忌惮地砍树的确很愚蠢,”他说道,“而且砍倒过于靠近村子的树木会让外来者更容易发现我们。不过......是的,我确实觉得这是一种无礼的行为。你不觉得吗?”杜隆坦不得不同意萨满的话。不过他紧接着又问:“众灵的规则会一直符合酋长的意愿吗?”德雷克塔尔咧开大嘴露出微笑:“它们有时候是相符的。”现在,当杜隆坦和奥格瑞姆并骑前进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砍树......“古尔丹说,当南方的兽人砍开树干的时候,树木的气味......不正常。”“现在是谁开始说古尔丹了!”奥格瑞姆说。“不,说实话......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还有那颗血苹果......他让我们看到的那个里面没有一颗种子。”奥格瑞姆耸了耸宽大的肩膀,朝前方的杂木林一指。杜隆坦看到落在地上的许多枯枝,仿佛无数黑色的骨殖,还有堆积在它们下面的褐色干松针。“谁知道?也许那些南方的树不想再被砍伐了。至于说那颗苹果,我以前也吃到过没有种子的果子。”“但他怎么会知道?”杜隆坦坚持问,“如果他在我们面前切开那颗苹果,却看见里面是有种子的,那他就只会在我们的嘲笑中被赶出村子。他早就知道那里面不会有一颗种子。”“也许那个苹果早就被切开过了。”奥格瑞姆跳下猛咬,打开了空口袋,准备用枯枝将它填满。猛咬开始在原地转圈子,想要舔奥格瑞姆的脸。他的主人不得不和他一起转圈子,一边笑着说:“猛咬,停下!你还要扛柴火呢。”杜隆坦也笑了,“你们两个别只是跳舞......”这句话说了半截就梗在了他的喉咙里,“奥格瑞姆。”朋友语气的变化立刻让奥格瑞姆心生警觉。他顺着杜隆坦的目光望过去,几步以外,灰绿色的松树林中,树皮上的一个白点表明有人从那里砍掉了一段树枝。他们俩从能走路时就一起狩猎,练习在暗中靠近用皮革制作的野兽玩具。他们之间的默契更胜过语言的交流。奥格瑞姆此时绷紧了肌肉,在沉默中等待着酋长儿子的命令。观察,杜隆坦的父亲这样教导他。那根树枝被整齐地砍断,不是被折断或者拧断的,这意味着这人有武器。断口上还在渗出琥珀色的汁液,也就是说它刚刚被砍断不久。这棵树周围的雪也被踩乱了。片刻间,杜隆坦也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倾听周围的声音。他能听到冷风轻微的叹息和松针的沙沙作响。当他深深吸气的时候,树林中洁净的香气便会飘进他的鼻翼。但他的确嗅到了一些东西的味道:皮毛,还有一种麝香气味,陌生,但并不会让人感到不快。杜隆坦知道这不是德莱尼的那种怪异的花朵香气,而是来自于其他兽人的气味。在这两种熟悉的气味中,还夹杂着第三种明确无疑的刺鼻味道:鲜血的刺鼻腥气。杜隆坦向利齿转过身,将一只手放在这头狼的鼻子上。利齿顺从地倒卧在雪地上,像他的主人一样安静。除非受到攻击或者杜隆坦召唤,否则他绝不会动一下,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猛咬和利齿是同一窝出生的,也和利齿一样训练有素地执行了奥格瑞姆的命令。两头狼用聪慧的金色眼睛看着他们的主人谨慎地前行,避开可能埋着树枝的雪堆,以免树枝的断裂声会暴露他们的形迹。他们随身的武器只有斧头、座狼的牙齿和他们自己的身躯——这些武器足以对付普通的危险,但杜隆坦还是很希望有一把战斧或一杆长矛。他们向那棵被砍断枝杈的树靠近。杜隆坦摸了摸断口上滴落的树脂,又向被踩了许多脚印的雪地指了一下,仿佛是在说这些闯入者是多么明目张胆。这些兽人根本不在乎是否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杜隆坦弯腰去检查脚印。数尺以外,奥格瑞姆也在做着同样的事。经过一番迅速却又详细的调查,杜隆坦竖起四根手指。奥格瑞姆摇摇头,用两只手表示出一个不同的数字。七个。杜隆坦面色变得严峻起来。他和奥格瑞姆都正年轻,身体灵活,动作迅捷,肌肉强健。他相信他们能顺利地干掉两个敌人,甚至是三个或四个,哪怕他们手中只有短柄斧。但七个......奥格瑞姆看着他,向树林深处一指。他从出生时起就热衷于战斗,现在他同样渴望着去和那些闯入者较量一番。但杜隆坦缓慢地摇摇头——不。奥格瑞姆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表情却无异于向杜隆坦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会成就一次伟大的洛克瓦诺德——杜隆坦将在英勇奋战之后死去,并因此得到赞颂,在歌声中被铭记。但他和奥格瑞姆现在离村子实在是太近了,杜隆坦抱起手臂,仿佛怀中有一个孩子,告诉奥格瑞姆——回村报信才是最重要的。奥格瑞姆不情愿地点点头。他们回身向座狼伙伴们走去。两头狼仍然匍匐在雪中。杜隆坦不得不压抑住立刻跳上狼背的冲动。他将一只手探进利齿咽咙处柔软的长毛中,白狼站起身尾巴慢慢摇动,和杜隆坦一起向远处走出一段路,直到那片树林和隐藏在其中的危险已经远离他们。在确信树林中的人不会听到或者跟踪他们之后,杜隆坦才跳上利齿的脊背,催促白狼,用他有力的四条腿施展出的最大速度向村庄奔去。***杜隆坦径直冲向酋长的屋子,没有知会一声便推开了屋门:“父亲,有陌生人......”他的声音停在嘴唇间。根据氏族律法,酋长的居所是村中最大的一栋房子。一面旗帜悬挂在这里的墙壁上,酋长的盔甲和武器被放置在角落里,烹饪器具和其他日常用品整齐地摆放在另一个角落中。屋子里的第三个角落通常都会用来储存作为被褥的毛皮。它们被卷起来,竖在墙边,不会影响家人在房间里的活动。但今天的情形和往日截然不同。加拉德躺在覆盖硬土地面的一块裂蹄牛皮上。另一张皮子盖在他的身上。盖亚安一只手伸到他的脖子下面,将他的头撑起来,让霜狼酋长能够从她另一只手握住的瓢中吮吸液体。杜隆坦闯进来的时候,盖亚安和站在她身边的德雷克塔尔都猛然向他抬起头。“把门关上!”盖亚安喝道。惊骇到无法说话的杜隆坦立刻服从了命令。他迈开长腿,两步就走到父亲身旁,跪倒下去。“父亲,出什么事了?”“没什么,”酋长喃喃地说着,有些气恼地推开了还在冒着热气的瓢。“我累了。你也许会以为在我身边晃悠的不是德雷克塔尔,而是死亡本人,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他们两个其实是同一个人。”杜隆坦看看德雷克塔尔,又看看盖亚安,他们都面色严峻。盖亚安看上去似乎在过去三天中都没有怎么睡过觉。杜隆坦这时才发觉,他的母亲为了进行谈判仪式而戴在头发上的珠子直到现在都没有取下来。以前每一次仪式结束以后,盖亚安都会立刻脱掉仪式服装。不过杜隆坦还是首先向盲眼萨满开了口:“德雷克塔尔?”那位老兽人叹息一声:“这不是我所熟悉的疾病,也不是创伤。但加拉德的感觉......”“很虚弱。”盖亚安说。她的声音在颤抖。看样子,这才是她催促杜隆坦在这三天里离开村庄去收集木柴的原因。他不希望杜隆坦在村里,总是提问题。“严重吗?”?“不。”加拉德嘟囔着。“我们不知道,”德雷克塔尔并没有理会加拉德的话,“这才是让我担心的。”“你认为这和古尔丹所说的那些事有关系吗?”杜隆坦问,“关于这个世界正在生病的事?”?疾病是否已经蔓延到了霜火岭?德雷克塔尔又叹了口气:“有可能,或者这可能没有任何关系。也许是一种我无法探知到的感染,也可能是......”“如果是感染,你就一定会知道。”杜隆坦刻板地说,“众灵说了什么?”“它们非常不安,”萨满回答道,“它们不喜欢古尔丹。”“谁又能怪它们呢?”加拉德说道。他向杜隆坦眨眨眼,想安慰儿子,但只起到了反效果。整个氏族都在因为绿色兽人恐怖的预言而惴惴不安,再让加拉德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族人面前显然是不明智的。盖亚安和德雷克塔尔是对的,应该等到他恢复到......杜隆坦暗自骂了一声。一开始看到父亲变成这副样子,他完全被吓呆了,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闯进父亲的房间。“我们在树林中发现了入侵者的足迹,就在大约十一二里远的东南方,”杜隆坦说道,“那些足迹还带着血腥气,可以判断那些人绝不是简单地杀死了一头野兽。他们的血腥味已经在那里很久了。”加拉德满是血丝的小眼睛里充盈着泪水。听到儿子的报告,他眯起眼,把毯子掀到一旁,一边挣扎着坐起身一边问道:“有多少人?”但他的腿还没办法支撑住身体,盖亚安扶住了他。杜隆坦的母亲非常强壮,拥有多年积累的智慧,但在杜隆坦的记忆中,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母显露出老态。“我会召集一支战队。”杜隆坦做出决定。“不!”喝止的命令在身后响起,杜隆坦停下了脚步。服从父亲的命令已经成为他根深蒂固的习惯,几乎就像是一种直觉。但盖亚安却不同意酋长的命令:“杜隆坦会处理好那些闯入者的,就让他率领战队吧。”加拉德一把推开妻子。酋长的动作专横而满怀怒意,但杜隆坦知道,是恐惧让他父亲变成这样。通常如果父亲对待母亲如此不敬,盖亚安肯定会还以颜色。加拉德是酋长,但她是酋长的妻子,她绝不会容忍被这样对待。而这一次,母亲没有任何回应。“听我说,”加拉德对屋子里的所有人说道,“如果我不亲自去处理这个威胁,整个氏族都会知道——会相信——我怕了,甚至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因为古尔丹的谬论,他们已经在感到不安了。如果他们再看到我无法领导......”他摇摇头,“不,我会亲自指挥这支战队,带着胜利回来。我们那时就能以胜利者的姿态解决我们的一切问题。我会让霜狼看到,我能够保护他们。”他的话无可辩驳,即便杜隆坦拼命想说些什么。他看看自己的母亲,从母亲的眼中看到了无声的请求。今天,盖亚安不能与加拉德并肩战斗。在他们的人生中,盖亚安第一次怀疑丈夫将无法回来。氏族不能在一场可怕的战斗中同时失去酋长、薪火传承者和酋长的儿子。痛苦绞勒着杜隆坦的心。 “我会一直看着他,母亲。他不会受到伤害......”“我们流放那些软弱的人,杜隆坦,”加拉德打断了他,“这就是我们的处世之道。你不能只在我的身边打转,更不能干涉我。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会接受它,但我不会接受别人的扶助,无论是在寒冰的背上,还是用双脚站在大地之上。”他说话的时候,身子还在微微晃动,盖亚安伸手扶住了他。这一次当他将自己的爱侣推开时,动作中没有半点粗蛮。他伸手抓起那只瓢,看了它一会儿。“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他对杜隆坦说道。在听取儿子的报告时,他一口口喝下了瓢中的药汁。 第五章盖亚安和杜隆坦帮助加拉德穿上战甲。它与狩猎甲胄不同,是专门被设计来抵挡斧刃、战锤和狼牙棒的,而狩猎护甲防御的主要是蹄子和长角。野兽往往攻击身体从胸口到大腿的中心区域,兽人也会攻击这些部位,但肩膀和喉咙这样的脆弱部位更是近战中兽人武器所青睐的目标。喉咙要用厚硬的皮颈甲护住,肩头要戴上镶有金属钉的大块甲片。但对于一个荣誉就是全部的种族,护甲远比不上武器重要,兽人带上战场的武器都非常巨大。奥格瑞姆手持的武器是毁灭之锤,他的家族正是以这件武器作为姓氏。它由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作为锤头,被镶嵌金钉的双股皮带固定在粗橡木柄上。仅仅是这根沉重坚硬的橡木柄就已经是一件致命的武器了。雷击是加拉德在狩猎时使用的家族武器,他在战场上使用的武器是一把名为“裂斩”的巨斧。这把斧子有双侧钢刃,都被精心打磨到只有一片树叶那样薄,是一件名副其实的强大武器。加拉德很少会将它绑在背上,但今天,他自豪地拿起了它。杜隆坦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因为自己是加拉德的儿子而感到自豪——当霜狼酋长大步走出屋门时,腰背挺得笔直,就像杜隆坦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一双深褐色的眼睛里闪耀着正义的怒火。奥格瑞姆已经将命令传达给了氏族中的战士们,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也都披挂好了战甲。“霜狼兽人!”加拉德的声音在人群头顶回荡,“根据我的儿子带回的消息,有人闯入了我们的森林。那不是公开拜访我们的狩猎队伍,而是一些鬼鬼祟祟的家伙。他们从我们的树上砍下枝条,他们的身上带着陈血的气味。”不久之前的回忆让杜隆坦不由自主地想要打哆嗦,他立刻压抑下这种冲动。兽人认为新鲜的血腥气有一种独特的气味——只要那些血是因为狩猎或荣誉而泼洒,但陈血的味道,那种腐败变质的臭气......没有兽人愿意让身上有这种气味。战士们浴血奋战,以此为荣,但随后就会将血污清理干净,穿上洁净的衣服庆祝胜利。会是古尔丹所说的那些红步氏族吗?他们是不是因此才自称“红步”?因为他们走过的每一步都会留有他们的杀戮所泼溅的血液?当古尔丹提到他们的时候,杜隆坦本来对他们还有一些好感,觉得如果他们来到霜狼的地界,他会欢迎他们。任何拒绝那个术士的兽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兽人。在嗅到那些兽人的气味之前,他一直都抱有这样的想法。应该允许被杀死的灵魂离开——无论是兽人的灵魂,还是像裂蹄牛这样野兽的灵魂,哪怕只是一只小小的雪兔。他们被杀死,被吃掉或火化,从此返回到大地、流水、空气和火焰中。他们留下的皮革都会得到清洁和鞣制,上面绝不会有一点烂肉和血渍。想到会有兽人执著于生命的腐败,杜隆坦不由得在心中感到惊骇——每一名认真倾听酋长说话的霜狼兽人一定也有着和他同样的心情。“我们会冲向这些入侵者,”加拉德继续高呼,“把他们从我们的森林中赶走,如果他们反抗,就杀死他们!”他举起裂斩,高声吼道:“Lok’tarogar!”胜利,或死亡。霜狼兽人们一同呼吼起来,并在这吼声中与他们的酋长一同驾驭已经迫不及待的座狼奔向战场。杜隆坦跳上利齿,回过头,越过没有披甲的肩膀迅速向父亲瞥了一眼。只是一瞬之间,刚刚还重压在加拉德身上的疲惫感又掠过了酋长的面庞。随后,加拉德将一切倦意都赶走了。杜隆坦明白父亲有着怎样纯粹而坚强的决心。杜隆坦突然感到喉咙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加拉德强迫自己将迟钝的意识集中在胯下坐骑的纵跃上。霜狼兽人正全速扑向那片遭受入侵的树林,没有采取任何隐蔽的措施。他的儿子和奥格瑞姆报告说看到了七个兽人的脚印,毫无疑问,那里还会有更多兽人。敌人的数量甚至有可能超过霜狼战队——人数从来都不是他的氏族的优势。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杜隆坦和奥格瑞姆都没有发现任何入侵者带有座狼的痕迹。那些入侵者(如果他们真的是红步兽人)将要面对二十余名兽人战士,但真正与他们作战的力量将更加强大一倍,他们的霜狼也都接受过和兽人战士一同作战的训练。在霜狼氏族中,兽人和座狼的关系更像是朋友,而不是主仆。他们有足够的力量消灭敌人。至少加拉德是如此希望的。他也只能希望自己可以坚持得足够久,履行职责,返回家园,继续和这种拖累他的,该死的虚弱作战。现在他的症状很像是被一种低贱却危险的虫子咬了,兽人叫它“掘地者”。被咬伤的人会连续数日衰弱无力,这对兽人而言是非常可怕的事。疼痛、剧烈地抽搐、断肢,这些症状兽人都知道该如何应对,但那种虫子带来的萎靡和昏睡会让兽人不知所措。但盖亚安和德雷克塔尔都没有找到他被掘地者咬过的痕迹,德雷克塔尔也没有从众灵那里听到任何声音,能够揭示这种神秘的疾病本质是什么,实际上,盲眼萨满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当杜隆坦带回有敌人出现的消息时,加拉德就知道这是一个预兆。他将起身奋战,他将重整旗鼓,战胜这种疾病,就像战胜其他所有敌人一样。实实在在的胜利也会鼓舞起氏族的士气。古尔丹可怕的预言,他的出现所引起的不安,他那个奇怪的奴隶,他的绿皮,还有所有那一切都让霜狼氏族笼罩了一层不祥的影子。让敌人流血会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加拉德渴望着再一次挥起正义的战斧,让热血随之喷涌。也许这正是众灵的一次试炼——只要赢得胜利,他的力量就能恢复。疾病一直在暗中觊觎他的氏族,即使是作为酋长的他也无法幸免。现在一切都会像以前一样,他将彻底把恶疾打退。那些傲慢的闯入者在受伤的树下留下了一片宽阔的足迹,他们的脚印污浊了新雪。霜狼们紧随其后,宽大的狼爪沿着他们的足迹一路前行,在一座山脚下拐了个弯。老祖父山的顶峰此时消失在了低矮的云层里。这些闯入的兽人正在山丘的另一侧等待他们。加拉德对此感到高兴。他们站成一排,腰杆挺直,一言不发。一共只有十七个兽人。霜狼兽人的护甲和武器都显示出北方民族的风格,而这些入侵者的护甲却显得五花八门,格外怪异——熟皮,生皮,金属甲片杂驳纷乱。他们的武器也同样形制不一。但这不是让霜狼兽人感到惊诧的原因。加拉德知道,让他们感到惊诧的原因是他们的盔甲上,皮肤上,尤其是他们的脸上全都覆盖着铁锈色的,脏污的,干结的陈旧血印。那些兽人之中最为高大,肌肉也最发达的一个站在队伍中央,比他的同伴靠前一些。加拉德相信他就是他们的首领。他剃光了头壳,也没有戴头盔。加拉德轻蔑地看着他。这些也许就是红步兽人吧,他们在北方活不了多久。在寒冷地带,兽人战士会保留自己的头发,头发和头盔在保护肩膀上的脑袋的同时也有助于保暖——在这方面,奥格瑞姆是氏族中唯一的叛逆者。加拉德决定要砍掉那颗秃头,看着他落在雪中,看着从那里面流出的热血将白雪融化。早些时候,盖亚安曾经请求他不要参与这场战斗,几乎是乞求。盖亚安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妻子的恐惧比折磨他的疾病更让他感到警惕。盖亚安是他认识的最勇敢的兽人,但现在,加拉德发现自己成为妻子的弱点。他们在人生的道路上结伴而行已经有这么长时间,加拉德完全无法想象没有盖亚安陪伴在身边,他该如何战斗。但这就是他现在要面对的状况,他很清楚盖亚安为什么会选择留在村中。这种耗竭性的疾病是不适合兽人的,加拉德不会容忍它继续存在下去。他不会责怪盖亚安没有陪伴他。他从喉头发出一阵低吼,凝聚起全部力量,用它们做了两件事——举起裂斩,张开嘴发出洪亮的战吼。他的声音立刻得到了其他霜狼兽人的回应。他的身边有儿子和奥格瑞姆。就像他们和盖亚安以前经常做过的那样,两名年轻的战士协同一致向前猛冲,气势悍勇,令人胆寒。他们的座狼紧紧靠在一起让两名骑士并肩冲锋,然后便分向两边,朝各自的目标冲锋而去。加拉德则盯准了敌人的头领。在他的眼前,这名高大的兽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手中的斧头上能看到一些黏滞的液体——是树脂。毫无疑问,这个没有敬畏之心的兽人早先曾经用它砍伐过树木的枝干。这种恶劣的行为在加拉德心中点燃了怒火,加拉德让这股火焰熊熊燃烧。他感觉到能量开始在体内升腾——真正的能量,哪怕它是来自于兽人的嗜血之心。高大的秃头兽人一声吼叫,向加拉德扑来。粗壮的双腿推动着他,让他在雪地中也能跑出相当快的速度。但徒步的兽人绝对无法和霜狼相比,加拉德先一步冲到敌人面前,笑容在他的獠牙两侧显现。寒冰也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他张大了嘴,红色的舌头从雪白锋利的牙齿间垂挂出来。加拉德举起裂斩,双手紧握斧柄,计算好时间,只等时机一到便俯身砍下这个敌人的头颅。但就在此时,秃头兽人喊道:“玛格拉!”加拉德突然移动重心。寒冰有些吃力地调转方向。加拉德从没有听到过兽人会在战斗中提出进行玛格拉的要求。红步兽人此战必败无疑。这时提出用一场决斗来决定胜负是纯粹的懦夫之举。如果是霜狼一方处于劣势,他们会与强大的敌人奋战至死,以此来赢得自己的荣誉,而不是企图用一对一的格斗来改变战争的结局!加拉德对红步的厌恶更加强烈了,但他的心中也闪过一丝忧虑。通常情况下,他会欣然接受这个南方兽人的挑战,但此时非同寻常。他的四肢正在威胁着要背叛他,他无法安心依靠自己体内残余的力量。但他又怎么能装作没有听到对方的挑战?如果其他兽人听到玛格拉,看到他背弃了荣誉,那么蒙受羞耻的将是加拉德,而不是闯入者。秃头兽人看到了加拉德脸上矛盾的表情,残忍的笑容扭曲了他獠牙两旁的嘴唇。这种傲慢是无法忍受的。加拉德从寒冰背上跳下来,微微打了个趔趄,但他很快就站稳脚跟,用意志支撑住自己。你很强壮,他对自己说,这一点疾病会过去的,不会压倒你。你是酋长,它则什么都不是。你会战胜这名挑战者,你的霜狼氏族会彻底消灭红步。“我接受!”他呐喊一声,冲向了敌人。仿佛强大的裂斩只不过是小孩子用来训练的玩具,秃头兽人沾染树脂的斧头轻易就将它挡在一旁,也让加拉德心中一惊。他急忙稳住重心,紧紧攥住战斧,努力不让自己跌倒。现在站不稳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个红步兽人开始攻击了。只是举起裂斩挡住这致命的一击,就让加拉德吃力地哼了一声。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这个了。他的手臂和双腿已经没有了力气。他的身体中再也榨不出一点能量来发动攻击。太晚了,他明白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被引诱进现在的困境。苦恼和愤怒涌遍他的全身,让他再次鼓起力量,高举大斧,最后一次强猛地向下劈斩。但他的对手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了。秃头兽人跳到旁边,冲着加拉德竭尽全力挥出的斧头哈哈大笑。在他们周围,霜狼兽人显然已经赢得了这场战斗。红步兽人战斗得很顽强,但他们不熟悉雪地战场,人数也处于劣势。秃头兽人向周围扫了一眼,冷冷一笑。“我最好快一点结束这一切,”他说道,“毕竟只有你和我知道这是一场玛格拉。”他举起战斧。加拉德愤怒地哼了一声,竭力想要挥动裂斩发动反击。但裂斩刚刚被提起数寸便从他虚弱的手指中掉落下去,他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在颤抖。即使这样也好。就这样吧,加拉德想道,我毕竟还是死在了一场公平的......突然间,他明白了。加拉德的敌人知道他能够被轻易击败。那把匕首——古尔丹的刀子......当他彻底看清事实的时候,他的心也变得像冬天一样寒冷。红步兽人的战斧劈落下来。 第十一章在梦里,德雷克塔尔能够看见许多。在他的梦中,他来到老祖父山脚下的那一眼热泉前面。从雪兔到裂蹄牛,各种生物正和平地聚集在这片绿草地上。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当他注视这座宏伟的山峰时,便能看到老祖父山的面孔——古老到超过一切历史。一直以来,这位老祖父的表情都是恬淡而亲切,也许遥远,但非常亲切。现在,老祖父山的岩石面孔却变得扭曲,仿佛正在发出无声的狂啸。就在德雷克塔尔心怀恐惧地注视那座高山的时候,他脚下生出了丑恶的黑色根茎,将他捆缚在地面上。他看到一滴泪水凝聚在老祖父山的眼角。那不是清澈的水滴,而是一滴硕大的红色液体,沿着他的岩石面颊滚落。那颗泪滴在滚落时不断变大,变成一股小溪,一道奔流,一条血河。血泪猩红而黏稠,源源不断地注入山脚的池塘中,将其变成一池沸腾的猩红色滚汤。本来平静地聚集在池水周围的生物全都发出痛苦的咆哮。他们的身体变成了黏腻的灰色尘埃,随血水飘动,很快就化作一片厚重的毯子,覆盖在池水之上,紧接着又被红色的液体吞没。德雷克塔尔听到一阵恐怖的声音,意识到这是他自己痛苦的尖叫。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褐色皮肤,随后他的目光深入到身体内部,透过肌肉和骨骼,看到每一根血管里流动的液体。那不是血液,而是火焰,白色、黄色和橙色的烈火。他的尖叫持续不断,嘶哑但却凶暴,让他的喉咙仿佛被一片片撕碎,直到他向黑暗睁开眼睛。“醒醒,德雷克塔尔!”呼唤他的声音平静而又熟悉,是帕尔卡。片刻间,盲眼萨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法看见,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是被老祖父山的血泪烧瞎了。然后,他才回忆起咬瞎自己的那头狼。他坐起身,拼命寻找帕尔卡的手,一找到就将它紧紧攥住。“叫杜隆坦来,”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马上!”***德雷克塔尔从不讳言自己年轻时的鲁莽无知,他也正是因此而失去了双眼。但在杜隆坦的印象里,这位盲眼萨满永远都是那样睿智而镇定。现在,杜隆坦却看到他在不停地颤抖,摸索,飞快地说着话,却又语无伦次,仿佛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这让这位年轻的酋长内心深处开始剧烈地颤抖。他抓住盲眼萨满胡乱挥舞的双手,握紧,然后竭力用平静的声音说:“德雷克塔尔,是我,杜隆坦。深呼吸,老朋友,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盖亚安也随杜隆坦一起来了。盲眼萨满向他们讲述了自己在梦中见到的景象,他仓猝惶惑的话语就像是那条从老祖父山巉岩嶙峋的面颊上滚滚留下的血河。薪火传承者和酋长越听越感到担忧。杜隆坦完全不明白这代表着怎样的含义,但它们让他从骨髓中感到一阵阵寒冷。“你认为这是什么样的征兆?”盖亚安问。德雷克塔尔摇摇头。杜隆坦感觉他的身子还在颤抖。他说道:“这是一个警告,非常清楚,这是一个关于那一眼泉水的警告!”“但我们都以为那是一个好兆头。”杜隆坦说。他的一双浓眉因为忧虑和困惑拧在一起。“如果它曾经是好兆头,那么现在它只剩下了血和灰烬,周围全是死亡。”德雷克塔尔说,他向杜隆坦扬起双目昏暗的面孔,“氏族必须离开这里,趁我们还有时间!”“离开?”盖亚安盯着他,“我们不能离开!从我们成为霜狼氏族开始,霜火岭一直是我们的家园!是众灵给了我们石王座,老祖父山一直在护卫者我们!我们的根在这里!”“正是那些根让我没有能逃离那个幻象,”德雷克塔尔提醒她,“是那些根毁了我。”盲眼萨满的话让杜隆坦颈后和手臂上的黑色毛发直立起来。他从没有多想过一名萨满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对于萨满,他只会羡慕他们与众灵的深厚联系,而现在,听着德雷克塔尔越来越恐怖的话语,他第一次感觉到言语无法形容的庆幸——这幸好不是他的命运。盖亚安转向他。“这是我们的家,杜隆坦,”她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德雷克塔尔有可能是误解了这个幻象。那一眼热泉对我们来说只会是好事。难道你会抛弃我们无数个世代以来所知道的一切,只是因为一个梦?”“你让我很受伤,盖亚安,”德雷克塔尔说,“我宁愿在这件事上错了,那是多么高兴的事。”杜隆坦坐下去,心中充满矛盾。他面前的这两位兽人都拥有非凡的智慧,深得他和整个氏族的尊敬,也都得到了古老传统的支持。他从来不曾感觉到酋长的责任是如此沉重。他爱自己的母亲,也无比信任她,但德雷克塔尔能够和众灵对话。盲眼萨满的话急迫慌乱,闻之令人胆寒,但杜隆坦同样能感受到这番话的笃定无疑,这让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母亲,”他低声说,“去找奥格瑞姆。让他带德拉卡绘制的地图来,就是那张有德莱尼安息所的地图。我们要离开家乡了。如果德雷克塔尔是错的,我们还会回来,那样我们损失的只是时间。但如果他是对的,我们留在这里......”他甚至无法将话说下去。盖亚安给了她的儿子一个痛苦而愤怒的眼神,獠牙周围的嘴唇扭曲变形,但她还是点了一下头,僵硬地说道:“你是我的酋长。”随后便去执行命令了。杜隆坦又和德雷克塔尔一起坐了一会儿,确保盲眼萨满将每一个可怕的细节都告诉了他。然后他命令帕尔卡召集其他萨满,帮助德雷克塔尔做好撤离的准备。当他走出萨满居所的时候,发现盖亚安和奥格瑞姆正在一群人面前争吵。“我们尊敬德雷克塔尔,但也许这只是一个梦?”格鲁卡格问。“我们需要时间搬运全部的谷物和腌鱼桶,”古拉克坚定地说,“每个人首先都应该参与这个工作。”“不,”诺卡拉说,“我们首先需要我们的武器。如果我们要转移,就必须能够保护自己。”怒火在杜隆坦的头顶燃起,就像德雷克塔尔所描述的那条河流一样鲜红、滚烫。他大步向人群走去。但没有等他开口,德拉卡的声音已经在人群中响起。“你们的酋长给了你们命令!”她高声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霜狼兽人学会了抱怨和不服从命令?像只有奶牙的狼崽一样相互啃咬?这里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就连我,一个离开氏族两年的人,也知道这一点!”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即使胸中充满怒火,杜隆坦还是从德拉卡激烈的斥责中感觉到温暖和坚强的力量。奥格瑞姆是对的,他从没有遇到过比德拉卡更值得追求的女子。实际上,他一直在担心自己会不会配不上她。“我就在这里。”杜隆坦高声说着,走到篝火的光亮中,“我是杜隆坦,加拉德之子,杜高什之孙。众灵接受了我,你们一样也接受了我。现在,众灵向我们最具智慧,经验最丰富的萨满送来警告,这个警告很可能将会拯救我们的生命。我听到我的命令被质疑了?”没有人回答。他看着奥格瑞姆的眼睛点点头。奥格瑞姆扬起拳头:“战士和猎人们,到我面前来。我们要准备好武器。”“我来指挥收获种子和加工食物的人。”德拉卡说。“我生过孩子,”盖亚安说,“希望和我一起照顾小孩子的人来找我。我们要把孩子们带到我的屋子去,照看他们,直到其他人......”一阵悠长而阴森的吼叫充斥在冰冷的夜空中。一开始声音很低,随后逐渐升高,又再次低落。杜隆坦神经紧绷,努力倾听,想要搞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那是老祖父山的哀嚎吗?就像德雷克塔尔所说的那样?他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那是一种他更加熟悉的声音,同时也足以让他的心中充满警惕。村中的每一头霜狼都嘶声长嚎,形成了一种怪诞而恐怖的和声。一瞬间,杜隆坦感觉到一阵炽热突然向他的脸上袭来——但他的背后才是篝火。他抬双手遮住面孔,转过身,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乎无法忍受的高热从南方袭来。他转过头,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想要寻找热浪的源头......流动的火焰闪耀着如同铁匠铸炉口一般的橙红色强光,从老祖父山的最高峰喷涌而出,高高射向天空,照亮了那座大山的每一个棱角罅隙,随后飞速落下,变成熔岩溪流,在大山上描画出一道道蜿蜒曲折的轮廓线。血的河流。片刻之后,黑夜被炸开了。霜狼的哭嚎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兽人们喊叫着捂住双耳,许多人都跪倒在地。杜隆坦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他也拼命捂住了几乎要失聪的耳朵。燃烧着的熔融石球如同雨点般在他们周围落下。杜隆坦听到了恐怖的惨叫声,嗅到了皮肉烧焦的气味。他吸进一口灼热的空气,打算呼喊命令。这时却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强壮而且镇定。“空气之灵!请接受我求助的呼唤!”这是德雷克塔尔的声音。杜隆坦将目光从痛苦的老祖父山转开,把自己从恐怖景象所造成的震慑中拔脱出来。他看到氏族的众位萨满站成一排,手臂伸开,脊背弓起,都将手杖指向天空。原本宁静的夜幕中,忽然从北方刮来了一阵风。极度的寒冷和凛冽的湿气缓冲了杜隆坦和其他霜狼兽人承受的热浪。他们都开始剧烈地颤抖。杜隆坦又回头去看正在爆炸中喷出橙色火流的大山——厚重的灰色烟云随同火流一起从峰顶涌上高空。他看到无形的湿冷空气形成一阵阵波涛,将灰色的浓烟逼退。不成形状的石块还在他们周围落下,上面冒着烟,但它们表面已经冷却了。“流水之灵!请将你们的泪水借给我们!”空气中飘起了大片的白色雪花,由空气之灵挟带着向喷火的高山扑去。杜隆坦在心中感激着众灵,它们正协力保护霜狼氏族,抵挡它们变得异常危险的火焰兄弟。但他知道,他们的平安只是暂时的。火焰正在反击,熔岩洪流正不可阻遏地向霜狼村庄涌来。现在没有时间进行井然有序的撤离了。杜隆坦向前迈步,他的双脚已经完全摆脱了一直束缚着他的畏惧之根。高温空气烧灼着他的肺。 “奥格瑞姆!”他一边高喊,一边扫视被吓坏的族人们,“盖亚安!德拉卡!”“在这儿,杜隆坦!”奥格瑞姆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但这名高大的战士还是推开众人,向酋长走过来,“下令吧!”“集结战士和猎人。你们每个人骑乘一头狼,拿一件武器。你要先派一些人向北疾驰,找到德拉卡所说的那个安息所。你看过地图。你觉得你们能找到那里吗?”“但......”杜隆坦抓住他的副手的胳膊,让他转过身,看着老祖父山。“那条火焰河流的行进速度很快。萨满能挡住它的时间很有限。我再问一次,你还记得她所说的位置吗?” “是的,我记得。”“很好。每人一件武器!出发!”奥格瑞姆点了一下头,又挤进人群,一边大声呼吼着要战士们跟他走。杜隆坦咳嗽几下,转向盖亚安和德拉卡。萨满的风墙挡住了毒性最强的烟瘴,大雪缓和了灼烧兽人气管的高温,但杜隆坦对奥格瑞姆说的话没有错,萨满的防御已经开始被削弱了。“妈妈——骑上歌手去萨满居所。你的任务是趁萨满们还能挡住火焰的时候收集知识卷轴和医疗草药。你是我们的薪火传承者,你知道哪些最珍贵。但,”他按了一下母亲的肩膀,“一定不要耽搁太久,只收集能轻易携带的。听德雷克塔尔的命令。当他命令撤退的时候,立刻撤退。如果他自己拒绝离开——就把他带走!”杜隆坦的话让盖亚安打了个哆嗦,但她还是点了头。杜隆坦明白,一想到氏族的历史将要灰飞烟灭,母亲的心肯定都要碎了。但她是霜狼,她知道,氏族的生存比一切都重要。又是一阵巨大的爆裂声。杜隆坦猛转回头,看到老祖父山一块巨大的面颊滑落下来,仿佛是被裂斩砍掉一样。又一阵流火从创口中喷出,就像是鲜血从伤口流出。一只手紧握住他的手臂。他转头看见了德拉卡,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一股不同于老祖父山火焰之血的热流在他们之间涌动,但现在每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把狼群集结起来,”杜隆坦对她说,“查看每一幢房子,给每两个人一头狼,有小孩的家庭要再多给一头狼。确保没有人被落下,然后......”“向北逃,去安息所。”她打断了杜隆坦,话语简练急切。杜隆坦察觉到她还握着自己的手臂。下一刻,他伸手按住她的手,向村中的小屋一摆头。德拉卡没有再说一句话,像离弦的箭一样疾奔而去。即使对于霜狼兽人而言,北方也只有世界之缘。那是众灵栖居的地方,是对生命最为严苛的地方,或者根本没有生命能活下来。德拉诺的南方一直都是富饶繁盛之地,那里的居民拥有各种能够轻易获取的奢华美食,可能是霜狼兽人永远都无法品尝到的。但现在,南方罹患了疾病,南方的山脉饱受烈火的折磨,反而是北方给了生命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杜隆坦又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这给他受伤的肺叶造成了剧烈的痛苦,但必须呼吸。“霜狼兽人们!”他喊道,“不要绝望!德雷克塔尔的预见已经让我们得到警告!现在我们勇敢的萨满挡住了老祖父山的火焰之血,让我们能够聚集起家人,向北转移。奥格瑞姆和德拉卡会让狼载着你们到达安全之地!他们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服从他们,我们一定能活着度过这一夜!”仿佛火焰之灵在向他发出嘲笑,又一阵头颅大小的石块雨坠落下来。一些石块被萨满弹开了,但还有一些击中了地面和房屋。更多恐惧的呼喊声撕碎了这个已经破烂不堪的夜晚。“听我的!”尽管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像是刚刚被灌进火焰之血,杜隆坦还是高声喊道,“你们不是塔布羊!你们不是猎物,即使面对危险,你们也不会惊慌地四散奔逃!听从德拉卡和奥格瑞姆的指挥,听从萨满的指挥。保持镇定。向北方前进!你们是霜狼!现在,你们要更加清楚地记住‘霜狼’意味着什么!”“霜狼!”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喊道。“霜狼!”又一个声音发出回应。越来越多的呼喊声响起。充满勇气的吼声在空中回荡,挡住了被烈火吞噬的山脉发出的稳定而恐怖的咆哮。这不是萨满诵唱的圣歌,它本身就拥有不可思议的魔法和力量。兽人们不再像裂蹄牛群一样拥挤在一起,而是开始行动——没有慌张混乱,只有明确的目的和快速的动作。杜隆坦又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德拉卡安抚一小群被吓坏的族人,给他们分配了最稳健的坐骑。在另一个方向上,跟随奥格瑞姆的战士们发出一阵战吼。杜隆坦跑进自己的屋子,拿起裂斩和雷击,还有德拉卡绘制的旅行地图。在去找利齿之前,他做了他命令德拉卡去做的事情:走遍了村中的每一幢房子。看到泼洒在地上的饮料,散乱的皮毛被褥和被丢弃的木制玩具,他感到一阵阵心痛。霜狼将会失去这么多辛勤劳动得来的宝贵财富。石王座,从古老时代起霜狼兽人就在上面起舞庆祝仲夏日的草坪。很快,所有这些都将被埋葬在火焰之血的洪流下。但霜狼一定能坚持下去。任何艰难险阻都无法困住霜狼。过去不会,将来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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