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以来的“晋军新方阵”,是一支阵容强大、实力雄厚、成果丰硕的劲旅,在全国文坛的影响力迅猛增长。这支队伍中的许多中青年作家,已成长为举足轻重的力量,成长为备受瞩目的文学新锐。 自《晋军新方阵》丛书推出**辑后,立即受到文学界和读者的好评。因此,我社应广大读者的请求,现出版第二辑,以飨诸君。本辑共10册,分别是:李来兵《梅问题》(中篇小说集)、陈年《小烟妆》(中短篇小说集)、曹向荣《打街》(短篇小说集)、.刘宁《光线笔直地照射》(中短篇小说集)、张暄《病症》(中短篇小说集)、温建生《偶然路过我的身体》(诗集)、裴彩芳《紫露秋黄》(诗集)、白琳《白鸟悠悠下》(散文集)、赵树义《远远的漂泊里》(散文集)、汉家《汉家文章》(散文集)。 好书需要吆喝,更需要读者亲自品鉴,相信《晋军新方阵·第二辑》定不会令你失望。 ——策划参与人:王朝军 本书简介: 《小烟妆》为《晋军新方阵·第二辑》丛书之一种。 本书收录了大同作家陈年的十二篇中短篇小说,这些小说大多以作者熟悉的生活背景——大同矿区为创作背景,书写生活这这里的人们的人生历程、家庭纠葛、情感困惑。作者文笔细腻婉转,小说主题所折射的社会意义深刻,值得一读。 作者简介: 陈年,山西大同人,自由职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天涯》《山花》《黄河》等发表作品。《胭脂杏》《小烟妆》、《九层塔》被《小说选刊》选载。《胭脂杏》还被收入《2009年中国短篇小说年选》《二十一世纪年度小说年选》,是煤矿系统和大同市颇有影响、小有成就的女作家之一。1 楼道里竟然连个灯也没有。 女人踩着高跟鞋噔噔地爬楼梯,男人摸黑跟在后面,心里不由得有点紧张,他想到了捉奸在床。又为自己的念头好笑,紧张个屁!本来就是个你情我愿的事。 窗帘都挂着,屋里光线很暗,男人的眼睛好一会才适应。女人把包放在床头,顺手开了一盏小彩灯。暧昧的粉红色一层一层铺开,光晕罩着床上的小碎花,有那么一点良宵苦短的意思。 一室一厅的小屋,根本藏不了第三个人。男人还是不放心,借口上厕所,又把里里外外查看一遍。确信很安全后,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松弛下来。男人窝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吐出一大一小两个烟圈。 2 晚间的《平城新闻》插了一条封路通知。通知上说,从三月十八日晚上十时起,同泉路东段至西段开始施工,所有车辆请绕道而行。 住在城里的三鬼打电话给刘军,约他出来跑摩的。 刘军知道城里早就禁了摩的。他把手机贴在耳朵上说,犯法的事我可不敢干。偷偷摸摸地撞到警察手里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定连摩托车也被没收掉。到那时不光丢把米,连鸡也被人家宰着吃了。 三鬼在电话那头嘿嘿地笑,女人活个俏色,男人活个调对。你这人真是个死脑筋,摩的禁是禁了,可眼下不是要修路吗。修路了,公交绕道,出租车又开不进来,你让那些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女人扭扭搭搭地怎么出门?总不能拎着鞋光脚丫跑吧。再说了,修路的时候警察也睁一眼闭一眼。没人管那闲事,只要避开几个主要的交通路口,趁乱一个月松松地抓弄个三五千。不比你在矿上蹲守一天强。我听说现在人们都搬到棚户区的新楼房,矿上跑出租的比坐出租的人还多。刘军低低地“嗯”了一声。 前天还因为抢客差点和人打起架。平时刘军他们把车都停在汽车站路口,只要有中巴公交停下来,他们就拥上去问人家,要车不?要车吗?便宜三块钱一位!刘军干这行是老手,他不像别人见一个问一个,他专门问那些拿东西带小孩子的女人。女人家力气小,拿不动东西就会打个车。本来是他从中巴车搭好的客,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去张家湾,价钱都说好了,三块。这时长腿从旁边冲过来硬插进一手,张家湾二块钱。客人就被他撬走了。刘军生闷气,等长腿拉完活,两个人约好在牛头山见。架当然没打起来,长腿说,他孩子上学花了一大笔钱。高价生,学费都是和亲戚朋友借的,要不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这么不要脸地抢活儿。刘军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慢慢往山坡下走。不管长腿说的是真话假话鬼话,跑出租这个活儿是越来越难做下去了。得另外想别的挣钱法子。 三鬼和刘军以前在一个掘进队上班。三鬼是矿上从村里招来的农协工,合同到期后,赶上下岗的风头,就丢了工作。三鬼不想再回村里种那几亩薄田,人有脸树有皮,村里的人都知道他三鬼在矿上风风光光地当工人,现在领着老婆孩子灰头土脸的回去,还怎么见人?还有孩子上学的事也让人头疼,村里的年青一些的都出门打工,学校里没剩下几个孩子,一个老师同时教五个年级的学生,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是啥水平。 三鬼先在附近村办的小煤窑下井,人年轻又舍得出力气,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块。他女人也没闲着,给一家手工馒头店和面蒸馒头,一个月给四百块,这样一家人勉勉强强留在了矿上。 三鬼脑子灵活,很快发现了比下煤窑更挣钱的营生——跑出租。那时候大矿附近的小煤窑很多,窑主只管出煤不管修路,煤窑里全是坑坑洼洼的泥巴土路,别说公交,就是中巴车也不愿意进矿,窑里的工人出矿进矿都打摩托。三鬼趁机买了一辆二手摩托停在矿门口跑出租,跑一趟小煤窑就有十来块的进项,一天下来倒比上班还强。没用半年,三鬼便换了一辆新摩托。三鬼请刘军喝酒时张牙舞爪地说,出租是没本的买卖,只挣不赔。照这样干下去,过二年换他辆小汽车开一开,到时候就是小汽车呀真漂亮,真呀真漂亮。三鬼喝多了,连说带唱。 那年刘军出工伤后关系转到劳保科,工资少了一半,日子过得像是缩过水的布,怎么拉扯也是差一大截。兄弟情深,困难关头三鬼伸手拉了他一把,买摩托的钱都是和三鬼借的。就这样刘军也加入跑出租的大军,这行道果然挣钱,两个轱辘一转,家里一天的花销都有了。还是有酒有肉的好日子。 跑出租挣的是活钱,老婆长八只眼也看不住。两个人那时都偷偷摸摸地背着媳妇攒私房钱,想着挣够钱,买辆夏利汽车,当个体面的出租车司机。他们商量好了,这笔钱谁买车谁先拿去用。谁知后来煤矿整合,小煤窑被封,外地的煤老板拿着钱到别处去发财,窑里的工人东奔西走也散了。跑出租的收入一天比一天少,买汽车当然成了没影儿的事。 青矿离城里近,人挪活树挪死,三鬼就盘算着进城跑出租。城里人多,打车人也多,挣得不会少。刘军不能走,他有工作牵挂着走不开,留在矿上挣一个算一个。 三鬼可能正在跑出租的路上,刘军听到手机里传来汽车按喇叭的声音就说,三儿,注意安全,小心点,别一边骑车一边打电话。三鬼高兴话也多,屁事没有。不相信党还不相信你哥,哥可是老司机了。电话里听一个女人说,师傅到了,就在前边的那个路口停一停。然后是女人的高鞋跟声,咯噔咯噔越走越远。 你猜猜我刚才一趟挣了多少钱?三鬼拿腔捉调地问。 三块?五块?刘军猜不出。 十块呀,还不到五公里的路程,他妈的比开出租车都挣钱。三鬼兴奋地叫。刘军的心被十块钱的小火烤着。 三鬼唠唠叨叨,城里修路的时候摩的生意特别好,一天少说也能挣一张。摩的小巧轻便,出租车过不去的小道小窄巷子,摩托车“嗖”地就穿过去。 干咱这一行没有本钱,摩托车是现成的,除了油钱,挣多少往兜里装多少。 你不知道现在摩的的行情涨了,摩托和出租车一个价儿,都是六块钱起步。 不瞒你说,那些开出租车的眼红死咱,他们一天还有公司的二百块份子钱。咱是干捏,一点水分都没有。 只要人机灵点,这一夏天的少说也能挣一股。 一股就是一万。一万块钱就像一个亮堂堂的火把,把刘军皱巴巴的生活照得一片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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