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让你的名字住进我的表白里


作者:肖爻悄悄     整理日期:2016-01-18 11:36:05

1.《让你的名字住进我的表白里》流行元素无所不在,温馨励志,22个关于缘分因果的故事。世界以痛吻我,我仍以欢歌。
  人生道路上所遇到的人,如果回忆起来都能心怀感恩,倒也好了。正是因为世事无常,我们才追悔曾经的时光,那个遇到的人和错过的时光,过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总是会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无关对错,不分成败,尽管一切都不如自己期待的样子,但起码活成了更好的自己。
  2.韩寒【One·一个】APP高赞人气作者肖爻悄悄首部短篇故事集。
  肖爻悄悄,被视为近2年内**潜力和个人风格的作者之一。我们有一万种可能在霓虹灯下与爱情相遇,只是我有胆子爱你,却没胆说出我爱你。和你擦肩而过的瞬间,成了我刻骨铭心的惊涛骇浪。那些你生命中相遇又离别的人,你会在这本书里和他们相逢。
  3.这么远那么近/特立独行的猫/烟波人长安/午歌/宋小君/里则林/刘墨闻/陈果/翩翩/老妖豆瓣微博红人共10位畅销书作家拍手点赞,鼎力支持。
  
本书简介:
  这么远那么近监制,12位畅销书作家联合推荐。OUR图书首波主打作品,肖爻悄悄的首部短篇故事集,22个关于缘分因果的故事。
  人生道路上所遇到的人,如果回忆起来都能心怀感恩,倒也好了。正是因为世事无常,我们才追悔曾经的时光,那个遇到的人和错过的时光,过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总是会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无关对错,不分成败,尽管一切都不如自己期待的样子,但起码活成了更好的自己。在时光的信笺中为自己写下情话,怀念曾经的损友,惦记逝去的故人,给这岁月以最残忍的鞭笞,告诉它,就算你离我而去,不会再回头。
  生活不该只是一种模样,书中的那些故事,都是在我们曾经的影子,如果只谈年少轻狂,又何来之后的成长,如果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那为什么当下我们又大谈理想。
  生活是一床由无趣缝制而成的棉被,作者找到零零散散的有趣线头,用笔下的字,用活着的态度。
  世界以痛吻我,我仍报以欢歌。
  作者简介:
  肖爻悄悄
  青年作家,韩寒【one一个】人气作者。生于90年的白羊座,现居四川成都。毕业后做过记者、编辑、推广专员、导演助理、楼盘销售和服务员,现专职写作。
  王小波说,生活有那么多障碍,真有意思。对于当下社会,无趣是最大障碍。对于我来说,生活是一床由无趣缝制而成的棉被,我力争找到零零散散的有趣线头,用笔下的字,用活着的态度。。
  目录:
  Chapter01·一无所有不等于什么都没有
  让你的名字住进我的表白里
  你是我从池子里钓起来的云
  我就站在你身边,你可别倒啊
  太阳落山以后干什么
  丢失的妹妹
  Chapter02·像你一直期待的那个样子
  家常菜的故事
  一对敏感而害羞男女的爱情
  外国文艺女青年在北京
  男朋友推销员
  Chapter03·爱情不过是求证和证明
  目录:
  Chapter01·一无所有不等于什么都没有
  让你的名字住进我的表白里
  你是我从池子里钓起来的云
  我就站在你身边,你可别倒啊
  太阳落山以后干什么
  丢失的妹妹
  Chapter02·像你一直期待的那个样子
  家常菜的故事
  一对敏感而害羞男女的爱情
  外国文艺女青年在北京
  男朋友推销员
  Chapter03·爱情不过是求证和证明
  走,一起去玩儿
  心是情话的过敏源
  你是我的路
  爱
  Chapter04·不惧怕黑暗是因为不甘
  爸爸的那笔钱
  谁能别离此
  雨女
  外表分数
  Chapter05·相忘于江湖不如相濡以沫
  坐在窗台上唱邓丽君的女孩
  配饰与帮凶
  撑胖一个书名号
  喷嚏女郎
  问候只为道歉,见面只为告别
  前言自序·我为什么写作
  2013年的时候,我闲着无聊,在家试着写小说。几个月后,我投了一篇小说到一个App的公共邮箱,认识了时任编辑的薛诗汉。
  记得当时他说这篇稿子写得不错,但不符合一个的风格,被退。(很荣幸,那篇稿子最后被《悬疑世界》选用,证明了的确是风格问题。)同时,薛诗汉说了一句话,可以算是我坚持写作到现在的理由。他说:请继续写下去。当时我就想,这人还挺真诚,信他得了。由此信到现在,变成了眼前你看到的这本书。
  提前这件事,只是为了说明我开始写作的契机。你会记得自己的初恋、初吻、初夜,以及生命中许许多多的的初次,你也能像小熊维尼一样,挖出回忆罐子里初次美好体验的蜜。初次体验的感觉总是甜而美的,但我必须得说,写小说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简单。流畅可能是多次排列组合的结果,简洁也可能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产物。
  自序·我为什么写作
  2013年的时候,我闲着无聊,在家试着写小说。几个月后,我投了一篇小说到一个App的公共邮箱,认识了时任编辑的薛诗汉。
  记得当时他说这篇稿子写得不错,但不符合一个的风格,被退。(很荣幸,那篇稿子最后被《悬疑世界》选用,证明了的确是风格问题。)同时,薛诗汉说了一句话,可以算是我坚持写作到现在的理由。他说:请继续写下去。当时我就想,这人还挺真诚,信他得了。由此信到现在,变成了眼前你看到的这本书。
  提前这件事,只是为了说明我开始写作的契机。你会记得自己的初恋、初吻、初夜,以及生命中许许多多的的初次,你也能像小熊维尼一样,挖出回忆罐子里初次美好体验的蜜。初次体验的感觉总是甜而美的,但我必须得说,写小说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简单。流畅可能是多次排列组合的结果,简洁也可能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产物。
  写作者带领读者翻山越岭,领略光怪陆离的故事世界之前,必须得一个人面对一片沙漠,人工建造“海市蜃楼”。当然了,还得常常和“孤独”喝下午茶,同“寂寞”耳鬓厮磨。
  那为什么我还要做这件事?王小波说,生活中有这么多障碍,真他妈有意思。我认为,当下生活,无趣是最大障碍。所以我努力用眼睛观察,用文字记录,试图在由无趣缝制而成的生活棉被里,找到零零散散的有趣线头。
  这些故事写于2013年到2015年之间,像是一个我用心孕育的孩子,但愿她能让你开心、暖心。
  最后,在这个充满折腾、布满障碍的世界里,哪怕只是高楼里的一抹绿,夜空中的一颗星,望你也不丢失感动的心,愿你还能拾得不变的情。
  书很干净,你我也不油腻。
  二〇一五年秋天
  1我刚上大学那会儿,宿舍里的文小妮和沈梅梅走得最近。文小妮皮肤白皙,娇小可人;长发飘飘,刘海整齐;爱穿白色或粉红色的短外套和连衣裙。在校园里老远遇见你,她准会第一时间连喊几声你的名字,声音脆甜,仿佛有人在你耳边咬下了一口黄瓜,清香四溢。这时候,任何人都没有勇气视而不见或转身离去。文小妮让你觉得,你是最重要的人,是校园的中心。她喜欢你。接着,文小妮拿招手和微笑当预备,用小碎步和扭腰肢为开始,一路兴奋地跑到你面前,并拉着你的手,睁大眼睛说:“你也在这里。好巧啊!”这种周而复始、次次雷同的行为,成了文小妮刚上大学时交朋友、拉人气的关键。只有沈梅梅不买账。她是这样回复文小妮的:“我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你不是遇见我,就是没遇见我。各一半几率的事,不能算巧。”那时的文小妮很傻很天真,以为这就是神回复了,一下子就黏上了沈梅梅。一个充当壁虎,一个扮演墙壁。后来,文小妮说:“我在等待一个不一样的回答。”寝室里另一位姑娘李子丽说:“狗屎,你是在等待一段不一样的感情。” 2文小妮和沈梅梅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一起进食堂、一起选修同一门课,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走遍了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时间久了,我和李子丽难免在私底下猜测:她俩太多的偶然“在一起”,必然会形成某种特殊感情。“沈梅梅浓妆艳抹、前凸后翘;妖里妖气、风情万种,不像是会对女人有兴趣的人。”我一边从上铺的楼梯爬下来,一边看李子丽发来的短信。当我刚发出“女人之间的感情你我永远不懂”的短信后,李子丽就打开了宿舍的门,手里抱着几本厚重的书。她对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出去说话。我瞅了一眼睡在隔壁上铺的文小妮和沈梅梅,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室。 3清晨6点刚过,我和李子丽坐在鲜有同学的食堂里,吃油条、喝豆浆、聊八卦。“你说,她俩接过吻吗?”李子丽的第一句话像是拧开了一个生锈的水龙头,猛然喷出的水柱吓了我一大跳。我摇着头说:“这我怎么能知道?”“如果她们真是同性恋,你能接受吗?”李子丽撕下一小截油条,扔进碗里。“能接受,但不能接受发生在我身上。”我承认,听到这三个字时我有点不舒服。这三个字太烫,得缩回手去。李子丽用筷子按着泡在豆浆里的油条,说:“你的意思就像是,你能接受残疾人,但不能接受自己是残疾人一样。不公平。”“你用残疾人作比喻,就公平了?”我说。李子丽甩甩头发,顺便将我那句话甩到了脑后。“就算她俩是,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子丽嚼着油条说,“就像本是在豆浆配油条的固定搭配里,上帝忽然开了小差,将油条换成了火腿肠。”“味道一定很怪。”我撇撇嘴。“先不说味道,首先是很少有人采取这种吃法。”李子丽说。 4我和李子丽的八卦在某一天的下午按下了暂停键。那天,文小妮和沈梅梅凑在电脑前看电影,我在洗袜子,李子丽搬了一把椅子,在阳台边坐着看书。“文小妮,我喜欢你——”一个声音乘着电梯,从宿舍底楼徐徐上升,在我们所居住的七楼窗户前倏忽停住。李子丽第一个从椅子上蹦起来,原因不在这番老套的表白,而在这个表白出自一位男生之口。沈梅梅冲到窗户前,低头朝底下看。文小妮则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一个穿白T恤的男生,在路面用玫瑰花瓣铺了一个大大的“LOVE”。他盘腿坐在“O”这个字母上,手作喇叭状,还在拼命喊着“文小妮,我喜欢你”。渐渐地,男生周围挤满了路过的同学;而女生宿舍的窗户前,则一个接一个地露出看热闹的脑袋来。楼下还在不断地复制粘贴着“文小妮,我喜欢你”。在沈梅梅听来,这句表白无疑是一个让人反感厌恶的电脑弹窗。她从窗户边折回来,抓起床底下的一个啤酒瓶,准备往楼底下砸去。李子丽第一时间拦下了沈梅梅,也就是在同一时刻,戏剧性出现了。“你再看看。”李子丽拿走沈梅梅手里的啤酒瓶,指着三楼斜下方窗口里探出的脑袋。一个扎着马尾辫,满脸通红的女生,不无温柔娇俏地对底下的男生回应道:“我马上下来。”沈梅梅和李子丽面面相觑,我和文小妮看着她俩面面相觑。“这幢楼,到底住着几个文小妮?”几秒后,沈梅梅终于回过神来。“一个。”李子丽接口说,“我刚认真听了很久,男生叫的是‘文小璃’,不是‘文小妮’。”李子丽看看啤酒瓶,又看看沈梅梅,假装冷静地问:“梅梅,你的普通话测试,到底过了几级?”沈梅梅从未料到,自己二级乙等的普通话水平,不分鼻音边音的习惯,竟活生生地暴露了自己的性取向。 5八卦有意思,但绝不能有意义。当八卦变成秘密后,我和李子丽害怕的,不是一不小心将其说出口,而是这个秘密本身,就足够使人害怕。我和李子丽远没当初八卦时的淡定从容。那件事以后,我俩尽量避免同文小妮和沈梅梅往来。渐渐地,寝室里分成两大阵营,大家虽嘴上不说,但已经默默划清了楚河汉界。我们如同保持各自步调的棋子,只是同处一间寝室,共用一个棋盘罢了。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在一个艳阳天,李子丽去了图书馆,文小妮去向不明,寝室里只剩下我和沈梅梅两个人,转机才出现。那天,阳光铺进屋子,我的心也跟着敞亮起来。在我向沈梅梅借一块肥皂洗衣服时,我嘴边不小心就滑出了一句:“你和文小妮怎么样了?”或许是我的语气夹带了几分关心,也或许是沈梅梅的确需要一位倾听者。沈梅梅将闷在心里的话对我翻了个底朝天,寝室里紧绷的空气瞬间被松绑了。从沈梅梅口中得知,她和文小妮已经分分合合了十几次。分手的原因从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性别。“我和文小妮都在想,自己到底是只喜欢女人,还是只喜欢对方。”沈梅梅说。“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我问。“只喜欢对方说明还有救,只喜欢女人就无可救药了。”沈梅梅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支,用随身携带的ZIPPO点上。我看着沈梅梅漂亮的鹅蛋脸、精致的五官、完美的妆容,妒忌心作祟,忍不住说出了真相:“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只要真心实意爱上一个人,就已经无可救药了。”沈梅梅喷出一口烟,久久不说话。半晌,她嘴里骂出一句:“靠!文小妮今天约会去了,晚上不回寝室。” 6文小妮和男朋友在学校后门的小饭馆匆匆吃了晚饭,男朋友就带她走进了一幢破旧的砖楼里。刚穿过那个狭长肮脏的楼道,文小妮就开始想念温暖的寝室,柔软的棉被了。文小妮还在脑子里盘算着如何向男朋友开口,提出打道回府之类的话时,门就在自己背后关上了。男朋友凑到文小妮嘴前,一阵狂风暴雨似的粗暴亲吻,将她所有的话语都堵了回去。接吻的时候,文小妮在想沈梅梅此时在干什么;对方将一只手伸进文小妮的衣服里,尝试解开她的文胸扣子时,她在考虑哪天为沈梅梅买一件大一号的文胸,以包裹好她不停发育的胸部;男朋友将文小妮按在那个又破又脏的床垫上,开始脱下她的丝袜和短裙时,她打了一连串的饱嗝,还放了好几个响屁。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晚饭吃得太饱,青岛啤酒喝得太多。当男朋友刚进入文小妮的体内时,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文小妮已经手扶床沿,“哇哇”吐了起来。“操!你在搞什么鬼?”男朋友嫌恶地闪到一边,一手捂着裤裆,另一只手捂着鼻子。文小妮吐完,从包里掏出卫生纸擦了擦嘴。她穿好衣服,又去卫生间洗漱了一遍。从卫生间出来后,男朋友还是保持着刚才同样的姿势,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你自己解决吧。抱歉。”文小妮提上包,走出了旅馆,一路留神身后是否传出跟上来的脚步声。男朋友并没有跟出来。文小妮走在街上,回想起刚才房间里的一幕,停下来扶着路边的一棵树,不顾路人的诧异,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时候文小妮还在想,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沈梅梅。 7文小妮回到寝室后,沈梅梅正躺在地板上,身边围满了空酒瓶。我和李子丽一人拉着她的一只胳膊,正用力将她拽离地面。“根本不行,她喝太多了,重得像保险柜。”李子丽说。文小妮放下包,过来搭一把手,三人终于齐力将沈梅梅扶上了椅子。很快,她便趴在桌上睡着了。文小妮发现沈梅梅后背上贴着一张纸。我和李子丽交换了一下眼神,看着文小妮将那一页纸扯了下来。文小妮看着纸上的字,看着看着就哭了出来,一边哭还在一边喊:“这是什么世道啊,本来想给你讲个笑话,自己却先哭了。” 8自从上次文小妮开房,沈梅梅醉酒后,两人再也没提过分手。我和李子丽也慢慢习惯了她俩的这段感情。大三暑假里的某天,我回了一次学校。当我在空空荡荡的寝室里,翻箱倒柜地寻找我的笔记本充电器时,竟听到楼下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空旷幽静的校园成了扩音器,将那个声音传得很大很远。有人正用尽全力,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喊着:“文小妮,我喜欢你——”我的身体酥软下来,心脏砰砰直跳。我挪动双腿,来到寝室的阳台窗户前,慢慢蹲下身,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同样是复制粘贴七个字,沈梅梅每一次声嘶力竭、声情并茂的表白听上去却那么不一样,像是一次次为奔赴爱情而做出的不停刷新。我听着下面沈梅梅的声音,因感动和震撼,全身不听使唤地剧烈抖动起来。她发出的另类声音,不知有没有惊跑树上的小鸟,打乱天上的浮云。我想起那天,沈梅梅喝着啤酒,趴在我面前的凳子上,在纸上写下的这段话:“妮妮,我有胆子爱你,却没胆子说出我爱你。让我练习一下,准备一番,让你的名字住进我的表白里。”此时,就算小鸟掉落枝桠,浮云撕破脸皮,我也觉得没一丁点关系。 9沈梅梅私底下的表白练习,上演在大学毕业前一晚的聚餐活动上。作为班长,沈梅梅在孔亮火锅定下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房间。房间里摆放着五张大圆桌,俯瞰下去,仿佛麻将中的五筒。那晚7点左右,对外汉语专业的同学们陆续在椅子上坐定。火锅冒起腾腾热气,将同学们的喜怒哀乐和离别愁绪一齐煮沸。觥筹交错间,有人开始说下流话、讲黄段子;有人开窗抽烟、咳痰呕吐;有人百感交集、悔恨万千。两个小时后,李子丽也喝醉了。她竟跑到抢走自己前男友,又很快甩掉前男友的“风骚女”朱笑笑面前,端起杯子,借着酒胆问了一句:“朱笑笑,这么快就重新换一个dick,你是怎么做到的?”李子丽平时就是一个爱看书的“书呆子”,眼下说出这句话,着实炮轰了所有人的耳朵。酒精果然是能宣泄一切危险情绪的安全出口。眼见着朱笑笑要把杯子里的酒泼向李子丽时,沈梅梅及时拦下了她,并将她按回到椅子里。“看着她点。”沈梅梅将李子丽交给我后,走回座位用筷子使劲敲了敲杯子。“大家注意!我有事宣布!”没人注意。沈梅梅倒了满满一杯啤酒,慢慢站起来,以举起一把枪的专注眼神和凝重表情,伸直胳膊,将那杯啤酒举向了空中。玻璃杯的对面,坐着恬静温柔的文小妮。比起大一时的她,文小妮身上多了些成长,添了点魅力。她不再穿白色或粉色系的衣服,颜色选择上渐渐向深色靠拢,穿衣风格也开始趋于简约。“文小妮,我喜欢你。”沈梅梅说,语调自然、声音平静,不紧不慢得像一个规律行走的钟。谁也没留意到沈梅梅这句表白。直到沈梅梅雕塑般地立在文小妮面前,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不断地斟满、喝光一杯杯酒,大家才觉得不太对劲。“沈梅梅你说什么?!”李子丽的脑袋猛地从我肩膀上移开,惊讶地用食指指着沈梅梅。过了几秒,她猛拍着手,将沈梅梅的那句话调至自己能发出的最大音量。“沈梅梅,你喜欢文小妮!你怎么能说出来!你脑袋遭门卡住了么?!”说完这句话,李子丽才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仿佛就在一瞬间,喧哗和吵闹被谁进行了打包快递。屋里降下的死寂切不开、割不断,大家带着同种复杂的心情,将惊愕和哑然的眼神在空中抛来抛去。我害怕了,等着有人用手拍开沉默之门,有人一脚踢破凝固的空气。“还是班长呢,真他妈的变态。”房间某个角落里,朱笑笑第一个将声音甩了出来。“朱笑笑,你给我闭嘴!”李子丽从座位上蹭起来,怒瞪着朱笑笑。朱笑笑无谓的耸耸肩,一副“闭嘴不闭嘴都一样,反正我就是觉得她变态”的表情。全班同学仍旧默然无语。李子丽忽然抓起面前的酒瓶,猛灌了几口,贴在脑门上的刘海随着她一一转向同学的脑袋而晃动不止。“说‘在一起’啊!”李子丽忽然一声人猿泰山似的吼叫,“大家不都喜欢拿两性开玩笑,把爱情当八卦吗?说他妈的‘在一起’啊。说说又会怎样?你也会成为同性恋吗?说他妈的‘happyending’啊!”没人说话,所有人的嘴都上了锁。半晌,班里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一个男生忽然小声说了一句:“这不是happyending,这是hardbeginning.” 10第二天,文小妮就得去美国。她打算先在那里教两年中文。其实,在毕业之前,寝室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一大早,沈梅梅替文小妮拖着行李箱,将她送到了双流国际机场。“照顾好自己。”文小妮说。沈梅梅点头。“善待自己,敬畏生命。”“嗯。”“好好赚钱,天天发财。”文小妮的声音仍旧脆甜。“这些话,好像该我对你说吧?”沈梅梅反应过来。“需要拥抱吗?”还没等沈梅梅回答,文小妮突然冲上前,抱紧了沈梅梅,仿佛要把她的身材挤小几号。“我知道,昨晚你是想趁我出国前,兑现你上次留在纸上的表白。可表白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文小妮终于松开沈梅梅,眼里起了一层雾。“文老师,我知道这是hardbeginning,”沈梅梅说,“但我只在乎‘happytogether’,不介意‘happyending’。”沈梅梅看了看墙上的钟,催促文小妮“该走了”。文小妮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朝沈梅梅大喊,“记住,我会做足练习,做好准备来应对‘hardbeginning’,我能跨国界、零时差的和你一起happytogether.”文小妮的告别窜进了沈梅梅的心里。她站在原地,看着文小妮消失。 11我和李子丽都知道,沈梅梅还在等着,等文小妮从美国回来。那天,文小妮会像大一时,还没和沈梅梅熟稔前,用脆甜的声音对她说出一句:“你也在这里。好巧啊!”沈梅梅会在脑子里寻找一圈答案,却仍旧搜索不出最贴切的一句对答。最终,她只有装作像是在谈天气、聊书籍一般,跳转话题对文小妮说:“你有没有觉得,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她所在的那座城市,也跟着可爱起来?”你是我从池子里钓起来的云1我妈名叫吴碧华,在一家便利商店工作,是一名普通得如同路边任何一粒石子儿的中年妇女。说石子儿或许有失公允,毕竟,她身高157cm,体重70kg。真要说成石子儿,也是一粒膨胀、浑圆、放大千倍的石子儿。毋庸置疑的是,她普通至极。小时候,我平常都喊她“妈”“妈妈”或“吴妈”;家里来了朋友,我会跟着他们一起喊她“吴姨”;在亲戚面前,我便壮着胆子喊她“吴姐”。她假装不生气,白嫩的脸上笑容荡漾,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一巴掌打在我的嘴上:“叫你没礼貌!”我当着亲戚朋友的面,闭上眼,“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妈脸上挂不住了,赶紧说:“别哭了。瞧你,天上的一片云都被你吵昏了头,掉到你脚边了。”我睁开眼,哪里有什么云,便接着哭。“你是我从池子里钓起来的云。”我妈说。听闻这话,在任何场景下,我都会止住哭声,破涕为笑。你是我从池子里钓起来的云。到现在我也挺喜欢这个故事。当所有父母面临年幼无知的孩子提出“我从哪里来”的问题时,我妈告诉我说,她年轻的时候,路过一个池塘时,看见有一片云忽然挣脱天空,像拼图脱落了一块一样,醉醺醺地飘到她眼前,开始围着池塘打转。转了三圈后,那片云一个猛扎子跳进池塘,几秒后又浮出水面,眼睁睁地瞅着我妈。我妈便找来一个鱼竿,顺势钓起了那朵云。那朵云就是我。我就是这么来的。“云为什么醉醺醺?”我问。“喝了酒,它飘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个酒瓶。”我妈说。“云很能喝了?”“三杯不醉,三斤不倒。”后来我才发现自己酒精过敏,只要沾一滴酒,便全身通红肿胀,无一例外地成为一只需要打针治疗的龙虾。“你叫肖云三。因为那朵云围着池塘转了三圈。”我妈说。 2从小到大,我的学习成绩一流,泡妞技术三流。直到上了大学,也没交到一个女朋友。一个周末,我和我的一个女性朋友——七妹在我家聊天。当时,我寝室里一哥们老是把自己的女朋友带回寝室,到晚上还会做那事。我和七妹的话题便由此开始。我不反对做那事,但我反对穷逼在寝室里做那事。“以前,我们寝室晚上安静得像只猫。”我告诉七妹说。“那不可能,”七妹反驳道,“没有猫会打呼噜。”我点点头,说:“总之,我很困扰。”并告诉了七妹那哥们的事。七妹一语中的:“你眼红?”我说这不好说,一方面为睡眠不好而气愤;另一方面为性欲得不到释放而恼怒。“我明白了。这个时候,你只要当个彻底的旁观者就行了。”七妹说。“可我想当参与者。”我道。“你的外部条件不允许你当参与者,你的自身条件也顶多满足你自个儿参与自个儿。那对你来说肯定腻烦了不是?”七妹挺懂似的,可我不知道是否她真懂,毕竟男女有不同的凹凸。“嗳,你不问问怎么当个彻底的旁观者?”七妹催促道,显然已经准备好了答案。“怎么当个彻底的旁观者?”“尽你所能地想象。”七妹自信地说,“想象他们采用的各种做爱姿势,直到达到你想象的极限。”“我只知道经典传教士。”我答。“那更好。”七妹继续推进话题,“无知者无畏。你的发挥空间更大。你可以从位置、姿势、部位、距离、工具等各个方面考虑。只管全面思考、全力想象就成。”“莫非你是个性早熟者?”七妹笑而不答。“性欲不能压抑,你得找到合适的方式排解。让意识跑到身体前面就好了。”我摇摇头,说“不懂”。七妹是个研究生,比较文学的,某些时候有些学究气。两人沉默了几秒。“这样说吧。你的意识是火车头,你的身体是火车尾。明白了吧?”七妹总结道。我俩谁都不知道,我妈早已端着一盘水果进了屋。“什么火车头火车尾的,说这话的人,肯定连初吻初恋初夜都还在。”我妈不屑地白了七妹一眼,对我补充一句,“我教你怎么泡妞。” 3那时,我正暗恋着大学里一位名叫火皮皮的姑娘。我妈听完我对她暗中收集的性格特征和兴趣爱好后,问我:“文艺青年了?”我沉吟片刻,点点头。“文艺青年就是裱在墙上的画了?”我妈问。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写诗吧。”我妈建议道,“请吃饭、看电影、送玫瑰显得俗气了。写诗得了,一个字如同一个吻,吻不能太多,重质不重量,诗短,正是爱情的最美致幻剂。”接下来,我用两天时间酝酿,又花了一天,为火皮皮写下了这首诗:有人问我有没有生活我只能告诉他我是否有性生活有人问我懂不懂爱我只知道我做爱的技术还不赖亲爱的别相信那些大话家他们甚至不懂柠檬和邮票不懂老人和孩子很高兴我说大话的能力在不断退步在我未被定义的生活中对你说我看着你的时候是在用眼睛和你的里里外外做爱 我妈看完后,评价说:“很骚,也很真诚。这事一定成。”诗交出去后不久,火皮皮果真成了我的女朋友。不仅如此,以后,只要我看她的眼神稍微透出温柔的光,她就提醒我说:“你又在用眼神和我做爱吗?” 4“放屁!”我妈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茶,对坐在对面的我说:“你小子明明是在用原始欲望提醒她,你想和她滚床单。”我又认怂了,耷拉着脑袋,替我妈重新沏了一壶茶,斟满一杯,双手捧上,虚心听取她老人家的意见。我妈啜一口茶,幽幽吐出一句:“暗喻,若对方接受,便下手。”从那以后,我便在等待一个“下手”时刻。那次,我和皮皮一起逛超市,预计去她家,为她做一顿晚饭。做饭食材备齐后,我又想买点可有可无的隐形消费产品,被皮皮制止了。“逛超市的时候,记得把梭罗请进脑子里坐着。”皮皮说。我表示不太明白。皮皮曾经是个购物狂,她说是梭罗和他的《瓦尔登湖》改变了她。皮皮告诫我说:“一定要记住,回顾梭罗的生活方式,能及时按住你伸向货架上的手。”“什么能及时按住我伸向你胸部的手?”我一把逮住了“暗喻”的准确时刻。皮皮笑了。那晚,在皮皮家,我第一次大胆地伸出了右手食指指尖,隔着皮皮刚洗完澡后穿上的橘红色睡裙,触了触她左边胸部的乳头。“瞧,勃起了,不是男人也能。”皮皮用手将裙摆拢到身后,一挺胸,凸显出两座橘红色的山包。我呆在原处,呼吸急促起来。皮皮双臂扣住我的后颈,双脚稍微用力蹬地,两腿便夹住了我的腰,像个篮子似的挂在我的脖子上。“太阳出来罗喂~喜洋洋哦啷罗~”皮皮唱道,又嘻嘻哈哈地笑,声音如夕阳余晖撒满了我的脸。我知道自己的脸红了个透,气愤又羞愧。“对我的胸部,你不必客气。”皮皮收住笑,收住光,郑重向我宣布道。皮皮有光,有热,有将光和热乐善好施的品格。皮皮是全世界姑娘学习的楷模。 5事成后,我兴奋地向我妈表达了自己的喜悦,我妈却严肃地告诫我说:“肖云三,一朵花枯萎,也荒芜不了整个春天。”“哪儿捡来的话?”我妈很俗,我料想她也不会说出这么文艺的话。“巴尔扎克的上衣口袋里。”我妈说。“可我才摘到小花呢。”“迟早会枯萎。”我妈提醒我说,“要不,换一朵塑料花?”我说“不”。我妈笑了,拿起手机拨电话给我爸。我爸已经出差一周了。“我说,机器零件生锈没有?我还等着用呢。”说完,我妈对着电话狂笑了一阵。我被这句极具内涵的话吓得不轻,忽然想起小时候她一巴掌打在我嘴上的情景,忍不住说:“吴姐,您悠着点。” 6我妈说得对,很快,我就迎来了爱情之花面临的枯萎问题。 “我说,那些类似粽子、饺子、包子之类后缀‘子’的东西,能不能别让你妈给我了。那些东西很容易发胖的,我放着不吃,最后只有扔掉。”这次,皮皮向往常那样,接过我妈让我转交给她的几袋食品,却说出了不同寻常的话。 我一怔,条件反射地说了句“去你妈的”,并一把夺回了皮皮手里的塑料袋。 “靠!肖云三,别忘了,说不定她以后也是我妈。”皮皮的声音有些颤抖,像驶过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没那可能了。”我掉头就走。在不伤害心爱的人的前提下,去保护一个珍爱的人的能力,冲动年轻的我并不具备。 那件事以后,我和皮皮虽没说分手,但旷日持久的冷战已经打响。我俩都端着枪,密切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对上对方的目光后,却假装无知无觉,并反感地别过脸去。 7趁着这段难熬的时间,我索性和七妹去了西藏旅行。“逃得再远,也逃不出自身。”在布达拉宫的转经筒前,七妹忽然对我说。“我没逃,只是给自己点时间,把眼睛擦亮点,心擦干净点。”我边说边玩起了转经筒。“哎,得顺着转。顺时针!”七妹喊道。“为什么?”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着她。“不能逆向而行。”七妹说。“我们处在北半球,北逆南顺,顺着转不是刚好反了吗,反而是逆向而行了。”我疑惑地问。“你总是这样。用科学解释宗教,拿对错对待爱情。”七妹满脸不悦。我听得哑口无言。在西藏旅行期间,七妹举着相机向处处一览无遗的美景撒网,收获颇丰。我则随身带着老子的《道德经》,一路走一路翻。连路边卖酥油茶的当地老人也看得出来,我对这里的美景并不感兴趣。“你很麻木。”老人告诉我说。“麻木?这个词居然赖我身上了。”我惊讶地看看老人,又瞅瞅七妹。七妹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笑:“你以为对恶袖手旁观才叫麻木?对美不为所动也叫麻木。”那一瞬,我猛然醒悟:赏再多的美景,也不敌看皮皮一眼;阅再深的《道德经》,也不如睹皮皮一次。这就是我站在宏伟神圣的布达拉宫前,持续麻木的原因。 8回到宾馆后,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皮皮的电话。电话占线;再打,还是占线;半个小时内,一直占线;一小时后,七妹敲响了我房间的门。“吴姨喜欢吃饺子、粽子、包子?”七妹忽然问我。我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你知道皮皮把吴姨给她的饺子、粽子、包子扔哪儿了吗?”七妹追问道。我听着一连串的“子”,直摇头。“你家冰箱里。”七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皮皮刚打电话告诉我说,吴姨前两天发现了。她叫去皮皮,对皮皮说了很多话。”原来皮皮刚才是在和七妹通话。“事情很简单。吴姨喜欢吃面食,以为皮皮也喜欢吃面食。你不知道皮皮肠胃不好,吃面食拉肚子么?”七妹说,“皮皮不知道如何回绝吴姨的好意,只有收下,趁吴姨不备时,偷偷放进你家冰箱里。”我有点透不过气。“顺着她,像顺着转转经筒一样。只要你爱她,地球南逆北顺、至东向西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次,七妹的话射进了我的心里,正中靶心。 9在电话里,我问皮皮,我妈对她说什么了。“吴姨说,你的肠胃可以拒绝饺子、包子、粽子等后缀“子”的东西,但你不能拒绝我给你的票子。说完,就朝我手里塞了几张百元钞,说,买自己喜欢吃的去。只能‘YES’不能‘NO’。”票子?!亏吴姐想得出。“还有呢?”“吴姨说,至于要不要拒绝我的儿子,这就得你自己决定了。”皮皮说。我俩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告诉吴姨,我要定了这朵她从池子里钓起来的云。”很久以后,我的耳朵捕捉到了这样一句话,微微震颤,却持续有力。从拉萨的这家宾馆望出去,窗外湛蓝如洗的天空里,有一片云忽然挣脱天空,像拼图脱落了一块一样,醉醺醺地飘到我妈眼前,开始围着池塘打转,转了三圈。你叫肖云三。吴妈,我真的顶顶喜欢这个故事。谢谢你。 我就站在你身边,你可别倒啊1扣姐说话心直口快,做事雷厉风行,是我所见过的最霸气的女人。第一次见到扣姐的人看她身材娇小,巴掌脸,还拥有D罩杯的胸口,红着脸上前诚恳问候:“你好。”“你有什么毛病?”扣姐一开口,白云倒着走。“好像是阑尾痛。”“你脑子有病还是眼睛有病?”扣姐指了指办公室的门牌,“这是妇产科。”“那我应该去什么科呢,大夫?”扣姐大笑着说:“神经科吧。出门左拐顺数第三个门。”来人怏怏离开,带走一张大红脸。事后扣姐告诉我,钟灯那人,那叫一个土,还大夫?扣姐是市里一家三甲医院的护士,妇产科,每天能见到几十个女人的生殖器,同时见证几十个孩子诞生的奇迹。我母性大发、羡慕不已,不停感叹扣姐接住那一个个小生命时得多喜悦。“你可不可以不靠情绪说话,靠脑子?”扣姐喝了一口摆在她面前的红茶,“新生儿皱巴巴的一团红肉,丑死了。你还母性大发?瞎眼了吧。”我扔了一个靠垫过去,大骂:“流动摊位,滚去下一站。”“流动摊位”是我给扣姐取的外号。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有着一颗风儿般的心。大学毕业后,扣姐揣着一张医学院的护理学专科毕业证,跑了三个城市,换了七八份非医学类的工作,进哪家公司哪家公司就倒闭,简直是中了什么可怕的诅咒。扣姐一分钱没存到,还多了一个“企业连环杀手”的外号。后来,扣姐总算回到成都,经人介绍进了一家小有名气的三甲医院,规培一年后进了妇产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扣姐的生活之轮就驶上了正常运行的轨道,好像一个没有重心的人稳定了自我位置,一个找不着北的人获得了方向。作为扣姐最要好的朋友,我就是那个坐在副驾上,看着扣姐一路行驶在一条又直又平又稳路上的人。沿途路牌更换不断。路牌上写着固定工作、五险一金、汽车、包包等现代社会的产物,唯独少了最古老的爱情。扣姐说,如果找不到爱情,她不会成家买房。“对对对,”我点头赞同,“俗话说,找到一个自己爱的人,他在哪儿,哪儿就是家。在找到那个他之前,你的确不用买房。”因为我的这句话,扣姐很不客气地决定,在我、泡妹和剪刀家轮流住。从那以后,“流动摊位”这个外号被我独家冠名给她。扣姐在我们仨中国好闺蜜的客房里分别睡了半年,还是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她今年29岁了,也急也慌,还去相了几次亲,均以失败告终。某个晚上11点,扣姐拉着我去楼下吃冒菜喝啤酒,多喝了点,忍不住拿起筷子敲桌子骂:“老娘都相亲了啊,都坐在桌子边和人面对面谈条件了呀,都谈条件不谈爱了呀,他妈的还是找不着!”我摊手道:“落下找真爱的病根,相亲也没法医治。”“如果今年还不谈恋爱,我也别想什么成家,干脆出家得了。”扣姐自暴自弃地说。“你放心去吧,到时我给你捎带合适的胸罩。”我瞅了一眼扣姐丰满的胸和纤细的腰,心里一声叹息:可惜了。老天爷给了扣姐这样一副好身材,不是耍她吗?幸运的是,老天爷耍心不大,懂得适可而止,不久就派来钟灯,安排了一次作用于无数男人女人无数次的一见钟情。 2没过多久,闺蜜们再聚的时候,扣姐和钟灯已经肩并肩、手牵手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大家举杯同庆,泡妹祝他俩爱情长寿,剪刀祝他俩烦恼短命,我最俗,只祝他俩恭喜发财。类似这样的聚会又经历了几次,除扣姐以外,钟灯很快就成为了我们其他三人共同的讨论对象。钟灯在市里的电脑城做着一份月薪两千多的工作。在电脑城里工作的人以“一薄一厚”闻名于市:进去时脸皮特厚,出来时钱包特薄。钟灯脸皮厚到每次扣姐、泡妹、剪刀和我吃火锅烧烤、喝啤酒下午茶的时候,他都会跟着扣姐出来蹭吃蹭喝,且没有一次让他的钱包和我们见见面。“难道‘是个男人都会抢着买单’的江湖传统,在钟灯身上绝迹了?”泡妹在我们三人组成的微信朋友圈里问。“钟灯是个有反传统思想的人。”我回。“别绕圈子了,你们就直说钟灯小气呗。”剪刀说。后来我才知道,钟灯不是小气,他就是穷。帮扣姐把她的行李搬到钟灯出租屋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钟灯生活的地方。那是怎样一种生活环境啊。房间又小又破,墙壁和地板裸着,暗沉难看得好似我没打粉底的脸,床、书桌和衣柜还是八十年代落魄风格;家具掉漆、发亮,让人看了垂头丧气。房间里没凳子,我选了床尾,刚坐下,“啪嗒”一声,床板断了。我猛然站起,耳边紧接着传来扣姐的一声尖叫。“耗子!刚才有只耗子从门前穿过去了!”扣姐惊魂甫定,一屁股跌坐在床尾的另一侧,更重的一声“啪嗒”响起,床板彻底断了。我把扣姐拉到一边,悄声劝她:“扣姐,你真的要搬到这儿?这里有耗子,床板也是烂的。”“这算什么?床板烂了修,耗子来了杀。”扣姐做了个霸气的砍杀动作。这时,又一只硕大的耗子从我们眼前大摇大摆、慢慢悠悠地走过。“奇怪,它散步呐,走那么慢?”我问扣姐。“不,它怀孕了。”扣姐说完,我俩同时大叫起来。最后,扣姐还是住了进去,每天上班接生婴儿,下班柴米油盐。 3半年后,扣姐在我们四人微信群里公布:我和钟灯买房了!泡妹发了个鼓掌的图像。我发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图像。剪刀发了个蜡烛的图像。几乎同时,我和泡妹移步用于吐槽扣姐和钟灯的三人微信群。我说,剪刀你点个锤子蜡烛,不吉利。泡妹说,息怒,剪刀不会乱点蜡烛。剪刀回,我借给了扣姐两万块钱,穷得几个月不敢逛街,你们让我祭奠祭奠。泡妹大惊,我也借了扣姐两万块!我索性发了一条激动得炸毛的语音,凭什么扣姐向我借三万块!两人听而不闻。剪刀冷静分析,扣姐说首付20万,她爸妈出10万,她出3万,钟灯出5万,然后借了我2万。泡妹整理补充,扣姐要买房,她的爸妈出10万,扣姐出3万,我出2万,剪刀出2万,悄悄出3万。那么,问题来了,钟灯出几万?我想了想,说,一万。紧接着,我狂怒,发了一段语音大骂,钟灯那个混蛋,想花一万块娶扣姐!扣姐那个蠢蛋,蠢得能吓哭天上神灵,惊醒地下亡灵!剪刀说,呵呵,钟灯出一万。悄悄,你的计算能力高深莫测。泡妹道,悄悄,我要重新认识你。剪刀、泡妹和我就扣姐和钟灯的问题商量了一番,最后我们仨一致决定:打开天窗,在牌桌上说话。 4一周后,我约了扣姐、泡妹和剪刀来我家搓麻将。打了几圈,我开口问扣姐那个烂到骨髓的问题:你到底喜欢钟灯哪点?“他品行良好,无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不去KTV和酒吧。”扣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是因为他穷,没钱养爱好。”我说。“钟灯时不时还翻食谱,有空就钓钓鱼打打球跑跑步。”“那是因为他懒,缺乏上进心。”泡妹说。“他对我非常非常,中间无限循环‘非常’地好。”“是的,他越穷,就越对你好。”剪刀说。“谈钱伤感情。”扣姐摇了摇头,开始洗牌。“不谈钱伤脑筋。”我说,其余两人点头。“唉,你们不懂爱。”扣姐的眼睛忽然变得通红。“那你向我们说明一下,什么是爱?”泡妹问。“妈的,爱不是说明书,不用说明。”扣姐一反常态,涨红了脸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弱。气氛明显不对劲。我第一次见到往常霸气十足、面容镇定的扣姐如此底气不足、神色慌张。可泡妹那个傻逼还在一个劲儿地追问扣姐:“不行,你必须说!快说!”“你们别管!”扣姐怒了,从椅子上蹭起,掀翻了麻将桌,大喊一句,“和钟灯的感情,扣姐我自负盈亏!”我们被扣姐满脸的泪水惊呆了。半晌,剪刀叹息一声:“看来亏得很惨。”扣姐和钟灯是在前几天分的手。那天,两人刚拿到新买房子的钥匙。扣姐和钟灯一人手提两个行李箱,准备搬家。钟灯拦了一辆出租车,把行李箱放进去,忽然一拍脑袋,说新房钥匙忘拿了。扣姐上楼拿钥匙的当儿,钟灯跑了,留下扣姐的两个行李箱和一个信封。信封里放着一把新房钥匙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扣姐,我们分手吧。我回老家结婚了,别找我。钟灯的老家在四川的某个小镇上,据说那里山多水多老人多,是个养老的好地方。扣姐不死心,给钟灯打电话,此号报废;去钟灯工作的地方打听,此人离职。扣姐后悔没记住钟灯老家的具体地址,因为她从没想过要去那里。听完扣姐的哭诉,我们再无心打牌,拉着她转战KTV。扣姐握着话筒,痴痴呆呆地坐在沙发一角,不点歌,也不说话。泡妹点了一首谢娜的《给不了你要的幸福》,悲情地唱:“给不了你要的幸福,竟然终于承认我的无助,不如就把我当成是一个替补……”献给大混蛋钟灯。剪刀点了一首张艾嘉的《爱的代价》,励志地唱:“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献给倒霉蛋扣姐。我点了一首刘德华的《恭喜发财》,喜庆地唱:“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献给我们大家。大家怒了。扣姐平静地听完《恭喜发财》,走过来对我说:“悄悄,你是对的。与其祝什么爱情长寿,还不如祝恭喜发财。”是的,没钱,爱情寿不了,一个男人的自尊更受不了。我在心底默然道,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凄凉和悲哀。 5钟灯走后的两年,扣姐卖了房、辞了职,开始一个人全国各地到处玩儿。走之前,扣姐对我说,既然成不了家,就四海为家吧。四海为家总比出家好。我拥抱了扣姐,忽然想起,五年前,扣姐也是一个风一样的女人。那就随她去吧,让美景去涂抹她的伤口吧。扣姐旅游期间,我竟接到钟灯打来的电话。他提议出来喝一杯。我一惊,答应了。“刚才你在电话里愣了一下。我还在成都,你觉得惊讶吧?”在一家餐吧的桌前坐下后,钟灯问我。“不是。我是惊讶你居然有钱请我喝酒。”我没好气地说。钟灯尴尬地笑了笑,摆弄着手里的纸巾,抬起头说:“那次,扣姐刚交完房子首付没几天,她爸爸来找了我。”我看着他,没说话。“他要求我和扣姐分手。他说,扣姐找男人,不应该是和他一起过穷日子;扣姐找男人,是应该和他一起过好日子。”钟灯攥紧了纸巾,蛮无辜的表情,“悄悄,你觉得那时我能怎么办?你站在我的位置想一想。”我说:“我不要站在你的位置,你的位置都写着一个‘穷’字。”“穷有错?”“穷一时半会儿没错,有了心爱的人,还纵容自己穷一辈子就是错了。”我喝了口酒,皱起了眉,操,这啤酒比黑咖啡还苦。“扣姐她爸找我那天,递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五万块钱。是分手费。”钟灯苦笑,“我的卡里从没有过那么多钱。”所以,你今天这身西装领带,人模狗样的打扮就是从那里头来的?我盯着钟灯默想。“别误会,我拒绝了。”“钟灯忽然说,“我要把扣姐找回来,悄悄你帮帮我。”“怎么帮?”“和我一起去扣姐旅游的城市。”钟灯的眼里燃起希望之火,“你的请假费我补,食宿我出,交通我包,外加赠送景点门票。”“不用说了。朋友就该肝胆相照。成!”我一拍桌子,为钟灯眼里的火又添了一捆柴。喝完酒,我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钟灯为什么找我。钟灯笑了:“扣姐说,你最好借钱。所以我估计,你应该也最好说话。”我当场骂道:“流动摊位,你大娘的!” 6我和钟灯一路参考扣姐发在微信朋友圈里的图片和右下显示地址,很快找到了她。扣姐正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武汉大学外面的小店里吃热干面。钟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向扣姐的凳子扑了过去,却用力过猛,跪在了正在吃面的扣姐跟前。“我操,”扣姐站起来骂道,“武汉要钱的也太猖獗了吧,地铁上有,商场里有,连小餐馆里也有。”待看清面前的人,扣姐吓得坐回了凳子上。她说:“钟灯,你不是回老家结婚了吗?”“是想回去结婚的。可是中国的法律里,规定只能娶一个;我的法律里,规定只能爱一人。”说到这儿,钟灯低头看了扣姐一眼,扣姐低头看了热干面一眼。钟灯接着说:“我回老家借了点钱。哎,对了,我现在自己开了一家电脑维修店。在成都。”钟灯特意加重了“成都”两个字。“关我屁事。”扣姐泄恨似的扔掉手里的筷子。“扣姐,我想让你当店里的老板娘。”钟灯说着,单膝跪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亮晃晃的戒指来。我尖叫不息,扣姐呆愣不止。“我没赚到什么大钱,但至少没以前那么穷和不体面了。”钟灯说,“这两年,我明白了一件事,比没钱更让人受不了的事,是没你。”扣姐看着钟灯,一点反应也没有。“扣姐,你愿意当我店里的老板娘吗?”钟灯又问了一遍。扣姐想了几秒,咬牙道,“不行,我是私企连环杀手,搁哪儿哪儿倒。”她指着我,“不信你问她。”我急忙说:“这次不一样。这次上位成老板娘,诅咒肯定失灵了。扣姐你怕个屁啊。”可扣姐还是摇头。过了一会儿,扣姐说:“钟灯,当初所有人都说你穷、孬,就我觉得你好。是我扣姐傻吗,是我他妈的瞎眼了吗?我的眼睛看不到谁对我好,我的耳朵听不到谁说的话真吗?我知道,那时候,全世界都与你为敌,可我站在你身边,你可别倒啊。”扣姐的眼泪不断掉进热干面里,成功毁掉武汉第一特色小吃。“我不倒,咱们回家好吗?”钟灯泪眼婆娑地去拉扣姐的手。扣姐一把甩开:“来不及了。”扣姐又说:“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要走了,去上海。我只在武汉停留半天。”钟灯刚准备从皮夹里掏出开往成都的动车票,听完扣姐的话,慢慢起身,抹了把眼泪说:“扣姐,你走吧。今天我只是来告诉你,不管你走到哪儿,也走不出我的视线。不管你停在哪儿,都停在我的心里。”我抱住扣姐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扣姐没去上海,回了成都。 7过了半年,扣姐和钟灯领了证;又过了一年,扣姐生下了一个男孩。我、泡妹、剪刀拿着红包去看望扣姐。扣姐大方地说,以前我当流动摊位那会儿,没少麻烦你们,你们也没收我房租,不用封红包了。我们仨大喜。扣姐接着说,我还差你们两、三万吧,过一阵子我补办婚礼,你们不用出份子钱了。我们仨大哭。我尤甚。扣姐低头看着怀里才一个月大的宝宝,忍不住说:“为了你的出生,我亲女人、远男人;亲清淡、远辣椒。熬了将近一年,结果却熬出这么一个丑东西。你真他妈丑,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扣姐居然红了眼。“你说话真他妈讨厌,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钟灯在一旁为扣姐擦眼泪。太阳落山以后干什么1冬日阳光伸出一小片温暖的手掌,捂暖了我的右半边脸,而我的左半边脸却肿了起来,灼热和疼痛覆盖率百分之五十。更严重的是我的心,估计已经重度烧伤。就在一分钟前,我最喜欢的人罗灿趁着汽车驶入高速公路的当,抽手甩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这记突来的耳光仿佛一个订书机,把正欲歇斯底里的我装订在了副驾上。这是罗灿第一次动手打我。不知是谁告诉过我,高速公路上更要注意安全驾驶,任何在普通公路上的微小擦刮,都会在高速路上导致车毁人亡。高速伤人真小人,事后报仇真君子。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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