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简介: 《苍茫独步时》不是一部纯粹的武侠小说。故事讲述身怀绝技的魔宫女子楚飞燕到中土武林闯荡,先是揭穿“金盆洗手”大会背后的连串阴谋,而后为探寻孤眠白结缡的不死复出真相,与泰壹宫芍药公主凌一色、洛神阁主凌冷玉及周太史之女周雪鲛到天荒地老泉探一究竟,险些丧命,幸遇神秘女子搭救。 后遇哲学奇人田先生,一见如故,却被牵入中土武林和魔道泰壹宫的决一死战,战况惨烈,凌一色一干好友战死。万念俱灰的楚飞燕再被神秘女子搭救,并被授一身绝世武功。为了得“道”,楚飞燕孤身上苍茫山修炼,下山后,竟遇要毁世的魔宫大君,大君居然是凌一色,而背后操纵整个大局的却是一个不复存在的人…… 作者简介: 盛思吾,本名林峥,广东阳江人,以“手提万古风云气,要作尘寰立道人”为座右铭的自由创作者。毕业于暨南大学,酷爱文史哲,着重关注人类存在方式和文明构成本身。2014年后开始武侠小说创作,将哲学思潮引入江湖世界之中,力图“以侠者喻哲人,以江湖论人世,以理想看未来”。 目录: 序 楔子 第一回不速之客 第二回钓鱼城上 第三回金盆洗脚 第四回三教魔道 第五回霜刀狂骨 第六回莲花道场 第七回羲和浴日 第八回海中隐者 第九回古人复现 第十回狂狡倒戟 第十一回岳阳论世 第十二回恨海孤坟 第十三回异化神功序 楔子 第一回不速之客 第二回钓鱼城上 第三回金盆洗脚 第四回三教魔道 第五回霜刀狂骨 第六回莲花道场 第七回羲和浴日 第八回海中隐者 第九回古人复现 第十回狂狡倒戟 第十一回岳阳论世 第十二回恨海孤坟 第十三回异化神功 第十四回外儒内法 第十五回哲人之局 第十六回天下大道 第十七回侠之至者 第十八回无尽虚空 人物判词 附录一《苍茫独步时》主题 附录二部分人物原型或命名含义 前言不疯狂,无哲学;不痛苦,无思想。 在思想者的孤寂道路上走得越久,我就对这一点越是坚信不疑。 我的创作历程正如我的思想历程,是疯狂且痛苦的。理想主义在世俗法则与秩序面前通常是失败者,尤其是在一个哲人精神被误读、扭曲、边缘化乃至被消费的时代。但在一个人的舞台上,我始终坚持着严苛的创作基调——探讨人类精神与终极命运。我写过三部小说(前两部未出版),主角都是一个追寻——反思二元结合思想者,有以独立视角审视人类文明的狂人哲学家,有追求自由的理想主义青年,当然也有本书中以救世为己任的哲人之侠燕姑娘。他们的思想倾向不同,但精神实质上有许多共同点:以自己生命的最大热情来追寻终极价值,身为现实社会嘲讽的对象却从来没有妥协过。 这个时代哲人的标准在降低,甚至提出一两个新鲜观点就可以戴上这顶大帽。但在我看来,这完全是对哲人精神的侮辱。我对哲人的定义是:必须要能创立独立、完整、不疯狂,无哲学;不痛苦,无思想。 在思想者的孤寂道路上走得越久,我就对这一点越是坚信不疑。 我的创作历程正如我的思想历程,是疯狂且痛苦的。理想主义在世俗法则与秩序面前通常是失败者,尤其是在一个哲人精神被误读、扭曲、边缘化乃至被消费的时代。但在一个人的舞台上,我始终坚持着严苛的创作基调——探讨人类精神与终极命运。我写过三部小说(前两部未出版),主角都是一个追寻——反思二元结合思想者,有以独立视角审视人类文明的狂人哲学家,有追求自由的理想主义青年,当然也有本书中以救世为己任的哲人之侠燕姑娘。他们的思想倾向不同,但精神实质上有许多共同点:以自己生命的最大热情来追寻终极价值,身为现实社会嘲讽的对象却从来没有妥协过。 这个时代哲人的标准在降低,甚至提出一两个新鲜观点就可以戴上这顶大帽。但在我看来,这完全是对哲人精神的侮辱。我对哲人的定义是:必须要能创立独立、完整、宏伟的理论体系并以生命践行其学说,不畏以一己之力与任何世俗力量对抗的方能称为哲人。哲人与功利无关,与世俗名誉无关,他必须是与奴颜媚骨绝缘的。思想者应该是那种即使自己一无所有,也要给世界力量的人,他的极致是狂士,再极致是狂人。《苍茫独步时》是我最用心的作品,是一部以武侠形式探讨思潮斗争、刻画哲人之侠的小说。它很大程度反映着我的精神经历,可以说,书中的主角燕姑娘,是我目前理想人格的化身。她的白月天霜刀的含义,我在文中揭示得很清楚——刀为狂士骨,月是哲人魂。 以武功救人,是侠之小者,以学说救世,是侠之至者。此书讲的是燕姑娘从侠之小者成长为侠之至者的故事。燕姑娘代表的是什么精神?简单来说,就是末回三个人物的名字——杨臻性(扬真性)、杨仁道(扬人道)、杨度原(扬多元)。我直到目前还认为,狂人精神、人道主义、多元路线的结合虽未必能解决功利问题,却是打破现代精神困境与思想者自铸人格的一条可能的出路。 为什么要采取武侠的形式来写?因为我过去写一些思想随笔时,经常把思潮斗争比喻为“江湖争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索性来一个寓言呢。我不知读者会怎么看,但当写到燕姑娘十年冥想后走下苍茫山,用“哲人不王功”破掉明画眉的“外儒内法功”时,我一连好几天都不能平静。 现代哲学的一个基本立场是把追寻对象视为一种可能而非必然,自从尼采宣告“上帝已死”以来,所有的传统(包括正在形成的传统)都被放上了审判席。一切思想必须经过鉴别、解析与再生成才能在头脑中为之安排席位,这是独立思考最基本的标准,在这方面我要求自己比要求他人更加苛刻。同时,任何思想只有与活体的人结合才足以成为思想(纯粹字面上的东西只能称为痕迹),而活体上的人是千差万别的,与思想结合的程度也是不等的。因此绝对意义上的统一价值体系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因此,本书力图展示的只是我所能提供的一种可能性。 我很早就确立了自己的创作原则:不媚官,不媚财,不媚权,不媚势,不媚众,不媚俗,不媚中,不媚外,不媚今,不媚古。很荣幸,我从未改变过初衷。 独行者犹未死绝,世界应该听一听狂人的心声。 2015年1月22日书于广东阳江寂独庐中 朝发广莫门,暮宿丹水山。左手弯繁弱,右手挥龙渊。顾瞻望宫阙,俯仰御飞轩。据鞍长叹息,泪下如流泉。系马长松下,发鞍高岳头。烈烈悲风起,泠泠涧水流。挥手长相谢,哽咽不能言。 四尺宣纸上题着晋人刘越石的一首《扶风歌》,七十个龙筋虎骨的墨字跃然纸上,法度精严中隐隐然有一股屹然挺立的傲气,更切合刘越石作诗时慷慨悲郁的襟怀,内行人一看便知必出自名家之手。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与一个八九岁的女童分别拿着卷轴两头,颇有些不安地望着围观者。明日便是重阳佳节,麻城市集上客人甚多,小商小贩正好赚些小钱。这两名童子手持这一幅字到市集上卖,倒也引来几个衣冠济楚之人观看。 一个胖子油光满面,手拈一把竹骨纸扇,俯下身来细细看了两遍,却见题款处写道“藏书山主庄”,虽不知是谁人,但两名童子貌样斯文白净,至少也是家境中等以上人家的孩子,多半是小孩儿在家待得腻了,趁节日多人出来玩耍,哪像当真要钱使的,只怕这幅字有些来历。胖子心道:“小屁孩儿偷了家中东西来玩,我花几十钱买下来,或许有些好处,纵无好处,于我何妨?”遂堆笑道:“小朋友,你这幅字端的是谁写的?告诉伯伯好不?” 那身穿白衣的女童一张圆脸,粉扑扑的,眨着大眼睛道:“我当然知道,只是不告诉你。我又不认得你,你如何便敢自称我伯伯?你讨我便宜,我不卖你了。”那身穿青衣的男童朝她使了个眼色,对胖子说:“休管谁写的,你买米还要问谁种的不成?要买便买,不买,休要啰嗦。” 众人一乐,倒想不到这俩小儿傲气得紧。胖子依旧笑眯眯的,从腰囊中点出五十个铜钱,叠在掌心,道:“小朋友莫急,你看,我五十个铜板换你这幅字可好?”麻城市集上也有卖题过字的扇子的,几文钱一把有余,但名家书法焉能如此计算?这胖子脸上笑得好看,其实明欺小孩不懂事,精明到了极点。众人也觉有趣,只看那小孩如何应对。 谁知男童把嘴一撇,五指一伸,道:“废什么话!真要买时,取十两白银来。” 众人哈哈大笑,一幅字竟敢卖到十两白银,这俩小儿真是不知所谓之至。胖子还想要编些什么话骗男童,却听见街上锣鼓声响,一人高声喝道:“知府大人到!” 胖子转过身来,却见叫卖的、看货的、过路的早已拜伏在地,两班衙役簇拥着一顶高轿,看来真是知府丁大人到了,连忙也伏在路边。胖子屁股甚大,高高颠起,把旁边两人都挤开了。 轿夫把轿放下,一个身着四品官服的老爷揭帘而出,唇边翘起两撇鼠尾须,微有得色,把眼睁开,淡扫一圈,把手往上略抬了抬,道:“本官视察民情,众乡亲不必多礼。”却又瞥见两个小儿只站着看,并不行礼,心头微怒,却又不好发作,咳了一声,手招一衙役上前,吩咐了几句。那衙役踏步上前,喝道:“兀那两小娃子,是谁家的?在此做甚?” 众人心头均是一惊,传闻这丁知府为人最是小气,不肯放过一个稍略得罪过他的人。麻城县属黄州府,这丁知府上任一年有余,吃过他苦头的黄州百姓委实不少。他大号叫做丁贵严,进士出身,黄州百姓暗中叫他丁鬼眼,意思是他像鬼一样,盯谁谁倒霉。此人倒也不贪赃受贿,颇有些廉名,然尖刻苛猛,闲中偏好与人生事,比寻常的贪官污吏还险毒些。众人见他生事生到俩小儿头上,心头惴惴,更不敢抬起头来,只恐丁贵严的贵眼瞄到自己身上。 女童眨着眼睛道:“你是个做官的吗?我爹爹说,现在做官的最不是东西,不是豺狼害民贼,便是道学大头巾,满口虚言,一腹坏水……”众人无不变色,衙役们连声喝道:“住口!”“胡说八道!”“小畜生,敢冒犯朝廷命官!”丁贵严脸色更是难看。女童被喝了两声也不敢说了。 男童毕竟大了几岁,知道这次闯的祸当真不小,也有些害怕起来,当下强自镇定,作了一揖,道:“大人,我与妹妹出来卖字,我妹妹才五六岁,什么也不懂的,冒犯了大人,大人自不必和她一般见识。”女童本已八岁,男童把她年纪说小了两三岁,丁知府若是与她计较,便显得有失威仪了。丁贵严心中愈恼:“你这小畜生敢来与我支吾!你老子更是无法无天,说不定是哪里的乱党,不然怎教你妹说出这等悖逆疯话?待本府慢慢盘明,将你家大人拿下,岂不又是大功一件?”于是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道:“童言无忌,本府怎会与你们一般见识?你是谁家孩子?卖什么字?是谁写的?” 男童见两班衙役如狼似虎,毕竟没遇过这种排场,心里发怵,不敢不吐实:“是我爹爹。那个……我爹爹不知道,是我和妹妹偷偷从他家斋中拿出来的。我们……那个……我们合计卖了之后给朱阿婆家的小翠买布做件花衫子。小翠……想穿新衣裳。” 丁贵严听他说什么朱阿婆、小翠的,好不耐烦,让衙役把那卷轴呈上来看,一眼下去,吃了一惊,又用手指点着看了一遍。他曾在翰林院供职,见识可比胖子高明得多。他卷好卷轴,问:“令尊是玄海居士庄先生吗?” 女孩道:“你问我爹爹吗?我们姓庄,我爹爹名上道下甲,你知道我爹爹吗?” 人群中有几人轻轻“哦”了一声,丁贵严也微微点头:“原来是庄公子、庄小姐。”庄道甲表字法言,号玄海居士,本籍泉州晋江,现居龙潭湖边笃吾庄上,乃当今凤毛麟角的大名士,士林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他生性清散狂傲,非神契者不与言,更痛恨道学之流,唯隐居著书,偶亦讲学。丁贵严到黄州府就任以来,三番四次请他赴府会晤,后更亲自拜庄,庄道甲均避而不见。丁贵严心中立时有了打算:“我为官清廉,未曾懈怠,办事干练,朝廷很是满意,死后纵然入不了《循吏传》,也能于乡梓立座功德碑,何不再揽个礼贤之名,日后史官也好书写?那庄道甲的字号玄海体,独一无二,俩小畜生也认了,决计不错,我骗这小畜生把字送给我,最好顺便引见老庄,岂不是好?”想到这里,更笑道:“玄海先生名满天下,谁人不知?贤侄回去代我拜上令尊,就说知府丁某拜问玄海居士安好。令尊这墨宝下官甚是喜爱……” 此时忽听到一个爽朗的女声笑道:“你羞也不羞?为骗小孩子的东西,连‘下官’也说出来了———”那群衙役纷纷叱道:“是谁?”“滚出来!”四周望去,只见一个知府、一群跪伏着的男女、两个小孩,哪有别人?却又听到有人“啊”的大叫一声,原来是知府丁贵严,身子乱颤,缩到轿边,手指着落在地上的官帽,帽上明扎扎地钉着一枚两寸长的燕子镖。众衙役呼呼喝喝,将丁大人扶回轿中,也不敢搜捕刺客,赶开人群,急匆匆地走了,众人都是怕事的,谁敢不走?不一会儿,一个热闹市集便落得冷冷清清。 两个孩子出了城,又怕,又愁,又急。女童道:“哥哥,刚才慌乱中爹爹的字被撕坏了,怎么办?”男童道:“只好如实跟爹爹说了。爹爹的字很多,多半不会生气。”女童道:“爹爹也许不会恼,但咱们出来太久了,娘亲肯定要担心的。”男童道:“还不是你,本来小翠要新衣裳,咱们跟爹爹直说,爹爹会不给吗?是你自己贪玩,想出这种鬼主意。”女童道:“我是想试试爹爹一幅字是不是真的能在城里卖十两银子。若是真行,多出来的钱给小翠多做几件衣裳也好啊。” 俩孩子这么说着,天色已暗了下来,两人也加快了脚程。女童道:“要是天黑前赶不回去,那就糟了。”男童道:“明天是重阳,爹爹今晚要与王老先生他们坐谈论道,多半要喝醉了,顾不上我们,只是娘亲可要发愁了。”女童见天色暗压压的,害怕起来,问:“哥,会不会有坏人、野兽?”男童道:“别自己吓唬自己,快走便是!”但心中也着实有'些害怕。又走了一段路,却听得背后有人喊道:“庄公子!庄小姐!”声音煞是好听。俩孩子回过头来,只见一个高梳双髻、面目清秀的红衫女子骑着一匹黑驴。男童大着胆问:“姐姐,是你叫我们吗?”红衫女子淡淡一笑,春眉舒展,说:“是啊。你们要回家吗?姐姐送你们一程好不好?” 俩孩子打量那年轻女子,见她眉目如画,笑得甚是好看,对之自生好感。男童道:“姐姐,我们不认识吧?”红衫女子道:“怎么会呢,我们早就认识啦!我叫小翠,朱阿婆家里的,你不记得了吗?”男童一愣,随即明白,道:“原来姐姐听到我们讲话,来取笑我们。”红衫女子说:“我是听到你们讲话,可是我真的姓朱叫小翠呀。”俩孩子摇头表示不信。 红衫女子说:“初次见面,送点东西给你们玩。”从腰间摸出两件物事来,放到俩孩子手里,俩孩子见了不识。女子说:“这东西叫燕子镖。有什么坏人想欺负你们,姐姐就起手一镖,像这样——”却见她手上晃了一晃,半空中一声嘶叫,一只老鸦堕地。 俩孩子惊得合不拢嘴来。红衫女子笑道:“这一下不过是雕虫小技,委实不值一提。你们若是有空跟姐姐玩,姐姐教你们好多功夫。”女童问:“姐姐,什么叫功夫呢?前年我见过有人用胸口碎大石,那是不是功夫?”红衫女子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那是江湖上九流笨家伙的骗钱伎俩,咱们要学,学好的,那些蠢玩意儿学来做什么?”男童问:“那姐姐你的功夫是第几流呢?我看不是一流,也是二流的了。”红衫女子咯咯笑道:“这话你小孩子说说便罢了,要是在江湖中这么说,别笑歪了别人嘴巴。姐姐学功夫很笨的,第一流的功夫,那是顶有能耐的人才练得了,姐姐这点本事呀,说有第四、第五流已经是抬举了,江湖之上,功夫比姐姐强十倍、一百倍的多的是。” 俩孩子“哦”了一声,顿时对红衫女子说的江湖充满了好奇。红衫女子把兄妹俩扶上了驴背,自己牵着驴,问明了他家方向,往驴肚子踢了一脚,那驴屁颠屁颠地小跑起来。红衫女子问:“庄公子,庄小姐,你们叫什么名字呢?”男童说:“我叫庄灵,我妹叫庄萱。姐姐,你到底叫什么呢?”红衫女子说:“你们把名字都告诉了我,我们就是好朋友啦,我自然不会瞒你,我姓朱,却不叫小翠,我叫朱铁儿,铜铁的铁,你记住了吗?”男童道:“铁儿,铁儿,为什么这名字这么怪呢?姐姐,你今年几岁?”朱铁儿道:“我大不了你们几岁,今年也就十七罢了。嗯,姐姐像你们这个年纪时,日子可不好过呢。那时姐姐在街头玩杂耍赚些辛苦钱,恶人欺负姐姐。直到十五岁时,遇到了我燕姐姐,那才好了起来。” 庄灵道:“朱姐姐,燕姐姐又是谁呢?她功夫好不好?和你比怎么样?”朱铁儿笑道:“那怎么能比呢。别看燕姐姐只大我两三岁,她的功夫可比姐姐好太多了,江湖上新晋的豪杰,估计没有哪位比得上她的吧。姐姐要是有她十分之一的功夫,也足以在江湖上逞威称豪了。嗯,江湖上的事,日后慢慢给你们讲罢。庄公子、庄小姐,我很喜欢你们,庄小姐骂那狗官,我在楼上听着,可解气呢。” 庄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朱铁儿说:“我听那狗官说,你爹爹叫什么玄什么海的,那是武林中称呼他的外号吗?我没听过这位前辈英雄。”玄海居士庄道甲名高宇海,朱铁儿却没听过他的名字。庄萱说:“不是,我爹爹是读书人,会写诗、填词、弹琴、写字、画画、下棋,但不会动手打架、胸口碎大石、燕子镖什么的。”朱铁儿“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你朱姐姐识的字加在一起也没有两百个,作诗填词什么的,那是杀了我头也不会的了。庄公子,庄小姐,你们识多少字啊?”庄萱说:“我能背几百首唐诗,宋词也知道三四百阙。”庄灵说:“我也强不多,只是读过《昭明文选》,学过作赋和歌行体。”朱铁儿连连颔首:“你们读的书,朱姐姐十辈子也是读不来的了。”庄灵说:“但我爹爹说,读书多也不见得有用,如果读书读得食古不化、循规蹈矩,那就是大大的笨蛋,至于读得口是心非、老奸巨猾,更是可杀可剐了。大丈夫行事,一要光明磊落,如日月经天,二要率性而为,如行云流水,可惜这世道都教假道学大头巾坏了。”朱铁儿又问了几句庄道甲的为人,叹道:“你爹爹虽)不会武功,与我燕姐姐却是一路人。这样的人,别说读书人中少有,江湖上成名的英雄豪杰,也鲜有能做到的。我以前以为读书人都是腐儒、脓包,看来是我错了。”庄萱问:“朱姐姐,燕姐姐也读书吗?”朱铁儿笑道:“我们这些江湖儿女,虽也不是没有读书多的,但大多数半生在刀尖上打滚,唯恐一天不练功夫,明儿就让人杀了,哪有许多闲情来读书识字。” 庄灵与朱铁儿谈了这么久,见她容颜秀丽,态度可亲,初时一点防备之心也渐渐消散,说:“朱姐姐,我爹爹虽不收没底子的学生,但我娘有时也教庄里的吴婶、陆嫂她们识字,朱姐姐若想读书,我让我娘教你好吗?你人又好,长得又美,我娘一定很喜欢你的。”庄灵、庄萱均想父母从不禁自己与外人来往,朱姐姐虽大了几岁,但会的东西实多,又知道许多稀奇古怪之事,若肯跟自己回家玩耍几日,实是乐事。朱铁儿又笑道:“多谢你啦。你朱姐姐是个蠢材,蠢得像猪像铁一样,只会舞刀弄剑的粗笨活儿,要我提笔写字,可烦烂我的手指头啦。” 月上柳梢,龙潭湖畔风平浪静,三人已到笃吾庄前。朱铁儿抱兄妹俩下了驴,说:“庄公子、庄小姐,咱们这就告别啦。”庄灵、庄萱还欲挽留,朱铁儿说:“朱姐姐还有些事情要忙。你们放心,姐姐不论什么路走过一次就能记得,日后姐姐有空再来看你们,教你们几手好玩的功夫。” 兄妹俩向庄门走去,迎面来了一老汉,挑着灯笼,一见二人,喜得朝门内高喊:“小相公、小姐回来了!”连喊了几声,却又问:“小相公、小姐,你们到哪里去了?相公、夫人可焦心得紧。”一个中年妇人从里面奔出来,抱住兄妹俩直叫:“心肝,你们跑到哪里去了?为娘可——”说着便落泪了。庄灵伸出小手帮娘梳理鬓角,说:“娘,我们到城里去玩,有趣得很呢!”妇人责道:“胡闹!小孩子怎能自己去乱走?我与陈伯、陆嫂他们找了你们几遭,翻遍了附近山头草丛,怎么却跑到城里去了?”她这样骂着孩子,脸上却浮现喜色。 庄萱问:“娘,爹爹呢?”妇人道:“他和王老先生在说话。你们快去见爹爹,他也担心你们。”这妇人便是庄道甲之妻,娘家姓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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