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真的这部《命定》,在很多方面,甚至是在一些很至关重要的方面,在整个文化的创作中,在文学关于历史的书写中,它都开辟了很重要的新的先河。怎么能够站在民族传统、民族文化和民族自身生活的立脚点上,真正去迎接、去表现这个民族的现代经验;怎么在现代世界中去历险、去战斗、去锤炼和发展自己,这对少数民族的文学创作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也是一个巨大的新的天地。在这方面,《命定》为我们提供了非常丰富的启示。 ——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李敬泽 这部长篇小说主要是取材于康巴的藏族老兵参与抗战这么一个伟大战争的光辉的过程,但是我个人觉得,与其说它填补了抗战史上的一个空白,不如说更多的是在这里面我们能读到它对多民族文化、多民族和谐这种融汇的浓墨重彩的描写,同时对人性深度的探求,还包括虔诚的、渗透宗教情怀的书写,我觉得这是他这部书特别值得关注之处。 ——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常务副会长、《民族文学》主编叶梅 《命定》是一部达到了战壕真实水准的优秀的战争文学文本。**,它有深厚的藏民族文化底蕴和宗教后设背景这样一种宏大叙事,它对我们常见的宏大叙事是一个创新;第二,它成功写出了一个灵魂无处安放、在历史的大转折中受到洗礼,*终找到灵魂安放之处的藏族民族英雄,也可以说是在精神上的宿命和行动上的入世的完美结合中,来推出这样一个藏族民族,从而显示这部作品的人性深度。 ——《文艺报》原总编辑范咏戈 我把这部作品理解为少数民族的现代史诗。少数民族文学有另外一种叙述、另外一种理解、另外一种理论。怎么在一个现代性的意义上去理解少数民族文学,我觉得这部作品提供了很多丰富的、充沛的、复杂的经验。达真写出了少数民族现代性认同的主动性,这种现代性认同的主动性和民族国家认同的主动性,是在过去的少数民族文学中非常少的一种经验,甚至在世界的少数民族的文学史中,也是很少的经验。这部小说提供的经验,提供的思想,提供的少数民族文学和汉文学的关系,以及它和世界文学的关系,都有非常值得我们去思考和敬佩的地方。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晓明 本书简介: 一个因犯淫戒而被情人家族追杀的喇嘛,与一个因冲动杀人被仇人苦苦追杀的草原硬汉,在逃亡路上相遇,他们将上演一个怎样的故事?土尔吉与贡布,从未料到有一天他们会在命运的驱使下一步步走向抗日前线。两个康巴硬汉用自己朴实平凡的行为,告知了世人关于信仰、生命、爱情、友情、亲情的真谛所在。战场上骏马雪上飞飘逸的身影、贡布挥泪葬战马的场景、土尔吉为战友守灵六十年的壮举,无不向世人展示着康巴汉子对信仰中利他精神的理解。它不仅引发我们对生命的追问,还引发我们对付出和给予的重新思考,对人的韧性的深深折服。 作者简介: 达真,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康巴》《命定》。其中,《康巴》获第十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长篇小说“骏马奖”;根据《康巴》改编的大型广播剧获第十二届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及2012年度四川省“五个一”工程特别奖,该书已同中国出版集团公司?中国对外翻译出版有限公司签约,2013年翻译成英文出版;《命定》获2012年度四川省“五个一”工程奖,该书入选由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出资“2012经典中国国际出版工程”资助项目。 目录: 引子 上部故乡 01卡颇热! 02抢婚时说不要是姑娘的习惯说要才是姑娘的心愿 03前世注定的命运无法改变 04不怪有用的皮靴要怪伤脚的鞋钉 05一根手指难堵百人嘴 06拉马到河边上容易逼马喝水就难了 07生在额头的皱纹无法擦掉 08狗在吃肉时一定有很多朋友在啃骨头的时候肯定没有伙伴 下部异乡引子 上部故乡 01卡颇热! 02抢婚时说不要是姑娘的习惯说要才是姑娘的心愿 03前世注定的命运无法改变 04不怪有用的皮靴要怪伤脚的鞋钉 05一根手指难堵百人嘴 06拉马到河边上容易逼马喝水就难了 07生在额头的皱纹无法擦掉 08狗在吃肉时一定有很多朋友在啃骨头的时候肯定没有伙伴 下部异乡 09撒手劈开生死路 10杀人者带着土尔吉一步步接近刘大爷的敌人 11缘分引着土尔吉学会了唱《松花江上》 12成千上万的“刘大爷”在修草原上**的“马厩”! 13单根羊毛虽纤细搓成绳子能缚狮 14合群的喜鹊能捕鹿齐心的蚂蚁能食虎 15羊踩起来的灰尘挡不住追赶的狼 16恶毒的斧头岂能容它向红色的檀香树挥舞 17真正的珊瑚用不着上红油漆 18是白银还是黄铜到了炉里便知晓 19莫怪活佛仓央嘉措风流浪荡,他想要的和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20“不可能”只存于愚人的字典里 21土尔吉的余生只剩下了为阵亡战友守灵的使命 后记前言后记 令我惊喜的是,《命定》的出版竟与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不期而遇,有幸赶上这个伟大的庆典,极富神秘感的康巴人以闻所未闻的抗日军人的姿态走进了读者的视野,为这个伟大的日子增辉添彩。 在创作《命定》期间,我曾经去过河北献县纪念抗日英雄马本斋的极具伊斯兰风格的纪念馆,去过呼和浩特曾经领导内蒙古人民抗日的乌兰夫纪念馆,去过腾冲中国**的抗日烈士陵园国殇园,考察过纪念朝鲜族抗日领导人朱德海在龙井修建的纪念碑,考察过冯白驹领导的海南有黎族参加的抗战史。这些为中国少数民族抗战英雄们竖立的丰碑永恒地昭示着后人,他们的英雄壮举与中华同在。 这些英雄标志也令我深思,我采访过的那些康巴籍抗日军人们的英雄故事仍然“伏藏”在雪域,似乎离纪念馆纪念碑墓志铭太遥远了。俗语常说“是金子就会闪光”,因此我深后记 令我惊喜的是,《命定》的出版竟与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不期而遇,有幸赶上这个伟大的庆典,极富神秘感的康巴人以闻所未闻的抗日军人的姿态走进了读者的视野,为这个伟大的日子增辉添彩。 在创作《命定》期间,我曾经去过河北献县纪念抗日英雄马本斋的极具伊斯兰风格的纪念馆,去过呼和浩特曾经领导内蒙古人民抗日的乌兰夫纪念馆,去过腾冲中国**的抗日烈士陵园国殇园,考察过纪念朝鲜族抗日领导人朱德海在龙井修建的纪念碑,考察过冯白驹领导的海南有黎族参加的抗战史。这些为中国少数民族抗战英雄们竖立的丰碑永恒地昭示着后人,他们的英雄壮举与中华同在。 这些英雄标志也令我深思,我采访过的那些康巴籍抗日军人们的英雄故事仍然“伏藏”在雪域,似乎离纪念馆纪念碑墓志铭太遥远了。俗语常说“是金子就会闪光”,因此我深信:“伏藏”的金子一定会闪光。于是一种神圣力量驱使我像一个刻玛尼的石匠那样,把遗漏在历史微尘中震撼心灵的“亮点”用文学的形式“刻”给读者。 开始动笔的那一刻我就深信,完整的中国抗战史如果没有他们的添补,即便是鸿篇巨制都是缺失的,这不是大中国的胸怀。作为一个作者,在抗战胜利六十六年之后再来描写战争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写抗战的书籍已汗牛充栋。仍然继续写枪炮里的宣泄吗?还是写战争的正义和非正义等二元论一类让读者看一页开头就知道结尾的故事? 我认为时至今日,奉献给读者的书必须从人性出发、从爱出发,如果不具备这两点,一切的精彩都是昙花、都是浮云、都是彩虹。 基于这两点,《命定》的出版发行无疑就是偶然中的必然,不是我写出了这些故事,而是这些湮没在历史深处的故事在不知不觉中找到了我。 追溯小说背后的故事,要回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一次偶然中。我大学一年级的暑期,五婶患病要去省城治疗,五爸就把看守他家的任务交给了我,但五爸又不太放心我,怕我聚众晚上吵得四邻不安,又委托楼下的马瑛(远征军的一名工兵排长,是我五婶的幺爸。)时不时地上楼来看看我的“妄为举动”,在那时,我是一个极不安分喜欢热闹爱聚众的家伙。 令长辈意外的是,他每次上楼来都看见我在灯下捧着厚厚的《战争与和平》在阅读,而我每次感到他来后嘴里虽然都有酒味,但言谈中没有丝毫的醉意,平日里独身一人的他把孤独用酒麻醉了。他告诉我,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和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这一系列俄罗斯作品在他就读于成都西北中学时,就已成为他爱不释手的读品。 从他的言谈里我发现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有某种欲言又止的节制。后来我从母亲那里知道他是一名国民党远征军的军人,在当时是人们力求像回避瘟疫那样加以回避的人。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原因,我没有那么多前怕狼后怕虎的顾虑,主动邀请他在晚饭后继续畅聊俄罗斯文学。借助酒兴他滔滔不绝地把他的战争经历同这些作品杂糅在一起讲述与我,自然而然,关于康巴籍军人的抗日故事源源不断地走进了我的脑海。其中*为关键的话,在我创作《命定》的过程中才有了真正的了悟,他曾颇为担心地说:“康巴人的故事同俄罗斯文学描绘的故事大有相似之处,俄罗斯民族的尚武精神、宗教感情同康巴人有太多的相同,遗憾的是,如果康巴人像俄罗斯人那样多一些文学气质就好了。” 当我冲动地说出我要写藏人远征军的小说时,他愣住了,眼睛瞪得像汤圆,半晌没有说话,阴沉的脸仿佛在责备自己对我这位愣头青说得太多。他用略带后悔、急刹车似的口吻说:“孩子,你外公和我们家族的成分都不好,弄不好是要闹出大事的,这些龙门阵就当我没说过。好好地做你的正事。”那一刻,我在他突变的表情里看见了他空前的不安和恐惧,在我写《命定》的日子里,才真正体会到这些军人窒息的悲凉和无望。 时光飞逝,中国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抗日的历史有了更为精准和客观的表述。遗憾的是,如今,马瑛这些老兵们都纷纷谢世了,但历史却为他们预留了篇幅等待有缘人将这些故事浮出水面。马瑛的抗战经历以及他告诉我的有关那些战友的故事像吸盘一样牢牢地黏附在我的记忆里,并促使我在后来的时光里借助记者的职业之便,获得了更多的关于老兵们的光荣故事——周光钧,同马瑛一道参军的老人,在**次采访结束时允诺下次提供给我一些老照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就去世了;我家的老邻居韩振华老伯,这位放不下家人和祖国的老兵,从当年逃离大陆的登陆艇上跳下来摔坏了膝盖,一次偶然的街遇,他拉着战友尼玛巴登的胳膊告诉我,瞧瞧他脸上的刀疤,伤同连长的头衔是拼刺刀拼出来的;当格桑·扎登先生将他旅居在加拿大的三爸(在二战中参加陈纳德飞虎队的一名藏族战斗机飞行员)格桑群佩同其他三名藏族飞行员参加“二战盟军飞行员聚会”的报道和照片提供给我时,他告诉我,九十高龄的三爸已经患阿尔茨海默病不能讲话了,这是目前不能采访他的**遗憾……这些穿透心灵的故事激励我挥笔为他们留下文字。 在《现代汉语词典》里,“命定”一词就是命中注定,并特别注明为迷信。“命定”一词在本书作为书名出现,是否含迷信和宿命的色彩,我不想做任何的辩解,要等读者在看完本书后让他们自己来评判。 我不是历史专家,但作为一个中国藏人,历史常识和我亲身履足的中国空间让我坦言:文学的立场永远是作家个人的立场。因此,我只能从我的立场出发去表达个人的情怀。 我不妨从中国地图说起,当然我们无需追溯它是一片桑叶还是一个鸡头,在这个独特的地理单元里,我们的祖先被东边浩瀚的太平洋、西边的戈壁和雄亘的帕米尔高原、北边了无人迹的西伯利亚、西南和南边横亘的喜马拉雅山脉和茫茫无际的大海阻隔了,就当时国力和科学技术水平,面对望而却步的阻隔是可以理解的,但就是在这个旷达而封闭的地理单元里,我们可以从五千年的朝代更替看到一个命定的逻辑,中国各王朝的版图概念是中心清晰边缘移动的,这个移动的疆域是随王朝的力量而定的。比如说蒙古族统治的元朝,它的版图概念甚至超越了我所描绘的范围,又比如说汉族统治的南宋,版图的概念仅在长江以南。但无论王朝如何更迭,这个认同是既成事实的。这就是大中国文化的宽广性、包容性和命定性——和而不同、美人之美、美美与共,这一直是中华文明走向多元一体的驱动力。这是与建立在西方文化和价值观基础上的西方文明有巨大差异的,我意识到,被“殖民”来的大量西方知识体系中的评判制度是不适合用来评价中国的。因为,这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版图上的任何一个民族无论用什么方式脱离这个大群体都是站不住脚的,中国是各民族组成的大家庭,这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本书的主人公义无反顾地走向抗日战场那样,是命中注定的。 在此,向为本书提供素材的老兵马瑛老先生(已故)、格朗老先生(已故)、周光钧老先生(已故)、韩震华老先生(已故)、山树茂(台湾籍)老先生、代大可老先生、陶大瑄老先生致以衷心的敬意;向为本书提供意见和帮助的杨丹叔先生、多吉彭措先生、白玛郎加先生、根秋翁修先生、旦珠泽仁先生、黄立新社长、胡焰总编、林文询编审、何炜编辑、张春晓编辑表示衷心的感谢。 达真 后记 令我惊喜的是,《命定》的出版竟与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不期而遇,有幸赶上这个伟大的庆典,极富神秘感的康巴人以闻所未闻的抗日军人的姿态走进了读者的视野,为这个伟大的日子增辉添彩。 在创作《命定》期间,我曾经去过河北献县纪念抗日英雄马本斋的极具伊斯兰风格的纪念馆,去过呼和浩特曾经领导内蒙古人民抗日的乌兰夫纪念馆,去过腾冲中国**的抗日烈士陵园国殇园,考察过纪念朝鲜族抗日领导人朱德海在龙井修建的纪念碑,考察过冯白驹领导的海南有黎族参加的抗战史。这些为中国少数民族抗战英雄们竖立的丰碑永恒地昭示着后人,他们的英雄壮举与中华同在。 这些英雄标志也令我深思,我采访过的那些康巴籍抗日军人们的英雄故事仍然“伏藏”在雪域,似乎离纪念馆纪念碑墓志铭太遥远了。俗语常说“是金子就会闪光”,因此我深信:“伏藏”的金子一定会闪光。于是一种神圣力量驱使我像一个刻玛尼的石匠那样,把遗漏在历史微尘中震撼心灵的“亮点”用文学的形式“刻”给读者。 开始动笔的那一刻我就深信,完整的中国抗战史如果没有他们的添补,即便是鸿篇巨制都是缺失的,这不是大中国的胸怀。作为一个作者,在抗战胜利六十六年之后再来描写战争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写抗战的书籍已汗牛充栋。仍然继续写枪炮里的宣泄吗?还是写战争的正义和非正义等二元论一类让读者看一页开头就知道结尾的故事? 我认为时至今日,奉献给读者的书必须从人性出发、从爱出发,如果不具备这两点,一切的精彩都是昙花、都是浮云、都是彩虹。 基于这两点,《命定》的出版发行无疑就是偶然中的必然,不是我写出了这些故事,而是这些湮没在历史深处的故事在不知不觉中找到了我。 追溯小说背后的故事,要回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一次偶然中。我大学一年级的暑期,五婶患病要去省城治疗,五爸就把看守他家的任务交给了我,但五爸又不太放心我,怕我聚众晚上吵得四邻不安,又委托楼下的马瑛(远征军的一名工兵排长,是我五婶的幺爸。)时不时地上楼来看看我的“妄为举动”,在那时,我是一个极不安分喜欢热闹爱聚众的家伙。 令长辈意外的是,他每次上楼来都看见我在灯下捧着厚厚的《战争与和平》在阅读,而我每次感到他来后嘴里虽然都有酒味,但言谈中没有丝毫的醉意,平日里独身一人的他把孤独用酒麻醉了。他告诉我,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和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这一系列俄罗斯作品在他就读于成都西北中学时,就已成为他爱不释手的读品。 从他的言谈里我发现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有某种欲言又止的节制。后来我从母亲那里知道他是一名国民党远征军的军人,在当时是人们力求像回避瘟疫那样加以回避的人。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原因,我没有那么多前怕狼后怕虎的顾虑,主动邀请他在晚饭后继续畅聊俄罗斯文学。借助酒兴他滔滔不绝地把他的战争经历同这些作品杂糅在一起讲述与我,自然而然,关于康巴籍军人的抗日故事源源不断地走进了我的脑海。其中*为关键的话,在我创作《命定》的过程中才有了真正的了悟,他曾颇为担心地说:“康巴人的故事同俄罗斯文学描绘的故事大有相似之处,俄罗斯民族的尚武精神、宗教感情同康巴人有太多的相同,遗憾的是,如果康巴人像俄罗斯人那样多一些文学气质就好了。” 当我冲动地说出我要写藏人远征军的小说时,他愣住了,眼睛瞪得像汤圆,半晌没有说话,阴沉的脸仿佛在责备自己对我这位愣头青说得太多。他用略带后悔、急刹车似的口吻说:“孩子,你外公和我们家族的成分都不好,弄不好是要闹出大事的,这些龙门阵就当我没说过。好好地做你的正事。”那一刻,我在他突变的表情里看见了他空前的不安和恐惧,在我写《命定》的日子里,才真正体会到这些军人窒息的悲凉和无望。 时光飞逝,中国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抗日的历史有了更为精准和客观的表述。遗憾的是,如今,马瑛这些老兵们都纷纷谢世了,但历史却为他们预留了篇幅等待有缘人将这些故事浮出水面。马瑛的抗战经历以及他告诉我的有关那些战友的故事像吸盘一样牢牢地黏附在我的记忆里,并促使我在后来的时光里借助记者的职业之便,获得了更多的关于老兵们的光荣故事——周光钧,同马瑛一道参军的老人,在**次采访结束时允诺下次提供给我一些老照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就去世了;我家的老邻居韩振华老伯,这位放不下家人和祖国的老兵,从当年逃离大陆的登陆艇上跳下来摔坏了膝盖,一次偶然的街遇,他拉着战友尼玛巴登的胳膊告诉我,瞧瞧他脸上的刀疤,伤同连长的头衔是拼刺刀拼出来的;当格桑·扎登先生将他旅居在加拿大的三爸(在二战中参加陈纳德飞虎队的一名藏族战斗机飞行员)格桑群佩同其他三名藏族飞行员参加“二战盟军飞行员聚会”的报道和照片提供给我时,他告诉我,九十高龄的三爸已经患阿尔茨海默病不能讲话了,这是目前不能采访他的**遗憾……这些穿透心灵的故事激励我挥笔为他们留下文字。 在《现代汉语词典》里,“命定”一词就是命中注定,并特别注明为迷信。“命定”一词在本书作为书名出现,是否含迷信和宿命的色彩,我不想做任何的辩解,要等读者在看完本书后让他们自己来评判。 我不是历史专家,但作为一个中国藏人,历史常识和我亲身履足的中国空间让我坦言:文学的立场永远是作家个人的立场。因此,我只能从我的立场出发去表达个人的情怀。 我不妨从中国地图说起,当然我们无需追溯它是一片桑叶还是一个鸡头,在这个独特的地理单元里,我们的祖先被东边浩瀚的太平洋、西边的戈壁和雄亘的帕米尔高原、北边了无人迹的西伯利亚、西南和南边横亘的喜马拉雅山脉和茫茫无际的大海阻隔了,就当时国力和科学技术水平,面对望而却步的阻隔是可以理解的,但就是在这个旷达而封闭的地理单元里,我们可以从五千年的朝代更替看到一个命定的逻辑,中国各王朝的版图概念是中心清晰边缘移动的,这个移动的疆域是随王朝的力量而定的。比如说蒙古族统治的元朝,它的版图概念甚至超越了我所描绘的范围,又比如说汉族统治的南宋,版图的概念仅在长江以南。但无论王朝如何更迭,这个认同是既成事实的。这就是大中国文化的宽广性、包容性和命定性——和而不同、美人之美、美美与共,这一直是中华文明走向多元一体的驱动力。这是与建立在西方文化和价值观基础上的西方文明有巨大差异的,我意识到,被“殖民”来的大量西方知识体系中的评判制度是不适合用来评价中国的。因为,这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版图上的任何一个民族无论用什么方式脱离这个大群体都是站不住脚的,中国是各民族组成的大家庭,这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本书的主人公义无反顾地走向抗日战场那样,是命中注定的。 在此,向为本书提供素材的老兵马瑛老先生(已故)、格朗老先生(已故)、周光钧老先生(已故)、韩震华老先生(已故)、山树茂(台湾籍)老先生、代大可老先生、陶大瑄老先生致以衷心的敬意;向为本书提供意见和帮助的杨丹叔先生、多吉彭措先生、白玛郎加先生、根秋翁修先生、旦珠泽仁先生、黄立新社长、胡焰总编、林文询编审、何炜编辑、张春晓编辑表示衷心的感谢。 达真达真的这部《命定》,在很多方面,甚至是在一些很至关重要的方面,在整个文化的创作中,在文学关于历史的书写中,它都开辟了很重要的新的先河。怎么能够站在民族传统、民族文化和民族自身生活的立脚点上,真正去迎接、去表现这个民族的现代经验;怎么在现代世界中去历险、去战斗、去锤炼和发展自己,这对少数民族的文学创作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也是一个巨大的新的天地。在这方面,《命定》为我们提供了非常丰富的启示。 ——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李敬泽 这部长篇小说主要是取材于康巴的藏族老兵参与抗战这么一个伟大战争的光辉的过程,但是我个人觉得,与其说它填补了抗战史上的一个空白,不如说更多的是在这里面我们能读到它对多民族文化、多民族和谐这种融汇的浓墨重彩的描写,同时对人性深度的探求,还包括虔诚的、渗透宗教情怀的书写,我觉得这是他这部书特别值得关注之处。 ——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常务副会长、《民族文学》主编叶梅 《命定》是一部达到了战壕真实水准的优秀的战争文学文本。**,它有深厚的藏民族文化底蕴和宗教后设背景这样一种宏大叙事,它对我们常见的宏大叙事是一个创新;第二,达真的这部《命定》,在很多方面,甚至是在一些很至关重要的方面,在整个文化的创作中,在文学关于历史的书写中,它都开辟了很重要的新的先河。怎么能够站在民族传统、民族文化和民族自身生活的立脚点上,真正去迎接、去表现这个民族的现代经验;怎么在现代世界中去历险、去战斗、去锤炼和发展自己,这对少数民族的文学创作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也是一个巨大的新的天地。在这方面,《命定》为我们提供了非常丰富的启示。 ——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李敬泽 这部长篇小说主要是取材于康巴的藏族老兵参与抗战这么一个伟大战争的光辉的过程,但是我个人觉得,与其说它填补了抗战史上的一个空白,不如说更多的是在这里面我们能读到它对多民族文化、多民族和谐这种融汇的浓墨重彩的描写,同时对人性深度的探求,还包括虔诚的、渗透宗教情怀的书写,我觉得这是他这部书特别值得关注之处。 ——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常务副会长、《民族文学》主编叶梅 《命定》是一部达到了战壕真实水准的优秀的战争文学文本。**,它有深厚的藏民族文化底蕴和宗教后设背景这样一种宏大叙事,它对我们常见的宏大叙事是一个创新;第二,它成功写出了一个灵魂无处安放、在历史的大转折中受到洗礼,*终找到灵魂安放之处的藏族民族英雄,也可以说是在精神上的宿命和行动上的入世的完美结合中,来推出这样一个藏族民族,从而显示这部作品的人性深度。 ——《文艺报》原总编辑范咏戈 达真这部小说值得我们关注、值得我们注意的一个地方,当然是因为他写了抗战,用生命和鲜血为《国歌》填词的人的那些英雄壮举,但是我认为达真这位作家值得我们重视,是因为他是站在民族的立场来看待这场战争,来评价这场战争。关于民族的立场,当然不是说藏族、汉族,而是指一个大中华民族的立场。 ——《人民日报》文艺部原副主任缪俊杰 我把这部作品理解为少数民族的现代史诗。少数民族文学有另外一种叙述、另外一种理解、另外一种理论。怎么在一个现代性的意义上去理解少数民族文学,我觉得这部作品提供了很多丰富的、充沛的、复杂的经验。达真写出了少数民族现代性认同的主动性,这种现代性认同的主动性和民族国家认同的主动性,是在过去的少数民族文学中非常少的一种经验,甚至在世界的少数民族的文学史中,也是很少的经验。这部小说提供的经验,提供的思想,提供的少数民族文学和汉文学的关系,以及它和世界文学的关系,都有非常值得我们去思考和敬佩的地方。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晓明 《命定》看起来是写几个康巴人的命运,其实写的是在中国现代的民族记忆里,本来被湮没了的很多记忆,现在把它浮现出来。它所呈现出来的意义就是中华民族的建构,现代的建构,它是一个大工程,大的历史的建构。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张颐武 我认为它是一个成长小说。通过土尔吉与贡布这两个康巴人的成长,从麦塘草原到然打西机场,再到抗日远征军的战场,通过他们对现代技术的认识,通过他们对现代战场、现代国家观念的这种认识,展现了个人的成长与国家历史、中华民族的诞生所形成的一种同步的关系。 ——中国社科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刘大先●章节选读 冲在前面的贡布扫射完子弹正在换弹夹的同时被挡在厚厚的城墙外。空军迅即增援,派出轰炸机投下了重磅炸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泥沙、石头漫天四散。听了“卡壳”的建议贡布在弹坑里尽量蹲伏着,大声骂道:“狗日的,你们也会有今天的。绵羊总夸自己的羊毛长,但毕竟还没有制成氆氇啊。”弥漫的烟尘渐渐消去后,城墙被炸开一个缺口,突然,从被炸弹炸开的城墙缺口处一群光背的骡子和马匹鱼贯冲出,受惊的骡马群惊慌地狂奔,日军的一个机枪手嘴里哇啦哇啦地吼着,端起歪把子直向骡马群扫射,掉在后面的骡马纷纷栽倒在地。 在骡马群踩踏起的飞扬的尘土里贡布隐约看见,跑在*前面的是一匹纯黑色的马匹,他突然满心希望地滋生出一个念头:“该不会是雪上飞吧?”当他瞪大眼睛仔细看黑马的蹄子时,在奔跑中溅起泥浆的四只蹄子正如他所料的那样,果然是白色的,“天哪,菩萨保佑,它就是我的心肝宝贝雪上飞啊!”他不顾一切地站起身来,大声吼道:“雪上飞,根嘿嘿,雪上飞,根嘿嘿,雪上飞,根嘿嘿……”喊痛的嗓子逐渐嘶哑并咳嗽不止,黑马的头下意识地朝后扬了一下,速度似乎慢了下来,竖起耳朵在喧闹的声音中辨析从前那个格外熟习的声音。“卡壳”发现贡布的声音嘶哑后,也学着根嘿嘿根嘿嘿地大叫大嚷。根嘿嘿的喊声就像一根无形的拴马的缰绳,黑马终于放慢了步伐,它身后的骡马纷纷从它身边疾驰而过。黑马辨析出是自己主人贡布的声音后,头朝他蹲伏的弹坑的方向张望,跑了几步后却又停下再次朝他张望,或许它在寻找记忆中穿藏装的贡布。贡布急忙把左右手的食指放进嘴里,吹起牧人惯用的召唤马群牛群的响哨,然后用吃奶的劲再次叫响根嘿嘿。 弥漫的烟尘中黑马听出了从前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扬起脖子发出咴咴咴地嘶鸣,动情的嘶鸣声在那一刻盖过了枪炮声,一对前蹄在地上翻刨几下,侧身调整方向后扬蹄朝从前的主人跑来,越来越快,脖颈上的鬃毛倒向风吹的一边,与几乎扬成水平线的马尾飘逸在硝烟中。 “雪上飞瘦了。”贡布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遥远的滇缅边境与自己心爱的雪上飞悲壮地相会,激动而略带辛酸的泪水滚涌而出,模糊的视线里雪上飞不顾枪林弹雨朝他飞奔而来,如同四年前冒死与贡布把女主人从协多马草原抢到麦塘草原那样。 那一刻,他似乎感到生命凝固了,一种久远如梦中破碎的影子陡然聚合成黑马在尘埃中穿越而来,如此近距离地等待竟然让贡布大有度日如年的感觉,焦急等待中黑马在视野里变为破碎的残片,担忧终于出现了,日军的机枪手对准雪上飞一阵狂扫,雪上飞的头部、脖子、肚子、臀部、腿部喷出血来,被子弹打成漏筛的雪上飞仍然不顾一切地朝主人跑来,只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前腿在无力支撑跪伏在地上,但仍然还在跪伏中向前爬来,前蹄的膝盖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印痕。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雪上飞快要栽倒在地,贡布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小日本,魔鬼!魔鬼!这辈子是仇人,下辈子还是仇人。”他端着机枪一阵猛扫,站在城墙缺口的日军机枪手应声倒地。 当端在贡布手里的机枪不再鸣响的时候,雪上飞在距他一步之遥的满是子弹壳的地方沉重地倒下了,半边脸紧贴在泥土里,嘴里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一只琥珀色的眼珠直视着从前的主人,带着笑意,眼角挂着一滴豌豆般大的晶莹的泪花,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着。空前的愧疚和自责使贡布不敢直视雪上飞的眼睛,他急忙跪下抱住雪上飞的脖子,将头揽在自己的怀里大哭起来,悲声雷动。 突然间万籁俱寂,大地的舞台上敌我双方似乎都退将出来,黑马和主人成为主角,似乎双方的眼神都集中在人与马悲情相拥的场景中,这突然凝固的时空里,老天似乎给贡布和雪上飞的*后分别留足了时间和空间。 当雪上飞琥珀色眼底*后留下自己主人悲伤面孔的一瞬间,他的心里能感受到雪上飞闭上眼睛时的那种安静和满足,这种心心相印的感觉在四年前的人马共拜山神时就心领神会了,那一刻是贡布爱妻雍金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此刻,雪上飞的泪水和贡布的泪水交汇在一起,泪水成为雪上飞平静离去时**留给贡布心灵交流的震动。就在雪上飞合上双眼的同时,雪上飞的嘴角处流出了浓浓的黏液,黏液被贡布捧在手心里,这是雪上飞离开世间的*后一抹生命的留痕。 打得你死我活的双方目睹了一个中国军人愣是用双手刨开一个坑,直到黑马的身体掩埋在坑里消失在地面下为止。“卡壳”和战友们、大面城里的日军无不瞪大眼睛看着贡布站起身来向雪上飞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端起机枪对着天空一阵狂射,这一阵狂射像炸药包的引线竟引来了阵地上大爆炸式的对空狂射,双方的对空射击似乎表达了对生命的哀鸣和尊重。 这之后的数天贡布都沉默不语。他撕开一件日军上衣,用布把轻机枪从枪口至枪托擦拭得透亮。黑暗中他接过“卡壳”递过来的香烟不停地猛吸。“卡壳”能清楚地看见烟头的燃烧点处发出快速移动的橘红色的亮圈,他正准备给贡布续上第二支时,贡布把枪口顶在额头蹭了蹭,对心说:“伙计,明天全靠你了。为死亡的战友,为雪上飞,为自己,卡颇热!” “卡壳”在黑暗中看见贡布把枪口移向额头时着实吓坏了,就在他误以为贡布要寻短见正要开口阻止时,贡布移开了枪口,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那一夜,没有战事。交战的各方居然意外地在平静中度过了一夜,极度悲伤的贡布在泥泞的湿地上无法安睡,雍金玛和儿子的影子、土尔吉的影子、雪上飞的影子、发令员嘎多的影子像浮云一样交替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现得*多的是心爱的妻子和儿子的身影。小贡布作为骨系的延续人,儿子幼小的生命能否不受侵扰全凭三宝护佑了,似梦非梦中儿子的无助或招致仇家报复的景象使贡布流出了泪水,心灵在漫长的黑夜里被折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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