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说自己就像一潭子水,眼睛见的、耳朵听的信息,就像石头扔进来,心就在看涟漪怎么绽开。涟漪是没有规则的,棱角分明又曲线悠扬,如同他的文字,有着风骚腥鲜、自由挥洒、磅礴斑斓、肆无忌惮的气势。 《天下卵》,卵非卵子,指睾丸。这是有关权力的书,如何获得权力、如何使用权力,或者说如何谋得更强大的生存权、自我命运与世界关系的控制权。从谋篇布局到语言,字里行间血脉贲张,一针见血,有着七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狂浪,且留三分似醉似醒的模糊于读者。 ★王小波小说套装超值购: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黑铁时代王小波经典小说完整收录全国独家**性价比★王小波杂文套装超值购: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沉默的大多数+我的精神家园王小波*精彩杂文完整收录全国独家**性价比 本书简介: 冯唐最新小说,香港繁体版长期畅销榜首,冯唐说这是有关权力的书。实则保罗万象,权力、情欲、金钱、历史、武侠、悬疑、科幻、奇幻、战争、冒险、同性,幽默、讽喻、留白。 《天下卵》,冯唐用一句貌似名言的话做了定论:“……男人,要得势,先要去势。”也就是说,天下和卵,不可兼得?一个以阉割男人为职业的家族,靠祖孙三代的努力,得到权位的故事。——这么一说真简单极了,但实际上哪个人物一定是主要的,人人为己,各施手段,精彩纷呈又跌宕起伏,情节更是天马行空…… 冯唐的文字依旧保持着风骚腥鲜的个性。笔头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有时狠辣刁钻,针砭时弊,直陈人性劣根;有时如泣如诉,轻描慢拢,细摹人情冷暖。有些则事无巨细地写出来,细节到如临现场,如皇帝幸骚妃,语言动作环境程序结果,一个不落;有些又惜字如金,不肯多言,如写到欲效吕不韦事,利用家中美妾谋国时,只用八个字:“一灯如豆,一妾如花”,精简妙绝。 作者简介: 冯唐,男,1971年生于北京。1998年,获妇科医学博士学位,协和医科大学。2004年,获MBA学位,美国艾默里大学。2005年—2008年,全球董事合伙人,麦肯锡咨询公司。2012年,任大型国企CEO。古器物爱好者。作家,已出版著作:长篇小说《万物生长》长篇小说《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长篇小说《北京,北京》 目录: 自序001 天下卵001 安阳061 麻将081 廊坊有个秦始皇095 不叫111 刺客列传2004143 球159 小明173前言自序 2011年1月底,我写完了长篇小说《不二》,电子版发给二十个朋友,然后自己开心过节喝酒去了。对于这二十个朋友,我叮嘱三点:别外传;告诉我读得有否生理反应;欢迎读后感,长短不限。子不语,怪、力、乱、神。《不二》是“子不语”三部曲的第一部,关于乱,关于神。2011年7月底,《不二》初版,截至年底印了七次,成了2011年香港卖得最好的小说。机场书店见得到,和刚死的乔布斯的传记摆在一起,和各种政治谣言书摆在一起。九龙街上报刊摊儿上见得到,和2012年风水运程书摆在一起,和《龙虎豹》等色情杂志摆在一起。收到几十篇关于《不二》的书评,总字数远远多于《不二》本身,有的说有生理反应,仿佛看《肉蒲团》《金瓶梅》;有的说没有生理反应,“刚似乎有一点反应,小说就逼人思考人生,反应立刻停止了”;有的说看到了长安城;有的说看到了北京城;有的说体会到了佛法,想到《金刚经》《圆觉经》;有的说我是末法魔王,应该千刀万剐。我想,《不二》有了它自己的生命,仿佛一桶水从山头倾倒下去,在哪里接树、在哪里及泉、在哪里湮灭、在哪里蒸发,谁也不知道,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罗永浩办完2011年的年度公开励志演讲,砸完西门子冰箱,又砸完西门子冰箱,我们俩一起吃饭,我举杯,和他说,干杯,你 我终于名扬四海了。自序 2011年1月底,我写完了长篇小说《不二》,电子版发给二十个朋友,然后自己开心过节喝酒去了。对于这二十个朋友,我叮嘱三点:别外传;告诉我读得有否生理反应;欢迎读后感,长短不限。子不语,怪、力、乱、神。《不二》是“子不语”三部曲的第一部,关于乱,关于神。2011年7月底,《不二》初版,截至年底印了七次,成了2011年香港卖得最好的小说。机场书店见得到,和刚死的乔布斯的传记摆在一起,和各种政治谣言书摆在一起。九龙街上报刊摊儿上见得到,和2012年风水运程书摆在一起,和《龙虎豹》等色情杂志摆在一起。收到几十篇关于《不二》的书评,总字数远远多于《不二》本身,有的说有生理反应,仿佛看《肉蒲团》《金瓶梅》;有的说没有生理反应,“刚似乎有一点反应,小说就逼人思考人生,反应立刻停止了”;有的说看到了长安城;有的说看到了北京城;有的说体会到了佛法,想到《金刚经》《圆觉经》;有的说我是末法魔王,应该千刀万剐。我想,《不二》有了它自己的生命,仿佛一桶水从山头倾倒下去,在哪里接树、在哪里及泉、在哪里湮灭、在哪里蒸发,谁也不知道,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罗永浩办完2011年的年度公开励志演讲,砸完西门子冰箱,又砸完西门子冰箱,我们俩一起吃饭,我举杯,和他说,干杯,你 我终于名扬四海了。 2011年年底,总编辑颜纯钩找我,谈我将来的创作,指导思想是:《不二》火了,太郎,加油。颜老哥给我指出两条道路:第一条道儿是制造话题,比如写有争议的历史人物,比如写社会当下的热点;第二条道儿是类型写作,比如再写几本黄书,比如写些调情、苦情、殉情的情色书,颜老哥说:“日本有渡边淳一,中文中尚无这类作家。”这两条道儿我都不想走。第一条道儿有人走了,走得挺好,越走越宽,我祝他们幸福。第二条道儿和我的性格不符,我喜欢变化。我告诉颜老哥,不害怕、不装懂、不灌水是对于写作者的基本要求,我的计划是继续进行汉语试验,学习短篇小说写作,同时陆续戏作三个长篇,一个言情、一个武侠、一个侦探。“子不语”三部曲先放一下,末法时代很长,不着急写完。我先养养精神,继续在湖边溜达,往湖里扔一块小石头,再往湖里扔一块小石头,看涟漪生成、荡开、消失,湖面似乎重新平静,身边妖风阵阵。为了体现我作为太郎的拼搏精神,我答应颜老哥,我先出一个短篇小说集,一共八个故事,一共两类。第一类是中短篇故事线。一个叫《天下卵》,关于权力;一个叫《安阳》,关于灵异。《天下卵》的故事梗概是被高晓松拉到丽都啤酒屋神侃两次侃出来的,高晓松要拍成电影,我说好。我说我要写成小说,他说好。我对电影一直持怀疑态度,认为最好的小说拍不成好电影。双方君子协议:小说版权归我,我不负责写剧本,如果拍成电影,注明“StorybyXiaosongGao,adaptedfromFengTang’snovel”。第二类是单独的短篇小说,多数发表在《时尚先生》和《时尚芭莎》上。好几个我喜欢的美国小说家都把短篇小说发表在时尚杂志上,我觉得是个好传统,至少可以多挣点稿费。马上开始戏作的长篇言情小说的名字是《不叫》。即将出版的这个短篇小说集的名字就叫《天下卵》。天下卵 1铁器时代。 东亚,北方,蛮族的首都上京。依水而建,有条小河在城边流过,经营多年,房密,路仄,人杂,车稠。 碧蓝天,无云,黄沙地,没草。街道边,胡杨林缩紧身形,枯骨一样,不见一片叶子。 大太阳,没有一丝风。房檐下的乞丐一口痰吐在沙地上,溅起尘土。痰在瞬间被阳光抽干,发出细细的嘶嘶的响动。 灰黑色页岩的皇宫在上京的中央偏北,占地千亩,四城门,四角楼,城墙的厚度超过高度。五丈壕沟环皇宫,每门各有吊桥。 太阳更烈,街上拴马桩上干枯的裂痕更深。马的眼皮紧闭。街边到处半掩的蓄水缸只剩淡白色的水渍。 几个缩紧身形的太监亮一下腰牌,待吊桥放下,疾步走出皇宫,在城市的角落里换上便装,遮住腰牌,然后消失在无名的街道中。 忽然风起,马的鬃毛飞起,大滴的雨点砸在黄沙地上,溅起尘土,很快洇湿地面。 雨水从皇宫内宫殿的各个屋檐流下,流到殿基,殿基四面狮头吐水,流到地表,地表的地沟带着所有的水汇聚到后宫池塘。 后宫圆形的池塘里,莲花,莲叶,水珠在莲叶上保持珠状。池塘中间白色大理石柱,柱头上雕刻半开莲花。 快刀刘家的池塘比皇宫里的大两倍,没有莲花,有上京里唯一的一池金鱼,棚子遮着。池塘中间没有白色大理石柱,但是池塘周围,四根巨大的白色大理石柱,柱头上雕刻半开莲花,躺倒,互连成正方形。如果这四根柱子竖起来,在全上京任何一个角落都望得见,比皇宫后花园的,高多了。 着便装的太监们被蒙着眼睛,站在池塘旁边,身体微微颤抖,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池塘的水慢慢退去一半,池塘中间浮现半个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卵,太监们被人带领,疾步趋入大理石卵中间的暗门。他们听见水声,闻见水汽。出来的时候,每人双手搂捧一个红绸包,满脸微笑,无比小心,快步消失在上京城。 2入夜,月圆,上京迅速变冷。 快刀刘独坐在他爸刘老刀的床前,等他死掉。 雨基本停了,最后的一大滴雨水从屋檐缓慢地滴到院子里。快刀刘看着一大滴鼻水从刘老刀的鼻子里鼓出来,漫过斑白的鼻毛,流过嘴角,雨滴一样,滴落到床下。 “爸,你真要死啊?”快刀刘面无表情地问。 “嗯。短则两天,长则十个月。我连着七天梦见你妈的左手。你记得吧,我早年西去大秦学割卵,一去四年,你外公逼你妈嫁别人,你妈一刀剁了自己的左手,桡骨和尺骨都断了。” “你还能预言生死啊?你没教我啊?两天学得会吗?”快刀刘说话总是这么直接,尤其是他没必要不直接的时候。 “这种东西,教不会。但是任何一个行当,做到顶尖,都能反观内心,自己什么时候死,就像在湖面看自己的影子,在天上的云彩里看自己的将来,基本是清楚的。念经念明白了的和尚,画画画开了天眼的画师,脚丫子能当手使的勇士,到了自己该死的时候,都知道,就像听见身体里,有一只手在敲门。你再过三四十年,自然就明白了我今天对你说的。” “好。你也活得不短了。” “你说话像你妈。你妈比我狠。” “不狠能干咱们这个替太监净身的行当?我爷爷是刽子手,他信天竺来的佛教,他说,三点。第一,生和死本无不同。第二,他的刀快,快到被砍头的人还来不及感到痛就死了,造福死者啊。第三,上了刑场的,基本都是造了孽的。第一点,我爷爷是骗人的。第二点、第三点,都在理。我们骟人卵蛋的,哪条都靠不上,怎么说都是作孽。男的没了卵袋,是什么?” “没了卵袋,做成了有卵袋的人做不成的事情,就是男人。想得势,先去势。” “你真要死了?脑子这么清楚?我再给你找个大夫,再吃点儿药?新运来了上好的大麻和鸦片,都是今年的新烟,还有西域的女人,要不你再爽爽?” “你比你妈还啰唆。不吃药了,肠子都绿了,血都蓝了,不要毒品和女人了,就这么点事儿,爽过了。大和尚临死前,好多事情要交代,他看得到他后面三四代传人。我这点体力和脑力,集中到现在,有事儿要交代你。” “我一个月割四十个,你一个不割,这样已经二十年了吧?” “你刀法比我好,比我年轻的时候都好,你主刀五年之后,技术就比我盛时好,我不担心这个。” “我们的钱,你、我,算上你孙子刘瑾,绞尽脑汁花,也够了。咱们的院子,如果打开所有秘道,除掉所有帐幕,比皇宫更大。咱们的人脉,嘿嘿,你已经不问这些事情很多年了,反正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间了,让你知道一些无妨。即使当今皇帝是中兴明君,如果我们愿意,这里的皇宫明天就能发生内乱,南方边界上的军队明天就能兵变。” “我不担心这个。我刚开始割卵,有给钱的,但是多数是穷人家的孩子,最多在我门口留下一捆柴火或者一只羊,转身哭着走了。我知道他们会想念,就把所有切下来的阳具和卵都用防腐香料处理好,风干好,红绸子包好,和他们的手印一起。等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多年以后,或许觉得缺了点什么,回来找,还在。你改变了路数。第一,你开始不要钱,做了檀木盒子,装了阳具和卵,寿辰的时候,送给你觉着能成事儿的太监。你看人比你用刀更好,绝少看错。你出钱出力,你看中的这些太监又互相提携,他们基本都混出来了。第二,你开始创立迷信,说阳具和卵赎回去枕在枕头下,睡前冥想,先做春梦,再成大事,比阳具和卵长在两腿之间更好,比男人还男人。一开始,这是混出来的太监舍利浊说的,喝多了的幻觉,或者他已经彻底疯了,但是你把这种说法变成了公论。第三,你消灭了所有红绸包里的指纹,贴上只有你知道的数字。你重新开始收钱,谁来赎,按重量计价,百倍于黄金。” “你担心刘家后代不济?刘瑾的手比我还快,我看他行,我要是送他去大秦学医,上一年语言学校,再学三年医学,就没人能教他了。小男孩的哭声还没起,他的卵没准就已经在刘瑾手上了。动刀这里,老天欠我们刘家的,谁让我妈少了一只左手呢?” “我担心,你以后不割卵了。” “我不明白。” “割卵需要这么快的刀吗?需要积累这么多钱吗?需要控制这么多人脉吗?” “你觉得我们世世代代只能割卵吗?” “是。” “我不这样想,我一直就不这样想。你到底还活两天还是十个月?安息新运进来的女人一般,脸上毛孔太粗,下面太松,但是大月氏国新运进来的大麻实在好。” 3天还没亮,漆黑的皇宫里星星点点,已经亮了几盏油灯。皇上和嫔妃们还睡着,厨房里,水汽弥漫,三个年轻太监已经开始杀鹿取血,拔摘鹿毛、兔毛,准备一天的食物。 太监曷石说:“昨天做梦,梦见了我来生。” 太监曷鲁问:“你来生是猪是狗?我梦见过我的来生和来生的来生,都是太监。梦里我往上一摸,没有胸,说明我不是女人,我往下一摸,没有蛋,妈妈的,我再摸、再摸,还是没有蛋。操他大爷,我还是太监。” 太监曷石说:“我梦见我成了一个女人,全身光着,涂满香料,等着去见皇上。妈妈的,就是来生是猪是狗,也比你太监强。” 太监曷刺说:“你要是能梦见干一个女人就好了,那这辈子就能发达,下辈子也有机会当男人。” 太监曷石说:“我们要梦见干一个女人,必须枕着自己的卵睡。枕别人的卵都不行,梦见都是别人干女人。” 太监曷刺说:“卵都在快刀刘手上,我们这样拔兔毛,什么时候才能混出来,把自己的卵赎回来啊?” 太监曷石说:“妈妈的,卵都是按重量计,百倍于黄金。什么时候能有这个钱?” 太监曷鲁放下手上的兔子,白眼向天,像是问曷石和曷刺,又像是问天:“你们说,当今世界上谁最爽?” 太监曷石说:“皇上啊。想睡谁就睡谁,一天一个,一个月不重样。想杀谁就杀谁,‘我让你爱民,你竟然增税,杀’,‘我让你强兵,你竟然减税,杀’。” 太监曷鲁是三个年轻太监中进宫时间最长的,说:“那也叫睡?那叫配种。沙漏竖起,最多不许过十五分钟。过了就有老太监去敲门,还不完,就有老太监一边敲门一边读古训,说社稷为重,还不完,就推门进去。都是先帝学汉人闹的毛病,这么整出来的孩子,也没看到多少齐整的。再说那些嫔妃,都是有利益关系进来的,各个世家来的,各个藩国送的,阴毛一个比一个稀,胡子一个比一个重,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排在一起,比满朝文武百官还难看。再说杀人,皇上要依靠官僚们,如果里面没有一个好东西,他能把他们全杀掉吗?上朝,全是事儿;下朝,全是奏折。老太监亲眼看到皇上看着看着奏折,一口吐出来。” 太监曷刺说:“我看白车子室韦大将军最爽。大马,金刀,铁骑十万。每次南下,从汉人那里抢来的新鲜姑娘,都是白车子室韦大将军先使,听说一个比一个好看,像小绵羊一样娇小。还不用看公文,白车子室韦大将军说过,谁给他的公文超过三十个字,就剁谁的手。” 太监曷鲁说:“你知道吗,全国一半以上的壮年男子在白车子室韦大将军的军中,皇帝能放心吗?你知道吗,白车子室韦的九族都在一个小院子里圈着,院子周围都是柴火,一个火星儿就成烤肉。” 太监曷石说:“这么说,还是快刀刘最爽。钱多得花不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所有的大太监都是他好朋友,大太监的卵都是他送的。他有个密码本,只有他知道怎么读,哪个卵是哪个太监的。” 太监曷鲁说:“但是快刀刘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屠夫。死了之后,和我们一样,就是一块臭肉。” 大太监舍利浊听到动静,进来,踹了太监曷鲁、曷石、曷刺一人一脚:“你们三个今天一口东西都不许吃,互相抽嘴巴,五十下,必须见血。我告诉你们什么最爽,舌头被割掉最爽。” 4大太监舍利浊派人告诉快刀刘,说昨天梦见他家满池塘的金鱼,想再看一眼,顺便带一个朋友,让他也开开眼。快刀刘说,好,当然好。 大太监舍利浊来到快刀刘家的时候,他的朋友一直在舍利浊后面跟着,双手一直揣在袖口里。快刀刘领他们到了池边,大太监舍利浊很自然地闪开,他的朋友不紧不慢走到池边,双手扶栏杆,池中金鱼闲散、淡定、斑斓。 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对舍利浊说:“你说,我们这样看着这些鱼,天上也有人凭着栏杆,这样看我们这些人吗?”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金鱼,没有看舍利浊一眼。 “一定。先祖一定在天上保佑我们。”大太监舍利浊说。 “二位先看先耍着,我去准备几个小菜,一壶薄酒。中午,等二位耍累了,我们进屋喝酒。” 快刀刘面色凝重地走进后院最深的房间,重帘之内,一灯如豆,一妾如花。 快刀刘问:“我对你如何?” 小妾说:“你救了我和我的全家。没你,没我。” 快刀刘问:“你愿意做一切我需要你做的事?” 小妾说:“当然。我只是一具肉身。” 快刀刘说:“我们都是肉身。”他把小妾放倒在床上,剥光,一寸一寸亲她,从额头到脚趾,一停一顿,什么地方敏感,快刀刘就多盘桓一阵。小妾的肉身逐渐松弛下来,无比柔软,周身温暖的气体蒸腾,她往下望,正好看到快刀刘满是柔情蜜意的往上望的眼睛。 “爷,应该我侍候你才对,你躺着,我亲你。” “我应该侍候你,你别动,别想别的。” 在快刀刘插进小妾的肉身的时候,她的肉身已经柔软得如一碗肉粥。 “你的肉身真好,我会想你的。”快刀刘说。 大太监舍利浊和他的朋友从池塘走到饭厅的时候,一脸在北方这个大城里难见的水灵滋润。三个人一桌,六个小菜、一壶酒,没有北方这个大城常见的大牲口、大肉、大桶酒。喝完第一杯,舍利浊说:“你的金鱼真好,运到这里,一定费尽了辛苦。” 快刀刘说:“这些金鱼,走了四千里,死了十四个人,现在池子里的水,还是定期从四千里外运过来的,否则鱼就不灵气了。但是,这一切都值得。比如今天,我就多了一个可以当礼物的东西,这一切就值得。看得出,你见过太多,难得你见这个高兴,这池金鱼,送你了。” 大太监舍利浊看着他带来的朋友,他的朋友说:“不好,金鱼好,因为有池子。池子我搬不走,也不想搬,四千里外的水,我也运不起。我想,看在舍利浊的面子上,我想来看金鱼的时候,可以再来。” 大太监舍利浊吃了口烤猪肉:“这个猪肉怎么这么嫩?比宫里的还嫩!” 快刀刘低头吃菜,平声说:“喝人奶长大的。” 大太监舍利浊吃了口鱼丸:“这个鱼丸怎么这么鲜?” 快刀刘闷头喝酒,平声说:“用的全是鱼腮帮子上的肉,一个丸子要十条鱼。” 舍利浊不问了,闷头吃喝。 一壶酒之后,快刀刘对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说:“好。我还有一条金鱼看你喜欢不喜欢,今天才来,我们一起看。” 小妾穿了白地红花纱裙,比什么都不穿还赤裸。在屋子里的莲花砖地上,光着脚,在空气里,独舞,比池塘里最大的那条白红相间的金鱼还闲散、淡定、斑斓。快刀刘看到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一直盯着小妾的脚看,那双脚白皙到半透明,十个趾甲猩红,在莲花地砖上,飞舞,绽放。小妾眼光晶莹,开始唱起来:罗袂兮无声 玉墀兮尘生 虚房冷而寂寞 落叶依于重扃 望彼美之良人兮 安得感予心之未宁小妾敛声,收舞,退回里屋。快刀刘看到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眼神还在莲花地砖上,仿佛上面还有那双小妾的脚在绽放。快刀刘的眼睛扫过他的腰腿,腰腿之间,山丘隆起。 快刀刘对大太监舍利浊说:“舍利浊公公,最近来了一些高丽的人参,咱们到前院看看去,你正好挑一些。”把舍利浊的朋友和金鱼小妾留在房里。 许久,舍利浊的朋友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舍利浊和快刀刘已经在屋外远远地聊天。 舍利浊的朋友说:“这一条金鱼,我喜欢。” 快刀刘说:“好,我送。” 舍利浊的朋友说:“我买。” 快刀刘说:“好,价等黄金,这条金鱼重七十八斤。” 舍利浊的朋友说:“好,金鱼我先带走,我已经碰她,别人就不能碰了。黄金小事,舍利浊之后会送来,凑个整数,算一百斤好了。” 快刀刘说:“好说。” 舍利浊再回来的时候,提了一袋黄金,生冷坚硬,比小妾的肉身小很多。 舍利浊问:“你知道我那个朋友是谁吗?” 快刀刘说:“皇上。” 舍利浊问:“你怎么知道的?” 快刀刘说:“除了皇上,你会给谁让道?他扶栏杆露出来大拇指上的玉鞢,是汉族人商代的古玉,一等一和阗白玉、兽面、‘臣’字眼。你现在向南四千里打进汉人的都城,不一定能找到第二个这样的玉鞢。” 5十个月之后,皇宫里传出消息,金鱼小妾为皇上生了第一个儿子。这第一个儿子马上被立为太子,小妾被立为懿皇妃,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快刀刘的爸爸刘老刀在这一天死了,距离他预言自己生死的那个晚上,正好十个月。 快刀刘看着刘老刀的最后一丝生命从眼睛里飘走,咬着刘老刀的耳朵说:“你有了个皇孙。”刘老刀的手还是热的,抽动了几下,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伤。 普天同庆。 快刀刘在上京外的河畔,杀牛宰羊,庆祝王朝定了太子,庆祝刘老刀的喜丧。十头整牛、三十头整羊、大缸马奶酒,流水席三天三夜,来的都是客,醉了睡,醒了再喝,吃饱了走,饿了再来。 快刀刘的儿子刘瑾刚刚满七岁,第一次被快刀刘许可,可以上桌子喝酒。刘瑾在保姆保安挟持下,到处乱窜,各种人都想逗他说话,什么都是新鲜的。 “刘瑾,吃块肉,这是什么肉啊?” “牛肉!” “为什么不是羊肉啊?” “肉粗,不膻!” “刘瑾,你吃的是牛什么地方的肉啊?” “牛鸡巴肉!” “你见过牛鸡巴?” “没有。但是牛靠鸡巴尿尿,所以鸡巴中间有尿道。我吃的这块牛肉中间就有个孔!” “刘瑾,闭上眼睛,摸摸这只手,是男的女的?” “男的!手掌上这么多趼子!” “这只手,是男的女的?” “女的!真滑啊!” “多大岁数?” “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手出汗了!手发热了!女的如果太小,不知道紧张害羞,太大习惯了,都不会出汗!” “这只手有什么说法?” “这是我老爸快刀刘的!他老使一种羊脂护手,一股羊骚味儿,丫还打过我!” 刘瑾睁眼,快刀刘的手正被他自己的手抓着,赶快放下。快刀刘看着刘瑾:“我本来想,你太小,再等三年,现在看没必要了,明天你就去大秦,先学语言,再学医,再学巫术。” 6十七年后。 刘瑾从大秦学医学巫术回来,已经十年了。生活简单而美好,上午做两台阴茎睾丸全切手术,下午骑马猎狐,晚上喝酒使姑娘。 春末夏初,今年的雨水比常年似乎多了一些,一天的阳光之后,地皮仿佛还有一丝湿润。 夕阳西下,红,圆,仿佛阴茎切除之后还没愈合的伤口。 倚翠楼,红灯笼亮起来,中空的是大厅,周围房门紧闭的是三层包间。酒气、脂粉气、精液气混合在一起。 酒,从坛子倒进碗里,从碗里倒进男人和女人的喉咙里,从喉咙到胃、肠,或者重新从喉咙吐了出来,用碗接了,倒进阴沟,或者被吸收进血液,流淌过肾脏,渗透进膀胱,尿进阴沟。 脂粉,从剔红漆盒、镂空银盒、织锦粉囊里分种类、分层次涂抹在姑娘脸上、脖颈上、身体上。颜色、香气、质地,配合灯光、笑声、酒,点燃男人身体里的火。男人的手和嘴唇燃烧起来,抚摸姑娘的脸、脖颈、身体。一张帕子抹掉男人手上和嘴唇上污浊的脂粉,然后被丢进阴沟。 精液,信号强过阈值,附睾输精管壶腹收缩,将精子推至后尿道。前列腺外周的平滑肌收缩、精囊收缩,前列腺液和精囊液排出,并推动精液前移。坐骨海绵体肌和球海绵体肌收缩,造成勃起组织的内压力出现节律性的波浪式增高,将精液经尿道射出体外。体外,是姑娘的阴道、嘴、乳房或者肚皮。一张帕子抹掉阴道、嘴、乳房或者肚皮上污浊的精液,然后被丢进阴沟。 刘瑾一个人坐在大厅的一张桌子上,就着一碟红辣椒,吃一海碗牛肉面。 “刘公子怎么一个人待着?”老鸨寅底水有气无力地从酒气、脂粉气、精液气里走出来,半屁股坐在刘瑾旁边。 “累了,连着做了四台阴茎睾丸全切手术。饿了,中间一口东西都没吃。” “好,我陪你坐会儿。”寅底水身子歪在桌子上,一只胳膊支撑着脑袋。 “赵姐,你忙你的。” “我现在不忙。第一拨人,姑娘使得差不多了。想留宿的,洗洗,姑娘们冲他们背两首汉诗,就该睡了。想走的,洗洗,还得抽一袋子事后烟儿。翻台,第二拨人上来,还得有一阵子呢。” “平均一晚上翻几台?” “两台。” “嗯,和我每天做手术差不多。” “嗯。但是姑娘们每月倒霉的时候,不上班。” “比我强,我没有倒霉的时候,我总要上班。” “你年轻,累了,喝喝酒,就有力气了。烦了,使使姑娘,就忘记了。” “嗯。赵姐,你也年轻啊,怎么好像看你越来越累?” “老毛病了,这么多年了,越来越重,就是没力气,越来越没力气。我妈就这么耗死的,我也没几年了,我知道。” 刘瑾盯着老鸨赵姐看了一眼,说:“赵姐,怎么不找医生看看?” “刘公子,你觉得我可能不找医生吗?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这个倚翠楼招待过多少人才。别说本国,方圆五国最好的诗人和歌手、说客和谋士、刺客和将军,都在我这儿吐过、射过。我这毛病,已经被最好的医生看了无数次了。” “谁是最好的医生?” “皇上用的御医应该是最好的医生了吧?钱平,管皇上阳具的。冯固,管皇上胃肠的。李剪,管皇上跌打损伤的。” “谁说皇上用的御医就是最好的医生?姑娘方面你专业,你说,皇上使的姑娘就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那谁是最好的医生?” “我。东临黄河,西至玉门,南迄萧关,北抵大漠,我是最好的医生。”刘瑾吃完了牛肉面,把盘子里剩下的红辣椒都倒进面碗,喝汤。 “你?好啊,你看我是什么病?怎么治?” “好啊。但是你必须让我摸你,我学的是大秦医术,不会汉人的号脉。” “刘瑾,你少耍我。第一,我是你姐姐辈的。第二,你爹快刀刘睡过我。” “我又不用鸡巴摸你。” “好,去我房间。” “不用了,又不用鸡巴摸你。”刘瑾的双手放下牛肉面,扒开寅底水的眼皮,眼皮惨白。右手背摸寅底水的额头,额头微微发烫。扒开寅底水的胸口,不顾两乳,按压寅底水的胸骨。寅底水失声:“啊!” “痛?” “痛!” “赵姐,我知道你什么病了,我也能治。” “好,你治,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 “你要敢让我治。” “好,你治,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 “治好了之后,我有什么好处?” “倚翠楼对你终生免费,只要你使得动,你就使。每次来,有专门登记柜台,有专门休息室。” “这个不需要,我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你说,你要是能救我的命,你要什么,我能给的,除了我自己,我都给你。” “你,我就不要了,留给我爹有空儿使吧。我要你四楼那两间密室里藏着的两个姑娘里的一个。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那两间没有脂粉气的房间,我鼻子可以马上带我闭着眼睛找到。” “你怎么知道倚翠楼有四楼的?你怎么知道有密室的?” “赵姐,我是天天和太监打交道的,有什么是太监不知道的?” “好,好,你要哪个?” “我要如晴,你十年前从汉人那里偷来的,琴棋书画培养了十年,从小我就喜欢东方美人,我要如晴。另一个如雪,你十年前从大秦买来的胡人,琴棋书画培养了十年,你继续留着养老吧。” “好,你要是能治好我的病。” “好,只要你敢让我放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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