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你的爱,蓦然在心头


作者:叶韧     整理日期:2015-11-04 14:23:43

 当青梅竹马不敌灯红酒绿,当亲同手足化作恩怨情仇,当梦幻理想磕碰残酷现实,他们,一群海滨年轻人的情感与青春,在惊涛骇浪中驶向何方……本书简介:
   广东沿海毗邻香港的东巽湾,上个世纪90年代初发生了一起偷渡事件,三个父亲参与偷渡的少年陶振山、凌海威和李泽林义结金兰,却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主人公陶振山因打抱不平得罪权势被学校开除,流落社会,历经捕鱼、打工、经商,白手起家创业,最终成为年轻的千万富豪;凌海威经不住诱惑参与走私,陷入黑道,却最终沦为阶下囚;李泽林高考失利,靠关系进入机关单位,上下求索,无奈宦海浮沉……围绕陶振山的三个女孩,女大学生贝琦为爱情冲破家庭、现实的重重阻力,两人却阴差阳错有缘无份;女上司李汶君为老板苦心经营,付出八年青春,结局却是无奈背井离乡;女同学章小萱患难相持,默默奉献,最终赢得心爱之人的蓦然回首……
  作者简介:
   叶韧,青年作家,广东网络作家协会会员,中文系毕业,会计硕士。精耕税务工作之余,潜心文学创作,已出版《局》、《毕业后,我们一起淘金》等多部长篇小说,编著出版多本财税书籍。
  目录:
  第一章闯下大祸1
  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风衣女子似乎将来会与他的人生有许多交集。然而,一个沦落社会的穷小子,怎么可能与一个堂堂大公司的女老总有故事呢……
  第二章远洋谋生28
  他的爱情观很简单:爱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可是,如果无法改变现状,将来仍是一个社会底层的小混混,拿什么去爱?
  第三章码头风云43
  这一场架打得相当惨烈,面对来砸场子收保护费的古惑仔,他奋力抗击……
  第四章寻找财路68
  落魄之际,竟然意外入职梦寐以求的“金海湾”集团,可他不甘心打工,试图寻找新的发家门路……
  第五章海上淘金91
  看准了市场,他巧妙“借船出海”,在公司站稳脚,为创业铺路……
  第六章画巢引凤112
  资本运作讲究四两拨千斤,他想买下顺泉滩这块地做“饵”,去“钓大鱼”……
  第七章职场凶猛133
  管理层最怕变成一潭死水,提拔你就要你当搅活这潭水的鳗鱼,你只管放手去闯吧……
  第八章逃过一劫152第一章闯下大祸1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风衣女子似乎将来会与他的人生有许多交集。然而,一个沦落社会的穷小子,怎么可能与一个堂堂大公司的女老总有故事呢……第二章远洋谋生28他的爱情观很简单:爱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可是,如果无法改变现状,将来仍是一个社会底层的小混混,拿什么去爱?第三章码头风云43这一场架打得相当惨烈,面对来砸场子收保护费的古惑仔,他奋力抗击……第四章寻找财路68落魄之际,竟然意外入职梦寐以求的“金海湾”集团,可他不甘心打工,试图寻找新的发家门路……第五章海上淘金91看准了市场,他巧妙“借船出海”,在公司站稳脚,为创业铺路……第六章画巢引凤112资本运作讲究四两拨千斤,他想买下顺泉滩这块地做“饵”,去“钓大鱼”……第七章职场凶猛133管理层最怕变成一潭死水,提拔你就要你当搅活这潭水的鳗鱼,你只管放手去闯吧……第八章逃过一劫152车上跳下六个蒙面人,前后夹击,他最终寡不敌众……第九章手足情断175给你两条路选,第一条是留在公司,接受缉私局的调查;第二条是自动离职,我们从此河水不犯井水……第十章阴谋漩涡197他想不到大刀阔斧地推行改革,会付出沉重的代价,把自己的职场前途也革掉了……第十一章再立门户219面对抛家弃子一走九年的父亲,他百感交集,心底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怨恨……第十二章千万富翁242如果知道这过程会痛失兄弟,错失爱情,他宁愿一辈子当个平平凡凡的渔民……第一章闯下大祸 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风衣女子似乎将来会与他的人生有许多交集。然而,一个沦落社会的穷小子,怎么可能与一个堂堂大公司的女老总有故事呢……那是20世纪80年代末的一个夜晚。南方海域的东明湾畔,静谧的渔村在海浪的拍击声中安然入睡了,村里有几盏昏黄的灯火却依然亮着,灯下依稀晃动的人影显得焦虑和不安。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警笛声,刺耳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划破了渔村的宁静。响声越来越近,村里新点亮的灯火陆续多了,睡眼惺忪的村民纷纷从窗口探出头来看个究竟。伴着警笛鸣叫,四五辆警车从村口驶入,在村委会前面的晒鱼场停下来。七八个男人被警察从车里带了下来,个个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蜷缩着身子……大家认出了这些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村里的男人!在此起彼落的狗叫声中,村里陆续有村民披着衣服过来观看,那几家刚才一直亮着灯的人家更是全家出动,焦急地围了过来。眼尖的人很快发现跟在警车后面的是一辆殡仪车!白漆黑字的车子在夜色里显得阴气袭人,让围观的村民一阵骚动!七八个女人焦急地挤出人群,其中有三个发现那些被警察押着的并没有她们的男人,顿时像丢了魂似的,在警察和押送的偷渡人员中到处寻找她们的男人。“别闹了,别闹了!老根叔在哪儿?出来先把手续办了,把人领回去!”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警察一边严肃地让村长凌广根出来领人,一边大声向人群训话,“各位父老乡亲,我们村又有人偷渡去香港!偷渡是违法行为,大家不要再受人蛊惑了,为了这个丢了性命,不值……”夜幕中,大家认出这个中年警察是海警支队的陶大华,他是村里走出去的大能人,看来是上面派他回来处理这起偷渡逃港事件的。这时,那三个痛哭流涕的女人已经了解到她们男人的情况,有两个抹去眼泪不出声了,另一个却撕心裂肺般大哭着扑向殡仪车,人群里还挤出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少年,跟那妇女扑向殡仪车……这一夜,警笛声、哭闹声让这个叫东平村的渔村再也难以平静了。东平村依山傍海,居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东平村三百多年前是一个海防戍兵家属聚居地,祖辈们随军天南地北走到一起,后来逐渐形成了陶、凌、李、周四大姓。村民亦耕亦渔,世代相守,但又从来没安分过——这里与香港隔海相望,是近代史上“下南洋”的重要始发码头,这个地方十里八乡的不少渔民都有漂洋过海到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新加坡和中国香港谋生的亲戚。特别是海岸那边的香港,他们的祖辈从渔村过去就像到镇里“赶圩”一样平常,直到后来边境严管,才改变了这种现状。前些日子,那边传来一个谣言,说英国女王下了一道特赦令,中国内地居民只要在本月月底以前跑到香港的,全部给办理香港居民身份证……得知这个消息后,村里的几个渔民结伴铤而走险,带着轮胎、气垫等泅渡救生的工具去偷渡。领头的是在东明湾中学当教师的陶闵江。一般来说,偷渡香港,按方式可分走路、泅渡、坐船3种;按路线,则有东线、中线、西线之别。泅渡通常是首选,其渡江工具可谓五花八门,有汽车轮胎、泡沫板、游泳圈……偷渡者往往会选择西线,即从蛇口、红树林一带出发,游过海湾,到达香港新界西北部的元朗。作为这次偷渡的领头人,陶闵江对各种方式和线路图已经研究过无数次,胸有成竹,可是,他们下水的日子偏遇上大风浪,几千米远的水路对于本来已习惯了海上谋生的渔民们来说也变得异常艰难,再加上边防武警的追捕,偷渡最终失败了。其中,几个村民给逮住了遣送回来,一个叫凌志成的村民在逃避追捕的过程中不幸溺亡,而陶闵江和一名叫李阿炳的村民却不知所终……这一夜,参与偷渡的村民被警察押回东平村,凌志成也被殡仪车拉回了村子。挑头偷渡的陶闵江没有被押回,警方也找不到他的踪影!死去的凌志成,被从殡仪车上抬下来,全族人顿时陷入悲伤和混乱,女人们哭天抢地,伤心欲绝,长辈们则强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去准备丧事。第二天,村里尘封已久的广播打开了,榕树上的大喇叭响起镇干部宣读偷渡违法行为的法规条文,然后是村长老根叔用客家话和粤语在训话……海警支队的陶大华受上级委派,与民警、村干部等人一大早就到陶闵江的家,调查他挑头偷渡的情况。蓝绣英内心惶恐不安,但表面上仍故作镇定地招呼他们喝茶,并故意呵斥儿子陶振山赶快回房间读书,让他不要在厅堂妨碍大人说事。陶振山已经十五六岁了,年少老成,阿爸生死未卜,他自认为有责任挑起家里的重担,坚持不离开,一直在厅堂伴着阿妈左右。民警询问了陶闵江的许多情况,详细地做了记录。陶大华代表工作组对蓝绣英做了严肃的批评教育,申明偷渡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是违法行为。蓝绣英恭敬而惶然地搓着手,忙不迭地点头认错。临走前,陶大华还把陶振山拉到一边,严肃地对他说:“阿山,你爸的事虽然与你无关,但是作为公民,你有义务配合警察办案,如果知道了你爸的消息,要尽快跟公安机关联系。”等工作组一走,蓝绣英立即到冲凉房端出一盆洗脚水往门前使劲泼出去,“呸”地吐了一口唾液,想把晦气泼走,并咬牙切齿地骂道:“还姓陶呢!没人性,狗屎泼的!”蓝绣英骂完后,回到厅堂,在神龛前点燃三炷香,作揖,口中念念有词,让祖宗保佑丈夫平安。按当地风俗做完这一套仪式,蓝绣英不顾一夜未眠的疲倦,叫儿子陶振山一起去凌志成家。凌家在村里的另一头。凌志成的遗体昨晚被警方送回来后,凌家在院子里搭了灵堂,请了做法事的和尚,吹吹打打,哀乐让昔日宁静的渔村陷入一片悲伤。蓝绣英带着儿子陶振山来到凌家,要拜祭死者,却被凌家人拦住了。凌志成的阿妈跑出来痛声大骂:“你们陶家人没良心啊!恩将仇报啊……陶闵江自己怎么不死?却让我们家志成做了冤魂!你们陶家要挨千刀啊……人都死了还拜什么!你们走吧!”老人家气得转身回厨房,看来她也要去端水来泼……蓝绣英无言以对,更不知所措,只能委屈地倚在门口抹泪。凌志成的老婆芹嫂披麻戴孝,哭得双眼浮肿,伤心欲绝。不过,她还是比较理智,用沙哑的嗓子对蓝绣英说:“你快走吧,走吧……老人家不想见到你们陶家人……”“芹嫂,对不起了……”蓝绣英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陶闵江是偷渡的挑头人,村里的人都是跟着他去的,现在凌家出了人命,凌家当然会怨恨他。眼看凌志成的阿妈端着一盆水踉踉跄跄地跑着要泼出来,凌家一个表亲悄悄地把蓝绣英往外推:“绣英,你快走吧,说实话,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家闵江,要怪就怪志成贪图富贵,又没有福气……”蓝绣英无奈,唯有对着棺木匆匆地鞠了一躬,然后拉着陶振山离开了。路上,蓝绣英对陶振山说:“阿山,凌家对我们陶家有恩,你要记住,将来一定要好好回报人家。海威比你小,他阿爸又不在了,你要照顾好他。”陶振山认真地点点头。他小时候就听阿妈说过,凌家在六七十年代那个特殊时期保护过他爷爷和他阿爸,是他们陶家的恩人。陶家以前是镇里的大户人家,有几艘大渔船,还有一家小型的海产加工厂。那个年代,陶家成为批斗的对象,陶老爷子被当作“资本家”,挂着牌子游街、批斗,受尽欺凌。当时,凌海威的爷爷是公社生产大队的副队长,他内心并不认同对陶老爷子的批斗,私底下想了不少办法让他少受苦,免遭了许多罪,陶家人一直对此深表感激。正是因为有这么一段往事,凌家长辈才会骂陶闵江没良心,带凌志成去偷渡丧了命!蓝绣英明白这是气头上的话,她让陶振山记住欠凌家的情,将来照顾好小他几岁的凌海威。凌家的哀乐一连悲鸣了三天,按风俗做完法事,凌志成的遗体终于重新被殡葬车接走,村子逐渐恢复了昔日的平静。可就在凌家拆去灵堂的这一天,凌志成的儿子凌海威却失踪了。凌家人在村子里外大声叫唤着找了几遍,都不见他的踪影。陶振山在家里听着外面的呼叫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不久,村里的同龄人李泽林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说凌海威的阿妈芹嫂让他帮忙找海威,可他也找不到。李泽林是陶振山从小一起玩大的同村人,他的阿爸李阿炳和陶闵江一样,这次偷渡生死未明。蓝绣英对陶振山和李泽林说:“阿山,你和泽林、海威三个人不是经常一起玩的吗?你俩一起去帮芹嫂找找吧。”找凌海威,对陶振山来说责无旁贷,就算李泽林不过来叫他,他都想去找了。他和凌海威自幼一起长大,了解凌海威的个性,这个时候凌海威肯定是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偷偷地抹泪去了。陶振山和李泽林到村子附近他们经常玩的山坳、红树林、海滩等地方去,都没见凌海威的踪影,陶振山还叫上了村里的阿力、周晓芸等几个平时喜欢在一起玩的伙伴,可是,还是没找到。正在失望之际,阿力指着海上的一个岛说:“山哥,海威哥会不会去了‘鬼见愁’?”“鬼见愁”是附近的一个荒岛,它原本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银川岛,岛四周到处是或明或暗的礁石,连渔船都难以靠近,所以当地人称它为“鬼见愁”。因为航渡凶险,岛上一直无人居住,是个阴森森的荒岛。听阿力说海威有可能去了“鬼见愁”,周晓芸害怕地使劲摇头:“不可能吧,我妈说那里有水桶那么粗的大蟒蛇,怪吓人的!”“我看有可能!”陶振山摸摸阿力的小脑袋赞道,“阿力,我看你的脑瓜越来越灵光啦!”阿力傻傻地笑了,平时大家都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有陶振山经常夸他脑瓜越来越灵光,所以他一直是陶振山死心塌地的“小跟班”。说起“鬼见愁”岛,陶振山经常带着李泽林和凌海威去那里捕石斑鱼卖钱,去多了慢慢谙熟了岛周边的情况,摸索出一条平常人不知的水道。所以,别人觉得“鬼见愁”是可怕的荒岛,可在陶振山眼里却是个打鱼的风水宝地。陶振山和李泽林登上木船,要过去找凌海威。阿力和周晓芸执意要跟过去,都被陶振山劝回了,他知道凌海威正想躲着大伙呢!沿着走惯了的水道,陶振山和李泽林登上了银川岛,果然发现岸边有一条小木船,不远处,凌海威就坐在岩石上发呆,瘦小的身影,神情悲伤。看来,凌海威是难以接受阿爸去世的痛苦。陶振山和李泽林停好船,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说:“海威,回去吧,你家里人在到处找你。”凌海威没出声,脸上还挂着泪痕。陶振山在他对面的岩石上坐了下来,安慰道:“海威,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别再伤心了,马上就要开学了……”凌海威转过身,背对着他,沉痛地迸出一句:“你们俩当然可以不伤心,你们的阿爸说不定哪天就从香港那边回来,可我阿爸却再也回不来了!”李泽林说:“海威,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可人死不能复生,志成叔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好好过日子。”凌海威无助地说:“我阿爸不在了,我们家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啊……”陶振山说:“海威,还有我和泽林呢!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只要我有饭吃,绝对不会让你喝粥!”李泽林也表态:“对!有我们哥儿俩在,你就放心吧!”凌海威点点头,伤心地跟着陶振山和李泽林登上回村的木船…… 偷渡事件逐渐被人们淡忘了。几年后,曾经参与偷渡的那些村民的孩子都长大了,陆续成为镇里东明湾中学的学生。陶振山已经读高三了,他的阿爸陶闵江在偷渡去香港之前,就在东明湾中学当语文老师。陶闵江写得一手好文章和一手好书法,给学校的师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几年过去了,陶振山时常还会碰到以前和陶闵江共事的老师问他,他爸有没消息,陶振山都叹息着摇头——他和阿妈蓝绣英翘首等待了几年,却没收到陶闵江的任何音讯。开学了,冷清了一个暑期的学校又热闹起来。陶振山傍晚在饭堂排队打饭时碰到了同村的李泽林。“振山,听说马上要分文理班了,有什么打算?”“我没想好呢!”陶振山说。打饭的队伍已经排到窗口了,陶振山打了两份饭,朝学校后门走去,那里已经有一个长得水灵秀气的女孩在等他了。女孩叫贝琦,穿着一套米黄色的碎花连衣裙,弯弯的柳叶眉,诱人的浅唇,仿佛是出水芙蓉,清纯欲滴。陶振山和贝琦交往有一年多了。在学校后门,陶振山望见贝琦,一个暑假没见,他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一溜小跑着过去:“贝琦,贝琦!我给你打了卤肉饭!你最喜欢吃的卤肉……”“衰人(坏蛋)!你小声点!”贝琦见到周边侧目望过来的学生,脸有些泛红。“呵呵,怕什么,喜欢吃卤肉还不长膘,多少人羡慕呢!”陶振山把饭盒递到贝琦手里。“去你的!谁长膘了!”贝琦气呼呼地撅起小嘴。两人打打闹闹地走到海滩边的礁石上,坐下来吃饭。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海天相接的半边天,两人沐浴在暖暖的余晖中,津津有味地吃起晚餐。“振山,老师说要分文理班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分到一个班了啊?”贝琦小口小口地吃着她最喜欢吃的卤肉,兴奋地问。“我想报文科班。”陶振山说。“好啊好啊!我的数理化学得一塌糊涂,我肯定是报文科!”贝琦听了满心欢喜,不过,很快她又摇摇头,“振山,你的理科成绩那么好,你怎么会报文科?”“那样就可以和你一个班,不好吗?”“好是好,可是委屈你了。”“不委屈,我是真想报文科,我想学旅游管理或者国际贸易之类的文科专业,将来找份可以经常出国的工作。”“你是想顺便出去找陶老师吧?”贝琦明白了陶振山的心思。“嗯!我阿爸一走就是三年多了,至今杳无音信。我阿妈经常一个人深夜里默默地坐在院子里叹息、掉眼泪。我们托了很多同乡的‘香港客’去打听,也没有发现我阿爸的踪迹。有时,我甚至怀疑他……”陶振山捧着饭盒,望着眼前波涛起伏的大海,黯然神伤。“不会的!振山,陶老师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贝琦轻轻地攥紧他的手,体贴地安慰道。陶振山叹了一口气:“我阿妈也是这么念叨的!所以,我想考个能当涉外导游或者做外贸的专业,将来经常有机会出去转转。”贝琦激动地说:“好啊,那我们就报考同一个学校,学同一个专业,将来一起去打听陶老师的下落。”“对!我们一起努力!”陶振山开心地说。 周五下午放学后,东平村在东明湾中学读书的学生都聚集在一起骑单车回村。陶振山骑着一辆老式永久牌自行车,这辆车是他阿爸陶闵江留下的。“山哥,我给你说个事,我听说‘孟长毛’毕业了!”凌海威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对陶振山说。“毕业就毕业呗,学校少了个‘烂仔’(不良分子),倒可以清静了。”陶振山哼着流行歌《耶利亚女郎》,心不在焉地说道。“可我听说,他放出狠话了,发誓要回来报复我们俩!”凌海威说。“报复?开玩笑!他还想再尝尝我的‘九步推’吗?”陶振山不以为然,继续哼他的《耶利亚女郎》。骑着单车跟在后面的阿力听着他们的对话,说道:“就是,我叔公说山哥的白眉派‘九步推’拳法比一年前又长进了许多,我料他们也没胆量来送死!”“振山,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姓孟的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还是小心点好。”李泽林载着周晓芸从后面追了上来,提醒大家。“是啊,山哥。我听人说,孟剑雄的阿爸是市公安局的领导,你们还是防着点。”周晓芸附和道。“嘿嘿,你们俩怎么一个鼻孔出气啊!”陶振山笑道。“呸!你和贝琦姐才是一个鼻孔呢!”周晓芸嘟起嘴,“山哥,我可听班上的同学说了,那个孟剑雄一直暗恋校花贝琦姐,他放言一定要抢到手。”“哼!有本事来抢啊,贝琦就算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他这个色狼的!”陶振山不以为然。李泽林却仍忧心忡忡:“不管怎么说,我看大家还是小心点,孟剑雄不是好惹的家伙。”陶振山想了想,同意了:“那好吧,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都留个心眼,最近尽量不要单独出行,要出学校的话相互照应一下。”东平村少年与孟剑雄那帮“烂仔”的“梁子”恩怨是一年前结下的,事情还和贝琦有关。东明湾中学后面是一片低矮灌木丛和海滩,课余时间,会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到那里散步、嬉戏。有一天中午,陶振山、李泽林和凌海威三人从饭堂里吃完午饭,到海滩去走走。在走到远离学校的海边,远远地就听到了礁石边上有女孩子的呼叫声和一群少年的嬉笑声。他们三人跑过去一看,发现五六个高年级的男生把两个女生堵在礁石边上,一个穿得流里流气、留着长头发的男生对其中一个女孩拉拉扯扯、动手动脚,还不时地发出放浪的笑声。“靓女,做我‘条女’啦,我会罩住(保护)你的!”“我不做!你们放开我!”“靓女,我是真喜欢你啦!”“哪有这样逼人家的!”“靓女,别给你脸不要脸啊!能做我们的阿嫂是你的福气!多少靓女想跟我们雄哥,雄哥都瞧不上呢!”“就是啊……”那五六个“烂仔”步步逼近,动手动脚,两个女生吓得缩在角落,长发女生惊恐得花容失色,躲躲闪闪。短发女生一边抵挡那些伸过来的“咸猪手”,一边大声呼救。陶振山听了这段对话,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见不得女生被欺负的样子,气愤得握紧拳头,要冲过去制止那些男生的放浪行径。凌海威急忙在背后拉住他,悄声说:“山哥,我们惹不起这些‘烂仔’,别过去吧。”凌海威见对方人多势众,有些胆怯。“海威,你别怕!”陶振山转身问李泽林,“泽林,你看那两个女孩好像是我们隔壁班的吧?”“没错,是我们同年级的!”李泽林肯定地说。“既然碰上了,那就不能不管了!”陶振山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李泽林和凌海威也紧跟着过去。“喂,你们想干什么!”陶振山责问道。那几个“烂仔”见陶振山他们才三个人,又还是低年级的学弟,反问道:“关你屁事啊?少给老子多管闲事啊!”“你们欺负人,我就要管!”陶振山义正词严。“呵呵,她们是你什么人,你管得着吗?”长发男生不屑地笑道。陶振山望了一眼那个楚楚可怜的长发女生,咬咬牙答道:“她是我‘条女’,怎么管不着?”“哈哈,她是你‘条女’?凭什么!你问过我雄爷没有!”那个长毛烂仔话没说完就一拳打了过来,其他五个烂仔见状也扑了上来。陶振山没想到对方这么蛮不讲理,立即挥拳还击。跟在后面的李泽林和凌海威见开打了,也毫不犹豫地加入进来,一群男生立即打成一团。那五六个烂仔都是经常参与街头斗殴的小混混儿,心狠手辣。但他们没想到陶振山竟然是学过拳脚功夫的。东平村是清朝海防戍兵家属聚居形成的村落,不少人家还有习武的传统。陶振山自幼跟阿力的叔公练白眉派的“九步推”,拳法刚强凶猛,一出手就把几个小混混儿打得晕头转向。为首的那个长毛烂仔挨了几记拳头,痛得哇哇大叫,不敢恋战。恰巧这时有一群渔民经过,看到这边在打群架,就围了过来。陶振山有所顾忌,收手不打了。长毛烂仔趁机吆喝同伴一起撤退,走时留下狠话:“你个衰仔(臭小子),你记住,下次不要给我见到,我见一次打一次,直到打爆你的头!”等那伙烂仔走远了,两个惊魂未定的女生才怯生生地走过来。“谢谢你们!我叫章小萱,她叫贝琦,我们是X班的。”那个短发女生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噢,我和你们是同一个年级的。”陶振山也礼貌地伸出了手,跟章小萱握了握。“我认得你,你叫陶振山!陶闵江老师教过我们初中语文。”章小萱笑了,转身对那个叫贝琦的女生说,“喂,你‘条仔’(男朋友)很犀利哦,英雄救美啊……”“小萱!”贝琦脸刷地红了,制止了章小萱的话。陶振山想起刚才情急之下把这个叫贝琦的女孩说成是自己“条女”,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刚才我……我不是故意的……”“不不……是我们要谢谢你……”贝琦红着脸,柔声细气地说着,向陶振山伸出纤纤玉手。陶振山握住了贝琦柔软的小手那一刻,心里像触电了一样,几乎要眩晕了。他见贝琦眼里也闪着羞涩的激动,含情脉脉……就这样,长发女生贝琦成了陶振山的好朋友,而那个大大咧咧的短发女生章小萱,则成了陶振山的“哥们儿”。可是,也因为这件事,东平村的少年得罪了那帮“烂仔”。后来,陶振山才了解到,那帮“烂仔”是高三毕业班的学生,为首的“长毛”叫孟剑雄,此人大有来头,他老爸是市公安局的领导,他仗着家里的权势在学校里横行霸道,身边有许多小混混儿围着他转,学校的领导和老师都让他三分。自从那次打架之后,陶振山他们多次和孟剑雄一伙人在校园里狭道相逢。但是,慑于陶振山拳头的厉害,再加上陶振山曾经是教工子弟,和学校的老师都认识,这伙人没敢“见一次打一次”,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一年多时间相安无事。新学期开始,陶振山和李泽林升上了高三,凌海威也读高二了。那伙毕业了的“烂仔”突然放出狠话,要回来报仇,东平村的少年都有些不安。这天傍晚,陶振山给贝琦打好晚饭,拎着饭盒哼着小曲去学校后门见面。刚走出后门,就发现前边围了一大圈人,隐约还听到有人痛苦地呼叫。几个学生从人群里急急忙忙地跑回来,见到陶振山,有人认识他,慌慌张张地说:“陶振山,你们……你们同村的凌海威被孟剑雄的人砍了……”“孟剑雄?”陶振山听到这个名字,猛然想起他们不久前放出的狠话,看来,他们这次是回来报复了!陶振山生怕凌海威吃亏,把饭盒一扔,撒腿就往人圈里奔跑。跑过去一看,孟剑雄已经不是“长毛”了,他剃了一个板寸头,晒得黑黑的,带着五六个青年正围着凌海威在你一拳我一脚地打。凌海威倒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毫无招架之功,周边还有五六个骑着摩托车的“烂仔”在欢呼叫喊:“打他,打他!往死里整!”陶振山急了,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旁边有堆木柴,他跑过去抄起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就往人群里冲。孟剑雄发现了气势汹汹冲过来的陶振山,冷笑道:“你这个扑街仔(浑小子),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倒好,送上门来了!”他转身对其他人说,“就是他!砍他!”那些骑在摩托车上的青年听到指令,就掏出铁管、刀具砍过来。陶振山想不到对方都带着“家伙”,而且似乎是经过训练的,前后左右围攻,招招凶狠。陶振山没有退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双手使出浑身的劲,抡起木棒拼命抵挡砍过来的刀具、铁管……周边围观的人群见到这般架势,吓得目瞪口呆。奋战中,凌海威赤手空拳根本无法招架,被打得发出凄惨的呼叫!眼看孟剑雄一棍要狠狠地砸在凌海威身上,陶振山顾不得围攻自己的青年,冲过去对着孟剑雄的头部一棒劈过下。只听见孟剑雄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倒退几米远,一头栽在地上。与此同时,那群青年的刀棒也雨点般落在陶振山身上,几乎把他砍倒。“哎呀!哎呀……”头部受了陶振山木棒重击的孟剑雄,倒地后痛苦地呻吟,脑袋流血不止!那些青年见此都懵了!纷纷围过去扶他。陶振山见此,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趁机拉起凌海威就跑……这时,学校已经接到了消息,几个男老师跑了过来,附近的派出所也很快就有一辆警车鸣叫着驶来。陶振山浑身是血,被老师送去镇人民医院。医生给他包扎伤口时,发现他背上被砍得血肉模糊,所幸伤口都不太深,没有危及生命。凌海威也被一起送来,他的伤势挺严重,全身被纱布包扎得像个粽子一样。蓝绣英和芹嫂都接到学校的通知赶了过来,见到儿子受伤的惨状,两个女人眼泪哗啦啦地流。在医生给他俩作了伤口处理之后,两个警察就进来录口供,态度恶劣,像对待嫌疑犯一样。录完口供,门口还有两个警察把守,生怕他俩逃走。趁警察没看见,凌海威艰难地走到陶振山面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里饱含感激:“山哥,要不是你,这次我死定了!”陶振山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谢什么啊。”警察转过身,见他俩竟然还有心情说笑,大声呵斥:“吵什么吵!你们两个人渣,死到临头还有心情笑!你们把市公安局领导都惹来了,害惨我们啦。”陶振山想起砸在孟剑雄头上的那一棒,当时救凌海威心切,似乎力度猛了点,不知道这个家伙伤得怎么样,听到警察说市公安局领导都被惊动了,他有些忐忑不安。两个星期后,陶振山基本康复出院。回到学校,他发现自己宿舍里的全部东西竟然都被收拾进一个大蛇皮袋里,同学们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异常,躲躲闪闪的。陶振山问怎么回事,大家都说是老师叫收拾的,他们也不知道。这时,班主任陈老师过来了,痛心地向他宣布一个噩耗:学校勒令他退学!“为什么?陈老师,那些‘烂仔’打人在先,为什么要处分我?”陶振山委屈地喊冤。陈老师两手一摊,很无奈:“陶振山,我一再向学校争取,可是没用,学校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陈老师,我不能退学,我还要考大学啊!”陶振山哀求道。“陶振山,说实话,我们也舍不得你走,你像你爸陶闵江一样有才华,考上大学绝对没问题。”陈老师叹息道,“要不,你去找陈校长试试吧!”陶振山悲愤地冲到校长室去找陈校长,责问他为什么要开除自己。陈校长是个和蔼的老头,他让陶振山坐下来,给他泡了一杯茶,无奈地给他解释:“陶振山,你知道吗,你把人家的头打破了,现在还住在医院呢!你今年已经十八岁,成年人了,如果不是学校看在你爸陶闵江的份儿上,一再出面给你求情,人家早就把你拘留了。”陶振山很不服气,责问道:“可是他们打人在先,我和海威也被他们打伤了,怎么就不抓他们呢?”陈校长说:“你参与斗殴,把人家打伤了,人家要求处分你,有理有据!”陶振山哀求道:“那能不能换一个处分的方式?只要让我留下来读书,怎么处分我都愿意!陈校长,求求你帮帮我!我想读书……”陈校长叹了一口气:“毕竟你打破了人家的头,犯法了,我们也没办法。”陶振山仍不死心:“陈校长,我想考大学!我一定能考个好大学,为学校争光的,你就帮我一次吧?我求你了!”陈校长无奈地回答:“该争取的,我都去争取过了,学校实在没办法!”从校长室出来,陶振山整个人精神几乎崩溃了,像傻了一样,独自一个人走到海滩上,坐了整整一天。贝琦知道这件事后,也很揪心,她建议陶振山去找与他阿爸陶闵江以前交情较好的同事,看能不能出面帮忙求求情。蓝绣英也知道儿子要被勒令退学这件事了,风风火火地跑到学校,带着陶振山去找了学校的领导、认识的老师,请求他们给陶振山一个机会,可是,没人敢帮他——有些了解内幕的人告诉了陶振山和蓝绣英,孟剑雄妈妈看到宝贝儿子被打得头破血流,要求警方要从严处理,无论如何要让打她儿子的人蹲大狱!这么说,学校为他争取到只是退学的惩罚,的确是尽力了。可是,对陶振山来说,读书考大学是他的理想、他的梦,现在被勒令退学,一切都要毁灭了!在陶振山到处折腾的日子里,贝琦一下课就去陪他,安慰他、开导他,给他想办法、出主意。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贝琦的父母不知为何竟然愤怒地找到学校来。贝琦的爸爸叫贝庆德,是市里一家国有企业的干部,她妈妈王卿是同一家国企的员工。就在陶振山到处求情的时候,贝庆德和王卿闹到校长室去,骂骂咧咧,要学校管教好男学生,说他们女儿贝琦被一个叫陶振山的男生所纠缠,影响了高考复习。陈校长向他们解释,说陶振山因为斗殴伤人,学校已经把他开除了。贝琦父母不放心,又亲自去找陶振山,当面警告他,不准他再骚扰他们家贝琦!贝琦知道父母来学校闹,委屈得两眼都哭肿了。陶振山被学校开除,恨不能把孟剑雄撕得粉碎——他觉得这些事肯定都是孟剑雄搞出来的!孟剑雄打不过他,就用下三烂的手段来整他,先是逼学校开除他,然后向贝琦父母“揭发”他俩的恋情!让他什么都失去!但是,事已至此,已无力回天了!陶振山仰天长叹,终于沮丧地收拾起包袱。临走前,他犹豫着要不要去见贝琦,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在李泽林、凌海威、周晓芸和阿力等东平村同伴的目送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东明湾中学……蓝绣英不甘心儿子就这么没书读了,她到周边几个县的中学去给陶振山找门路,竟然没有一家中学敢接收陶振山,他们的托词都一样,说陶振山因打架斗殴受到勒令退学的处分,学校不敢收!蓝绣英还不甘心,想到市里的中学去看看。陶振山不忍心看她奔波劳碌,劝她放弃,说自己不想读了。“妈,算了吧,你别费劲了,这书我不读了。”“怎么能不读了呢?不读书你能干什么?”“我想过了,反正阿爸也不在家了,我想回来赚钱帮补家里。”“妈能撑起这个家,不用你操心!你必须去考大学,出人头地!”“妈,我打破了领导儿子的头,人家明摆着就是要报复我!不让我读书!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陶振山的话让蓝绣英沉默了。许久,她叹息着走到厅堂的祖宗神位前,点燃一炷香,躬身祭拜:“愿祖宗宽恕,我没能供山儿读书上大学……”陶振山望着阿妈忏悔的样子,十分内疚。 被学校开除后回到家的陶振山,得知在他住院期间,蓝绣英为了筹钱赔偿孟剑雄的治疗费,争取警方减轻对陶振山的处理,她把当年结婚陪嫁的金银首饰都卖了。陶振山更加自责和内疚,私下打听到了蓝绣英卖金银首饰的店铺,跟店老板打了招呼,让老板把东西留着,他会尽快筹钱把首饰赎回去。为了赚钱,他每天天蒙蒙亮就开始冒险划船到俗称“鬼见愁”的银川岛去捕石斑鱼。石斑鱼的肉质鲜甜,卖价较高,只要有新鲜石斑鱼上岸,就有小贩过来购买。渔民都喜欢捕石斑鱼卖,但是由于这种鱼对水质和环境要求比较高,不是到处都有得捕的。银川岛沿岸水深石多,人迹罕见,石斑鱼很喜欢那里的生长环境。可是由于水域复杂,暗礁星罗棋布,人称“鬼见愁”,一般的渔民都不敢去那里冒险。陶振山敢到“鬼见愁”去“虎口夺食”,一方面是赚钱心切,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熟悉那里的水域,对自己有信心。说起来,这要归功于他阿爸陶闵江。小的时候,陶振山就发现阿爸陶闵江经常一个人偷偷地去“鬼见愁”,他经常像跟屁虫一样执意要跟着去,陶闵江经不住他的纠缠就带上他。陶闵江到了“鬼见愁”,有时是为了打点野味,有时是为了捕点海鲜,但更多的时候是为了游泳,绕着海岛游泳,一圈接一圈地游。当时陶振山并不知道阿爸为什么那么喜欢游海,而且要到浪大凶险的“鬼见愁”去游,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阿爸是为偷渡做准备——只要能征服“鬼见愁”,就不难征服香江边界那几千米的偷渡水路!凭着年少的时候跟着陶闵江去游了两三年“鬼见愁”,陶振山对那附近的海域了如指掌,甚至对每一块礁石都如数家珍。想不到,如今竟然派上用场,成为他捕鱼谋生的本领。这天一大早,陶振山像往常一样,天蒙蒙亮就起床带上渔具去划船。船刚解锚,一个熟悉的身影“嘣”地跳上船尾。来者竟然是凌海威,陶振山乐了:“海威,你身上的伤好啦?”“早就好啦,你看这伤口,都结痂了。”凌海威捋起衣袖,摸着手臂上几道长长的伤疤说。“这帮‘烂仔’真狠,把人往死里打!”陶振山气愤地把桨砸到船上。“要不是山哥你及时赶到,恐怕我这棵凌家几代单传的独苗要给掐断了!”凌海威气愤地说完,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不过,姓孟的也不好受,听说头中了山哥你那一棒,至今还躺在医院呢!” 陶振山却笑不出声,这一棒是教训了孟剑雄,却也让自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山哥,去‘鬼见愁’是吧,我也去。”凌海威没留意到陶振山思绪的变化,自顾自地拿起桨,帮忙划船。“你也去?”陶振山疑惑地问,“你不用去上学吗?”“今天是周末!再说,我也真不想上了,我准备退学!”凌海威在船头上一屁股坐下来,满不在乎地说,“这个‘鸟’书我不念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跟山哥混。”陶振山停下划船,严肃地说:“海威,我是被学校开除,迫不得已,可你没有,你还有机会争取考大学!跟我瞎混干什么?”“山哥,你觉得我能考上大学吗?回去了顶多混个高中文凭,两年后出来照样得像你现在一样自谋出路!”凌海威这话倒说得不假,东明湾中学毕业班二百多个学生,每年能考上大学的也就十几二十个。凌海威自幼读书成绩不好,在班上基本上是倒数的,以他这种成绩,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海威,你得想清楚,出来了就回不去啦!”陶振山很严肃地提醒他。“山哥,我想好啦,你看看村里,初中没读完就出来工作的多着呢,我好歹还念到高中,知足啦!”凌海威满不在乎,见陶振山还想劝他,就说,“山哥,姓孟的这次又栽了,他会轻易放过我们吗,说不定哪天又到学校找碴儿了!”陶振山想想也有道理,如果自己还在学校,可以保护一下凌海威他们几个,现在自己不在了,凌海威根本不是那些“烂仔”的对手。但他觉得凌海威没高考就出来还是有些可惜,问道:“海威,芹嫂同意你不读了?”“她能有什么意见,我阿爸去世了,她也没心管我了……”凌海威有些黯然。他阿爸凌志成死后第三年,他阿妈终于熬不住找了新的男人,改嫁到邻村去了。陶振山看出凌海威的伤痛,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海威,那你就跟着哥干吧,哥还是三年前那句话——‘只要我陶振山有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你喝粥’!”凌海威感激地点点头:“好!山哥,从今天开始,我们兄弟联手出来‘捞世界’!”“喂,等等,还有我呢!”远处传来李泽林的声音。李泽林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捞……捞世界,怎么能缺了我呢?今天是周末,我也陪你们一起去。”“那行,今天,我们兄弟仨一起出海闯荡去。”陶振山大喜。“既然要出来社会闯荡,那我们兄弟三人干脆搞个结拜仪式吧,日后相互有个照应。我阿爸不在了,也没亲兄弟关照,以后就只能靠你们两位兄长了。”凌海威说得有些悲情。陶振山握住他的手使劲地摇了摇:“海威,行!我们都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我们就是你亲兄弟!”“嗯,振山说得对!我们兄弟仨人以后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李泽林说,“按年纪,振山比我大几个月,就当老大吧,阿威最小,就当老三。”“好啊,古有桃园三结义,今有东平村三结义,我就是老三张飞张翼德!”凌海威打趣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陶振山既然是大哥,就一定会关照好兄弟!现在就出发,我们赚钱‘捞世界’去!”“出船喽!”李泽林和凌海威高兴地操起船桨,一起划船向“鬼见愁”岛进发……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东明湾是个临海小镇,当地居民自然多以打渔为生。打渔是个技术活,要识水路,懂渔术,还要有资本。那些有大船、有人手的人家,可以组建船队,到深海去捕金枪、马鲛等海鱼,那些没资本的,就只能在近海撒网、拖网,赚点小钱。陶振山的阿爸是中学教师,家里没当渔民的,也缺乏各类渔具,幸亏他自幼就经常跟着渔民出海,也懂得不少捕鱼的技巧:到人迹罕至的海岛附近,潜入海中,用铁钩、抄网等捕捉礁盘上的海参、龙虾等海产品。多了凌海威做帮手,陶振山就不局限于捕鱼了,有时还在岛上捕野鸟供应海滩附近的饭馆,每天赚的钱不多,但都屡有斩获……这天,陶振山和凌海威在岛上耽误了一点时间,夜幕降临了才准备划船离开。刚走到海岸就发现“鬼见愁”岛的不远处停着一艘游船,船头有几个人在焦急地东张西望。陶振山很诧异,怎么会有游船敢来“鬼见愁”?船上的人见到了他俩,像见到大救星一样,欢呼雀跃着招手。陶振山和凌海威把木船划过去,发现这是金海湾轮船公司的船。金海湾集团旗下有游乐场、轮船公司、贸易公司,是东明市家喻户晓的大企业。大船上站着七八个打扮时尚的男男女女,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对陶振山和凌海威喊话:“喂,后生仔(年轻人)!帮我们带个口信给岸边码头金海湾的渡船工作人员,就说李总和她朋友困在‘鬼见愁’了,赶快派小船过来接应。”“你们怎么会闯进来的?”陶振山有些好奇。“这个你不用知道,把话传到就行了,我们可以给你钱。”这时,一个清爽的女人声音传过来:“后生仔,是这样的,我带朋友来这边玩,没想到这里到处是暗礁,船被困住了,走不了。”陶振山抬头仔细一看,只见船里面走出一位穿着黑色风衣,披着齐肩黑发的女子,三十多岁,全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韵味。她向陶振山挥挥手:“麻烦你们啦,帮我去码头的渡轮传个话,让他们来接应我们。我会给你报酬的。”陶振山心里嘀咕:那么大只船乱闯“鬼见愁”,要是撞上暗礁就完蛋了!这些有钱人真是只贪图玩乐不知凶险!这时天色已黑,岛上荒无人烟,等通知到他们的人来,估计也要一两个小时。再说了,白天都没多少人敢在“鬼见愁”水域行船,估计他们的人来了也是白来。想到这些,陶振山把小船交给凌海威,自己攀上他们的大船。对开船的那个中年男人说:“让我来试试!”“你?开玩笑!后生仔,你知道这艘船值多少钱吗?撞坏了你赔得起吗?”中年男人鄙夷地打量着他,一脸的不屑。陶振山不说话,跳进驾驶室娴熟地操作起来。那个中年男人急了,一把拉住他,呵斥道:“喂,住手,到处是暗礁,你怎么开?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德刚,别这么说。”风衣女子走进驾驶室,制止了那个叫陈德刚的中年男人的粗鲁态度,柔声问道,“后生仔,你会开船?你有把握能开出去吗?”风衣女子的声音很好听,身上还散发出一缕缕淡淡的香味,陶振山心生好感,有一阵微醉的感觉。他定了定神,指着前边的方位说:“你看,前面30米右侧是一块暗礁,再往前50米左侧也是有礁石,你们的大船现在只能往左拐进另一条水道……”风衣女子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又见木船上捕鱼的工具,心里有底了,她对陈德刚说:“让他试试吧!”然后又宽慰陶振山说,“后生仔,你看清楚些,慢慢开!不要急!”“喂,你要恩住(当心)啊!”陈德刚有些不服气,在驾驶室盯着,脸上写满了不信任——他在东明湾开了十几年的船,是管理金海湾轮船公司数百艘船只的船队队长,连他都不敢放胆量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浑小子能行?陶振山没理他,迅速熟悉了一下操控台,启动游船,沿着他熟知的水道左弯右拐,破浪前进。由于船太大,沿途几次差点触碰到礁石了,吓得船上那些女人大呼小叫。不过,每一次都被陶振山灵巧地避开了,大船缓缓地驶出“鬼见愁”岛。终于行驶到安全区域了,陈德刚不得不承认陶振山的技术,嘴里啧啧称奇:“见鬼了!实在是见鬼了!我见过的开船师傅不下两三千个,还没听说过谁能驾驶大船在晚上自由出入‘鬼见愁’的!”陶振山得意地笑了笑,把控制台的位置让给了他。风衣女子一直在驾驶室门口看着,她见到已经顺利脱险,松了一口气,笑道:“德刚,你还别不服气,如果不是碰到这个后生仔,我们今晚恐怕要在‘鬼见愁’岛上喂蚊子了。”“呵呵,不好意思啊,李总……”陈德刚的脸唰地红了。在李总面前丢了面子,他心里对陶振山的态度由一开始的“不屑”到刚才的“惊奇”,现在变成“嫉妒”了——本来这次李总的朋友想到传说中的“鬼见愁”岛猎奇,他仗着纵横东明湾海域十几年的经验,主动请缨当驾驶员,就是希望在李总和她朋友面前露一手。去的时候还是很顺利的,没想到李总的朋友们玩得太尽兴,都舍不得走,结果天色一黑,陈德刚傻眼了,根本不敢开船。幸亏遇上陶振山,这才脱险。陶振山准备要下船回到后面紧跟着的木船上去。那个叫李总的风衣女子从包里拿出100元钞票递给陶振山:“后生仔,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帮这个大忙,我们都不知怎么把这船开出‘鬼见愁’。”陶振山没接钱,摆摆手说:“你客气了,举手之劳。”风衣女子说:“拿着吧,你们打鱼赚钱,风吹日晒,也不容易。”陶振山还是没接钱,挥手要告辞。风衣女子见他执意不收钱,也不勉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陶振山。”“噢,我叫李汶君,有空到我们金海湾轮船公司来坐一坐。”李汶君转身对陈德刚说,“陈队长,像小陶这样的小伙子就很不错,你们招人就是要找这样的,既要懂开船技术,还要懂水域。”“是是是,李总!”陈德刚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原来她是金海湾轮船公司的老总李汶君!陶振山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这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的名字。等游船开走了,凌海威疑惑地问陶振山:“山哥,人家好心送钱,你怎么不要?”陶振山意味深长地说:“呵呵,100元就想买回这个人情?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她留着以后还!”凌海威听不明白,他只知道,100元等于他们两三天的收入了!这天夜里,陶振山回到家辗转难寐,脑海里不知怎么了,老浮现那个性感的风衣女子李汶君的模样,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李汶君似乎将来会与自己的人生有许多交集。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感觉太异想天开——自己一个流落社会的辍学青年,怎么可能与人家李汶君——一个堂堂大公司的老总有人生交集呢?由李汶君,陶振山又想起了贝琦,自从贝琦的父母闹到学校去让他从贝琦的生活中“滚开”,自从被勒令退学踏出校门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自己和贝琦将成为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贝琦的生活轨迹是考上大学,成为天之骄子,然后进政府机关当干部,或到企事业单位做白领。而自己没书读了,成了一个风吹日晒的渔民,每天就为一日三餐辛苦操劳,两人的生活轨迹已经渐行渐远……他不知道这段感情能维系多久,他尽量让自己去忘记她,可是却又难以抑制心中的思念…… 周末,李泽林从学校回村,三人像昔日一样,坐在海滩的礁石上,喝着啤酒,嚼着炒花生,漫无边际地聊天。李泽林这回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孟剑雄已经出院了,成为市警校的学生!这意味着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子承父业,戴着执法人员,别着手枪、手铐到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凌海威听了很气愤:“什么,他读警校?不会吧?一个十足的流氓怎么能读警校呢?”他挽起衣袖,指着伤疤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些伤痛!”“就是,姓孟的这种人渣也配读警校?那我够资格去读公安大学呢!”陶振山也有些不敢相信。“振山,我看你读公安大学合适!你成绩好,体格够,还练过武,要是有机会去高考,肯定行。”李泽林开玩笑说。“泽林,你这不废话吗,我都成渔民了,合适个屁啊!”陶振山有些怅然若失,每天捕鱼、卖鱼,枯燥的生活让他看不到前途。李泽林看出了他的心情,说:“前几天我见到了贝琦,她分到了文科班,她让我带话给你,别轻易放弃!”陶振山心里颤了一下,看来贝琦还是希望自己能跟她一起考大学。“振山,这些天我也在想,你是块读书的料,就这样辍学太可惜了。”李泽林叹息道。“泽林,你不懂,我妈帮我去试过了,行不通,没一所学校愿意接收我。”陶振山很无奈。“山哥,你要是真想读,在东明湾地区不行,可以到别的地方试试啊!”凌海威愤愤不平,“哼,我就不信整个东明他们孟家都管得着!”陶振山摇摇头:“算了吧,大学我是无缘读了!泽林,你好好考!将来读个大学,出来当个大官,提携我和海威。”“唉,我尽力吧,说实话,我恐怕不是读书的料!”李泽林也明白现实的残酷,不再劝了,转而问道,“振山,贝琦几次见到我都兜着圈子问你的情况,其实,她还是很在乎你的,你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回学校去看看她?”陶振山有些心动,可是最终还是摇摇头:“算了吧,我怕影响她备考……”陶振山和凌海威就这么合伙干着,每日早出晚归,风吹日晒,两人很快就变得黑黝黝的,成为地道的渔民,身上再也找不到学生的影子了。凌海威跟陶振山干了一段时间,有一次碰到他堂哥凌盛光。凌盛光大他七八岁,初中没读完就出来“捞世界”了,现在在当地一家很有名的娱乐城“海皇宫”做事,身边还有一群“很拽”的小青年当跟班。“阿威,听说你跟陶振山去‘鬼见愁’捕鱼?你们不要命啦!那是人能去的地方吗?哪天被暗礁吞了都没人知道!”“光哥,你放心啦,‘鬼见愁’的水路山哥很熟,他闭着眼都能绕出来。”“当渔民,靠天吃饭,能赚几个钱啊?”凌盛光对凌海威干渔民的行当很不屑,劝说道,“阿威,干脆你跟光哥干,包你有钱花、有妞泡,吃香喝辣的!”“这个……我不敢……”凌海威支支吾吾,他知道堂哥很能赚钱,穿着时尚,出手阔绰,镇里的不少同龄人都想跟他出来混。不过,他也知道,凌盛光走的不是“正路”,据说不仅仅参与走私,还跟大佬(加入黑帮),家里人从小就一再叮嘱过他,千万别走堂哥那条路。凌盛光看出他的心思,问道:“有什么不敢的?怕你阿妈说你?你妈都不在你家住了,她哪管得了你啊!再说了,我是你堂哥,我还会害你吗?”“不是……光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答应了和山哥一起搭档捕鱼,暂时还没想出来做其他事……”“那就把陶振山也叫上,让他跟你一起来,他不是会开船又熟悉水路吗,我们有船,请你们开,绝对比你们现在累死累活要好多啦。”“可我什么都不懂,行吗?”凌海威被说得有点心动。“当然行!你是我兄弟,你跟我出来混,谁敢不给面子?”凌盛光傲慢地说,“你看陶振山的舅舅蓝辉,脑子比猪还笨,人人都叫他‘傻佬辉’,自从跟了我,不一样吃好喝好?”“那我就回去问问山哥吧……”凌海威不敢贸然答应。“行,你就代我给陶振山传个话,你们俩好好考虑,尽快找个时间到海皇宫来找我。”凌盛光也不勉强他,骑上他的摩托车,向海皇宫娱乐城的方向飞驰而去。晚上,海皇宫娱乐城里响着旋律强劲的“迪士高”,闪烁、昏暗的灯光营造出热辣、暧昧的情调,一群青年男女正踩着音乐的节奏在舞池里“群魔乱舞”,玩得很High(过瘾)。在一间豪华包房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仰坐在沙发上,长得肥头大耳,脖子上挂着手指般粗的金项链,正悠然地抽着雪茄。这个男人正是海皇宫娱乐城的老板徐彪,凌盛光的“大佬”。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老板,理着香港“四大天王”式的小分头,西装革履,像个做生意的商人。他叫王新,是徐彪“出货”的主要买家。“彪哥,能不能尽快搞一批录像机过来?现在港产片很流行,录像机供不应求,我下面的那些买家天天催着我要货。”“王总,我也急啊,可是最近抓得严,我那些货都进不来。”徐彪有些无奈。“彪哥,你手下那么多干将,怎么会进不来?我听人说现在出了一种大马力的‘大飞’(快艇),比海警的巡逻艇还牛!你怎么不搞几艘来?”“我已经弄到几艘啦,不过,我手下那帮鸟蛋很多不熟悉海域,在岸上喊打喊杀还可以,到了海里被警察一追,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到村里去找嘛,那些渔民家出身的,个个是好手。”王新提议说。“阿光在找呢,我让他尽快去多找几个开船的好手。”徐彪说,“对了,过几天我有一批‘3个5’(555牌香烟)会到货,你要多少?”“全要!全要!”王新兴奋地说,“彪哥,你有多少我收多少!”“王总,你收那么多货,当心一点,别给‘打私办’抓了,把火引到我们身上来!”徐彪提醒他。谈完正事,王新色迷迷的眼神闪烁起来了:“彪哥,听说你们海皇宫最近又来了一批新妞,有没有没开苞的(处女)?越嫩越好,好久没尝过鲜了。”“王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可不想糊弄你,哪来那么多苞可开啊。有个刚开苞一两个月的,要不要?”“一两个月了?”王新不太满意,不过还是跟着海皇宫的部长出去了。王新出去后,徐彪把凌盛光叫过来:“阿光,过两天你带兄弟们去接一趟货,王新会在老地方接应你们,货他全要了。”“是!我明天马上安排人马。”“阿光,最近警察查得紧,小心点。”徐彪叮嘱道。“我知道了!彪哥,我准备找我们东平村的兄弟来开‘大飞’,你看行吗?”“没问题啊,你们村的后生仔个个是在海里泡大的,熟水路,可以好好培养。不过,人一定要可靠,别给我整个‘二五仔’(叛徒)出来啊!”“放心啦,我找的都是自家兄弟,知根知底,绝对可靠。”“那行,找到了带来海皇宫,先让他们看场子,考验考验。” 海警支队的陶大华带着队友在东明湾海域上巡逻,上级接到线报,说这几天有走私分子从香港运一批货入境。可是,他带着队友们“潜伏”两天了,狡猾的狐狸仍然没有露出尾巴……在海警支队服役了多年,陶大华已经升为支队的中层领导了,可是,东明湾这片富饶的海域始终没有平静过。这些年,沿海经济发展起来了,“三来一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老百姓的出路多了,在家门口就有很多赚钱机会,想不到,却悄悄涌起一股走私潮,而且有越来越猖獗的趋势。东明湾海岸线狭长,岛屿众多,方便躲藏和登陆。走私分子把货从香港运到海上,然后用“大飞”(快艇)去接应。“大飞”达到一百多匹的马力,跑起来像脱弦的利箭,巡逻艇都难以追赶得上。为了应对这些走私分子,陶大华和队友不得不严阵以待。根据线报,他带着海警支队的队友们兵分三路,在走私分子可能上岸的位置蹲点监视。又守候了一整天,海面上异常平静,不见走私分子的踪影,只有偶尔几只普通渔船和渡船慢悠悠地驶过。有些队友等得不耐烦了,发牢骚道:“陶队,线报准不准啊?会不会又是放我们鸽子?”他们和那边的相关部门合作过多次了,有时苦等了几天,那边才通知说“收到最新线报,走私分子走另外一个方向的水路”,气得海警的队友直骂娘,他们不怕和走私分子在惊涛骇浪中搏击,就怕撒了网没鱼可捞!“再等等看!”陶大华理解队友们的心情,不过,他知道“鱼儿”太狡猾了,不会轻易上钩的。夜幕降临了,风雨骤然而至,豆大的雨珠直打得艇篷“嘭嘭”作响,紧接着翻滚的浪涛,狠狠地砸向甲板、砸向驾驶台。巡逻艇在大海中像一叶小舟,一会儿被巨浪抛上“高台”,一会儿又掉进浪谷。这样的环境作业太危险了,陶大华担心队友们的安危,命令另两艘巡逻艇先收队上岸,自己则慢慢地绕着海岸巡一圈,准备如果没发现其他异常情况,也收工了。“陶队,你看那边!”船头的一个海警队友惊喜地报告。陶大华走到船头,见到远处有一艘船鬼鬼祟祟地从香港方向驶来。“关掉引擎,慢慢靠近,做好战斗准备!”陶大华轻声发出命令。走私船靠近后,发现巡逻艇,立即调整方向,加大马力,向海岸的另一边逃窜。陶大华他们的巡逻艇则全速追赶。对方显然对这附近的水域驾轻就熟,忽东忽西,玩命般与巡逻艇周旋。眼看要追上走私船,陶大华拿出扩音器向对方喊话:“前面的船停下来!我们是边防海警支队的,请你们配合接受检查!”对方置若罔闻,陶大华气得端着冲锋枪朝天“嗒嗒嗒”打出一梭子弹!走私船显然被震慑住了,犹豫着放慢了速度。可等巡逻艇准备减速靠近,对方突然加速,换了个方向继续逃窜,刚好前面是一个岛屿,转眼就绕到了岛的那边,消失在夜幕里。陶大华恨得咬牙切齿,命令全速追捕。绕过岛屿,走私船的踪影终于又出现了,可是,船已经熄火了,停在海面上!巡逻艇迅速靠近,陶大华带着战士们登船检查,可是,并没有发现可疑走私物品,船上的两个船员若无其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陶大华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如果没有走私,这艘船刚才有必要落荒而逃吗?他再认真辨认,发现这艘船根本没有经过刚才惊涛骇浪的痕迹——看来走私分子“金蝉脱壳”了,这艘外观和刚才那艘相似的船是走私分子用来打掩护的!“糟糕!我们中计了,赶快回船!”陶大华带着队友回到巡逻艇,沿着走私分子有可能登陆的方向追过去。追了十多分钟,都没见到那艘走私船,但却和一艘“大飞”狭路相逢。见到巡逻艇,“大飞”迅速调整方向,从侧面逃窜。看来,今晚真热闹!走私分子趁着夜黑风雨大,多面开花,走私船、快艇一起用上了。陶大华也不去追走私船了,紧跟着去追那艘逃窜的“大飞”。“大飞”见巡逻艇追来,慌不择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陶大华紧追不舍……经过一个海岛附近,陶大华暗暗叫苦,这个岛周边有暗礁,不熟悉情况很容易触礁翻船!陶大华不愿拿队友的生命去冒险,命令赶快减速。可是,前面那艘“大飞”并没有意识到危险,仍然加速逃窜,和巡逻艇的距离越拉越远。正当队友们叹息给走私分子跑掉的时候,只听见前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巡逻艇靠近了,陶大华发现,“大飞”触礁翻船了,船上的东西散落在海面上,沾了海水,逐步往下沉。队友们捞起来一看,是“555”牌香烟!看来果然是一艘走私船的!陶大华和队友们开着射灯、打着手电筒在海面上寻找那个开“大飞”的走私分子,却一无所获。这时,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了,再不回岸上去,恐怕很危险。陶大华无奈,只好命令收队。同时,向上级汇报相关情况…… 一连几天,天气恶劣,又是风又是雨,海面上波涛翻腾,所有船只都回港靠岸了。这样的天气没法捕鱼,陶振山待在家里休息。蓝绣英没闲着,在家里忙忙碌碌干了一些杂活。风雨停后,老村长老根叔急急忙忙地跑到陶振山家,气喘吁吁地喊:“绣英啊,派出所打电话来说,你弟蓝辉出事啦!”蓝绣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问:“出什么事啊?老根叔,我弟出什么事了啊?”“你弟走私……翻……翻船了……”“啊?人怎么样了?”“没……没了……”蓝绣英手里拿着的盆“哐”的一声掉在地上,惊呆了!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哭喊着往邻村的娘家跑去。老根叔和蓝绣英的对话,陶振山也听到了,他心里也感到震惊和悲恸,紧跟着蓝绣英的背影追过去。蓝绣英的娘家就在隔壁村,蓝绣英和陶振山很快就跑到了。远远地,他们就望见屋里屋外围了很多人,有村民,也有公安人员。到了,只见院子里摆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大人、小孩哭成一片。看到龙精虎猛的舅舅蓝辉几天不见竟然就阴阳两隔,年迈的外公、外婆悲痛欲绝,蓝绣英哭天抢地,陶振山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眼泪夺眶而出。蓝绣英有四姐弟,她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蓝辉。由于蓝辉是蓝家唯一的儿子,作为大姐的蓝绣英,十分疼爱这个弟弟。但是,想不到这个弟弟才二十多岁,竟然就命丧黄泉,蓝绣英的悲伤可想而知!





上一本:边城 下一本:一军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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