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万年前的倾天之祸,沧溟界与各界隔绝,通天大道就此断绝。 万年过去,第十三代天机子终于开口断言:通天之途开启,就在此代! 且看灵玉,凭借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与信心,披荆斩棘,踏上人界的巅峰,直指通天大道! ********* 前世的大道之争,相斗相杀几十万年。 可抛弃记忆转世,今生仍然生死相搏。 却不料,生死一解,竟终成眷侣。 不问你前世是谁,今生是何身份,唯你而已。 作者简介: 云芨,原名厉王君,是个非常成熟的作家,在起点拥有超高人气,属于大神级人物,在网络上引起强烈的反响。该作者文笔大气,题材新颖,善于在优美笔触下勾勒磅礴背景中的动人爱情传奇。2012年所著的《一仙难求》仅在当当网上的销量就非同一般! 目录: 第一章落入敌手 第二章宝物传说 第三章其中玄机 第四章泛黄仙书 第五章入门仙师 第六章灵气入体 第七章只修一剑 第八章剑修三关 第九章火之剑气 第十章惊天之变 第十一章纸鹤振翅 第十二章初次收妖 第十三章重围激战 第十四章命悬一线 第十五章风波将起第一章 落入敌手 第二章 宝物传说 第三章 其中玄机 第四章 泛黄仙书 第五章 入门仙师 第六章 灵气入体 第七章 只修一剑 第八章 剑修三关 第九章 火之剑气 第十章 惊天之变 第十一章 纸鹤振翅 第十二章 初次收妖 第十三章 重围激战 第十四章 命悬一线 第十五章 风波将起 第十六章 心起杀意 第十七章 修补天柱 第十八章 浴血困战 第十九章 另有天地 第二十章 火山吞噬 第二十一章 上界之路 第一章 落入敌手 “天朗气清,三光洞明,金房玉室,五芝宝生……”昏黄的灯光从破旧的偏殿耳房透出,伴随着低低的诵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幽,令人心旷神怡。 一旦进入耳房,这种清幽宁静顿时被现实打击得支离破碎。 幽暗逼仄的室内,一张铺着红绸的油腻供桌摆在靠窗的位置,占去了房间一半的空间,除此之外,只有一张狭窄的木床挤在角落里。无论是供桌还是床榻,皆是歪歪扭扭,破败不堪。 此时此刻,供桌旁的高凳上坐着两名道童,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眉清目秀,他们穿着洗得发白又不太合身的青灰色道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摇头晃脑地低声背诵经书。背着背着,啪的一声,其中一名道童手中的经卷掉在了地上。 轻微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已经昏昏欲睡的道童们陡然惊醒。 “啊——”掉书的道童张嘴打了个哈欠,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慢腾腾地弯腰捡书。 另一个道童被惊了一跳,小心地看了眼门口,说:“灵玉,你小心点,要是被师父看到,又要被打戒尺了!” 被称为灵玉的道童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说:“师父没那么快回来的,今天是月圆之夜,师父要独自修行到天亮。” “可是,师父说过,我们不能趁他不在就偷懒……” “我又没有偷懒,只是犯困而已。”灵玉再度打了个哈欠,起身跳下高凳,“我去趟茅房。” 他说完,点了灯笼,晃晃悠悠地提着灯笼离开了耳房。 从耳房的破旧可以看出,此间道观早已年久失修,事实也确实如此。墙体多处崩塌,廊柱倾斜歪倒,灰尘处处,蛛网遍布。连道观门口的牌匾都掉下来埋了半截在土里,除了供奉三清的大殿和他们居住的偏殿及耳房,均是颓败不堪。 要说这间道观,千年前也曾兴旺鼎盛过。那时还是大秦天下,秦朝开国之君太祖皇帝打天下时,曾在此见过神迹,因此,分封于此的楚国公在白水山上建起一座道观,供奉三清道祖。 那时的白水观,名列天下三大道观之首,香火鼎盛,声名远播,乃是道门圣地。可惜时光荏苒,大秦天下分崩离析,大燕取而代之,白水观在战乱中断了传承,昔日鼎盛一时的白水一脉,就此失传。 自大秦灭亡,白水观荒废数百年,始终未能重建。如今,到处是残垣断壁,昔日天下第一观的盛景,百不存一。 三年前,一名道士来到白水山,缅怀一番后,他收拾出勉强能住人的一处宫殿,带着两名徒弟住了进来。 这道士自称玄尘子。他虽然贫困落魄,倒也举止有度。平日里他与徒弟供奉道祖、种菜浇园,清贫度日。既不求香火,也不下山化缘,还时常给山中村民诊治些小病,因此,白水山的村民也就默认了他是白水观的观主。 当然,这个白水观观主,并没有朝廷的册封,认真论起来,只是野道士而已。 虽说天下修道之士皆是道门中人,然而,千百年来的规矩,举凡僧道,皆有度牒为证。道观、寺庙住持,更有朝廷册封。若是没有,只能算是野道士、野和尚,仍要缴税纳粮。 既无香火,又要缴税,他们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加之玄尘子为人严厉刻板,做的他徒弟,着实是件苦差事。 灵玉揣着草纸,提着灯笼,磕磕绊绊地走到殿后的茅房,他解开裤子蹲下身。 “哗啦”一阵水声过后,灵玉舒了口气。他收拾一番,小心翼翼地踏出茅房。 所谓茅房,其实只是挖了个深坑,在上面放了两块踏板,然后搭上茅草,简陋不说,还十分危险。灵玉一直避免晚上上茅房,一则总觉得很容易掉下去,二则…… 他提着灯笼,目光扫过不远处倒塌的宫殿的暗影,那里黑黢黢的一片,晚上看着特别恐怖。 他缩了缩脖子,感觉一阵凉风往衣服里灌,他连忙提着灯笼往里走。要不是实在憋不住,他真不想晚上出来上茅房…… 等等!凉风?感觉好像还在…… 灵玉浑身一僵,停住步伐。 凉风的感觉依旧,凉飕飕的,他汗毛都竖了起来。时节正值酷暑,除了脖子,他身体的其他地方都在冒汗。 “不会吧,真的有那种东西吗?”灵玉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发抖,脖子被灌凉风的感觉更加明显,好像有个人在他背后慢慢地吹着…… “冷静,冷静!”灵玉抹了把汗,放下灯笼,他颤抖着掐起指诀,“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 一遍金光咒念下来,灵玉的声音渐渐平稳,直到他念到“金光速现,覆护真人”,灵台忽地一热,隐现金光。 这金光他自己当然看不见,但他感觉到自己瞬间进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境界。可惜的是,这种玄妙的感觉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失无踪。 “咦?小小野观道童,居然能进入观想境界……”耳边响起娇软的女声,吓了灵玉一跳。 他猛然回头,对上一张妖艳的脸。 柳叶眉,狐媚眼,粉白的脸庞,红艳的嘴唇。 “啊!鬼啊!”尖叫声响彻白水观上空,灵玉一跳三尺远,狂奔而去。 一个身段妖娆的红衣女子站在原地,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咬着红唇笑道:“真是可爱的小东西……” 说完,她扭着腰肢一步步走近,俯下身对着灵玉的脖子吹了口凉气:“小东西,难道你没发现,不管你怎么跑,都还在原地吗?” 灵玉一怔,低头看了看脚下,顿时发出更惨烈的尖叫。 他的脚明明在跑,地面却始终不动! 尖叫完毕。事情摆在面前,逃避不了,他反而一下子冷静下来了。 等到他恢复镇定,转身面对那红衣女子,很快他发现,地上的灯笼映出她曼妙的影子。 “你不是鬼!”这是肯定句。 “哼哼!”红衣女子妖娆地笑道,“姐姐看起来像鬼吗?” “像!”知道是人,灵玉胆子大了起来,点头严肃地说,“像艳鬼。” “哟,你知道什么是艳鬼吗?” “知道!师父说长得特别漂亮的就是艳鬼,越是漂亮,越是危险!” 红衣女子挑眉,笑得花枝乱颤:“小鬼头,挺会说话的!” 灵玉眨眨眼,作天真可爱状:“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三更半夜地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迷路了?是你故意往我脖子里吹气,让我以为有鬼的吧?还有还有,观想境界是什么?” “呵呵——”红衣女子捂嘴笑道,“你问题这么多,姐姐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下一刻,她的目光一转,手中红点一闪,如闪电般激射而去。 “啊!”灵玉痛呼一声,手中掉下来一张黄色灵符。 “小鬼头,在姐姐面前玩花样?”红衣女子扯着一条红线,线的另一端缠在灵玉的手腕上。 灵玉双手颤抖,疼得直吸冷气,他好奇地问道:“姐姐,刚才那般动静,我师兄不可能没听到,可是他半点动静也没有,你把他怎么了?” “哟,这么快发现不对,果然是个机灵的小东西。”红衣女子对他妩媚地眨了下眼,道,“至于我把你师兄怎么了……你猜?” 灵玉道:“姐姐你想要我做什么,只管说来便是。白水观已经荒废数百年,我们师徒三人,不过是没有度牒的野道士,既无财物,又修为低微。姐姐这般厉害,想来我们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只求姐姐勿伤我们性命。” 他说得这般认真,红衣女子也收起戏弄的表情,一抖手腕,红线飞回手中。 “小鬼头,我且问你,你师父的来历你可知道?” 灵玉获得自由,松了口气,他听了她的问话,疑惑地眨了下眼,答道:“我师父什么来历?我不知道呀!” “小鬼头,想活着可得说实话!”红衣女子抚着手中的红线,“你几时开始跟着你师父的?平日所见,你师父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灵玉老老实实道:“三年前,我流落樊城,偷馒头的时候被师父抓到,师父说我资质甚好,不但没有打我,还收我为徒。不久之后,师父就带着我和仙石来到这里。师父说白水观曾是天下第一道观,虽已荒废,但白水山仍是灵秀之地,有益修行,就在此落了脚。”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问过仙石,他是因为家里孩子多,养不活,师父早两年路过他家时,就收了他当徒弟。我们跟了师父这些年,没见过师父有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红衣女子目光饱含深意,“你不过修道三年,使出普通的金光咒居然能进入观想境界,你师父能没什么特别?” “姐姐,观想境界是什么?”灵玉特别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师父平日对我们可严厉了,卯时起亥时歇,日日背诵道经,不可有一日懈怠。他总说我们是没有传承的野道士,想要真正踏上道途,除了以勤补拙,没有其他的方法。” 红衣女子微怔,喃喃道:“以勤补拙,日日背诵道经……若是心思纯净,确实可以进入观想境界。难道真的只是修炼刻苦的野道士?” 可惜,只一瞬,红衣女子的目光就凌厉起来:“哼!哪怕是当今天下三大道门传承,修道三年进入观想境界也是不易,何况是没有传承的野观道士!小东西,你可不要自作聪明!” 灵玉一愣,道:“姐姐,什么是观想境界,我真的不知道呀!” 红衣女子眯起双眼:“你不知道?刚才你施展金光咒,灵台感悟金光,难道不是进入了观想境界?要知道,进入了观想境界,算是踏入了修道之门了。” “啊?”灵玉愣了半晌,又是惊又是喜又是迷茫,“师父说过,只要我们一心求道,终有一日能踏入修道之门。到底怎样才算踏入修道之门,师父也说不清楚。” 红衣女子目光凌厉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才慢慢缓和下来:“那你刚才念金光咒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灵玉连忙点头:“嗯,有一点!不过那种感觉消失得很快,连一息都没有,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你以前背诵道经,可曾出现过这种感觉?” “没有。”灵玉老实地摇头,接着问道,“姐姐,观想境界到底是什么?我当真算是踏入了修道之门吗?” 红衣女子见他满脸期待,目光澄澈,已是信了七分,接着又面露笑容,道:“小东西,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果真资质甚好,便是拜入三大道观,也不是不可能。”说完,她又是嫣然一笑,“如果你愿意,姐姐可以带你走,还能引荐你入三大道观。” 灵玉吃惊地瞪大眼,结结巴巴地说:“三大道观?姐姐你不是骗我的吧?师父说天下修道者多如过江之鲫,能入三大道观的只有千余人。我们之前连个丛林观都不收,因为没有度牒……” 红衣女子道:“看你的年纪,只有十一二岁吧?这个年纪,仅仅修道三年,便能进入观想境界,足够做三大道观的弟子了,丛林观又算得了什么?” 所谓丛林观,与子孙观相对。子孙观有严格的师徒传承,亦有专属的私产,他人不得插手事务。而丛林观,凡是有度牒的道士均可挂单居住,管理事务。子孙观的地位远远在丛林观之上,道门某一支传承,这种称呼只能出现在子孙观。 灵玉吞了吞口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真、真的?” 对于没有度牒、不能居住正经道观的野道士来说,进入三大道观是不能抵挡的诱惑。要知道,三大道观为朝廷册封,受天下供奉,地位超然。出任国师的首要条件,便是出身三大道观,这可是身为道门弟子最崇高的目标! 可是,没等红衣女子回答,灵玉又纠结地拧起了眉:“可是,师父、仙石……” “莫非你还想带着你师父和师兄一起去?”红衣女子玩味地看着他。 灵玉对手指,好一会儿,才说道:“姐姐,你骗我的吧?三大道观,哪是那么容易进的……” 红衣女子噗的一笑,她正要说什么,忽地一个粗哑的嗓音传来:“绯云,你在做什么?我们来这里,可不是逗小孩的!” 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人影脚不沾地地飞近。灵玉只是凡人,眼力普通,这人站在他面前,他借着灯笼的光勉强能看清楚,是个身材普通、身穿黑衣的老者,手中还提着一物。 灵玉低头看了眼老者手中的那物,顿时失声惊叫:“仙石!” 难怪刚才他叫得那么大声,仙石都没出来看一眼,原来也被人抓了! 看到这老者,绯云表情倨傲,道:“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老者气息一冷,黑暗中一双眼睛精光四溢:“其他时候是管不着,不过,今日你若是拖了后腿,就是老夫不计较,想必众位道友也不会答应!” 绯云狐媚的眼一瞟,冷声一哼,不与他争辩。随后她将红线一点,缠上灵玉的腰,将他拉到身边。 虽然刚才绯云口口声声要引荐他入三大道观,但灵玉小小年纪流落市井,看惯眼色,知道人心复杂,岂会轻易相信。三大道观是何等地方,这女子与他素昧平生,引荐他入门这种话,多半是逗他的,当不得真。再说,这黑衣老者与她是同伙,他们几人明显对白水观有所图。而他们师徒三人暂居白水观,有可能被当成了眼中钉,尤其是师父…… 灵玉还是继续装傻卖乖的好,说不定能获得一线生机。 老者冷眼一扫,似乎不屑与绯云斗气,他提着仙石,一番提气纵跃,消失在白水观的残垣断壁间。 绯云面若寒霜,一扯红线,脚尖连点,紧跟着老者离去。 灵玉只觉得腰间一痛,人已风驰电掣地飞了起来。他猛地瞪大眼,捂住嘴,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轻身术? 他们师徒三人虽是野道士,但也流浪过许多地方,见多识广。所谓武林高手,他们见过不少,轻功什么的,师父也会一些。绯云与这黑衣老者的路数,显然不是轻功,他们飞跃之时,脚尖根本没有触及地面,再加上绯云出现之时,对付他的招数……他们是修道者,真正的修道者! 发现这一点,灵玉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激动的是,真正的修道者是他们这样的野道士想见都见不着的人物,忐忑的是,这些人绝对不安好心! 这般想定,他眼珠一转,用惊讶惶恐的语气说:“姐姐,你好厉害!你是真正的修道者吧?” 绯云轻哼一声,颇有些自得,道:“小鬼头,眼光不错。” 身为真正的修道者,当然有理由自得。天下修道之人不知凡几,其中半数以上是野道士,有度牒的道士中,又有半数以上是散修道士,真正的出家道士中,有师门传承的又只占三成不到,而这三成不到中,能修炼到踏入修道之门,不会超过三分之一。如此一层一层算下来,一百个道门修士中,真正的修道者只有一两个。 百里挑一的胜出者,当然有理由骄傲。尤其是真正的修道者多半出现在传承多年的子孙观内,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 “小鬼头。”绯云忽地冷了脸色,道,“姐姐这里有正事要办,你要识相才好,像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姐姐可舍不得杀!” 说是舍不得,最后一个杀字,却凛冽如寒霜。灵玉打了个寒战,他虽然机敏,但到底是个孩子,又不曾见过真正的修道者,在绯云的气势之下,他很自然地生出了惧意。 他的反应让绯云很满意,她轻佻地对他妩媚地眨了下:“乖孩子。”绯云提着他跟在黑衣老者身后,一路飞掠。 白水观其实很大,昔日的天下第一观,足足占据了半个白水山。绯云与黑衣老者飞掠了半刻钟,脚下仍然是白水观的废墟。在这段时间里,灵玉渐渐适应了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开始思索目前的境况。 仙石被黑衣老者提在手里,一直没动静。不过,据他观察仙石应该是昏迷,而不是死了,因为他还有呼吸……说起来,刚才念过金光咒之后,他似乎耳聪目明了很多,难道真的像绯云说的那样,他无意中进入了观想境界,成为真正的修道者?不会吧?师父明明说那样很难很难,像他们这样的野道士,能踏入修道之门的,一千个人之中也很难有一个,多半需要天大的机缘以及几十年的努力,他修道才三年呢! 唉,这个先不想了,不管是不是,等脱险了再说。 无论是他还是仙石,对方选择了抓而不是杀,说明他们还有价值。这个价值是什么呢?绯云刚才问了他那些问题,似乎对师父很感兴趣……莫非,想拿他们威胁师父? 思来想去,灵玉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他不傻,绯云问的那些问题,她分明觉得师父并非常人,最起码,不应该是连度牒也没有的野道士。 难道师父真的不是寻常的野道士?不像啊,他跟了师父三年,从未发现师父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正这般想着,黑衣老者与绯云停住了脚步。 “怎么,没找到?”绯云问道。 黑衣老者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圆盘样的物事,看了一会儿,道:“奇怪,刚才这附近明明有灵气波动,现在罗盘却没有丝毫异常。” 绯云道:“应、纪两位道友呢?他们不是早早找过来了。” 黑暗中,灵玉隐约看到黑衣老者从怀中取出一物,食指一划一弹,此物便化为一道亮光飞掠直达天际。 这是道门中人常用的讯号符,制作手法及材料都十分简单,别说修道者,便是没有踏入修道之门的野道士基本也会。之前灵玉被绯云的红线打落的,便是讯号符,不过,他那份品阶极低,只有百丈内才能感应到,而且也没有这么耀眼的亮光,跟黑衣老者这份比,差得极远。 就算如此,灵玉也心疼得很。他手头只有这么一份讯号符,原本是备着以防万一的。此时看着黑衣老者使出这高品阶的讯号符,灵玉羡慕得口水直流。 讯号符一闪之后,没入黑暗,似乎寻人去了。黑衣老者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盯着已经被绯云放下来的灵玉,沉声喝道:“小道童,你家师父去何处修炼了,你可知道?” 灵玉呆呆地答道:“不知道,师父从来不说。” 黑衣老者厉声喝道:“你若有所隐瞒,必叫你生死不能!” 灵玉连忙摇头:“这位……这位前辈,我真的不知道呀!师父只说他要借着月圆修炼一整夜,我们又不敢出去……” “公孙老鬼。”似乎不太满意黑衣老者的态度,绯云仰着下巴道,“看样子,你没从那个小子口中套出消息。既然那野道士没有告诉大徒弟,又怎么可能告诉小徒弟?” 黑衣老者冷冷地道:“这可说不准。我抓的小子,老实木讷,你手中这个,要狡猾得多!” 绯云斜眼看着灵玉:“再狡猾,能狡猾得过你?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娃娃,谅他也不敢欺瞒我们!” 绯云目光冷漠似冰,看得灵玉浑身一颤,他连忙低下头。 绯云此言,似乎是在帮他说话。但灵玉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冰冷亦是真的。哪怕绯云先前对他颇为友善,但若涉及正事,只怕不会有半点留情。 感觉到这点,灵玉更加战战兢兢。 师父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修道者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师徒三人,可是连度牒也没有的野道士啊! 灵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悔恨,自己之前没有多一点好奇心,如果之前多留心,今天就不会被人抓了还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这是在找师父,找到师父之后呢?是寻仇,还是夺宝?一时间,灵玉浮想联翩,昔日听过的说书人的故事在脑子里窜来窜去。 他还没想出个头绪来,讯号符已经有回应了。黑暗中,两道人影迅速往这边靠近。 虽是月圆之夜,可白水观荒废太久,废弃的宫殿与树影交缠,废墟上暗影憧憧。两道人影及至跟前,灵玉方才勉强看到他们的模样。 此二人均是男子,一人身材高大,一人普通。他们年纪不老不少,面相如何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穿着样式一致的道袍。 “两位道友。”身材高大的那位首先问道,“你们可从道童口中问出那野道士的下落?” 黑衣老者反问:“这么说来,两位道友并未寻到那人的踪迹?” 此人答道:“我们在此寻觅了许久,没有任何发现。” 黑衣老者怔道:“这就奇怪了,就算他真的是个修士,以我们四人之力,居然无法寻到他的下落?难道此人当真如此深不可测?” “这么说来,这两个道童也不知道他们的师父在何处?” 黑衣老者道:“老夫对这道童用了梦引术,应该不会有错。” 梦引术?灵玉在心里嘀咕,这是什么术法?听起来,似乎可以让人说真话? “有意思,真有意思。”身材普通的那位开口,嗓音略为尖锐,“原本以为,此人在白水观落脚,若不是个修士,就当真是个傻乎乎的野道士。如今看来,不但是个修士,所知恐怕还不少!” “而且行踪诡秘,只怕不好对付!”身材高大的那人接话道。 “哼!”绯云傲然冷哼,“就算他修为不凡,我们四人联手,难道还对付不了他?” 黑衣老者瞥了绯云一眼,冷冷地道:“绝对的实力面前,人数算什么?虽说应、纪两位道友实力不凡,应该不会出差错,可东西没有到手,就要以防万一!” 灵玉眼睛一亮。黑衣老者这句话,明确地点出了他们的目的是拿到某样东西,而他们寻找师父,则是认为师父很有可能知道秘密,谁叫他们师徒三人恰巧在白水观落脚呢? 等等,他们在此落脚,真的只是恰巧吗?师父月圆之夜行踪成谜,莫非真的如他们所想,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不,怎么可能?师父虽然严厉,但对他和仙石都不错,怎么可能会骗他们……其实,这样也不算骗,顶多算是隐瞒。如果师父带他们来白水山,真的有自己的目的,那也没什么,他们两个还是小孩子,师父不说也没错…… 灵玉胡思乱想一通,那边四个人已经达成一致,分头搜索。 绯云带着他,脚不沾地在废墟上四处搜索,时不时停下来,丢出一根汤勺模样的东西,观察一番,捡回来再调整方向。 灵玉看了一阵子,猜测这玩意的作用应该跟黑衣老者的罗盘类似,观测什么灵气波动。 什么叫灵气波动,他不太明白。对道门弟子来说,灵气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或许,对于真正的修道者,灵气其实是可以观测的? 虽然他已经修道三年了,但他从没见过真正的修道者。所以尽管师父将修道者形容得有如神仙人物,在他心中,对于成为真正的修道者并不是太渴望。直到今晚,这四人的出现,让他见识了什么叫轻身术,什么叫高品阶的讯号符,还有他们言语中的骄傲自负,让他前所未有地对那个世界憧憬起来。绯云说能进入观想境界,相当于进入了修道之门,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可以做一个真正的修道者了,就像他们口中说的……修士? 灵玉心中狂热,他迫不及待地想摆脱目前的困境,如果见到师父,想问问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成为修士了。 师父,师父到底在哪儿呢?会不会被这些人找到,如果被找到,会不会打不过他们?可如果找不到师父,他们会对他和仙石下毒手吗? 不知不觉,灵玉已经相信了这些人的判断,师父必定不是寻常的野道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忽然传来一道金色的讯号符,直奔绯云而来。 绯云见了大喜:“终于找到了!”许是心情不错,她说,“小东西,要是姐姐如愿了,就放了你。说不定,还会引荐你入三大道观,你可得帮着姐姐。” “啊?”灵玉惶恐道,“姐姐这么厉害,还……还用得上我帮忙?” 绯云道:“不要觉得你师父是好人,若是好人,就不会在知道你资质不错的情况下,还让你跟着他做一个野道士。嗬,他是修士又如何?没有传承,也不过是个散修,跟着他有什么前途!就算你资质再好,在这白水观待久了,也会泯然众人。” 灵玉一愣:“姐姐……” 绯云见他这模样,还以为他被吓到了,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抚:“人心险恶,这道理你早晚会知道。他收了你和你师兄,绝非只是好心。” 说完,绯云不再过多解释,她提着灵玉往讯号符所示方向急奔而去。 四人再度会合,发出讯号符的,仍然是那黑衣老者。 看到另外三人过来,黑衣老者粗哑的嗓音响起:“各位道友请跟我来。” 黑衣老者所站的位置,正是白水观曾经最辉煌的建筑太极宫。 在白水观还是天下第一观的时候,太极宫是天下道门弟子人人向往的圣地。传说太极宫里收藏着道门最完整的道藏,还有道门修为最高深的法师日日讲经论道。 然而千年之后,太极宫早已倒塌,其中的道门圣物早就被抢劫一空了,连墙壁上的金粉都被愚夫刮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座空落落的废墟,寂寞地存在着。 “各位道友请看。”走到太极宫一侧,黑衣老者指着废墟说道,“此人每逢月圆都要号称修炼,三年时间,进出三十多次,必定留有痕迹。此处虽然被小心地掩盖了,但还是能看出一点人为的痕迹——这里有半个脚印!” 灵玉的眼力远远及不上这些人,只看到绯云的脸上露出恍惚的神情:“这么说来,此人就藏身于此?” “多半是了。”黑衣老者道,“应道友、纪道友,两位觉得呢?” 他唤应道友时,面对的是身材高大的那位,纪道友则是声音尖锐的那个。那位应道友缓缓地点头道:“公孙道兄所言有理。” 那位纪道友也应了一声。 “那我们这就进去吗?”说是进去,黑衣老者却没有迈步的意思。 等了片刻,那位应道友出声:“等等,且让我的灵宠在前探路。” 黑衣老者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甚是欣悦,退开一步,说:“劳烦应道友了。” 应道友从腰间取下一物,看起来像只口袋,他把袋口拉开,一只黑黢黢、形似穿山甲的东西蹿了出来。 应道友十分爱惜地摸了摸它的甲片,取了一个果子喂它,他看着它咔嚓咔嚓吃完,方才一挥手:“去吧!” 穿山甲迅如闪电拨开废墟上的植被,冲进了太极宫。 灵玉忽地瞪大眼,喃喃自语:“好神奇!” 因为没有人说话,所以他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特别清晰,除了昏迷的仙石,四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那位纪道友看了看他,再看看被黑衣老者丢在地上的仙石,道:“公孙道兄、绯云道友,你们还留着这两个小道童干吗?既然没用,杀人灭口就是!” 灵玉闻言,吓了一跳,本能地往绯云后面缩。 紧接着说话的是黑衣老者,他说:“这两个道童,与那玄尘子好歹有三年师徒情分,说不定关键时刻就用上了。” “如果那玄尘子果真不是凡人,岂会在乎两个小道童的性命?”纪道友不以为然,“凡人在我辈眼中,不过蝼蚁。” 黑衣老者却道:“暂且留着吧,反正无碍。” 纪道友并没有把两个道童放在心上,见黑衣老者执意如此,也不再多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