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好想轻轻喜欢你


作者:品丰     整理日期:2015-01-02 11:31:52

她一路的成长都伴随着贫穷与不堪,坚韧而不认输的她设想过最糟糕的人生也不过如此,然而某一天,脆弱而苍白的人生忽然因为一个少年坠落了一地阳光,他让她可以笑起来像是太阳般温暖,她可以捧着爆米花和他并肩看一场夜色里的烟花,难过孤独的时候可以用他的温暖治愈内心的创口,经年以后,他在海岸线边与她接吻,会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向她求婚,许诺了一个个云开雾散的美好未来……田藤,我喜欢你。
  作者简介:
  品丰,大大咧咧,庸庸碌碌,于人于事至今无任何建树。羡慕别人的成就,却总是没有别人的恒心,
  所幸,是个随遇而安的。因为苏东坡说: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非常努力地在过日子,虽然打击无处不在,但这就是人生。
  目录:
  Chapter1.清风
  她弯起嘴角轻浅地微笑,像清风像流云,然后笑容一点一点灿烂,仿佛盛夏悬在头顶大咧咧的太阳。
  Chapter2.距离
  任青慢慢意识到,眼前这个男生虽然不说话时清清冷冷的样子很唬人,但是只要开口,并不会给人难堪。
  Chapter3.向往
  任朵兰曾经跟她说,她把她从福利院里领出来当晚彻夜未眠,天亮以后,所有的向往和绝望全部飞走了,她只有认命。
  Chapter4.温暖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任青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再没有任何人的笑容让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藏进口袋里捂紧带回家。
  Chapter5.回忆
  我走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了,没有人可以给你依靠,以后你会碰到很多事情,你甚至可能穷困到三餐不济……而我只是要你即使靠偷的,也要活下去……
  Chapter1.清风
  她弯起嘴角轻浅地微笑,像清风像流云,然后笑容一点一点灿烂,仿佛盛夏悬在头顶大咧咧的太阳。
  Chapter2.距离
  任青慢慢意识到,眼前这个男生虽然不说话时清清冷冷的样子很唬人,但是只要开口,并不会给人难堪。
  Chapter3.向往
  任朵兰曾经跟她说,她把她从福利院里领出来当晚彻夜未眠,天亮以后,所有的向往和绝望全部飞走了,她只有认命。
  Chapter4.温暖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任青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再没有任何人的笑容让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藏进口袋里捂紧带回家。
  Chapter5.回忆
  我走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了,没有人可以给你依靠,以后你会碰到很多事情,你甚至可能穷困到三餐不济……而我只是要你即使靠偷的,也要活下去……
  Chapter6.灰白
  周围的空气都凝固着,她却突然听到信鸽扑棱翅膀的声音,她愣愣地抬头,灰白色的天空倏地铺满眼底。
  Chapter7.信仰
  任青跑进胡同看见靠墙站着的田藤。他听见脚步声,微抬眼皮,漂亮的凤眼锐利……而风华无限。
  Chapter8.心刺
  她看得清他眼里的焦虑,也看得清她跟他,跟他们所有人的差距。
  Chapter9.分离
  夜风呼啸而过,仿佛也吹乱悠远的星空,田藤看见星河微微荡漾。他垂下眼眸,想起昔年天颜广场她手捧爆米花的烟花夜。
  Chapter10.前尘
  夜风从客厅半开的窗户里吹过来,田藤闭着眼睛,深埋经年的前尘往事一簇一簇起火,借着微凉的春风,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
  Chapter11.未来
  很多年前他在胡同里握住她的手腕,到现在他说“她叫任青,我的未婚妻”。一天一天的日子就垒出一个似是云开雾散的未来。
  Chapter12.依赖
  田藤的脑袋微微后仰,枕在床畔。她的手指微微蜷缩,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耳朵和耳后温热的皮肤。
  Chapter13.希冀
  任青在最后的银色流星雨里悄悄向他靠近,两人投在路灯下的影子一点点接近,然后渐渐重合。
  Chapter14.破灭
  任青含泪看着他,她眼里是他在她家小厨房里低头开火的模样,他睡醒把她按倒亲吻的模样,他靠在榻榻米上伸懒腰的模样……
  Chapter15.不值
  两个人跨越六年的距离面对面站着,依然是当年胡同里的剑拔弩张,只是田藤却不再是那个掩不住情绪恼怒地让她滚的少年。
  Chapter16.永恒
  她像受了蛊惑一样走近,想去亲亲他,却在床前一步远倏地回神,她颊上火烫,假装自己只是路过。
  赵妍番外.爱恋
  啊,忽然发现,我习惯这样和他相处,习惯到,渐渐成了喜欢
  田藤番外.好想轻轻喜欢你
  我不知道她哪里好,但是,没有她,就觉得不行。
  这大概是我看过的最美好的一个关于青春的故事,明明是用文字来讲述故事,却似乎是让你看一部清新美好的漫画。——卡丁Chapter1.清风
  她弯起嘴角轻浅地微笑,像清风像流云,然后笑容一点一点灿烂,仿佛盛夏悬在头顶大咧咧的太阳。
  
  很不起眼的社区超市,只比学校的福利社稍微大点,加上后面的小仓库和前面的收银台,满打满算不过二百坪。超市老板是个很吝啬的胖子,在这个防盗意识如火如荼,防盗手段层出不穷的年代,任旁人怎么劝,就是不肯花钱完善超市的监控系统。
  任青僵硬地站在货架前面,旁边的大立镜照出她细密流汗的侧脸。她眨眨眼,回头看看门口的收银小姐,收银小姐坐在柜台后面专心致志地看电子书,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后脑勺和细长的后颈。
  “口口脆”薯片包装袋上笑出可爱虎牙的小孩儿热情地向她伸出双臂,她抬手,轻轻捏皱小孩儿的笑脸,缓缓放进外套口袋里。
  但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田藤,那是你同桌吧?”
  任青一惊,微红的双眸慌乱地掠过旁边的大立镜,大立镜里是两张年轻英俊的脸。她拽着半开拉链惊惶地看着他们,四肢冰凉。
  他们也在看她,一个眼神几近同情,另一个就像平时上课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任青脸颊火烫,像是给谁接连甩了好几个耳光,然后掉头冲出了超市。
  任朵兰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灰色的毛毯,她缓缓抬头,嘴角轻轻扬起:“怎么?你觉得很丢脸??”
  任青把薯片放在桌上,一抬头,一朵流云自远方缓缓飘向她们的窗口,清风跟着吹来,她缓缓蹲下,两只已经渐渐长出薄茧的手施力均匀地在任朵兰双腿上按摩。
  “没有。”她答。
  任朵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嘲讽道:“不过是偷东西而已,我能偷,你不能?”
  任青顿住,片刻,继续按摩,细细的手指温柔有力,轻声说:“姐,我刚才回来在胡同口买了几个茄子,今晚做烧茄子给你吃。”
  任朵兰眯起眼睛,原要出口的恶意硬生生吞咽下去,她转头看向窗外,枯瘦的双手放在膝上,像冬夜光秃秃的树枝,偶尔会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
  上课铃声至少已经响过十分钟,教学大楼宽大的走廊静悄悄的,偶尔传出某个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持续一阵后消失不见。
  蓦地,转角处传来咚咚咚疾跑的声音,两三秒后,那个人出现在走廊尽头,是一个女生,短发,桃型脸。她拎着书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攒成一股,沿着两鬓掉下来。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粉蓝色的宽大外套,脚上的帆布鞋鞋带已经松开了,但是她来不及弯下腰去系。
  二年级三班的教室里,数学老师扶着眼镜笑眯眯地讲评试卷。这次考试成绩三班仍然是综合第一,数学英语第一。
  “接下来讲有关极限的题目,首先请大家翻开……”
  女生轻轻推开教室后门,蹑手蹑脚走到倒数第三排的座位。
  “任青。”老师拉下脸冷冷地点名。
  任青弯着腰正要坐下去,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又尴尬地站起来。
  老师看着这个女生,刚才的喜悦一扫而光。他很讨厌这种不守时不努力浪费大好光阴的差生!
  “任青,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把“怎么”两个字咬得很重。
  任青垂下脑袋,阳光透过窗户照出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她抿抿嘴,眼角的余光看到同桌叫做“田藤”的男生面无表情看向窗外。
  周末在超市大立镜里四目相对的那一幕再一次出现在脑海里,她脸颊火辣辣地,埋着脑袋低声道歉:“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会注意。”
  老师不客气道:“你那里到底还有多少个‘下次’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我不是你班主任,管不了你那么多,但是我不希望我的课一次一次被你这种不守纪律不思进取的学生打断!任青,当学生就要守好学生的本分,不迟到早退,不无故旷课是最基本的。我话说回来,这么耽误大家时间,你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任青呆呆地看着老师,他鲜明的情绪就这样扑面而来中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后座有人轻声咳嗽,接着,那人轻轻踢踢她的凳子,她恍然回神,察觉到同学跟老师一样不谅解的目光,她抱歉地卑微地低着头接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下次注意。”
  只能说“注意”,绝不能说“不再迟到”,因为那不是她能把握的事情。
  同学中有人冷冷地与她对视,有人于心不忍,埋头静静地做卷子。
  老师硬邦邦道:“坐下吧……继续来看极限,首先请同学们翻开课本,温故一下极限的定义……”
  任青坐回来,轻手轻脚地翻出自己的书本。
  那个不爱理人的男生缓缓摘下耳机,翻开自己的卷子,美丽的凤眼从头至尾不见一丝波澜。
  立秋之后,天气很快就凉爽起来,很少再见到流浪狗在街边伸长舌头喘气了,饭店后门的恶臭味也收敛了许多。任青捧着一小袋板栗,匆匆走过。
  任朵兰睡醒没看到向来随侍在侧的任青,也没看到她爱吃的炒栗子,心里十分恼火。她想喝水,但是床头的水杯已经空了,而热水瓶却在外面的客厅里,任青灌水以后忘记把它拿进来了。
  她咬紧唇,身体几乎超越极限地往前倾,终于碰到轮椅把手,她把轮椅拽到床边,将肘部抵在椅座上,吃力地想把自己移过去。她一点一点移动,就要成功的时候,轮椅下面的滚轮忽然因为受力不均向旁边滑开,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里,她一直维持着那个难堪的姿势,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声响。然后,她轻轻咳嗽一声,用上臂支撑着自己慢慢坐起来。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晴空,嘴唇无声地掀了掀。
  秋初的黄昏,天空的火烧云变幻莫测,时而像美丽的神,时而像狰狞的鬼,就像有些人短促匆忙的生命一样。
  任青推开家门迎面就是任朵兰的怒吼,她暴躁地拎起床上和床头柜上所有的东西砸向任青,枕头,毛毯,水杯,保湿喷雾瓶,闹钟……
  任青大声解释,她刚刚是去替饭店大师傅跑腿去邮局,大师傅对她们姐妹不错,以前常常偷渡一些打蔫的蔬菜给她们。
  然而任朵兰根本不听她解释,她疯了一样叫道:“你还去帮!还去寄!你当你是谁!你自己家的事做完了没有!洗衣篮里的衣服洗了没有!水管坏了你收拾了没有!”
  任青四处闪避,却还是让乳液瓶子砸中了,她捂着额头一声不吭地躲进自己窄小的卧室。这个破旧的公寓本来只有一个卧室,她现在住的房间原本是间胶片冲洗室,据说前任屋主是个落魄的摄影师。
  她们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她和任朵兰睡一间,那间胶片冲洗室因为太小太暗,任朵兰开玩笑说住在里面会长霉斑,所以改作储藏室,收着她们一路长大少得可怜的玩具,穿过的旧衣服,任朵兰各式各样的奖状奖杯,任青从小抱到大但是已经破得实在不能再破小棉被,还有其他暂时用不着,但是扔掉又觉得可惜的物什。
  后来任朵兰生病了,脾气越来越暴躁,有时候半夜被噩梦惊醒,不管多冷的天气,直接把任青踢下床关在卧室外面。任青在接连被赶出去一个礼拜后终于弄明白她的意思了,她什么也没说,拿出积蓄买了张小床,乖乖地搬去储藏室。
  窄小的储藏室塞进一张小床以后,连转身都变得困难。任青把板栗放在床头,直接在床上躺平。她太累了,从邮局一路跑回来整整二十分钟,她中途一次都没停。外面传来轮椅滑轮滚动的声音,然后是余怒未消的摔门声,任青猜想她现在一定又转着轮椅在窗口发呆吧,窗外其实什么景色也没有,肮脏狭窄的街道,长着绿苔的屋檐,小孩子玩儿“骑马打仗”以后留在地上的竹竿,谁扔在角落里断了弦的弹弓……真的没有什么好看的,可任朵兰每次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一动也不动的。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任青抓起镜子查看,额头靠近左边眉尾的地方一片淤青,淤青看起来很严重,但是只要不去碰,并不会很疼。她试着把头发拨到左边遮掩一下,但是因为她向来习惯右偏分,所以刚拨到左边的头发,她一低头又弹回到右边,她有些伤脑筋地看着镜子里好像有点惨但是其实并不惨的自己。
  任青走出她的卧室无声无息地收拾客厅里的凌乱,那其实并不难,因为客厅里的摆设少得可怜,那些没砸到她的瓶瓶罐罐只是砸碎了一个破旧的花瓶和几寸墙皮而已,她把它们清扫出去,然后洗手做饭。
  姐妹俩无声地吃完晚饭,任朵兰转着轮椅又回卧室,任青几次要脱口而出的道歉都被任朵兰的冷眼逼回肚子里。她无奈地洗碗,擦桌子,然后出门去两条街之外的“三味”书屋上班。
  “三味”书屋其实并不只是书屋,也卖光碟,也卖铅笔、颜料之类的作画工具,附近有一所普通中学还有几间画室、辅导班,所以老师和学生仍然是主要客源。任青傍晚六点来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整理排放下午两三点就送来的新书、新光碟。“三味”书屋的老板是一个很善于物尽其用的人,能拖到晚上让工读生做的事,他绝不会自己动手。
  任青爬上爬下刚把新书放好,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响起来,她扛着室内铝梯回头,那个明显是饭后出门溜达的大男生脚步一顿,冷淡地向她点了个头,朝最左边的书柜走去。
  她转身迅速回到休息室,并且暗暗决定,他不离开她就不出来。
  二十分钟后,任青在书屋老板意味深长的敲桌子声里讪讪走出休息室,走进柜台。田藤正站在货架前翻书,听到动静抬头向她看过来,脸上的表情丝毫未改,只是客气地再次轻轻点头,她回以不自然的微笑。
  “任青,店先交给你,我出去透气。”老板交代着,已经走到门口。
  任青迅速抬头,“可是……”
  “我知道,你跟你姐吵架,要在她睡觉之前跟她道歉。我就到前面遛个弯儿买包烟就回来。”
  任青抓抓脸,“哦,哦。”
  老板走后不久,田藤走过来结账,两本闲书,《世界上下五千年》和《世界未解之谜》。任青主动每本都打七折,然后按计算器得出总价。
  “一共一百二十二。”她轻声说,然后替他打包。
  田藤掏出钱包抽出两张一百的递给她,同时终于注意到她额头的异状,他微皱眉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问,毕竟他们虽然是同桌,但是刚调到一起还不到两个礼拜,此前并不熟。
  田藤在等她找零的时候,看到一本漫画,是韩铮一直在找的那本,他拿起来递给任青,道:“麻烦这本一起结账。”
  他的声音偏低,很好听,任青匆匆抬头惊讶地看他一眼,嘴里应是。
  门口又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生探头进来,田藤移向左边的书架,那边的书相对比较旧,但是也许还会有惊喜。
  任青站起来微笑着招呼顾客:“请问需要什么?”
  “呃,我随便看看。”
  中学生走到最右边的书架前认真比较着琳琅满目的参考书。
  任青低头整理收款机里的零钱,数够一百就对折最后一张。虽然是个小小的书屋,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好,营业额非常可观。任青数到第七个一百,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惊愕地看到中学生慌张地折叠着一套薄薄的试卷……用对折、对折再对折的方式。
  恰好能塞进他花裤衩口袋里的大小。
  田藤静静立在最左边的书架前,目光在中学生那里逗留了片刻,缓缓移向任青。任青跟他四目相对,倏地满脸通红。他的眼睛里依然没有情绪,她却非常无地自容。
  即便他刚刚进门时有跟她轻描淡写地点了个头,但那是修养和礼貌。他,当然是瞧不上他们这种人的。她跟中学生……这种人。
  她“啪”的一声合上收款机。
  中学生却根本不在乎,他微微偏转一个角度,用货架上高高摞起的书遮住自己花裤衩上的大口袋。任青看了看田藤,后者一点也不关心地继续翻看刚刚抽出来的新书。
  “咦?你在干什么?!你把什么装口袋里了?!小小年纪不学好?!”
  老板的吼声像是一道惊雷,蒲扇似的大掌落下来刮到中学生后脑勺上。
  “把你家长的电话号码报上来!赶紧的!哎哟!跟我玩儿沉默是金呢?信不信我直接报警?!我看在你偷的是卷子的份儿上给你网开一面不领情是吧?!行!任青,直接打110。我看看谁惯的你这毛病!”
  任青木然站着。
  “喂!听到没有?打电话!”
  任青按着收银台,眼底微微发红,仿佛又看见大立镜里面那两双眼睛,仿佛正在被推搡审问的是她。
  “喂!任青!”
  任青恍然回神看向左边摆放着旧书的几排老书架,新同桌已经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夜风刮进来,刮起她的发梢和中学生眼底掩不住的惧意。
  寂静的教室里,如果英语老师催眠曲一样的讲课声和耳边此起彼伏的微鼾声可以忽略不计的话,水笔掉在地上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任青看看同桌男生,他似乎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抿抿嘴,然后趁老师不注意,钻到桌子底下替他拾起。起身时,后脑勺不小心撞到低出来两厘米的桌角上,她疼得捂紧嘴巴,眼睛眯成一条直线。
  她把水笔轻轻放到他桌子上,然后埋头继续抄笔记:现在分词,过去分词,集合名词,先行词……
  目光悄悄移过去,她不动声色打量他。他睡得很熟,呼吸平稳悠长,她忍不住猜测他的梦里是怎样的一种安静平和。他的嘴角浅浅勾起,这和他平常清清冷冷的模样有点出入,她一直以为这个男生即使睡着也会是一张很严肃的睡脸。已经立秋了,风也渐渐转凉,但是他还是穿得很单薄,她看到他白皙纤长的后颈,脸颊微微发热,她隐隐约约意识到那是一种属于大男生独有的性感。
  老师在讲新课,也不管下面的学生有没有在听,她讲得激情四射。任青勉强把视线拉过来认真上课,但是大脑很快被老师嘴里那些专有名词搅得一团乱,她本来就不是多么聪明的女生,最近又缺课缺的严重。
  新课涉及一些旧的知识点,老师摘下眼镜儿看着台下昏昏欲睡的学生,不悦地表示要提问,回答不上来的自觉罚站十五分钟。
  结果叫了田藤的名字,但是熟睡的男生当然没有任何反应,任青伸出手指轻轻点点他的胳膊,小声道:“田藤,老师提问……”
  田藤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指了指黑板,他站起来,片刻的怔忡后,看着黑板上的题目清清淡淡地给了一个答案。
  下课以后,教室里乱糟糟的,女生的尖叫和尖笑声此起彼伏。任青推推眼镜,继续背单词。她不懂所谓的“词根记忆法”、“联想记忆法”,只能像小学生一样简单地死记硬背。所幸,她的记忆力可圈可点,那是任朵兰唯一称赞过她的地方。
  “任青。”
  有人抽走她手里的词汇书,任青抬头,看到同班女生夏砚阳美丽的笑脸。
  夏砚阳趴在她的课桌上,神秘兮兮地道:“同学,我们几个女生商量这个礼拜六一起去北郊的‘迷踪洞’探险,就是前几天新闻报道说发现无名遗骨的‘迷踪洞’,你知道吧?要不要一起去?”
  任青沉默地看着夏砚阳热络的笑脸,她很高兴,事实上,是很感动这种小集体活动会有人想到她,但是……她还要带任朵兰去医院做复健,然后晚上还要去“三味书屋”打工。她是真的很高兴,但是,也真的没有时间。
  任朵兰以前说,当别的女生打扮得花枝招展热热闹闹去逛街去约会时,她却一个人站在超市的货架前,想着该买十块钱的鸡肉罐头还是十二块的鱼肉罐头,那时候她无比的心酸,无比的绝望。任青听的时候不懂,但是现在懂了。
  她和她们一样的年纪,但是她却又那么不同。
  “抱歉,我礼拜六有事。”她说。
  “礼拜天也行,你礼拜天也有事?”
  任青为难道:“礼拜天也有事。”
  夏砚阳脸色一沉,任青连忙解释:“我晚上七点到九点要去漫雪路上的三味书屋兼职,周末都是全天的。”
  夏砚阳惊诧道:“你在做兼职?”
  她虽然是单亲,但是妈妈有自己的工作室,她从小享受着家里提供的优渥生活,兼职这档子事儿向来不在她的认知里。也许以后上大学也会去做点兼职,但那多半是因为好奇或者无聊。
  任青轻轻“嗯”了一声,眼睛看着夏砚阳拿在手里的词汇书。
  夏砚阳把书还给她,无奈道:“你没空就算了。”
  她站起来往回走,走了几步不甘心地又停下,道:“你总不会一直一直都这么忙吧?”
  任青推着眼镜抬起头,嘴巴惊讶地张开,那表情让她看起来有点憨傻。
  夏砚阳隔着几排座位笑起来:“我是女生委员,总不能每次活动都把你排除在外吧,你虽然不太合群,但是也是我们三班的女生啊。”
  任青嘴角弯弯,笑出声音。
  田藤差不多是在夏砚阳说那句“你虽然不太合群”时醒来的,他维持着趴睡的姿势睁开眼睛,同桌女生模糊的五官慢慢清晰。她弯起嘴角轻浅地微笑,像清风像流云,然后笑容一点一点灿烂,仿佛盛夏悬在头顶大咧咧的太阳。
  田藤重新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又打开,同桌女生又开始背单词,用就连小学生都会嫌弃的死记硬背的方式。依然是抿直的嘴角,依然是垂下的眼帘,依然是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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