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初见陆索远是在玩沙的校场,小小的她画了一个小小的城堡,在金色的夕阳下冲着他笑。他口吃说话不清楚,她就睁大眼睛坐在边上静静地等;她说长大以后要当最好的主持人,他拼命练发音,最终放弃外交官的机会留在了国内最好的电视台;为了在公交车上和她偶遇,他追了6个站,自己的车停在路边被交警拖走…… 16年,5709天,从第一次见到她,时间穿过了一整个世纪。 他说:索远,我费了多少心思,才终于找到了你。而你不知道的是,要以最自然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爱上我,我又花了多大的力气。 作者简介: 卫玛,85后江南女子。爱旅行,爱握爪码字,爱用温馨甜蜜的小文字记录不可言说的美丽爱情。已出版长篇小说:《必须爱,鉴定完毕》。 目录: 楔子 第一章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第二章应该没有的后续 第三章第二次被答谢 第四章一个人的单恋 第五章世界一号苹果 第六章其实我有求于你 第七章意想不到的评委 第八章晋级之路 第九章你说的没错,就是她 第十章一路上有你 第十一章归来的误会 第十二章谁是冠军,谁是新娘 第十三章补你一轮红月 第十四章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楔子 第一章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第二章应该没有的后续 第三章第二次被答谢 第四章一个人的单恋 第五章世界一号苹果 第六章其实我有求于你 第七章意想不到的评委 第八章晋级之路 第九章你说的没错,就是她 第十章一路上有你 第十一章归来的误会 第十二章谁是冠军,谁是新娘 第十三章补你一轮红月 第十四章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第十五章待续的故事 第十六章四季很好,如果你在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爱情就像一锅汤,需要我们慢慢的熬,耐心地等待。等待是煎熬的,得到是幸运的。有的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明智和自我解脱。有一个人将你我珍藏在心间,那是何其幸运呢。如若那人正好是你我心间上的人,那就好好珍惜吧。 ——读者陈叶苏绿 看文的时候和朋友聊起程墨顺手送咖啡的桥段,朋友听闻直接给了一个结论——情场老手啊!是啊,就因为知道早起在图书馆,所以就能“顺手”买咖啡,帅气之余,温柔体贴尽显。 ——读者chressy 这是我作为编辑这么久以来难得迫不及待地催着作者交稿的一篇小说。为什么?因为超想看下文!太心动太萌了!写文案的时候我就说过“好想和程墨谈恋爱”,毫不夸张,我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爱情就像一锅汤,需要我们慢慢的熬,耐心地等待。等待是煎熬的,得到是幸运的。有的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明智和自我解脱。有一个人将你我珍藏在心间,那是何其幸运呢。如若那人正好是你我心间上的人,那就好好珍惜吧。 ——读者陈叶苏绿 看文的时候和朋友聊起程墨顺手送咖啡的桥段,朋友听闻直接给了一个结论——情场老手啊!是啊,就因为知道早起在图书馆,所以就能“顺手”买咖啡,帅气之余,温柔体贴尽显。 ——读者chressy 这是我作为编辑这么久以来难得迫不及待地催着作者交稿的一篇小说。为什么?因为超想看下文!太心动太萌了!写文案的时候我就说过“好想和程墨谈恋爱”,毫不夸张,我想,不止是我,每一个女孩都会憧憬有一个程墨这样的男朋友,一段这样美好心动的爱情。 ——编辑木鸣楔子 薄暮,微雨。 校园的林荫道上红底的横幅随风翻飞,偶尔还有学生嬉笑的声音传来。 程墨下楼的时候才发现,雨势比他来的时候已经小了很多。小到这会儿他站在树下,闭上眼,几乎感受不到雨珠落下来。 欧阳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恰好在往校门口走。 “怎么样,具体的时间和细节都和学校确认过了吗?” 欧阳是他的导播,从他进电视台开始,两人就一直愉快地合作着,关系很好。 程墨低头看了看表,语调还算轻松,“谈了两个多小时,基本都谈妥了,在互动形式上校方有点新的想法,改动不大,具体等你上班了我再和你细说。”男主播特有的播音腔,圆润醇厚,在雨景中散开,说不出的好听。 “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是我生病,这个事情也不用麻烦你亲自跑一趟。”欧阳在电话那头客气地道歉,咳了一声后又问,“要不今晚我请客,算是答谢?” 水汽中的校园景致依稀让人想到了江南水乡的柔美,程墨看了眼不远处,似是被美景打动,扬唇笑笑,他缓缓道:“还是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 挂了电话,他略微驻足,四下望了望,这才朝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出。 雨雾给原本碧绿的树叶注入了更新鲜的活力,偶有撑着各色花伞的学生从树下走过。雨中的林荫道在跳跃鲜亮的颜色的反衬下,霎时就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从近到远的透视效果似乎应该是近大远小,近实远虚,近亮远暗。程墨这样想着,忍不住低头微微笑了笑,眼底也尽是一片柔和。 他是从什么开始留心绘画技巧的,或许是知道自己有幸参被提名参加《艺术之约》的节 目录: 制后,或许只是因为两周后他受邀来这里访谈一位俄罗斯画家,又或者,是更早一些的时候…… 一辆黄色跑车的突然出现一下子为朦胧的风景画注入了更加跳脱的色彩和略微张狂的活力。车速很快,只是眨眼的功夫,车子就近身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依稀看到车子的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一晃而过的瞬间,他就被溅了一身的水。 看着满是污点的长裤,他无奈地笑笑,果然不该出神太久的。正犹豫要不要擦拭一下,眼角的余光就瞥到那辆招摇的跑车又快速地倒退了回来。 毫无悬念地,他又被溅了一身水。 “你又溅到人家了,你怎么开车的!”女孩不悦地抱怨声从缓慢摇下的车窗内传出来。 看样子,是特意退回来找他的?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车里人进一步的动作。 “快道歉啊!”女孩催促的声音再一次传来。然后,他看到男孩子稍稍朝他这侧探了探身子,满脸笑意的不停朝他点头,“老师对不起啊,对不起啊!”说着,还朝他敬了一个姿势怪异的军礼。 这样的喜感的道歉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心里想着,就看见女孩把脑袋探了出来。 “真抱歉啊,我们不是故意的,因为赶时间,真的是赶时间。来,这个给您,老师您稍微擦擦吧,真的不好意思。”说着她递出了一整盒的纸巾。 看得出来,她很急切。 程墨接过盒子,顺势打量了一下女孩。她的头发很黑也很长,以至于递纸盒出来的时候,她的手臂上还挂着一小撮秀发。她应该是真的着急出门,头发看起来都是没有完全吹干的样子。 “对了,您带伞了吗?”她眨巴着眼睛又问了句,表情很诚恳,似乎是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我的车子就在附近,谢谢。”程墨看着她,微笑着客气地答了一句,又补充道,“我没事,你们赶时间就先走吧。” “真的不好意思啊——”女孩又对他真诚地说了一句。车窗摇起的时候,他依稀听到她如蒙大赦般催促起了驾驶位上的男生,“走了,走了……哎呀,完了!” “什么意思?”男孩简短的问话声音传来。 “是完了,这下真要迟到了!”女孩的语气显得很懊恼,“快走,快走,啊,不对,你还是慢点,免得又溅到人……” 很纠结。 “祖宗,你到底是要我开快点还是慢点?”男孩子的语气显得很无奈,似乎还想笑。 “……可以要求快中带稳吗?” “……” 车子消失在道路的转角,程墨看着自己手里的一盒纸巾,又看了眼裤子上的污迹,笑着摇了摇头,就朝门口走去。 第一章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那张脸当真是完美无缺的,还有那双眼睛,似乎眼底满是细碎璀璨的光,很温暖,很亲切。她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从礼堂两侧大窗户照进来的那点阳光,只洒向了他。 (一) 当年体育课考试的时候,陆索远也没有这么卖力过。她几乎是一口气冲下的车子,然后冲进了舞蹈房。 但是,她还是迟到了。 “陆——索——远!”余玫第一个冲到她面前,那架势简直准备把手表塞到她眼睛里去,“现在几点了?你又是答应几点来的?” 陆索远赶紧以手遮脸,然后迅速地从身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奶茶和糕点,笑嘻嘻的赔礼道歉,“先别生气么,就算要生气你们也先吃了再骂我,练习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吃饱了才更有力气的。”和顺谦卑的声音,带着点讨饶的味道。 感觉到手里的东西被余玫接过,她继续伏低做小,“我原想,就算出去买点吃的给大家再过来也不会晚的,谁知道就遇上堵车了。我……我其实也是很无辜的。” “你不知道首都就是首堵么?”塑料袋响动的声音传来,陆索远微微张开手指,借着指缝的空隙去偷瞄,发现把这话说得煞有介事的余玫其实正咬着吸管在憋笑。 这显然不是生她气的表现么! 得知被骗,陆索远脱了鞋子就去追打余玫…… 一室欢笑。 她们会有这个周五的额外舞蹈排练,算起来还要“感谢”新一年校元旦晚会筹备组的组长。 新上任的组长是张艺谋的忠实粉丝,筹备小组重新成立的第二天,他就带着几个筹备小组的成员上门找了系主任,问能不能让系里学国画的学生尝试挑战一下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里边舞边画的高难度舞蹈,作为元旦晚会的压轴节目。 起初系主任不以为意,谁知组长倒是有备而来。从伏羲画卦说到甲骨文,从《大夏》聊到《大舞》,最后直接说国画所秉承的传统绘画过程其实就是一次舞蹈,解衣般礴,用飞舞的线条来组成画画,挥发情感。 一番天南海北的闲聊结束后,两人简直相见恨晚。系主任满满就应了下来,然后这件事情就落到了学生干部余玫的身上。余玫接到任务后,第一个就想到了陆索远。 原因很简单,她人漂亮,画也漂亮。 陆索远自小师承著名画家李石书,因为是作为关门弟子培养的,所以即使上了大学后,她每个周三、周五的晚上都还是要去李教授家习画的。在答复余玫之前,她先询问了李教授。岂料,对方竟相当赞同这件事情,还说她兴许可以从这边舞边画的过程中领悟中国画“无往不收,无垂不缩”的笔法精髓。 而今天,是她们第二次练习舞蹈。 姜芳芳从门外进来的时候,一群人已经结束了打闹,陆索远正换着舞鞋。 “索远,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朋友了?” 诧异的转头看向姜芳芳,陆索远一脸不明白的表情,指了指地上的塑料袋,说,“那个是给你留的。” “果然是你啊!”姜芳芳看了眼吃的东西,又看了眼她,一副了然的表情。“我说我刚才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从跑车上下来了。看来我没眼花啊,你真谈男朋友了?” “哦,你说的是他啊——”陆索远应了一声,和没事人一样继续低头拔鞋,“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就是还在追你?”章礼放下手里的奶茶,一下子就也来劲了。 “也不是啊。”陆索远摇头,面色如常,心里却想下次坚决不能让喻怀旭送自己回学校了,即使真万不得已,也坚决不能让他把车子开进学校——太招摇了。 “好了好了,把今天的舞蹈任务完成后你们再八卦。”余玫一发话,这个没影的话题就此打住了。 所幸后来大家忙着排舞,也就再没提这个事情。陆索远暗暗松了一口气。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她们路过公告栏,恰好看到有几个校学生会的学生在贴宣传海报。 “是社团又要招新了吗?”陆索远看了眼,问余玫。 余玫偏过头瞅了瞅,打了个哈欠,摇头喃喃道:“看着不像。” “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真想知道的话明天上课的时候绕过去看看不就得了。”章礼插话。 “就是,就是,我们还是快点回宿舍吧。”几个小时的舞蹈练下来,姜芳芳早已没有了方才调侃时的劲儿,不停的在一旁打哈欠。 陆索远似是受了传染,也打了个哈欠,“你说我们还没有开始画呢,只是练习跳舞就累成这样,回头真是用上了水墨,我们还不集体散架?” “差不多。不过就算散了估计也看不出来。”余玫补充。 章礼站定,问:“这是何解啊?” 余玫笑:“因为那会我们肯定浑身都是墨黑墨黑的,估计就两眼珠子还是亮的了。” 陆索远想象着大家从墨汁里爬出来的画面,浑身湿哒哒还黑乎乎的样子,率先笑了,然后姜芳芳也笑了。 到最后,大家都笑了起来。 接连下了几天的细雨此刻已经停了,潮湿的路面折射着昏黄路灯的光亮,暖暖的水光带着一丝怀旧的温情,有种不真实的迷离和梦幻。几个姑娘的笑声就这样伴随着彼此晃动的身影,在茫茫的夜色中响起,然后又慢慢消散。 周末,陆索远照例回了家。 周一上完英语听力课,她走在回画室的路上,余玫忽然就从她的身后追了上来。“那天我们看到的海报原来不是社团招新的,而是有关一个俄罗斯画家的。” “俄罗斯画家?来学校做讲座?”陆索远问。 “不是,”余玫摇头,“确切地说应该是交流。” “他会讲中文?”陆索远觉得稀奇了,一个会讲中文的俄罗斯画家是什么样?抬头看向余玫,她不禁问:“你说,如果讲中文的时候有个小舌音冒出来,这听起来会是个什么效果?” “小样,思维定式了吧。”余玫戳了戳她的眉心,“你这不是刚上完英语课么,怎么就把这门全世界使用最广泛的语言给忘了?”说着余玫点了点她怀里的英语课本。 陆索远“哦”了一声,一副恍悟的表情,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问道:“是个什么样子的讲座啊?” “从海报的内容来看,是以访谈的形式进行交流的。全程都有互动,这个倒是挺难得的,据说最后还有单独提问环节。对了,知道么?”余玫的声音听起来一下子有点兴奋,“这次学校请的可是央视最帅气男主播来做主持,出手大方吧!” 陆索远不以为意,“毕竟来的是大画家,请专业的主持人,肯定比找业余的要稳妥。人家是靠这个吃饭的,实战经验丰富,到时候出了纰漏也能及时补救。”顿了顿,她追问道,“那个俄罗斯画家是什么画派的?” 余玫想了想,道:“好像是俄罗斯巡回展览画派的画家,怎么啦?” 陆索远“唔”了一声,“我对这个画派好像没什么兴趣……” 因为没有什么兴趣,所以陆索远也就没有把这个访谈的事情放在心上。不过接下来的几天,不论是在食堂还是在图书馆,她都听到不少人在讨论这个央视男主播。 帅气,优秀,博学,这是最常听见的形容词,而第一个词的出现频率则是出奇的高。 竟有这么帅? 某天中午回宿舍的时候,她刻意绕到宣传栏想去看看他的照片,结果发现,海报居然都没有了。 难道是帅到被大家争相抢回宿舍当墙纸了? 这么一想,她一路笑到了宿舍。 过后的几天,她除了上课和练舞,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新画上,自然也就把访谈这个事情彻底淡忘了。 这天下午,央视帅气男主播来美术学院做访谈的消息再次传入她的耳中,她正拿着画笔在斟酌颜色。隔壁几个画室的同学哄闹着去小礼堂的时候,她恰好把松花绿调了出来,在画纸上试色。 等她上完颜色收工,慢悠悠走到小礼堂,发现里面居然已经人山人海了。似乎开学典礼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热闹,她一边想着一边心存侥幸地找空位,结果,自然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本就对这个画派的画家没有什么兴趣,再加之没有了位子,陆索远想也没想,就从最前面往后排的出口走去。 从侧边走道往后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了她,“索远,这边!” 挥动着手臂的是余玫。她站定犹豫了下,觉得有位子的话听一听也无妨。而且,她对那个主播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她刚一落座,余玫就得意地说自己两个小时前就来占座了。“这第三排的位子都是我占的,算是我给舞蹈队姑娘的一点福利。” 没等陆索远问余玫为什么要这么早来占座,周围响起的尖叫声和喧哗声就给了她答案。 除了对技艺有痴狂的追求,爱美,也是每个美院人共同的爱好。周围女生的兴奋和眼里的光芒让她不得不把探究的目光投向礼堂中央。 舞台中央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男人,眉目沉静,清朗英俊。一身妥贴的铁灰色西装,一条暗宝蓝的领带,他的手里还拿着几张白色卡片。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卡片,似乎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儒雅气质在散开来。 忽然间,他转头,朝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回头的时候,他嘴角微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朝台下点了点头,应该算是大家打个简单的招呼。 陆索远看得有点出神。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那张脸当真是完美无缺的,还有那双眼睛,似乎眼底满是细碎璀璨的光,很温暖,很亲切。她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从礼堂两侧大窗户照进来的那点阳光,只洒向了他。 余玫抓着她的手显得很激动,“程墨比电视里帅多了啊,尤其是那个双眼睛,太招人了,古诗里的桃花眼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亮若星辰,静如深潭,这样的眼睛应该不是桃花眼。 陆索远看着台上,微微摇了摇头,没说话。在她看来,桃花眼不是一个好的词语。他的眼神干净,睿智,让她只想起了诗经里的八个字——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灯光亮起的时候,他长身玉立的站在了那里,用清朗、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做自我介绍,“美术学院的老师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是程墨。非常开心也非常荣幸能来美院做访谈节目,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来美院了,但是我每一次来都发现美院更加有艺术气息了。以前我读大学的时候就经常来美院,来这里找同学打球,串门,也来这里吃饭——” 台下响起一片哄笑,陆索远看着他,无意识地也扬起了嘴角。 “美院的饭菜要比我们外交学院的好多了。”他微笑把后面半句说完,台下又响起另外一阵哄笑。 后来,陆索远才知道,他说这些是为了暖场。 “今天来这里呢,想介绍一位俄罗斯巡回展览画派的画家伊万?伊里奇?科罗温给大家,伊万?伊里奇?科罗温是……”一段详实的介绍后,他又说道,“一会我在采访他的过程中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可以写在纸上交给我的助手,然后我会在采访的这个过程中把大家的这些问题穿插进去,当然,我也会给大家现场提问的机会。希望通过我们大家的努力,今天的访谈会成为一个有意义的愉快的学术交流。下面,让我们掌声有请画家伊万?伊里奇?科罗温。” 把问题穿插在里面不会显得整个采访很混乱吗?陆索远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大家好像都没有她这样的疑惑。 嘉宾被请出后,两人从俄罗斯巡回展览画派聊起,聊世界名画,聊绘画手法。期间,他看着台下老师同学写上来的问题,很巧妙地就把它们穿插在里面,话题过渡得几乎没有任何转换痕迹,极具技巧。 他的英语说得非常好,纯正的英式发音,流利而准确,很有欧洲绅士的味道。访谈快结束的时候,陆索远忽然想,台上的这个人如果没有成为主持人的话,去做个同声传译绝对也是够格的。 因为程墨的现场翻译,一场访谈下来,她觉得自己长了不少见识,而大家也都是颇有收获的样子。最后的现场提问环节显得很火爆,直到最后一个问题,好多人都仍不愿放弃机会,各个把手举得高高的。当然,这里面也有陆索远身边的余玫。 “你们说程墨这么帅,结婚了没?”余玫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正经和严肃,她一边举着手,一边仍滔滔地和姜芳芳讨论着。 “应该没有吧,不过我觉得这么优秀的人,一定有女朋友了。”姜芳芳想了想,就这么笃定地回答她。 余玫摇头:“我不相信……这也才惨绝人寰了,难道这年头帅哥都非得有主了?” 两人正热烈地讨论着,提问的画筒就这样递到了余玫的面前。陆索远一愣,姜芳芳一愣,而当事人更是愣住了。 余玫大概是没有想到这最后一个提问的机会能轮到自己,又或者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讨论中,她握着画筒顿了顿,然后会场就响起了这样一个问题:“程主播这么帅,不知结婚了没?” 一片鸦雀无声后,全场爆笑,然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余玫一惊,幡然醒悟,赶紧拿着画筒解释,“不是不是,我要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我们也很好奇!”另一个角落里响起了另一个女生的高呼,然后是四面八方附和的声音,场面似乎一下子就沸腾了,小礼堂里响起了久久不衰的热烈掌声。 像鼓励,更像催促。 陆索远抬头看向他,发现他也正看向这里,面上是淡淡的笑。 俄罗斯画家大概也挺好奇现场为什么一下子这么热烈,问了一句。程墨关了麦,侧过头解释了一番,然后画家的脸上一下子也笑开了。 他该不是实话实说了吧?她看着他,好奇地想。 很快,台上的人笑着舒了一口气,伸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看向余玫,把左手举了起来,上面空空的,并没有戒指。开了麦,他说,“这个就是我的回答。好,下面是你的提问机会了,这一次请你一定想好了再问,当然,问的不是我,而是我们的科罗温画家。”说完,他用英语给外籍嘉宾翻译了一遍。 掌声中,余玫说出了那个她原本想问的问题,俄罗斯画家也给了很详细的解答。 一场访谈最终也圆满地在程墨的总结中结束,可谓宾主尽欢,收获颇丰。而那个小插曲,热闹了会场,愉悦了气氛之后,更成了校园里的新话题。 (二) 后来,余玫一直后悔,说早知道程墨会坦诚回答,她就应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每每听到,陆索远都只是笑笑,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主播,和她们几乎是没有交集的。 可有的时候她又想,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来主持,他们也能如此从容的应对余玫这个小插曲么,他们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气度和机智?又或者有更出色的回答? 他确实是个出色的人。所以,应该不会没有女朋友。 忙碌的日子里,她慢慢就把这个叫做程墨的男人抛到了画纸后。舞蹈在练习了一个多月后,终于有了质的飞跃,她们已经可以一边跳舞一边在地面上作画了。只是,画得多少有点惨不忍睹。用章礼的话说,那就是一副“有神无形”的画,只要想象力够丰富,可以想象成是任何东西。 换句话说,没人能看懂她们究竟画了什么。 为了休整她们低迷的士气,十一月的第一个星期,她们停练一周,自我反思调整。所以周五的时候,陆索远收拾了包裹就回了家。 周日,她受老妈苏大师的指示,给在公司加班的老爸送爱心午餐。父女两人在办公室解决了午饭,陆立震原本想着送她回家,结果秘书电话进来,说约见的澳大利亚琉斐公司首席执行官已经到会议室了。 “远远,要不你在办公室玩一会,或者在沙发上睡个午觉?然后爸爸再送你回家?”挂了电话,陆立震看着满脸写着“就知道你说话不算数”表情的女儿,匆忙建议。 “算了,我自己回家吧,谁知道你开会到几点啊,我还答应了爷爷和他下午去钓鱼呢,我可不想学你,老是食言。我自己公交车来,公交车回。”收拾了食盒,陆索远把它们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毫不客气地交代,“这个你带回去,因为你有车。另外,我友情提醒,今儿苏大师心情很好,晚上会亲自给你下厨,你记得不要错过晚饭时间,否则后果,你懂的。” 说完,她俏皮地挑挑眉,挥挥手,挎起自己的小包就下了楼。 在她们家,爷爷是辈分最大的,但家里真正说了算的是母亲苏念。 十一月的太阳按理已经不算炽热了,可在公交站台站了没几分钟,陆索远就觉晒得不行,赶紧用双手挡在额前遮阳。 天气预报前几天还在说北京受冷空气影响将大幅降温,可两三天过去了,预报还是预报。而她信了预报,出门没带遮阳伞。 心里正漾起一阵阵抱怨的时候,公交车就来了。 她反应得比较慢,可运气却不错。一群人一拥而上,自然也就把她顺带捎上了。前推后拥中,她不知被谁一拽,差点绊了一觉,却也因祸得福,坐到了一张位子。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了古语的博大精深。祸福,果然从来都是相依的。车窗在她的左手边,太阳也在她的左手边,而车子的窗帘是坏了。她看了看右手边,人挤得满满的。 这太阳似乎是晒定了。 当然,如果不想继续晒太阳,她是有两个选择的。 一,站起来让座,站到车内没有太阳的地方;二,站起来,直接下车,等下一班车子。如果选第一个,在这么拥挤的车子内,她可能站都站不稳;如果选第二个,也许下一班车也是这个情况,而她没带足够的钱打车…… 挣扎了半天后,她把放下没多久的手又举了起来,决定维持现状。 因为手掌不够大,所以她只遮了半张脸。 到站停车的过程中,有人下车也有人上车。陆索远身边的人不停地换着,可她的手势却没有改变。就在她因为手酸而打算侧身的时候,忽然一个身影靠近了她,然后一件衣服从她头顶盖了过来,她左侧脸的阳光顿时消失了。 她诧异地看向左侧,只见白皙修长的手指正灵活地将衣袖固定在车窗的铁杆上。她连忙把脸偏向右侧,还没来得及抬头,清朗而略带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放心,很快就固定住了。” 陆索远几乎是在震惊中完成了抬头这个动作,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合看见这个她几乎已经快要忘记、却又如此印象深刻的人。 目光再往上,她就看见了他谦和微笑的脸。他说,“反正我这件衣服也不穿,正好借你遮遮光。” “您……您是……”她还是不确定的开问,后面的话却在他请求她保密的“嘘”声中咽了回去。他的反应告诉她,她没有认错,他真的是程墨。 只是,他怎么能真的是程墨呢,还和她一起坐公交? 她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头顶也传来了他低低的笑声。很好听的声音,她没抬头,心里却想,他笑起来的样子应该也很好看。 车厢里充斥着各种声音,移动电视在播放着广告,右前方的几个家庭妇女在聊着电视剧,而她就这样安静坐着。她的左侧挂着他的衣服,右侧站着他的人,而他的手似乎也因为要去抓扶手而悬空架在了她头顶的上方。 她看着前方的椅背,忽然觉得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好像除了诧异吃惊,还有点不真实,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点其他微妙的情愫在滋长,是……淡淡的愉悦。 有手机响了起来,很快,铃声停了,她听见他在说话。 “……是吗?好……我知道了……行……好……”她发现,他即使只是说着最简单的字眼,声音和语调也是极其好听的。这大概就是播音专业出身的主播的魅力吧。 车子又到了一站,她想一会她要怎么答谢他呢?眼睛的余光瞥到一片红色衣角,她猛然回头,发现他握着手机,人已经匆匆忙忙下了车。 “诶,你的——”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车门就重新关上了,一个身穿红色风衣的女子站在了他原来的位子上。 下车的时候,她只得把他的衣服带回了家。一件好好的浅灰色休闲衫,因为系在铁栏杆上,免不了被弄脏了。 就在她发愁要如何联系上他的时候,她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摸到了一个记事本。扉页上,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联系方式。这个本子像是他的工作笔记本,她小心翼翼地翻着,发现里面清晰地记录着不同期节目的内容和安排,有中文,也有英文。 他的字很漂亮,无论是中文的苍劲俊雅、洒脱大气,还是英文的隽秀工整、清新飘逸,都让陆索远说不出的羡慕。 见字如见人,她想,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了。当天下午,她就给他打去了电话,结果他却关机了。怕被苏大师问东问西,去钓鱼之前她抽空就把衣服送去了干洗店,本子则被她很小心地放到了书包的夹层。 钓鱼的时候,她一直心不在焉,总担心程墨会看到短信回电话给她,结果一直到收工,她一条鱼都没有收获。 程墨的电话是当天晚上打来的。陆索远回了学校,正在校园里闲走。接电话的时候,她莫名紧张了好一阵。酝酿了许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调来和大主播通话,结果手机铃声就这样停了。 她懊恼地看着手机,正打算回拨,他又打了过来。低沉得极具磁性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疏影斑驳的校园水泥路上响起,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听觉感受,和看电视的时候不一样,和听现场访谈的时候也不一样。仿佛这种低沉下来的声音,有淡淡的魅惑,能直抵人心最深处。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赶紧盯着鞋面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她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他倒先谢起了她。“谢谢你帮我把工作笔记本收着,你看什么时候你方便,我过来取一下。” “那就明天吧,只是衣服还在干洗店,可能要后天才能取。”本子对他来说应该是挺重要的,平复了心情,她很快镇静地回答。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忽然就问她,“能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么,对了,我叫程墨,另外,我到什么地方能见到你?” 果然,他对她没有印象。 “我叫陆索远,大陆的陆,求索的索,遥远的远。我是美院的学生,明天早上我没课。”故意提到美院,她想,他应该会在电话里多说些什么。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笑声,“真巧了,前阵子我还来你们学校做了个访谈。”他说的很随和。 是的,那个时候你在台上,我在台下。 陆索远心里这么想着,就听见他又说道,“那明天早上9点,我在你们学校北门口等你,到了我给你电话。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明天见。”好听的声音消失在电话的那头,陆索远抬头望了望橘色的路灯,忽然觉得今晚的夜色缺了点什么。 因为是初一,所以没有月亮。 晚上睡觉前,她忽然突发奇想。雁过还拔毛呢,难得和大主播有个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留个签名肯定是要的。 于是,她连夜找来粉蜡笔,一口气设计了好几张签名卡。反正都要签了,一张是麻烦,几张也是麻烦。如果能多要了几张,她还能送给余玫她们。 如此一想,她觉得自己脸皮其实也挺厚的。 结果第二天,程墨早到了半小时。手机响的时候,她正在刷牙。匆匆漱了口,她赶紧接通了电话。程墨抱歉地告诉她,十点他有个出访任务,所以只能提前来了,希望没打扰到她。 陆索远看着满宿舍还赖在床上的人,非常违心且镇定地低声道,“没事,就是图书馆说话不太方便。你在北门等我,我十分钟后到。” 压着嗓子说完,她像是怕谎言被揭穿,急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擦了擦嘴上的牙膏沫,拿上笔记本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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