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春鸟


作者:易丹     整理日期:2014-10-08 11:42:49

《春鸟》写了三个青春期的女孩子痛苦而又诗意的成长经历,她们的共同点是厌倦了眼前的风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潮湿的青春期,这种渴望尤其强烈。
  作者简介:
  易丹,女,生于秋天,湖南岳阳人,早年曾获“中国少年作家杯”一等奖,已出版长篇小说《秋睡》,最美人物评传《情若入画,便是桃花》。作品散见于《青年文学》、《华文百花》、《小散文》等杂志。做过特约作者、编辑、广告策划、国学老师。爱好阅读、古典音乐、话剧、素描、昆曲、 民谣等。  春城、鹿城两座城市,庄飞扬、肖念、白玲三个人,这两种维度在时空的纵横轴上交叠,离散,相遇,又分开,揭示了青春必须流逝,“外面的世界”永远在远方的困窘。流水的诗语,让一个个不完美的故事诗意地栖居。“没有谁渺小,也没有谁不渺小。”若我们不能跳出时空,俯视生命,那么这个故事定然没有现在的痛。所有落定的棋子都在奶奶的佯嗔声中变幻,家乡的变故让三个人再次交集于棋局。一切静下来,唯风中少年如春鸟。我庆幸,从现在起,青春又复活了。——翟丽娟 《春鸟》空灵而又温暖,文字精细优雅间夹杂着对生命的遗憾和看穿尘世的忧郁。同时又不失对未来的热情勇敢与执着向往!——莯檹一关于童年,似是一件近在转弯的事情。时常有这样的感觉,茫茫然走过这一条街,穿越一条长而暗的甬道,再在一面生了青苔的红砖墙壁边摸索,突然,脚峰急转——一道强烈的光线刺破混沌。定定神,清楚了,高远白茫的是天空,混绿的河水还是静静流淌,麻雀鸽子成群飞。老母鸡粗着嗓子嚷“咯咯答咯咯答”,惊得一群毛茸茸的黄球儿四散翻舞。灰猫在阳光下伸懒腰又跳至水泥围墙上面沿直线漫步。公路尘土飞扬,右边一律是围墙,围墙里面圈着菜园,四季常青。公路左边是房屋。沿着直线排过去,有高有低有楼房有平房,她家的楼房在这一排屋子中间特别醒目。爷爷有魁梧的身高,声如洪钟,她拉着一群玩伴去家里跳皮筋,她们都不肯,因为畏惧大人的威严。奶奶又坐在堂屋门口织那件土黄色的毛线衣。整个冬天奶奶都在忙织毛衣,天晴的时候就把藤椅搬到室外,眯着眼睛,一针一针地穿进去插出来,玩花样一样的活技叫她眼花缭乱。奶奶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和人聊天,旁边总是坐着几个三姑六婆,话东家长西家短,闲散疏淡的光阴不知不觉间流淌,很多时候这样一个下午便在安宁里过去。她和邻家的孩子一起捉迷藏过家家,偶尔争吵打架,大人们过来拉开,还只是委屈地哭。奶奶便放下毛衣,把她叫进去,塞给一块蛋糕,要她老实待在房间里看电视。那时候的乡村,有电视的人家不多,她家是少有的几家之一。总是满满的有一屋子大小孩子聚集在这里,不知不觉间到了天黑,晚饭后又来了,有玩心重看得入了迷忘了家的。大人握着一根长长的细荆条,打着手电筒寻进来,劈头盖脸地抽,爷爷奶奶在一旁抢荆条,忙着告诉孩子说下次出来前一定和家里打招呼。往往那孩子和父母就这样于哭声里消失在晴朗的夜空……隔日夜里孩子照来无误。她在小房间里看着电视或者玩积木,和她争吵的另一个孩子的头便出现在了窗户外面,小小的黑色的脑袋一闪一没,她很是得意。室里室外斗起嘴,小小的红嘴利牙,一个比一个刻薄,慢慢地节目精彩处吵声渐渐平息,再慢慢地外面里面的人都入了迷,紧张的环节急得直嚷,外面的人安慰说没事孙猴子会回来,妖怪肯定吃不了唐僧的,于是又商量起猴子会如何打败妖怪……猴子终于来了,两人喜欢得不得了,渐渐地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就跑去开门,先前抓破她脸的孩子进来席地而坐,眼睛鼓鼓地盯着屏幕。到片尾曲结束,他该回家了,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那个说我姨妈昨天来了我家里,有苹果,晚上带一个给你;这个说明天上午还有动画片《哪吒闹海》呢,你要记得哦。奶奶进屋来,天色已暮,收拾家务准备晚饭。她一边在柜子里摸索一边训斥着人家,谁叫你来的啊?你还好意思来看电视啊!把我家媛媛的脸都抓破成这个样子,小心剁了你的鬼爪子,告诉你妈妈叫打你一顿!那孩子讪讪地耷拉着头要走,奶奶从柜子里摸索了一把奶糖给他,孩子埋头伸出双手接,奶奶又说,以后不要打架了啊,我家媛媛怎么打得过你!你个小鬼,虎头虎脑,出手没轻没重的。那孩子接了糖果就跑得没了踪影。她正高兴有奶奶为自己撑腰呢,奶奶对她脸色一变:“你也是!一点都不本分!老是出去野,打了活该!”她便哭,奶奶不理她。该吃饭了,她固执地站在原地死活不动,奶奶不放心来拉,饭菜端在面前,也不吃,无论如何劝诱。饭菜凉了,奶奶另外做了个荷包蛋热了饭菜说,你不吃,后天别想和我去你姨奶奶家做客。她还是哭,奶奶把她拉进怀里,一口一口地喂,她这才张开口。晚上爷爷回家来,哐当一声把自行车停在楼梯间,一身酒气,掏出一个布娃娃。她兴奋地跑过去,爷爷你从哪里来啊?你明叔叔结婚,爷爷出去吃酒席去了。她把吃的兜进口袋,把布娃娃抱在怀里欢天喜地只盼着明天快点到,小伙伴们可都只是在电视里见过布娃娃的。“又喝得一身的酒气!”奶奶边扫地边抱怨。有时候爷爷没有多话,有时候沉着脸摇晃着脚步大喝一声:“要你个老婆娘管!”爷爷脾气火暴,尤其在他喝酒了的时候,谁都不敢接近。奶奶便不再作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能忍耐,她是知道限度的,绝对不闹出大纠纷。爷爷也没有别的毛病,灵活勤快有魄力,热爱养殖小动物,自己动手做家什比店里卖的还要精致耐用。只是生活上不拘小节,邋遢,醉心于抽烟喝酒,成天烟熏雾绕,再贵的被面再新的花色总要被烟灰烫几个洞出来,家里大小棉被、质地轻薄的外套无一幸免,这是奶奶深恶痛绝的。奶奶是个精致的老人。年轻时候亦该是个精致的女子。头发梳得光光亮亮,鞋架上皮鞋双双一尘不染,年年如新,忙里忙外人情应酬一丝不苟。个子小巧,浓眉,深眼窝总是因为患得患失而饱含深情,平白日子夜夜里失眠担心,她担心的内容很杂,比如子女在外、孙女生病、老伴酗酒、母鸡不下蛋、新买的被套又烧了几个烟蒂洞……总之,她能为很多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困扰得彻夜不眠,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后又日日夜夜念想儿子过得不舒心,她做娘的怎么舒心得下来——这是个爱操心的老太太。然而在庄飞扬幼小的眼睛里,奶奶总是最明人情世故的,哪家子女不孝、哪家婚配不当她都能评价得头头是道,叫旁边听的人心服口服。固然奶奶也只念了几年私塾,但是她是最爱讲故事最通晓传奇的,奶奶的渊博是媛媛童年最大的敬仰。爷爷亦是好读古书,《封神榜》《三国演义》《梁山好汉》《七侠五义》没有他不知晓的。仲夏的夜晚,凉风习习,繁星点点,萤火虫在茂密的橘子树里飞来飞去,她搬把小凳子,把花猫放到上面。自己爬上奶奶的怀抱,三岁的身子背挺得直直的,听奶奶讲从“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到“狼来了狼来了”。“奶奶奶奶,狼吃人的时候是把人的衣服头发全都吃进去吗?”“要是小孩子不听话,狼肯定什么都吃哪。”“奶奶,狼长得什么样子?”“奶奶也没有见过狼,这里没有狼,山上才有。你以后长大了,出去了,就看得见狼了。”“我们这里没有山吗?”“我们这里没有,小眷她姨妈家就有,但是她们那山上没有狼,因为山太矮了。”“那什么地方的山就高呢?”“媛媛以后上学了好好念书,成绩好,考上大学了,就可以看见很高的山,还可以看见笼子里关着的狼啊,老虎啊,狮子了。”“奶奶那我一定好好读书考大学。”“那你就要听话,在家要听我的话,以后上学了要听老师的话。”“好,我考上大学了,就和奶奶一起去看外面的山。”“你长大了还记得奶奶不?到时候你跟着你娘老子都把我这把老骨头忘记了,不让我去讨饭就是好的。到底你是你娘生的,听也只听她的话。”“不会的不会的,你是我奶奶我怎么会忘记呢?我要是不记得了你就叫狼把我吃掉!”“你记得个鬼!只嘴巴好听!到时候你还记得奶奶的好啊!你看黄四婶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那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有良心的,都不管娘。黄四婶作孽呢,住牛棚!”“我记得奶奶,我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总是在这样的争论中结束,她内心委屈,奶奶怀疑她。奶奶总是怕自己老得走不动了的时候被抛弃,总是忧心忡忡着未来的命运,奶奶会讲故事,会哄人。蚊子咬了怕中毒是奶奶用嘴巴去把毒水吸出来;冬天寒冷奶奶把她冰棍样的小脚丫暖在自己的怀里;串门走亲戚哪怕一块巧克力、几颗板栗留十天半个月也要留在口袋里带回来给她。她想她就是某天众叛亲离也独忘不了奶奶的。奶奶总是过得小心翼翼,任劳任怨。爷爷喝了酒后会失去理智,骂人摔东西,她以极大的忍耐来平息战争的欲火。然而,也还是有忍无可忍的时候。那次争吵得厉害,左邻右舍聚集了满满一院子,都是劝架的。爷爷酗酒过度,凶横非常。奶奶离家出走了。隔日,爷爷酒醒过来,沉默无语,做饭叫她吃,她偏过头去。爷爷慈爱而懊恼地说:“不知道你奶奶去你舅爷爷家了没,你吃饭,我今天骑车去你舅爷爷家看看。”奶奶这次是狠下心来了,两天没有回来。她又是焦虑又是害怕,家里冷冷清清,走进哪一间都是恐怖陌生。晚上,她躺在床上掉眼泪。她发誓奶奶回来后就再也不哭闹了,不要和小眷一样的新衣服了,也不出去玩得吃饭时候都不回家了……突然阳光特别灼人,街道空空落落,她哭得有些累了,一颗心反而安了下来,干脆抱了厨房里睡觉的猫坐在院门口的一棵四季青面前等,等啊等,等啊等,远远地看见奶奶穿着她经常穿的一件土黄色毛衣,梳了一个精致的三股麻花辫,手臂上还搭着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远远地,安然地,走向家来,路上空空敞敞,只有奶奶在朝家的方向走……一觉醒来,原来是梦。那个下午她想她会用一生来铭记,因为世界上实在有些事是无从解释的。她抱着灰色的猫,坐在院门口的四季青面前,和梦里一样,等。只不过公路上并没有空空无人,偶尔一两个邻居经过。“媛媛啊,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太阳晒,快点进去。”“我等我奶奶。”“你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你到里面去等啊。”“我奶奶今天就会回来。”“你怎么知道的啊,谁捎信过来了吗?”“我昨天做梦梦见了啊!”“唉,大人吵架,孩子可怜啊。”那一两个邻居叹叹气,走了。又有经过的,拉她去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她固执不肯,倔强地黏在那里。白花花的太阳晒下来,脸和水泥台阶都是滚烫的。幼小的她伤感地抚摸着怀里的猫,柔软嫩骨的动物低媚地叫一两声“喵——”又眯着眼睡觉。她摸摸它,又抬起头,只是看路口。奶奶出门前穿的什么衣服她早就忘记,奶奶有时候把头发盘起来,有时候编成一大根三股麻花辫,都是不定的。然而那天下午,奶奶便没有辜负她,那是她的一生里梦境与现实完全切合的第一幕:阳光特别灼人,街道空空落落,奶奶穿着一件土黄色毛衣,梳了一个精致的三股麻花辫,手臂上还搭着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远远地,安然地,走向家来,路上空空敞敞,只有奶奶在朝家的方向走……  二水声,哗哗而来——从未知的天际,隐隐约约,又明明朗朗,如同情欲,如同野火。她喝了几杯,有些晕眩,心一会飘忽一会沉重,摇摇倒倒,来来回回——画里的故事,书里的故事,桥里的故事。扑通扑通,是什么掉进水里的声音,空空的,落落的,她迷离地看着桥上的灯影绰约,左边右边走过的陌生人,凌晨十二点。照理说午夜十二点一个女子是不该孤身在外面逗留的。然而这有什么呢?她单身漂泊惯了,她最近常常想起青年时期的一些人与事,一到下半夜就失眠。老家冬城,沿海城市,温暖湿润。波浪里漂浮起旧日的光阴。她姓白,叫白玲,是家里性格倔强、沉默寡言的小女儿,最大的爱好就是把自己埋进书房的角落里一本一本地翻父亲所藏的画册。早晨的阳光轻盈跃进来,浅蓝色的纱帘随风扬起半边,柔曼细腻的质地抚摸她的脸,像是父亲疼爱叹息的目光。父亲是个画家,一心爱着画板游戏,可以足不出户十天半个月,可是他的画从来没有在出众的场合展览过,也不曾有人愿意购买他的作品。他是个失意的男人,偏爱冷蓝色调,她记得父亲总是坐在没有阳光的角落里一笔又一笔地刷着色彩,凝滞的冰冷的静的闹的沉下去的浮上来的深蓝浅蓝一大堆蓝。父亲作画的时候神情凄怆而冷厉,家里谁也不敢靠近。可是她却愿意走进去。默默无言,坐在父亲的身边,看他画画,这个精瘦的男人有着谁也不能揭开的苦楚秘密。他不善语言表达,激烈的挣扎全部淹没在画板上。她目不转睛,专心致志地看着爸爸调颜色,父亲的手指骨节突出,各路经脉狠劲地伏在干干的表皮下,十指沾染了颜料。她觉得这个在所有人眼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男人是这样叫她钦佩。人生就应该特别,父亲是她心里的神,她仰视,牵挂,知惜,十几年来从不断绝。父亲有时候停下画笔,回头沉默地看她一眼,眼神从很远的地方热起来,越来越近,最后定格在她的身上。他摸摸她的头,起身,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吐出青白色的烟圈,烟雾浓重地纠结在一起,慢慢疏散开,很快整个房间笼罩在云环雾绕里。“你和你姐姐不同。”父亲说。她不回答,咳嗽着开了窗子,强烈的阳光刺破混沌——父亲的书房永远都是阴着脸的下午。她转身在书架上抽取出一本莫奈的画册,就着炫目的阳光,胳膊支在窗台上仔细地翻阅起来。那年她十三岁,十三岁的她渴望外面的世界。摩托车的声音在楼下穿越,这是三楼王叔叔送儿子去钢琴班;一阵清脆的笑声喧闹而过,那是女孩子们结着伴逛街回来了。无数的细尘在空气里飞舞……“李老师下班了啊”“是啊”“今天学校没事……”“哎呀,汪强你从鹿城打工回来啦,什么时候啊,怎么瘦了这么多啊……”“你们知道不?今天华丽缘成衣批发厂那边出一个车祸,那小伙子年纪轻轻真冒失,闯什么红灯哟。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张师傅皮鞋做得不错,下次咱们还是去那里吧……”她侧耳倾听,风把楼下的话语带上来,那些忙忙碌碌言语跳跃的人们似乎是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与她不同的世界。可是那个世界更外面的世界,又总是叫她蠢蠢欲动。她觉得有一天她一定会离开这个家的。深幽的墨蓝的水面漂浮着两朵圣洁的睡莲,像是孤独的相依为命的梦境。莫奈的画父亲是张张喜欢。而她最爱的,其实是凡·高。激越的笔触,大刀阔斧的金黄,铺天盖地的颠舞,她心里的回音。父亲突然亡故的那个秋天,她才十九岁,正上大学。她哭着扑回家,母亲姐姐伯父小姑冷脸低头进进出出各忙各的,只有爷爷奶奶,孱弱地站着门口迎,老泪纵横,两鬓的白头发在暮色中被风吹起来,像烧尽了的灰。母亲匆匆料理好父亲的后事,一如既往坐公车去学校上班,晚上回来做晚饭看电视邀上几个熟邻打麻将,偶尔脾气来了和女儿拌嘴,从柜子里卫生巾的数量到打牌输了钱,无一不是火药的引线。她是人民教师,本来在郊区私人培训机构教认字,嫁给爸爸后爷爷把她调进了一家贵族小学做辅导员。母亲眉毛很浓,眼睛大而空,肤色雪白,胳膊和腿肚子滚圆,满头烫卷的发,满肚子牌经与单位的家长里短。四十五岁看起来顶多三十五。她的眉目和母亲长得很像,这是她最讨厌听到的。她姐姐亦长得极像母亲。似乎父亲这个人的存在,从来和大家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创造出来的后代也没有必要打上他的烙印。父亲就这样走了,无声无息。他的一生都是无声的……白玲呆呆挨在父亲瘦瘦的干枯的遗体旁,捏着似乎还有体温的手坐了一通宵。天微微亮时,有人要将他的脸蒙上,白玲扑上去,颤声哭:“爸,你是不是找世界外面的世界去了?”爸爸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像是别人的躯壳。他永远听不到白玲的声音了,他大半夜从四楼跳下去时,谁都不知道,还是一对逃课谈恋爱的中学生清晨六点发现的。他的遗言只有几个字:“生活太痛苦了。”下葬时母亲咬牙切齿地挤出两滴眼泪:“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说痛苦,活得不像个人,成天画那些狗屎玩意!”姑姑叹叹气:“他自己心里也有愧吧。人各有命。”姐姐耷拉着头站在角落里,偶尔擦擦红红的眼睛,随时准备听候母亲的调遣。白玲泥雕木偶般看茫茫的天空,那天空上的云变化很快,云上面的天又远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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