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一直忘了说,我有多爱你


作者:苗亦有秀     整理日期:2014-09-27 09:56:13

最好的爱情,其实永远那么简单。没有天荒地老,也没有海誓山盟,只是想在一起,仅此而已。
  刚毕业的轮转小护士那娜第一天到脑神经外科上班便与号称“医院一枝花”的脑外科副主任聂唯平结怨?!说到结怨,那娜实在是有苦难言,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电梯里讽刺了聂医生一句,谁知道,聂医生会是如此毒舌外加小心眼,绝对堪称极品,真可谓,聂医生身上的白大褂有多白,他腹里的坏水就有多黑。为改善与聂医生的关系,那娜下决心收敛火爆性子百般讨好、伏低做小,不料意外百出,不但没有化解矛盾,还引来聂医生的毒舌攻击……
  看腹黑的精英医生和善良小护士如何上演爆笑版都市情缘。
  作者简介:
  苗亦有秀: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文风轻松,语言诙谐。现著有《相见欢》,《声色流转》,《声色撩人》,《医世守护》,《蹲在墙角种蘑菇》等。
  目录:
  【第一章】
  神经外科聂医生,年方三十一枝花!
  【第二章】
  聂医生,我掩护,你殿后!请一定要记得走时带上我!
  【第三章】
  聂唯平作为小儿夜啼专治良药的潜力还是很无穷的,这么阴险一笑,那远小朋友立马老实了。
  【第四章】
  那娜抱起那远,刚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聂医生,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饭。”
  【第五章】
  娜娜姑娘可真是咱十七楼的吉祥物啊!有她在,连死亡断定的措辞,聂医生都用得格外生动!
  【第六章】
  聂唯平向来是冷脸对人,一条毒舌横行无阻大杀四方,乍然露出这样温柔浅笑的深情模样,一屋子人齐齐抖了抖,对着满桌美味佳肴,陡然胃口全失。
  【第七章】
  那娜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好不容易硬下心肠要教育小孩,聂唯平居然就这么拆了她的台!
  【第八章】【第一章】
  神经外科聂医生,年方三十一枝花!
  【第二章】
  聂医生,我掩护,你殿后!请一定要记得走时带上我!
  【第三章】
  聂唯平作为小儿夜啼专治良药的潜力还是很无穷的,这么阴险一笑,那远小朋友立马老实了。
  【第四章】
  那娜抱起那远,刚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聂医生,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饭。”
  【第五章】
  娜娜姑娘可真是咱十七楼的吉祥物啊!有她在,连死亡断定的措辞,聂医生都用得格外生动!
  【第六章】
  聂唯平向来是冷脸对人,一条毒舌横行无阻大杀四方,乍然露出这样温柔浅笑的深情模样,一屋子人齐齐抖了抖,对着满桌美味佳肴,陡然胃口全失。
  【第七章】
  那娜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好不容易硬下心肠要教育小孩,聂唯平居然就这么拆了她的台!
  【第八章】
  “聂医生!”那娜像望着无所不能的神,充满了虔诚和盲目的信赖,坚定地一字一字认真道:“我信你!”
  【第九章】
  外表禁欲,内心奔放的抖M……聂医生再次刷新了军区总医院的话题排行榜,昔日远山之上孤傲高洁的白莲花,如今赫然成为众人心中外闷内骚的傲娇受虐狂!
  【第十章】
  那娜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满足喜悦,轻声低叹:“老公!”
  【番外之婚后篇?小小包子】
  聂唯平一脸惊恐:“宝宝……怎么有六根手指?”
  “看仔细了聂医生!这不是手指,是你儿子的性别象征!”
  【番外之毛丹?狩护一生】
  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里,她也幻想过一见钟情,想象着在千万人中遇见一个他,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恰好而已。【第一章】神经外科聂医生,年方三十一枝花! 护理,是个相当苦逼的专业,尤其是在正儿八经的医学本科院校。先不说护理专业阴盛阳衰的悲催现象,它和临床类专业一样,五年制,而且一样地从基础医学开始学起,一样地有内外妇幼诊断学。学得跟临床一样多,却比它低一等。从护理专业出来的人工作比临床医生累,拿的工资却不知道比他们要少多少。而且护理专业的毕业生同样要考资格证,也同样要应付医院每季度一次的“三基”考试。所以进了护理系的学生,没有不想往其他专业转的,人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跳出火坑。真正具有无私奉献精神并且热爱这份工作的,根本就没几个。当然,伟大的南丁格尔除外。那是护士界的鼻祖,是真正的白衣天使。不像现在的小护士们,苦逼悲催一脸血,上辈子充其量也就是个折翼的卫生巾。刘护士长嗑着瓜子,发自内心地感叹道:“那娜倒是真心喜爱这一行,可她傻缺脑抽瞎乐和,我看啊,她就是一夜用加长尾翼的‘小护士’。”刘护士长身边的小跟班幽幽补充:“还是超长加厚立体护围型的。”“噗——”刘护士长吐出瓜子皮,严肃地用力点头。那娜是个牛人,医大08界护理专业的一朵奇葩。 成绩优异表现良好的学生,辅导员们都格外偏爱些,实习的时候也会给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单位。谁不乐意去条件好的地方实习?可那娜偏偏拒绝了辅导员的好意,一个人拖着行李去了深山老林的诊所,每天跟着俩老医生上山下乡。那个镇子唯一的卫生所,只有她一个实习护士。那娜的实习报告比所有人都丰富,成绩和其他人一样满分。实习嘛,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大多带教老师都不会难为学生,不管表现怎么样,只要不是太出格,都会给个满分。很多学生都是得过且过,医院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同学们都说那娜死心眼,瞧瞧不过短短一年,原本水灵灵白嫩嫩的大好姑娘就被蹉跎成了出土文物,何必呢。那个小镇离部队以前的训练营地很近,镇上的卫生所还是当初部队给建起来的,现在是总医院的下属部门,因为条件太艰苦,愿意去的人太少,所以一直发展不起来。两个老医生都喜欢这个乖巧勤快的小护士,便当作实习医生天天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对她的实诚认真更是赞不绝口。很快,那娜的优良品质传到了总院,人事科专门从学校调来了她的档案。在这个拼爹的年代,没有强大的背景,想要进入国内最知名的医院工作,不知道有多难。于是,那娜在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轻松进入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单位。新上岗的小护士和医生们一样,需要在各个科室轮转一年,考核合格后,才会被医院编制,最后由轮转期间的综合测评来决定安插在哪个科室。那娜等了大半年,终于等到了神经外科。正式去十七楼报到前,同宿舍妇产科的小护士毛丹掐着她尖叫了许久,对于她能去神经外科和聂医生亲密接触深表艳羡。那娜刚来,平日里工作繁重,还要应付医院三天两头的考试,对内部八卦很是陌生,不由得好奇地问:“聂医生是谁?”毛丹狠狠拧了她一把,翻了个白眼,满眼痴迷地捧脸感叹:“神经外科聂医生,年方三十一枝花!”那娜默默地将自己细嫩的胳膊从她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毛丹突然回过神来,抓住她威逼利诱道:“那娜同志,请务必记得,偷偷拍些聂医生的美照给我,多多益善……让我满意了,你欠我的两顿饭就可以免了!”那娜没有考虑多长时间,便欢快地答应了。毛丹陷入“近水楼台先得聂”的幻想中不能自拔,熟练地说起搜集而来的八卦。聂医生是总医院的名人,“貌美如花”,医术精湛,是神经外科最有前途的副主任医师。那娜默默铭记在心。可能是由于毛丹给的任务太过严峻,或者是因为她心底的那点隐秘期盼,那娜居然失眠了,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宿,迷迷糊糊睡着后,再醒来已经快要迟到了。还好她就住在医院后门的职工宿舍,跑起来五分钟就能赶到。那娜来不及吃饭,匆匆洗漱一番就换了衣服出门。 总医院是L市最著名的医院,病人自然很多,有很多人天还没亮就守在门诊大楼前,一些专家号更是难以预约,在黄牛党手中能卖出几千块钱。所以那娜跑进外科大楼时就发现,每个电梯口都排了长长的队伍。那娜挤到医护人员专用电梯那里,等了一轮才勉强挤了进去,后面紧跟着一位颤巍巍的老人家,不堪重负的电梯发出刺耳的警报,那位老人却堵在门口不愿意出去。明显能看出老人家是位患者,大概排了许久的队等不及,才会插入工作人员队伍中。老人家年纪实在大了,拄着拐杖,满脸病容,即便在听到超载的警报时依然无动于衷,也让大家不忍再出言斥责他。可这个时候,再等下一趟电梯,上班就要迟到了。医院管理又颇为严格,周一医务处还会例行巡视检查,被发现迟到不仅扣钱还会全院批评,一时间倒没人愿意让他一步。电梯超载连门都关不上,又没人愿意出去,这么干耗着大家都会迟到。时间一久,就有人小声抱怨起来。老人家混浊的双眼里满是无奈,低低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往外艰难地挪去。那娜心下不忍,刚要让老人家进去,自己等下一趟,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冷冽漠然的男声:“自觉点,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年纪轻轻,总不能厚着脸皮让老人家走楼梯。”这话说的,音调不高不低,语气不急不缓,平板淡漠,却如一湾清流涤荡过拥堵闷热的狭小电梯。即便话语十分不客气,也让人感到精神一振,躁动霎时平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向那娜,原本对那位插队老人的不满也一下子变本加厉地发泄到她的身上。那娜即便再好的性子也气得够呛。本来嘛,她一番好心,只因为慢了那么一小步,就被人不咸不淡地给扭曲了。这下子,她再让步,意义就完全变了。可面对这么多指责的目光,她又不得不让步。那娜无辜至极,不由得觉得憋屈。主动做好事帮助老人家是一回事,被人冷嘲热讽逼着去做又是另一回事。那娜的心里老大不痛快,不由得腹诽,你脸皮不厚怎么不见你尊老?说话这么坑爹的人也能被医院录用吗!那娜回过头,狠狠瞪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嘴上却甜甜地说:“您‘老’人家说得是,我年轻力壮,全当锻炼身体了!”那娜在“老”上重重发音,身后的男人高高瘦瘦的,跟电线杆一样冷硬挺拔。她个子不高,气在头上虽然没仔细去看对方长相,却也知道他是个年轻的男子,这番话明显就是反讽他。那娜小小出了口气,脚步轻快地走出了电梯。大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显示快到七点半了,那娜不敢耽搁,连忙跑向楼梯,拼命往上爬。爬到十七楼时,那娜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扶着墙踉踉跄跄走到护士站,瘫在椅子上双腿发软。总算没有在神经外科上班的第一天就迟到。那娜找到护士长刘玫,将轮转表格交给她,然后按照吩咐去护士值班室换衣服。穿上护士服,那娜将头发盘在脑后,扣上护士帽,边整理着装边匆匆往医生办公室走。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昨晚值夜班的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抓紧时间处理手头的工作,争取早点回去休息。那娜刚来,交接班轮不到她,她不由得分神观察起屋子里的人。刘护士长三十多岁,年纪最大,短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正在跟科室主任激烈地争论。之前那娜专门了解过,神经外科的主任张为栋是老军医出身,服役期间随着部队四处奔波,还立过战功,后来被调到总医院,坐镇神经外科,是国内著名的脑外专家。张为栋到了退休的年龄,灰白的头发稀稀拉拉贴着头皮,个子很高,有点驼背,精神却非常好,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乍一听还以为他在吵架。那娜打量了他一番,视线继续游移。旁若无人地坐在角落里,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翻着报纸的年轻医生,怎么看怎么眼熟。那娜一愣,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一般,原本闲适地看报纸的人动作一顿,慢慢抬起了头。修剪得极短的发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得男人十分精神。双眉如浓墨勾画,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冰冷的镜片微微反光,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有种随时准备把人解剖的感觉,泛着冷意十足的光。聂唯平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却已经惊得那娜内心哀号不已。那电线杆一样不近人情的冷硬气质……分明是刚刚害得她憋屈不已的男人!那娜的双眼陡然睁大,视线颤颤巍巍地移向门口,墙壁上贴着科室工作人员的照片和简介。聂唯平,副主任医师,神经外科硕士学位,在职博士……那娜欲哭无泪,机械地扭过脸,对“军区一枝花”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聂唯平皱了皱眉,冷淡至极地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去。真是晦气!聂唯平威名远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被人呛声了。总医院谁不知道,惹天惹地不惹聂唯平,否则,你会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因为聂医生不仅有一条淬了剧毒的舌头,他的心眼,比十一号缝针的尖端大不了多少。所以当时,在那娜冷嘲热讽扬长而去之后,电梯里安静得相当诡异。小姑娘轻快的背影陡然高大起来,颇有点风萧萧兮的悲壮。电梯门终于关上了,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聂唯平……聂唯平面色不变,只是微微抬头,光洁的电梯门,如镜面般清晰地反照出他的脸,鼻梁上架着副斯文的无框眼镜,镜片反射出锐利的冷光。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立马移开视线盯着门上的数字灯,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感叹:无知是福啊。不过聂唯平还真没打算报复什么,虽然他被噎了一把,不过他现在作为全国炙手可热的神经外科专家,顶着“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名号,真心觉得胸怀要如海洋般广阔,怎么着也不会同一个小丫头置气。不过那娜可不知道他的想法,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里,只觉得上班第一天就得罪如此重量级的人物,恐怕她这两个月不会那么好过了。 交接班之后,张为栋做了个简要总结,大家便各忙各地散开了。八点医生要查房,护士们也开始按照医嘱调配药物。那娜刚要主动去配药间帮忙,就被人喊住了。单调宽大的白大褂硬是被聂唯平穿出了优雅斯文的矜贵气质。高瘦挺拔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伸出修长的两根手指,夹着一张新鲜打印出来的单子递给她,冷淡地开口道:“今天的化验单。”那娜接过来扫了一眼,立马被上面一长串的“痰、尿、粪”给镇住了。聂唯平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口气严肃地补充道:“上午十点前采好标本,十点钟会有人过来拿去化验室。”小姑娘长得还算清秀,水汪汪的圆圆眼,配着白嫩嫩的包子脸,下巴还有一圈能掐出水来的婴儿肥,怎么看怎么……嗯,软糯好欺。他的确不准备费心去报复一个小姑娘,不过小小揉捏一把出出气,又不是什么难事,顺手而已,还有利于身心健康。多好的消遣啊……那娜鼓了鼓嘴,刚要说什么就看到聂唯平眉头一皱,立马将话咽了回去,结结巴巴地说:“好……好的,聂……副主任。”聂唯平脸色一黑,刚被愉悦到的心情陡然阴沉了下来。聂医生,聂专家,聂主任……还从来没人刻意地喊过他“聂副主任”!这是故意寒碜他的吧!那娜完全是无心之言,还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谄媚地笑了笑:“我是新报到的轮转护士,会在神经外科学习两个月,还请聂医生您多多关照!”聂唯平微微低头看向她,眼镜镜面飞快反射出一道冰冷的白光。那娜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讪讪地闭了嘴。聂唯平盯着她,镜片后是幽黑深邃的双目,薄薄的嘴唇缓缓勾出一个笑容,慢吞吞地道:“好啊,我会记得多、多、关、照你!”那娜干笑两声,在聂唯平强大的气势下默默低头,转身离开。“等等。”聂唯平皱了皱眉,瞄了眼她的胸口问,“你叫什么名字?”那娜微微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匆忙换了衣服,居然忘记在新的护士服上别上胸牌。“那娜。”聂唯平的眉头皱得更深,微微不耐烦地问:“姓什么?”那娜老老实实地回答:“姓那,那里的那。”聂唯平的眉头狠狠拧着,面露不满,冷冷地开口:“这么严肃的地方,谁准你叫这么俏皮的名字!”那娜委屈极了,名字是父母给的,谁规定神经外科不能有个名字可爱的护士了?刚要反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明目张胆的嗤笑。刘玫推着病历车走过来,笑着调侃道:“哟,咱们一向眼高于顶的聂医生,今儿个怎么难为起一小丫头来了?”那娜立马上前帮忙推车,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认真地说:“刘护士长,聂医生没有难为我。”刘玫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聂唯平。聂唯平冷着脸,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刘玫却不愿意轻易放过他,高声喊道:“小平哪,你千万别忘了,这小丫头可是我的人!”聂唯平的脚步顿时加快。刘玫得意地回头,就看见小丫头敬仰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问:“怎么回事?”那娜是实诚孩子,做不来背后告人黑状的事来,只说聂医生让她采集化验的标本。刘玫估摸着这俩人应该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点了点头说:“那你就按照要求来,采集完了和条形码一起放在护士站的台子上,不要弄乱了,十点会有人来取。”那娜忙不迭答应,将病历车推进办公室就拿着单子去采集标本。有的病人还好,只要把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采好放进试管里就可以。但脑神经外科有太多无法自理的重症患者,这时候就要那娜亲自上阵了。尿液倒好,卧床病人大多插了导尿管,直接从尿袋中采集就成。可大便就比较恶心了。还有绿脓黏稠的痰液……那娜不是没做过这些,拿着棉签也能很熟练地采集好放在试管中。可她从来没有一下子采过那么多份。医用一次性口罩透气性不怎么样,透味性倒是很好!她已经戴了两层口罩,还是能闻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紧赶慢赶才赶在十点前全部弄好,试管架上满满的都是她一个人采集来的标本,那娜泪流满面地摘了口罩拼命呼吸,第一次觉得消毒水的味道是那么清新。 轮转期间比较苦逼,没有休班,排班表上每天都有她的名字,迫于无奈,那娜只好离开家,住在医院提供的集体宿舍。医院的宿舍环境向来很差,连顶尖的军区医院也不能避免。男女混住的楼层,公用卫生间,热水要到楼下水房去拎,破旧潮湿的宿舍里时不时冒出蟑螂,到了晚上,还能听到老鼠磨牙的吱吱声。那娜下班回到宿舍,刚进门就被毛丹拽住,一脸兴奋地追问:“拍到了吗?拍到了吗?聂医生的照片拿来!”那娜叹气:“聂医生今天一天都在手术室,哪里有机会。”毛丹失望地放开她,嘟嘟囔囔地抱怨:“你怎么那么笨啊,早上交班的时候不会偷拍啊。”那娜欲言又止,踟蹰着问:“你确定……聂医生真的不是食人花?”这么凶残,哪里像娇弱的花朵啊!毛丹眯着眼睛:“不确定哎。食人花虽然艳丽,可聂医生又不是妖娆型的美人……”毛丹仔细地想了想说,“我觉得聂医生更像那高山上的雪莲,遗世独立,圣洁冷清。”那娜幽幽地接口:“白莲花吗……”毛丹大怒:“你才白莲花呢!”那娜有些受不了她的盲目痴迷,无奈地摇摇头,跑到窗户边去收衣服。毛丹紧追不放,喋喋不休地问:“你怎么上了一天班就这种反应?聂医生怎么你了?该不是偷拍被他发现了吧!”那娜忍不住把早上的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说到气愤处还激动地挥舞着手上的挑竿。本以为惨痛的经历可以让好友幡然醒悟,有所收敛,没想到脑残粉的思维果然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毛丹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人家聂医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且人家的出发点也是好的,要不是好心想帮助老人,也不会让你错怪他。”你这么脑残花痴,你家人知道吗?那娜愤愤不平地挥了挥挑竿,恨不能一竿子敲醒她。毛丹重重叹了口气,倚在窗边无限惆怅地说:“天才都是不被理解的,聂医生的精神境界,不是你这等凡人能够企及的……高处不胜寒,聂医生心里一定很寂寞。”那娜不知道什么是高处不胜寒,她只觉得恶寒不已,激愤之下手一滑,挑竿嗖的一下从窗户飞了出去。楼下隐隐传来一声痛呼,那娜顿时扑到窗口,一眼就看到下面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的男人,正是寂寞如雪的“聂白莲”…… 聂唯平觉得最近事事不顺,他这一整天都倒霉至极。下午参与急诊手术,抢救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能成功,病人家属追着他歇斯底里地哭求,不管怎么说都不信人已经没了。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眼看着长大成人,却因为飙车被撞,这让他的父母亲人怎么接受?聂唯平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还要耐着性子去写死亡证明。各种报告十分烦琐,全部理好后又被急诊室喊去做死亡案例分析,结束后已经临近下班了。聂唯平想去喝两杯放松放松,想着酒后没法开车,正好酒吧离这儿不远,车子就被他丢在医院里,难得从后门抄次近路走。没想到居然祸从天降,一竿子戳在他脑袋上,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幸亏塑料的挑竿比较轻,不然开瓢专家被人开了瓢,岂不成了全院的笑话。 那娜看到是他立马缩回脑袋,毛丹瞧她一脸扭曲,不由得大惊失色:“不会这么巧吧,真砸出人命了?”那娜哭丧着脸低声哀叫:“完蛋了,要出人命的!我把咱总院一枝花给摧折了!”毛丹乍然听说砸到的人是心目中的白莲花,面上先是一怒,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眼睛一亮,满脸诡异的笑容,惊喜地趴在窗边往下望,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可不是,下面投降一般抱头蹲着的狼狈男人,可不就是聂唯平!不愧是雪莲般圣洁的聂医生,连投降的姿态都格外动人。那娜悲壮地上前:“毛毛,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毛丹不耐烦地一脚踹开。毛丹迅速将她的脑袋按下去,半蹲着与她视线齐平,语气严肃地说:“听着,就说是我砸的,一会儿不准露出半点痕迹。”说完,便一阵风冲了出去。那娜满头雾水,躲在窗帘后偷偷往外瞅,就看见毛丹屁颠颠地跑到了聂唯平身边。那娜顿时满心感动,揪着窗帘眼泪汪汪。关键时刻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才是真性情,够义气啊!别看毛丹平日里没心没肺,患难之时,还真流露出不少情意。 神经外科手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显微镜下容不得半点差错,不然带给病人的,很可能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重大灾难。所以一天手术做下来,聂唯平的大脑疲惫到了极点,被这么猝不及防地当头一砸,顿时眼冒金星,居然好一会儿没站起来。聂唯平蹲了片刻才缓过来,刚要站起身就感到一阵风刮到了自己面前。他不习惯仰视别人,慢吞吞站直了才淡漠地看向对方。毛丹面带春风,压抑着满心的激动,跑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脸蛋上掐出了娇羞的红晕,眨巴着眼睛故作惊惶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晾衣服的时候手滑……真是抱歉了,有没有砸伤你?”聂唯平冷眼看着对方又是鞠躬又是致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演技这么差还敢出来卖弄,真以为他没脑子?虽然对面的人一脸歉意,可那双眼睛里满是压不住的兴奋,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像是层层叠叠的桃花绽放,一波接着一波,全是腻死人的粉红。更像是……饿了许多天的狗,乍一看见肉多新鲜的骨头,恨不能立即扑上去抱住啃一啃。很好,消遣主动送上门,看来今晚的酒钱可以省下来了。聂唯平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逮到机会发泄,镜片冷光一闪,嘴角弯起一个刻薄的笑。“没事,我能体谅。”毛丹全身的血液顿时沸腾了,眼神陶醉,笑容梦幻。聂医生好温柔好随和哦!聂唯平淡淡地继续道:“像你这种出生的时候忘带小脑的人,我见过很多,四肢不协调嘛。手滑算什么,幸亏你没脚滑,不然你这吨位掉下来……估计能直接把我砸成平面。”聂唯平不仅医术高明下刀精准,骂起人也向来一针见血。毛丹脸上的笑容一僵,刚刚才翻滚起来的血液立马降到了冰点。“呵呵,您真会开玩笑……”聂唯平哪里会轻易放过她,挑了挑眉道:“哦?难道不是你忘了带小脑,而是你母亲生产的时候,把胎盘留下了,把胎儿给扔了?”毛丹仿佛听到了从自己身体里传出的稀里哗啦声。她那颗脑残粉般癫狂追崇聂医生的玻璃心,被三言两语碎成了渣。聂唯平瞄了她一眼,小姑娘完全蒙了,那副天塌地陷的表情,很好地愉悦了他。聂唯平胸中郁气一出,难得和善地笑了笑,颇为好心地安抚道:“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残次,这不,你起码还控制得了脚滑。”好吧,聂唯平舌带剧毒,“安慰”也不忘顺带着讥讽。任谁被这么毒舌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春心泛滥的小姑娘,哪里承受得起“吨位”这个词被仰慕的人用在自己身上?毛丹崩溃地捂着脸,一路嘤嘤嘤地跑回宿舍,撞开门扑进那娜的怀里,悲愤地抹着眼泪骂:“娜娜你说得对,聂医生就是一朵硕大凶残的食人花!”那娜大惊,推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聂医生是不是难为你了?”都怪她不好,明知道聂医生脾气不太好还让好朋友帮自己顶罪,如果不是为了她,毛丹怎么会被打击成这副模样。毛丹觉得这世界太幻灭了,三观都被聂唯平给扭曲了。抹了把眼泪,毛丹把过程描述了一遍,伤心欲绝地哽咽道:“你说,潘金莲和西门庆的初见……聂医生怎么可以辜负如此风花雪月的一场销魂艳遇呢!”这发展太超出预料范围,原以为就算没有缠绵悱恻的奸情,至少也该眉来眼去勾搭上才对,谁想到碰壁不说,还碰得头破血流!毛丹被巨大的失落打击得满心悲怆,愤恨地咬着指甲:“真是太不解风情了!”那娜被狠狠一噎,彻底无语了。亏得她又是感动又是内疚。她就说毛丹哪来那么好的心,原来是别有用心啊。那娜没好气地说:“这下你相信我说的了吧?早就告诉你他没那么白莲花了!”毛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颇为护短地说:“不许说聂医生的不好!”那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她从小就是厚道孩子,做不出幸灾乐祸的事情,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擦眼泪,想了想安慰道:“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问题,大概……是因为你没耐得住性子等西门大官人主动找上来吧。”毛丹的声音一顿,仔细想想也对,可不就是因为自己不够矜持吗!自古以来,男人都爱虚伪会装的白莲花,她这样迫不及待地贴上去,岂不是自降身价?毛丹心里好受许多,顿时不满地瞪着她抱怨:“你怎么这么马后炮呢?真是的,一点都没有王婆的精明机灵!”那娜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比王婆不知道精明多少倍。王婆最后可是被砍了脑袋,她才不干这种自取灭亡的交易呢。那娜看毛丹已经没事了,不由得想起了十分重要的事。“对了,挑竿呢?”毛丹不甚在意地指了指窗外:“估计还在下面吧。”“我还没收完衣服呢。”“捡回来就是,丢了再买一根呗。”那娜认命地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主动下楼去捡挑竿。空无一人的楼下,新买的挑竿断成两截被随手丢弃在路边,已经被怒火中烧的聂唯平给炮灰了。那娜勤俭惯了,挑竿虽然不值钱,可刚买来没用几天,好好的就这么被人毁了,不免有些心疼。那娜将挑竿捡起来,准备拿回去用胶布绑起来凑合着用,摸了摸断口,忍不住咕哝了一句:“真是败家!”那娜满心满眼都是被炮灰的挑竿,压根不知道,她这番小气吧啦的模样,一点不落地全被聂唯平看在了眼底。聂唯平都已经从后门走出去老远了,才猛然想起,既然已经不准备去喝两杯了,干吗还多此一举地走那么长路回家?聂唯平去而复返,一眼就看见那娜撅着屁股捡起挑竿,还颇为疼惜地拿纸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聂唯平心里陡然蹿起了火苗。柔和的夕阳没能为他染出半分暖意,镜片泛起的冷厉光芒,如黑暗天际的一条细小闪电,在如血残阳的映衬下,更添阴冷的森森寒意,风雨欲来……好啊,原来不是思春女人“曲有误,周郎顾”的小手段,而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阴谋复仇!聂唯平只觉得郁结在胸的闷气全部炸开,他还没出手报复呢,HelloKitty都敢骑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那娜再也不敢掐着点起床上班了,生怕自己出门不利遇见聂医生。不过她一向心思简单,入睡容易而且睡觉很沉,为此那娜睡觉前特意定了好几个闹钟,还嘱咐毛丹起床的时候喊她,生怕自己再次迟到。结果第二天起得太早,吃了饭早早就到了医院上班,还帮没下夜班的同事给几个病人量了晨起血压,然后勤劳地开始整理病历夹。陆陆续续地,病区越来越热闹,等大家都差不多到齐了,那娜便跟着刘玫去办公室交接班。今早上ICU(重症监护病房)转进来一个病人,在工地疲劳作业,结果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脊柱受伤,刚脱离危险期,现在转到神经外科的普通病房做进一步治疗。张为栋将病人情况做了简单介绍后便对罗兴立说:“47床就分给你们那组了,回头ICU的小余会来跟你详细说明的。”罗兴立刚刚年过四十,是科室内的另一个副主任医师,比聂唯平有资历得多,却不如聂唯平更有名气。本来张为栋即将退休,其他有资历的医生年纪也都很大了,下一任科室主任非他莫属。可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一个聂唯平,不仅刚刚留洋归来,还在国际医学期刊上发表过多篇论文,甚至拿过好几次医学大奖。罗兴立原本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医术再高明有什么用?这一行最重要的还是资历!评职称不仅要考试过关,还得医院认可才行。先不说医院对于职称的评选有名额限制,职称高了工资也要上涨,平白无故的医院怎么愿意增加成本?所以很多医生熬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成为主任,若是没有精湛的医术,除非排在你前头的主任退休或者辞职,然后你又有些过硬的人脉,这才有可能轮到你出头。聂唯平再有名气,也毕竟刚到三十,年纪摆在那里,资历就很有限了。可是后来,军区和医院拨下来一大笔钱投资给神经外科研究所,进行神级干细胞的课题研究。这个项目很吸引人,医院极为重视。院里本来计划让张为栋坐镇,带领人员进行研究,可张为栋推托自己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具有创新精神,也没那个精力,后来这个项目就交给了聂唯平。罗兴立这才有了危机意识,和聂唯平又正好分别负责两个小组,便对他明里暗里颇多不满。罗兴立有点不高兴,忍不住开口道:“又是ICU的病人,咱科室自己收的病人都住在走廊了,他们就不能往神经内科送吗?每次都往我们这里塞,病程长收益还不高……”转科室很麻烦,不仅两个科室之间要做好各种交接,两个主治医生更是要打很多报告。而且大多数医生都不愿接手别人的病人,对之前的病情和已经做过的检查化验不清楚会多出很多事,病人心理上又多少会抵触,医患沟通就比较麻烦,万一出了问题还会牵扯不清。最重要的是,你很可能替上一个医生收尾后,自己累得半死,收益却大部分进了上个医生的腰包。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没什么人会乐意做。科室里一个年轻的住院医师叹气道:“主任,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内科那边把不好处理的外伤病人往我们这里塞,直接拖累了整个科室的效益。上个月我们的效益额下滑了两个名次,好好一个重点外科居然连心内科都比不上……”“行了行了!”张为栋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现在换瓣膜都不用开胸了,心内效益高也是正常!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病人送过来,我们总不能不接收。”张为栋明白他们的心理,年轻医生收入不高,却要上养老下养小,还有房贷车贷要供。这年头物价上涨飞快,生活压力本来就大,偏偏神经外科这一行又需要时不时加班,整天精神都绷得很紧,他们肯定心生不满。张为栋也很无奈,现如今的医疗状况就是这个样子,他能有什么办法?张为栋拿起病历夹说:“八点了,查完房还要去手术室,都别耽搁了。”罗兴立即便不服,可主任都发了话,此时也不得不闭上嘴,带着自己那组的人开始查房。 那娜不自觉盯着前面聂唯平的背影,开早会的时候,他一直面色淡然地坐在角落里,自得其乐地翻看报纸,好像对屋内的争吵全然不知。刘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娜,半真半假地玩笑道:“怎么,看上咱们小平了?”那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小平”指的是谁,窘着一张脸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大概是那娜的反应太过干脆自然,前面挺拔的高瘦背影不易察觉地僵了僵。刘玫幸灾乐祸地瞄了一眼前面装模作样的某人,心里不屑地腹诽,装什么淡定啊。刘玫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没几个小姑娘能抵挡得了小平的魅力,长得不错家世又好,还有份高收入工作……你就算喜欢他也是正常。”那娜干干地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聂医生很好,可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刘玫眼神一闪,故作兴味地问:“哦,你喜欢什么样的?”那娜想了想说:“我喜欢……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前面的身影越发挺拔,僵着脊背机械地往前走。刘玫得逞地笑起来。查房时间病人及其家属都在病房等着,走廊比较空旷,声音自然很清晰地传入了聂唯平的耳里。聂唯平脚步一转,从另一边拐回去,心里燃起滔天怒火,气得咬牙切齿。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小土包子,居然敢嫌弃他不温柔不体贴?还说他不是好男人?!聂唯平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锐利的光,面色越发冷峻。那娜还不知道自己被刘护士长当枪子给打出去了,对于护士长的关心颇有些受宠若惊。刘玫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教会她怎么打印药品收据后,又问了她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那娜只把这些当作对她的关照,老老实实有问必答。这样实诚的姑娘,现在真是难得了。刘玫讪讪地转移了话题,她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娜娜啊,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我不在问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刘玫不自觉心软了,和善地说,“别怕,只要用心做事,一般不会有问题的。”那娜感激地点头:“我明白了!”刘玫想了想,忍不住嘱咐道:“我知道你是好姑娘……你记住一点,聂医生是魔物,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平时有多远就离多远。”那娜心里冒着暖暖的泡泡,傻里傻气地笑起来:“护士长你想多了,我对聂医生只有敬仰。他救治过那么多人,就算脾气坏了点,也是个很好的人。”刘玫实在不忍直视那憨厚的笑容,默默扭脸叹气:“总之……小平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给你做主。”得到护士长的赏识和照顾,那娜觉得开心极了,圆鼓鼓的包子脸简直能放出光来,脸上一直挂着傻兮兮的笑容。这笑容在聂唯平看来格外不可饶恕。聂唯平一边往电脑上恶狠狠地输入医嘱,一边时不时冷冷瞥她一眼。真想掐住那张包子脸好好揉捏揉捏……那娜得到刘护士长的鼓励后,跟只被点化了的小妖精一样更加勤快,热情空前高涨,从早忙活到晚,将科室里的活都给大包大揽干完了。其实平时护士站也没整天忙个不停,定时量体温、测血压血糖、按照医生开的医嘱给病人配药、整理病历等,每天上午会比较忙,其他时候小护士们都三五人聚在一起,拿着红蓝铅笔边画体温线边聊八卦。那娜对工作向来积极勤快,铃声一响她就主动往病房跑,给病人挂针、翻身。别的护士们乐得清闲,手头上的活一忙完,就挤在值班室里,围着台电脑看电视剧。临下班的时候,有病人刚做完手术从楼下送上来,那娜刚来,白班的小组长陈婕对她不放心,怕她处理不好有疏漏,便主动去帮忙。病人刚做完三叉神经分离术,头上裹了厚厚的纱布,已经清醒了,麻药还没过所以神情还算平静。那娜和陈婕给病人量了体温和脉搏,检查了伤口的状况,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安抚几句后便离开了。那娜接过病历本笑着说:“陈姐,交给我来弄吧。”陈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你都忙了一整天了,也不歇歇。”那娜挠了挠头,护士帽被她挠得有点歪,衬得她那张圆圆的包子脸更加傻里傻气。“没事,我一会儿就下班了,回去就能好好休息了。”那娜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我刚来,很多都不懂,当然要多做点事熟悉熟悉了。”陈婕叹了口气,她们那组几个小丫头要是都像那娜一样,她不知道要省多少心。陈婕拒绝不了,只得由着她去忙:“这些不急,明天再弄好也行,你别那么拼命,累了就休息。”那娜抱着病历本,感动得一塌糊涂。陈婕被她泪汪汪的大眼盯着,颇有些不自在,压下心里的负罪感,匆匆将她打发走了。陈婕一转身,就看到聂唯平阴沉着脸站在她身后的办公室门口,跟背后灵一样能吓死人。陈婕小心翼翼地问:“聂医生刚做完手术?”聂唯平的头发半干着,显然刚从手术室洗完澡出来。聂唯平向来洁净冰冷的镜片蒙了层淡淡的水汽,没能模糊他的冷漠,反倒更衬得他神秘莫测,周身流转着未知的危险气息。聂唯平对她点了点头,淡淡地开口道:“陈组长今晚是特殊病房的夜班?”聂唯平向来眼高于顶,最烦这种没用的客套,平时有人跟他招呼也不过换来若有若无的一个点头。原本陈婕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压根没指望他会回应,没想到这回聂医生不仅回应了,居然还跟她客套了起来。陈婕受宠若惊,人也自然了一些,表情郁闷地“嗯”了一声,无奈地摊了摊手说:“是啊,看来今晚别想睡会儿安稳觉了。”十七楼最东边有个特殊的大病房,好像心内科的CCU(冠心病监护病房)一般,玻璃门窗,里面有近十张病床,中间用帘子隔开,每张病床的床头都安装着电子监控仪器和其他的一些辅助设备。这个病房被称为神经外科的观察室,里面住的都是需要特别监护的病人,他们基本上刚动过大手术,病情不够稳定,但也没严重到要送往ICU,于是就住在特殊护理病房,方便观察。观察室里夜间突发状况比较多,需要值班护士保持高度警惕性,不仅要时不时辅助病人翻身,检查监护仪器,调整呼吸机氧浓度等,还要应付病人因疼痛无法入睡而频繁地按铃。神经外科的护士们最怕轮班到观察室,陈婕一想到今晚睡不了觉就各种苦闷。聂唯平高深莫测地看着她,语气深远地说:“那你真是辛苦了……你家先生出差,夜里都没人照顾孩子。”陈婕讶异地说:“我老公没出差呀……”聂唯平态度坚定地打断她:“不,他不在家,紧急出差,下午刚走。”陈婕皱眉不解。聂唯平微微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道:“孩子还小,一个人在家哪能放心。陈组长不如跟别人换个班……唔,那个新来的小护士就不错,生龙活虎地蹦跶了一天,这么体壮如牛的年轻人,再上个夜班也绝对不成问题。”陈婕瞬间明了他的意思,心里不由得颇为同情那娜。小姑娘傻不愣登的,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鬼见愁”。陈婕迟疑地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求情道:“娜娜是挺好的,可她今儿个上了一天白班,再扛个夜班,会不会……”“陈组长。”聂唯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表情怎么看怎么阴险,“你该不是怕新人越过你,所以不肯放手给他们机会吧?”陈婕脸色一沉,虽然明知道是聂唯平的激将法,却不得不顺着他跳进去。惹天惹地不惹聂唯平。她没刘护士长的彪悍,除了对不起那娜,还能怎么办?那娜将最后的那点工作完成,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遗漏,便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陈婕面色焦急地快步走来,歉意地开口道:“娜娜,我刚接到老公的电话,他紧急出差,来不及安顿孩子就走人了……小孩才三岁,晚上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你看,能不能帮我顶个夜班,回头我再还你?”那娜一听连忙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行,陈姐你放心下班吧,这个点幼儿园该放学了,孩子不能没人接。”陈婕内心更加愧疚,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怎么就被聂医生给盯上了呢?“娜娜,真是对不起……”“没事的陈姐。”那娜不当回事地摆手,笑着说,“谁都有个急事,顶个班又没什么大不了。”陈婕叹了口气,拍了拍那娜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围一番,凑近了小声嘱咐道:“记得,晚上除非病人要死了,不然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吵醒聂医生。”那娜不解地眨了眨眼:“为什么呀?”陈婕咳了声,淡定地胡扯:“聂医生工作量大,需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时间充分休息……他要是休息不够,脾气肯定不太好。”那娜吐了吐舌头,聂医生脾气已经够差了,再坏的话……该有多么可怕!陈婕不敢多嘱咐,生怕惹得她起疑,匆匆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陈婕完全是杞人忧天了,那娜压根不会多想,接手了她的工作就打电话通知毛丹晚上不回去,然后又叫了份外卖。吃过晚饭,那娜就拿本书去了观察室。观察室门口放了张桌子,专门给值班的护士准备,上面堆了病历和各种检查单,还有已经配好的药,贴了标签排在一边。那娜极少来这里,观察室一向由轮班护士专门负责护理,她今晚要在这里待到十点半才能回值班室休息。观察室里目前有六个病人,疼痛折磨得他们十分憔悴,身体单薄消瘦,个个的脑袋都被纱布层层叠叠裹着,看上去就像巨大的棉花糖。那娜完全不知道自己苦逼的夜班已经开始,还心情轻松地捧着本杂志看。到了十点多,那娜呵欠连天,巡视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就回到值班室去睡觉了。白天忙了一天,那娜躺在值班室的小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刚迷迷糊糊睡着,铃声就突兀地响起,惊得那娜猛地坐直,差一点撞到上铺的床板。观察室3床的病人疼得睡不着觉,请求加一支止疼针。那娜轻声问:“哪里疼?怎么个疼法?”病人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脑袋裹得像个大发面馒头,指着自己行动艰难的脑袋说:“这里疼,一直一直疼……我觉得好像有一万匹马踏着风火轮在我脑袋里跑来跑去……护士小姐,求你了,给我打支止疼针,让我睡一会儿吧……”那娜没权力给病人加药,只得跑去敲响医生值班室的门。敲了许久,门才从里面被大力拉开,聂唯平一脸暴躁地站在门口,显然刚刚睡得正熟,不耐烦地问:“什么事?”那娜完全忘了陈婕的叮嘱,满心都是痛苦的病人,焦急地说:“观察室3床的病人疼得很厉害,请求加止疼药……”“告诉他,止疼药没有!”聂唯平冷冷地打断她,“没事别来烦我!”说完大力甩上了门。那娜无奈,只得回去告诉病人:“聂医生不同意加药,你也知道,止疼药副作用很大,还有成瘾性,您还是忍一忍吧。”那娜安抚了病人一番才回去继续睡觉。疲惫地躺在床上,那娜心里有事不敢睡死,时睡时醒地躺着,没多久铃声又响了起来。那娜看了眼墙上的电子版,还是3床的病人。一晚上,那娜被叫醒好几次,每次去敲医生值班室的门,都被聂唯平满脸怒气地骂走。最后一次铃响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病人挨不住疼痛,拽着那娜哀求连连。那娜慌了,生怕病人出什么问题,忙不迭再次去敲聂医生的门。聂唯平这次开门很快,连眼镜都忘了戴,凶狠地瞪着她,阴恻恻地威胁:“这次要是没有大事,你就死定了!”可惜那双睡意迷蒙的漂亮眼睛,将聂医生的冰冷暴戾大打折扣。那娜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说:“那个病人……3床那个,还是疼得厉害……不不,疼得快死了!他说疼得就像脑袋里有一万匹马……”聂唯平冷笑一声:“等他脑袋里的一万匹马变成草泥马再说吧!”那娜急了,挡住门生气地说:“病人真的很疼!你身为医生怎么可以这样?一点医德都没有!”聂唯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整个楼层,没几个人是不疼的,各个都给止疼药……当这儿是戒毒所呢!”那娜不松手:“可这个病人疼得睡不着觉……”聂唯平崩溃了,他折腾这个小土包子干吗非得挑自己上夜班的时候!报应来了吧!“最后再说一遍!”聂唯平掰开她的手,关门前冷冷地开口,“除非有人要死了,否则不、准、叫、醒、我!”那娜被不客气地赶走,狠狠敲了两下门换来一声冰冷的“滚”,只得讪讪地离开。那娜别无他法,面对痛苦得无法入睡的病人只觉得十分歉意。特殊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那娜压低了声音轻声细语地安抚,为了转移3床病人的注意力,缓解他的痛苦,她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坐在床边陪着他聊些不着边际的话。凌晨三四点钟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那娜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病人絮絮的话语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缥缈无比,压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那娜一边犯困一边时不时点头,以表示自己在听。病人也越发来劲,颠三倒四地说个不停,从自己的病史,说到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连鸡零狗碎的家长里短都拿出来讲。五点多的时候,天际已经微微发亮。六点钟夜班的护士要给病人测量晨起体温和血压,那娜不得不中断他的侃侃而谈,劝慰他在天亮之前闭上眼休息一会儿。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那娜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觉得自己头有点重,缓了缓打着哈欠回到值班室,闭着眼睛洗漱了一番,又喝了一大杯又浓又苦的咖啡,才去护士站开始工作。那娜给自己负责的病人量完血压体温,询问他们昨晚的睡眠情况,将结果记录好,再去安排早上进手术室的病人。等一切忙完,已经七点多钟了。聂唯平昨晚被人接二连三地吵醒,睡眠不好,起床气非常严重,脸色难看地从值班室出来,正好看到罪魁祸首哈欠连天地迎面走来。聂唯平脸色一沉,锐利的眼神有如实质,穿过冰冷的镜面,明明白白地表示着内心的不满。原以为不吓得她抱着自己大腿痛哭流涕,至少也该战战兢兢忏悔道歉才对,没想到小土包子胆气变大了,居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直直走到自己面前,满脸控诉地问:“聂医生昨晚后半夜睡得不错吧?”那娜完全是嘲讽的语气,没想到聂唯平黑着脸冷冷道:“三点到七点,没有不识趣的人打扰,勉强可以。”睡眠不足让人心情极差,那娜一时昏头,有些控制不住脾气,反唇相讥道:“那您可得好好谢谢病人,多亏了他顽强,没疼死过去,才能让聂医生您睡几个小时好觉……聂医生您是怎么做到的,在自己病人痛苦得死去活来时,还能昧着良心蒙头大睡?”聂唯平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外科医生本来就很忙,神经外科不仅更忙,在紧张的气氛下,还需要承受心理上的巨大压力。所以,神经外科的医生,必须要学会尽可能抓住一切时机放松休息,才能在工作时集中精神,避免失误。聂唯平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专家,顶着无数人殷切的期望,更是要小心谨慎。若不能在有限的空闲时间让大脑得到很好的休息,他早就精神崩溃了。聂唯平自认不是个好人,多年的工作早就见惯了生死,也被现实的残酷一点点磨硬了心肠。他没有无私奉献的精神,也从没想过要牺牲自己悬壶济世。可这不代表他不是个好医生!聂唯平怒极反倒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面前气鼓鼓的小土包子,这才发现了一点不正常。小土包子圆润润能掐出水来的脸,苍白得像没蒸熟还风干了的剩窝头,更显得那对黑眼圈格外触目惊心。聂唯平皱了皱眉,疑惑地问:“你一晚上没睡?”那娜还以为他明知故问嘲讽自己,闻言更加愤怒,圆圆的脸鼓得越发像个包子,没好气地瞪着他:“谁让我没修炼出你那副冷硬的心肠呢,病人痛得睡不着觉,我哪里能够安心去睡?”聂唯平不可思议了:“你不睡觉就能缓解他的痛苦了?”那娜气得大声道:“陪他说说话,至少能在心理上安慰他!让他不会担惊受怕自己遇到的是黑心医生!”聂唯平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讽刺地勾着嘴角,语气诚恳地建议:“小……那护士,我真心觉得十七楼不适合你的发展!以你这天赋异禀的资质,去十九楼更能一展才学!”那娜困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聂医生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虽然不解,可那娜是个实心眼,老实巴交地说:“我还有科室没轮转到呢,现在不好决定将来去哪儿发展……对了,十九楼是哪一科?”聂唯平憋着笑,淡淡地道:“精神心理中心。”那娜一时没反应过来,呆着张包子脸傻呵呵地问:“为什么啊?”聂唯平瞥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说:“精神病人思维广……你在那儿,有很多人可以跟你聊得来。”那娜愣了愣,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气得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撂出狠话:“你太过分了!我不会助纣为虐帮你隐瞒恶行的!”聂唯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真做了什么蠢事,丢的又不是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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