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新大话西游2”游戏为背景的世界,嫉恶如仇的青年剑侠客,突然发现最近天下一反常态的不太平。他心忧万民,决定寻找真相。他先去狮驼岭查探,却发现那里的狮象鹰三妖王并未牵涉。在一系列的调查中,剑侠客发现了自己的弱小,知道要想为天下百姓排忧解难,必须提升自己的实力。于是他拜高人海仙翁为师,刻苦修炼。剑侠客和伙伴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齐宝物。谁知道这时候海仙翁突然翻脸,剑侠客陷入几乎绝境,至此以消灭修罗族祸乱的阴谋为路展开奋斗…… 作者简介: 管平潮,原名:张凤翔,知名畅销作家,中国作协、浙江省作协会员,浙江省网络作家协会理事,硕博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日本国立情报学研究所。代表作:《仙剑奇侠传》、《仙剑问情》、《九州牧云录》。 目录: 序天蚕土豆 第一部分神威如狱 第二部分沧海问剑 第一章 沧海问剑,一语云飞剑舞 第二章 侠骨留香,谁悲失路之人 第三章 血酬旧主,零落花魂如梦 第四章 狮驼追凶,惊魂奇音摄心 第五章 云山壮怀,道阻平地风雷 第六章序天蚕土豆 第一部分 神威如狱 第二部分 沧海问剑 第一章 沧海问剑,一语云飞剑舞 第二章 侠骨留香,谁悲失路之人 第三章 血酬旧主,零落花魂如梦 第四章 狮驼追凶,惊魂奇音摄心 第五章 云山壮怀,道阻平地风雷 第六章 逐鹿失鹿,寻师东海隐逸 第七章 紫霞传音,缘起悟空三绝 第八章 灵眸如夜,徘徊幽泉路迷 第九章 幽梦如影,喋血绝地幻境 第十章 奋身如歌,伐凶弱水迷渊 第十一章 轻身如雪,香殒浊路飞尘 第十二章 猛士柔情,惊心生死之恋 第十三章 仙庭冷落,菩提老祖愁眉 第十四章 腾身灵霄,瑶池血浪惊涛 第十五章 飞龙在天,凌波剑斩妖莲 第十六章 佳人再得,龙将一戟倾城 第十七章 血芒破空,挽狂澜于既倒 第十八章 情定丹枫,劫来众志成城 第十九章 图穷匕见,元凶迷踪显形 第二十章 兵临城下,祸起凤巢妖氛 第二十一章 冰心凝泪,此情约誓来生 第二十二章 神威如狱,咏叹无尽传说 天蚕土豆倾情作序大力推荐的书值得期待!——读者评 既然是管大的书,买了再说——读者评第一章 沧海问剑,一语云飞剑舞 “红尘似梦幻如烟,人间沧海几桑田。” 数百年前,就在大闹天宫、诸神陨落的纷乱火云中,有一把杀戮无数的利剑,最终灵力耗尽,在主人身死之际脱手坠入下界人间。此后它便在一处荒山野岭中,长眠沉埋了数百年。这把剑,见证了血火滔天的仙家浩劫,后来便被称为“戮仙剑”。 戮仙剑,因为凝聚了太多的怨念和恨意,因而在堕落人间、沉埋山野后,也给埋剑之处带来惊异的变化。本来这里的山川气候温暖、四季如春,处处都是青山绿水,春意盎然;但当戮仙剑降临后,这片山野被怨念恨意浸染,就如同中毒一样,渐渐花凋树枯,禽兽远逝,草木不生。最后在彻骨的阴寒冲击下,这里不仅草木凋零,还变得气候寒冷,常常六月飞雪,逐渐变成冰天雪地的不毛之地。 这样一来,戮仙剑埋剑之处,生灵绝迹,数百年间几乎无人到来。直到这一日,有个相貌英武的少年,明知这片山野已经荒凉无比,却还是跋山涉水,执着地向它的核心之地进发。费尽千辛万苦之后,当他来到戮仙剑埋剑之处时,已是衣衫褴褛、筋疲力尽。 只是就在这时,当他看见前面白雪堆中、乱石丛里,露出那半截的剑身时,却陡然眼睛一亮,那瞬间的神光,仿佛能照亮这片晦暗破败的天地!这正是: 戮仙屠神浸血烟,白雪藏锋不记年。落叶飞花埋剑处,几承剑气一飘然。 来到戮仙剑埋剑之地的少年,相貌十分英武。他神色冷厉,相貌棱角分明,天然带着几分犀利之意。虽然寻剑路上异常的艰苦,让他身后的披风变得褴褛、让腰间的饕餮纹束腰变得破旧,但丝毫不掩他的气势;反倒因为身上衣物的破旧,才露出他那臂上和胸前健壮虬结的肌肉,让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锐气十足。这位少年,来历着实不凡。他名叫万愁攻,是现在天下闻名的方寸山的弟子。万愁攻虽然不是菩提祖师亲传,但师从的也是派中的前辈高人。自幼师从高人,再加上天资奇佳,便让他一心习练的剑术突飞猛进。但也不知幸或不幸,过人的天资和执着的性格,让他在追寻剑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变得嗜剑成狂。最后,偏好与天性相互影响,让万愁攻变得越来越偏执。他坚信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不为别的,唯一的使命就是追求剑术的至高境界。当方寸山师门的剑术修炼到一定境界,万愁攻忽然发现自己的功力很难再进一步。在和师父、同门的交谈中,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对现在的他来说,缺乏的不是高明的秘籍、精深的理解;阻碍他进一步提高的,是没有一把称心如意的剑器。虽然方寸山门派根深蒂固,绵延千年,但竟然也没有一把宝剑能够满足万愁攻的心意。到了这种境界,万愁攻需要的不只是一把锋利的剑,甚至也不仅仅是一把灵气盎然的仙剑。他需要的,是一把能够与他的本心共鸣的灵魂之剑。方寸山之剑,没有一把能满足他的要求。所以,满怀失望的万愁攻告别了师长,带着同门的祝福,踏上了漫漫寻剑之路。寻剑之路,艰辛漫长。刚下方寸山时,万愁攻还信心满满,觉得以自己师门的神奇秘法,要寻到遗落沧海灵荒的妙剑,还不手到擒来?可惜的是,事实告诉他,哪怕寻剑之法再神妙,也抵不住找到的都是不称心的顽铁!失望了无数次之后,偶然的一个机会,他在一座荒山古庙旁,在那块被黄土埋了半截的石碑背面,发现了戮仙剑的秘密。断碑上的文字,乃是上古诘屈聱牙的古体神文,但这难不倒出自古老名门的少年。看懂了碑上文字,万愁攻心中就燃起了最大的希望:浸满仙族鲜血、充斥仙魔怨气的戮仙剑,不正是能激发自己最大天赋潜力的天命之剑吗?打定了主意,他就按照古碑上的指引,再次踏上了新的寻剑征程。当他来到戮仙剑埋剑处的方圆百里范围内,看到四野触目惊心的荒芜,他不惊反喜。“一剑飞来,天地灭生”,不正是他想追求的无上境界吗?所以,当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到戮仙剑的面前,这个天生面容肃冷的少年,竟然笑了。当他拔出了那把古朴沉重的阔大之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世人常说的“一见钟情”的情境。久埋的青锋,在碰触到荒原第一缕清风时,微微地颤鸣,就好像要跟锋刃前的少年倾诉心事。那一刻,万愁攻的心,也怦怦跳了起来……雪亮的锋刃,并没有因为数百年的埋葬而蒙尘、生锈。当少年将它依偎在自己的黑发旁边,那冰雪般的剑刃,便照亮了少年清澈如水的眼神。天空,旷野,古剑,少年,这一刻,仿若因宿命而依偎……获得戮仙剑后,万愁攻并没有就在这荒野中结庐修炼剑技。因为他发现这把怨气冲天的古剑,一切都好,但却失了灵气。万愁攻不是一名普通的江湖剑客,如果一把剑没有灵气,那对他而言就基本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对这把没有灵气的戮仙剑,万愁攻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相反,他觉得这就是命运和机缘。如果不是在屠戮仙族的战斗中失去灵气,那这把完美之剑,又怎么会堕落人间,轮到他获得?没有灵气,不要紧。万愁攻相信以自己师门的底蕴、以自己于剑之一道的天赋,一定能让它重新灵气盎然,成为天下第一剑器! 万愁攻带着戮仙剑,回到了方寸山中。这时候他痴迷执着的特质再次显现出来——在回到师门之后,他并没有跟自己的师长和同门多作沟通,而是一头扎进后山的深壑古洞中,一心想要找出恢复戮仙剑灵力的方法,从而获得无上的力量。只可惜,天纵英才的万愁攻,忽视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力有时而穷”。被魔族强者使用的古剑,并能在仙魔战争中大显身手的利器,岂是这么轻易就能被人驯服和参透的?在他采用各种师门技法琢磨、驯控戮仙剑时,却不知道,自己的心魂,正在被这把古剑悄悄地浸染、控制…… 方寸后山,荒草没径,林高蔽日,时有走禽猛兽出没。方寸弟子虽大多身手不凡,却也极少上后山去。这却恰好成了万愁攻绝佳的修行之所。万愁攻自得此剑后,心中似有块垒日渐郁结,不吐不快,每每练剑以后,才觉身体舒泰畅通。这一日,他照常去后山练剑。只见他凝神聚气,一股郁热之气自心间生发,游走四肢,贯通百骸,最后汇聚到指尖。这郁热之气甫一与剑身的冰寒之气相触,便剧烈相搏起来,剑身泛起层层青光,震颤不已,终凝于剑尖处破空而出。霎时间,山中风声恻恻,草木瑟瑟,飞鸟惊起,鼠兔突走。按说郁热之气散发,当感快意,可万愁攻却愈加觉得寒热激荡,返入自体,于胸中四下窜走,一时心神俱乱,手中之剑狂舞一阵,剑气所及之处,木叶纷纷而落,鸟兽折颈而死。正在此时,万愁攻忽听周遭有异动,更是分了心,未及相应,只觉被来人架住了手臂。万愁攻颇为恼怒,头都未回,便猛地抽剑挥向来人。来人显然不防他有此举,急忙举剑格挡。可是哪敌得过万愁攻手中的那柄神剑。只听哐当一声,来人手中的剑便裂成三段。来人也不恼怒,也不惊恐,手中握着残剑断柄抱拳道:“师弟,打扰了。”只见此人紫巾束发,亮黄披风,一身白衫紫襟的剑客劲装,衬着那清俊无比的面容,正显得俊朗秀拔。原来此人名叫云剑歌,也是方寸山菩提老祖门徒。若论起长幼来,入师还在万愁攻之前。只是万愁攻自恃天资绝艳,一贯眼高过顶,从不将同门师兄弟放在眼里。这云剑歌虽也称得上聪明颖悟,却依然难入他眼。倒是云剑歌平日里对这个师弟颇为仰慕,常寻找机会欲与他探讨一二,却终究不得如愿。方才万愁攻听云剑歌致歉,也并不接腔,只管收剑入鞘,转身便走。云剑歌在身后叫住他:“师弟,你历来心神专一。刚才看你练剑,却好像有了二意,一冷一热,一守一攻,一开始还能相搏相斥,后来仿佛那寒意大进,生生逼退了热气,不知是为何?”万愁攻本不留心,但听他此言,一举道破方才自己心中所惑,顿时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习剑之人,只知剑气。剑气所至,心之所至。何来二意?”云剑歌道:“师弟天资过人,对剑道的看法自然与众不同。而我这傻人却也有傻想法。要我说,剑,终究是器,既然是器,还需有人来主使。所以说只有人使剑,而断没有剑使人的说法。”万愁攻见他一席话,听似有理,却并无甚新意,冷语道:“老生常谈,自然不能打开新境。”“可是老话自有老话的道理,自然是前人几经历练后悟出的真义。迷信老话自然可笑,可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要独辟蹊径也没有必要。”万愁攻历来意念坚决,不容夺志,纵是恩师教诲也未尝放在心上,这时被云剑歌一番不冷不热的言语所驳,自然不会信服,沉声道:“阳关道自然惬意,独木桥却不能无人去走。需知今日的阳关道却也是当年的独木桥。”说罢,径自走远。云剑歌听万愁攻之言,不由得顿首,虽不至于信服,却也颇为赞叹。思量揣摩之间,低头看见一地鸟兔蛇鼠,碎尸残肢,血肉飞溅,惨不忍睹。心中骇然想道:“这究竟是人使剑,还是剑使人?” 这日以后,云剑歌时常去后山,在远处“听”万愁攻练剑。他知道万愁攻不喜人打扰,因而从未现身。一开始,隐在十米之外的高大林木之上观察,后来渐渐能听风辨声,以至于在数千米之外也能知悉万愁攻练剑之景。 话说这一日,云剑歌正在山中练习门派法术。当练习到门中“睡”字诀的“离魂咒”时,他没能让练习对象的小灵兽魂魄迷离,反而觉得自己心血涌动,神思不属。一种奇妙的直觉和预感,引领他匆匆地前往后山,找到师弟万愁攻驯剑的那个古洞前。还没等走到古洞那里,剑侠客云剑歌就看到一个毕生难忘的场景:多少天来一直按兵不动的戮仙剑,这时候却腾起无数暗黑的怨气!它们冲天而起,如锁链,如恶灵,嚎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可怕的罗网,将师弟紧紧地裹在内里!承自屠神宴的怨气如尖刀、如猛兽,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将那个品貌出众的少年弟子一寸寸地吞噬、一寸寸地切割!“不——”剑侠客云剑歌见状,一声悲愤的大叫!这时候,他已经非常清楚,师弟万愁攻一定是驯剑不成,反被大量怨气反噬了。不过这时候他想再挽救师弟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可能。可怕的仙灵怨气,已经将万愁攻整个人吞噬,很快就要让他粉身碎骨、肉身破碎。这时候,云剑歌想要让师弟完全脱身而出,毫发无损,已经不可能了。冷厉、一心求道的少年,正经历癫狂、痛苦,无可逆转地堕入无边黑暗的深渊。 “怎么办?”饶是云剑歌性格沉稳,这时候也惶急无比。往往越是危急时刻,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急智如何。面对这种万劫不复一样的可怕景象,剑侠客云剑歌并没有惊惧逃跑,而是急速开动脑筋,思索对策。很快,他就采取了一个最优的选择:放弃师弟已经半为破碎的肉身,而将他的魂魄紧急封印于灵器之中!不得不说,云剑歌这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想出的一个不是办法的最优办法。别看平素温润如玉,一到紧急关头,他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打定主意,他便立即施展师门秘法,将已经开始涣散的万愁攻的精魂,极力拘束封印于戮仙剑中!当魂魄归于古剑,那漫天嘶吼的古仙怨气,也趋于平静。当山野的清风吹来,部分怨气被吹散于清明天地之间,从此永远消失;剩余的怨气,又重新收敛于戮仙剑中,暂时蛰伏。如果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只是看着这把剑器掉落在洞前石坪上,则根本没有人敢相信,就是这把古剑,刚刚还造成那样凶恶残忍的后果!重归清明气象的方寸山后山,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那个眼眶湿润的少年剑侠知道,他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个勤奋执着的天才师弟。现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戮仙剑中一个叫“万愁攻”的魂魄虚影。当然,云剑歌是不会承认师弟已死的。他亲爱的师弟,只不过是用另一种形态,栖身于戮仙剑中,以冥族的形式,继续他本来的追求。“以魂祭剑,万愁攻人。你就叫祭剑魂吧。”云剑歌强忍着悲痛,对戮仙剑中的师弟说道。“好。”随着这一声虚弱但坚定的回答,这世上少了一个万愁攻,剑中多了个“祭剑魂”。云剑歌毅然将这把充满危险性的古剑佩戴在身边。目睹了这次惨剧,云剑歌的内心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不可避免地陷入迷茫,但更多的却是坚定了追求自我剑道的决心。他对师弟郑重许诺:“你我二人,今生不弃。我们继续一起练剑修行,同经这天地风雨吧。”“谢谢师兄。”剑中之灵的语气,依然清冷,但比起往日的拒人千里,恍惚间似乎多了一点温暖——云剑歌似乎听出来了,但也难以确定是否错觉……正是:意阑珊,醉阑珊。举剑饮向黄泉寒,孤祭枫叶丹。吾剑开,万剑残,血染霞飞魂灵来,寂寞风月闲。师弟悲惨可怕的遭遇,触动了云剑歌的内心。站在深山古洞前,仿佛在下一个瞬间,有一道灵光劈中了他的灵魂。他领悟了提升力量的秘密。而如人间文人墨客所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于是,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剑侠客云剑歌告别了师门,飘然下山而去。从此,剑侠客云剑歌,要带着戮仙剑,带着自己的师弟,一起去那广阔的天地间、乾坤里,开阔眼界,磨炼心志,提升实力!这正是:侠心赫赫震千古,一剑昭昭行天下。黄沙漫漫人去也,尽日看遍长安花! 第二章 侠骨留香,谁悲失路之人下得方寸山,剑侠客云剑歌行走各地。或是山中斩妖,或是乡间除霸,一路行侠仗义,因为颇符合本心,他便很是快意。只是,在这样的仗剑江湖中,云剑歌渐渐明白了自己和师弟的不同。自己那位师弟啊,一心只为提升力量,便对他很多义愤出手的事情不能理解。祭剑魂万愁攻认为,一个人精力有限,应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提升实力上。像师兄这样经常出手,简直是多管闲事,浪费时间。面对师弟这样不以为然的劝诫,云剑歌只是一笑了之。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师弟必将能认同自己选择的“道”。不过,不论万愁攻能否认同师兄的理念,因为栖身戮仙剑中,他受到浓重怨气的浸染,于是让那本就冷厉的心,变得更加嗜血了……有几次对敌之时,云剑歌挥舞戮仙剑,只是要逼退强敌而已,但在师弟的掌控下,却将对方绞成肉泥!见得如此,云剑歌很是叹惜,于是在他的内心中,在此次下山历练的目标里,又加上一条:化解师弟不必要的戾气……行走江湖一些时日,便到了暮春季节。因为之前在南赡部洲上一路东行,这时候云剑歌恰好接近了琅琊国境。琅琊国乃是当今天下知名的诸侯封国。它南邻广陵国,西邻定陶国,北靠乐安国,东临浩瀚东海。当接近琅琊国的驿站,剑侠客看见路边碧柳如丝,便忽然想起琅琊国中的一个故人来。 那是四五年前了,当时云剑歌剑术才有小成,便怀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兴致勃勃地下山了。仗着一股英勇之气,刚开始时他倒是解决了几处豪强妖魔。只是毕竟稚嫩,当他在定陶国山阳郡的野外对上一伙山贼时,却不防对方山贼中竟有高强道人落草。在贼道的阴险设计之下,云剑歌不幸中了带毒的寒冰法术。重创之下,又寒又病,他几乎死去。如果不是仗着方寸山绝不外传的保命法术,他根本难逃此劫。当然,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他就算逃出敌群,也难逃一死。也许他命不该绝,当他凭着顽强的求生意志向东奔逃进入琅琊国境后,正巧遇上出来狩猎的乐安国质子,便得他相救,这才捡下了一条性命。说起这乐安国质子,也有一番令人唏嘘的来历。他本名东方苍云,乃是乐安国的王子。按理说,作为一国王子,应该从小锦衣玉食、不经风雨。谁知道他却很倒霉,出生之日正巧父王带兵征伐南方的琅琊国,不仅大军遭遇惨败,父王还险些丧命。因此,东方苍云便被举国上下视为不祥之人,打一出生起就遭到宫里宫外的冷落。在东方苍云三四岁时,父王与琅琊国讲和,便顺理成章地将他作为人质送往琅琊国。东方苍云就在这样日夜环伺的敌意和背井离乡的孤独中,一天天长大。陪伴他的,只有一个个冷冰冰的侍卫和一卷卷泛黄的古书。因为孤独,他寄情于道术和医术。前者让他多了一个自取的道号“无崖子”,后者让他在十八岁之时,救下了云剑歌的一条性命。当云剑歌被他所救,两人一见如故,便一起整日悠游,谈玄论道。在此之余,两人还在东方苍云侍卫的协助下,一举将加害云剑歌的定陶国山贼剿灭。 此时走在通往琅琊国的驿道上,剑侠客云剑歌想起当年和东方苍云相识之时,也是在这样的暮春时节,便莞尔微笑。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敏感沉郁、聪颖多思的少年的面容。这一来,他便忽然很想再去见一见这位王子故友了。当然,对他的决定,那寄身戮仙剑中的师弟再次表示了不认同。祭剑魂劝诫师兄,在此阳春丽景、万物勃发之时,应该悉心体会天道运行至春日时,那种生发万物的无上生机之力。也许,这种蓬勃向上的天机,能够运用在出剑一瞬间的御剑心法之中呢。对他的建议,云剑歌又是笑笑,没有多辩解,只是说,男儿身处这个世上,不仅要有手中的剑器,还要有挚友的情谊。祭剑魂万愁攻,闻言默然,也没有再多说,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是,这本来不过是一次偶然兴起的寻访故友的念头,让云剑歌没想到的是,此后却让他陷入终生难忘的事件里。 从定陶国取道往东边琅琊国而行,刚开始还风景清平。云剑歌看到道路两边的稻田里,已经有许多栽种早稻秧的农人。谁知道进入琅琊国后,刚过了蒙山,还没到前面费县之时,他就听说琅琊国中已经生出大变故。刚开始,云剑歌还有些不相信,便继续往前行,但才过了费县,进入东南边的华县时,就碰到无数琅琊国的溃兵。从这些溃兵的口中,云剑歌终于知道动乱的详情。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这场兵火滔天的大乱,还和他那位一见如故的故友有直接的关联! 原来,作为乐安国的质子,无崖子东方苍云,因为寂寞,便书读万卷,变成博学之人。也因为孤独,他广交义士门客,成为品性高贵、生性慷慨的君子。虽然有着令人感怀的悲剧身世,但是后天的学识和品性,似乎弥补了他命运的创伤,让他苦闷的生活中多了些许亮色。尤其是最近,东方苍云所寄身的琅琊国的国相花雨农花大人,竟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花雨农是什么人?对他的名字,琅琊国中之人可谓无人不知!作为琅琊国中根深蒂固的大家族,花家本就有着绵延数百年的声威和底蕴。现在族中翘楚花雨农花大人,又出任琅琊国相近十年,可谓根深枝茂,朝中门生故吏无数。可以说,别看现在花雨农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可他的声名,已经在贵族和百姓两个层面上,都盖过了当今的琅琊国王。而对东方苍云来说,顶着一个王子的空名,寄身于曾经的敌国,内心的尊严与安全感,还不及国中一个普通的农夫。所以,可想而知,当花雨农花丞相抛出了橄榄枝,愿意将宝贝大女儿嫁给他时,东方苍云有多激动!他以前从不敢想,在自己这个悲剧的灰色人生里,还能有这样充满希望和祥和的时候。不仅如此,据说花雨农家的两个女儿,大女儿花影幽、小女儿花影倩,尽是人间绝色,且性格贤惠温柔;现在自己能娶到他家大女儿,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然而,正当东方苍云满怀希望、充满幸福之时,却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却有一个令人齿冷的阴谋。权臣花雨农表面向他伸出橄榄枝,暗地里却是心怀鬼胎。他这般示好,只不过是为了通过东方苍云获得其乐安国父王的军事支持。这样一来,他们择机里应外合,大败琅琊国王的军队,最后各取所需。到那时,东方苍云的父亲不仅可以一雪前耻,还能获得琅琊国北部蒙阴、东安二城。那花雨农虽然割让二城,但却可以坐上琅琊国王的宝座,从此琅琊花家不仅仅是一个地方上有名望的世家贵族,还将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国——说不定,一统天下的王图霸业就从此开始呢!无论是乐安国王,还是琅琊权臣,都在精心算计。从他们的角度看,确实算无遗策,最后应该是双方喜闻乐见的双赢。他们算尽了一切,但唯有一个人,他们始终没有算进去。东方苍云,乐安国王之子,琅琊权臣未来的女婿,虽然一向被作为棋子,但本身的品行却高贵皓洁。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他这样对双方都关系特殊的人。所以,很不幸,东方苍云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内情。当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他如同一个正青云直上的人,突然一脚踏空,掉进了万丈深渊,真可谓满心悲凉。而更不幸的是,在他得知内情之后,那琅琊王族也通过偶然的机会,知晓了这个让人吃惊的内幕。就和一切权谋斗争一样,接下来的戏码就没什么意外了。花雨农的丞相府被围,但他事先通过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得到消息,仓皇出逃;乐安国王得知计谋败露后,迫不得已仓促出兵,在进军的半路上,与花雨农的私兵会合一处。而东方苍云作为质子,这时更加奇货可居,被琅琊国王一举擒下,准备当成取得战争胜利的重要筹码。 当剑侠客云剑歌到达华县的时候,两国的争战已经如火如荼。乐安国毕竟卧薪尝胆这些年,纵然仓促用兵,也是势如破竹,将进攻路线上那些武备荒疏的琅琊国县城一扫而下!现在,他们的兵锋已经直指南方的琅琊国都开阳城。而琅琊国王在此劣势之下,打着诱敌深入的主意,准备在决战之时,推出乐安国王子来打击对方士气,争取对乐安国一鼓而下。双方各怀鬼胎,因此战局的发展如火如荼。当云剑歌在华县打听战况时,双方已经在琅琊国开阳城下对峙了。云剑歌打听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焚。他急切地想知道事态发展到了何种程度,特别是,他的救命恩人、好兄弟东方苍云,现在到底面临什么命运。他便加快脚程,不顾沿途的溃兵,急速朝东南方的都城开阳赶去。这一路上,也有不开眼的溃兵想来劫杀他,却都被情急的云剑歌毫不犹豫地挥舞戮仙剑杀死。这种情况,倒是合了祭剑魂万愁攻的胃口。 当云剑歌赶到开阳城时,便发现这时候的开阳城外,已经布满乐安国的军营。那开阳城上,更是千弓万弩,戒备森严。本来云剑歌想找机会潜进城中,寻找东方苍云的下落,也好择机相救。可是到了这里才知道,要在千军万马围城之时潜入城中,真的是祖师爷菩提老祖来才行。连等了几日,云剑歌不仅营救之事毫无进展,还等来了双方的决战。也只有攻守双方开始决战、开阳城外变得兵荒马乱,云剑歌才稍稍有机会靠近城池一些。他穿着从尸体上剥来的乐安国衣甲,伪装成乐安国的士卒靠近城池,偶尔在刀枪剑戟的间隙中朝城上一看,他便大吃一惊!原来,往日他印象中的高贵王子,虽然此刻依旧紫袍金带、玉冠雀氅,却被五六个强壮的琅琊王宫侍卫押在城头,正显得狼狈无比。就在云剑歌往上看时,正好那守城的将军,正运足了气力朝城下大吼:“乐安贼子,你等王子就在城上,还不快快住手!”他一个人喊,纵使再卖力,毕竟音量有限,在这兵荒马乱中很难传出很远。但是,此后他一挥手,身后数十个专门挑出的大嗓门士卒,便一起嘶声竭力地把他的话重喊一遍。威胁的话语,如雷霆般滚过城下血腥的战场。无论琅琊士兵,还是乐安军卒,闻声全都停止了鏖战,怔怔地看着开阳城楼上。“哈哈!”这位叫张锦程的守城大将见状,得意地哈哈大笑,“打啊,打啊!乐安贼人,再打下去,我就将你们身娇肉贵的王子一刀一刀地割死!”这时候的战场,已经完全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带着血腥气的呼呼风响。这一次守城大将的话语,乘着风声传出了很远,震动了不少人的心弦。在后督战的乐安国王,此刻看得非常分明,在自己附近的那些本来士气如虹的士卒,脚下开始悄悄地后退了;本来勇猛厮杀的武将,这时手中的兵器也悄悄地垂下。见得如此,乐安国王再无迟疑。他大喝一声,分开中军,策马向前。在乐安大军的前锋位置,他勒马立住。“城上之人,果然是本王之子?”乐安国王勒马仰头,作势朝城上观察。“怎么不是?”琅琊大将张锦程故意怪叫道,“这可是你的种,难道还认不出?难道……”此言一出,城楼上的将士们一齐哄堂大笑!乐安国王闻言,脸上肌肉霎时间直抽抽!好不容易努力忍住怒气,乐安国王朝着城楼上自己的儿子,冷冷叫道:“琅琊贼子,奸诈狡猾!本王之子,已由贵国忠臣花大人救到乐安国中。此时城上小儿,是哪家琅琊贱民的野种?”此言一出,开阳城楼上琅琊国一方,顿时哗然!而乐安国王身后本来犹豫的乐安将士,士气重又开始凝聚。乐安国王感觉出这个变化,就好像受到鼓舞,顿时趁热打铁,扬鞭一指城上被拘押的少年,大叫道:“哼!我乐安国神射手何在?快将那贱民野种射杀!如若成功,本王重重有赏!”这句话,他连喊三声,顿时本阵之中,便有自觉射术不错的将军士卒排众向前,准备张弓搭箭,试试能不能领下国王这份重赏。这时候,城上群情哗然,城下纷纷攘攘,竟没有人注意城楼上那个高贵的王子。其实,在刚才父王驱马向前,看他的第一眼时,东方苍云就从父亲的眼神中知道,那个生他养他的故国,那个自己无数遍魂牵梦萦、只能在梦中回去的故国,已经彻底地抛弃他了。而身后咒骂父亲无耻的话语,还在不断传来,如同决堤的洪水,要将他这个落水之人淹没。“呵——”这种时候,高贵的王子却突然笑出声来。他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本以为,我悲剧的日子已经结束,我重生的机会已经到来。没想到,这个世界,对我的冷漠和厌恶,还是从未改变。”叹息般说完,本来一直颓唐如废人的王子,突然间挣脱了看押他的侍卫,瞬间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那一刻,在耳边比以往大了数倍的风声中,那颗沉坠的心啊,连自己也不清楚,这样做,究竟是为了尽一个儿子的责任,还是为了从这个残忍的世界中彻底解脱……正是:御楼残,瑶殿哀,缺月空照秦淮。雀鸟散,花祭乱,灵河映冥顽。情作恨,友成叛,任我游戏世间。醉肠断,笑枉然,轮回已无涯……在这万念俱灰、身躯即将化为尘埃之际,坠落的乐安王子,却忽然听到城下那震惊的人群中,传来一长声情真意切的叫喊:“不——”“呵——情真意切啊……”“可这声音是如此年轻……那……又有什么意义……”转瞬间,高贵的王子已坠落尘埃。那瞬间飞起的漫天血雾那鲜艳的颜色,一如他往昔朝夕咏叹的霞色……就这样,乐安国质子东方苍云,在兵临城下、千军万马的众目睽睽之中,跃身一跳,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只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一直沉积在胸中的那股郁气,却支持着他灵魂不灭,并未像一般人生死之后很快转入轮回。人间世上少了一个苦闷卑屈的王子,九幽黄泉路上,却多了一个踯躅执着的“无崖子”。历此人间惨变之后,徘徊冥界的灵魂,已经彻底摒弃那个俗世名字,从此就以“无崖子”自称。 这时候的剑侠客云剑歌,还不会知道王子后来的这番际遇。万马军中,他眼睁睁地目睹故人惨死,却束手无策,那种愤懑悲屈之情,并不在秋风落叶般坠城的王子之下!不过,当他胸中的悲壮不平之气,化作一声怒吼出口,他立即惊觉不对,赶紧飞身逃走。好在周围那些乐安将士,还没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只是这位同袍一定脑子有问题了。暂离了千军万马,想起刚才目睹的惨事,云剑歌依旧愤懑难平。想起当年所受的恩惠,他就觉得应该要做点什么。梳理这前因后果,云剑歌发现,王子身死这整件事,罪魁祸首还是那个权相花雨农。如果不是他权欲熏心,明里暗里地挑拨两国的关系,琅琊国和乐安国不会这么快走到今天兵戎相见的地步。他也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利用那个可怜的质子;更不该在事情败露后,在自己逃走之时,却将质子出卖给琅琊国王,试图在两国间增添一笔生死血仇。从某种角度看,那个冷血无情的乐安国王,也被这个奸佞利用,在被他撩拨起滔天野心之后,不得不进入他的圈套,面对迟早发生的人伦惨剧。 确定了罪魁祸首,云剑歌便决定效仿“壮士一怒,流血五步”,立誓要将花雨农杀死。谁知道,在这时候,他又和那个悲情的师弟发生了争执。“你真的在步入歧途!”祭剑魂万愁攻叫道,“我方寸之门最重修心,讲求灵台清净。你卷入这么多红尘俗世,今日又要去替人报仇,愚蠢!”一心求道的万愁攻对云剑歌这种只会耽误时间的行为感到十分不爽。然而,云剑歌却向他耐心解释:“师弟,师兄此举,正是为了无愧本心。一饮一啄,无非前缘。我既受人恩惠,就要替他了却这段因果。”云剑歌的话让万愁攻十分烦闷,他自知和云剑歌多费口舌也是无用,只朝云剑歌冷冷哼了一声,便再无声息。 此日入夜,云剑歌忍到子夜时分,便按照在外围打听到的花雨农大帐位置,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入大营。虽然现在他的功力和法术还很弱小,但借着浓重的夜色,要躲过这些小兵小卒,还是不成多少问题。这一路小心翼翼,他最后终于躲过了所有的明哨暗哨,潜到了花雨农那个标志性的银顶大帐边。现在已经过了子夜,天上又阴云密布,没有任何星月之光,整个夜空如同一口大锅一样,倒扣在这个刚刚经历厮杀的大地上。漆黑的夜色里,接近银顶大帐的云剑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没有冒进,而是找了一根空着的拴马桩,紧贴着木桩子站住。在夜色的掩护下,如果这时候有游动哨走过,第一眼还是很难看出这里多了个人。后背紧贴着木桩,他极目朝银顶大帐看去。这时候,大帐中一片漆黑,应该是主人经过白天的紧张鏖战,不胜疲惫,便早早睡下。不过,即使这样,云剑歌还不放心。他屏息凝神,侧耳细听。过了一阵,在这静谧的夜色里,还真让他听到了大帐内有人酣睡的打鼾声!“成了。”云剑歌心想着,立即手握戮仙剑,蹑手蹑脚朝银顶大帐那边走去。等走到大帐的帐门前,他依旧轻手轻脚,去撩起营帐门的牛皮帘。谁知道,就在他刚刚撩起一两寸的时候,蓦然便听得一阵风响,那黑暗中迎面涌来一股子劲风。“不好!”云剑歌立觉不妙,闪身急退,避过从帐中扑来的凌厉之风。当他才勉强避开突如其来的攻击,那营帐中又猛然飞出一条长鞭,带着凌厉无比的呼啸声,如金蛇狂舞般朝云剑歌抽击。云剑歌悚然而惊,在漫天鞭影将自己吞没之前,反手急挥利剑,将那鞭梢勉强挡开。才一挡开,那长鞭如同有着灵性的毒蛇,又在空中转了个弯儿,重新荡游而来,追着云剑歌的身形又是迅猛一鞭。面对如影随形的攻击,云剑歌吓出一身冷汗,立即竭尽全力,往后一蹿,再次躲开攻击。而这一次那鞭梢去势未绝,顺着云剑歌飞退的方向,狠狠地抽在地上,顿时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苦也!云剑歌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对他来说,现在不怕落入陷阱,不怕和那使鞭之人缠斗,但就怕闹出动静,惊动周围的千军万马!但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声长鞭震地的响声,在夜空中是如此清脆响亮,顿时就把周围的军士惊动了。这银顶大帐周边的营地里忽然亮起许多火把,照得人影幢幢,响起无数呼喝之声。借着周围亮起的火把,云剑歌终于看清了对面从帐中攻击而出的使鞭之人。这一看,却让他好生惊愕。原来,那从帐中跳出之人,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粗豪大汉,而竟是一位娇美玲珑的少女!这少女正值妙龄,年约二八韶华,一身轻薄飘逸的金黄色裙衫,在火把的映耀下闪闪发光。和想象中的凶狠邪恶不同,这美貌少女眉目如画,神情灵动。当云剑歌看清她时,少女正从帐中跳出。于是,飞跃半空之时,那轻灵的身姿,与手中柄镶美玉的翠色长鞭相配合,一时之间,让人恍惚之中不知是她挥舞长鞭而起,还是长鞭带动她飞上了半空。而腾跃之时,她那秀逸的裙衫被夜风一吹,便露出娇俏婀娜的身影,在凄迷的夜色火光中,宛如一只从天空灵动飞过的燕子。许多年后,云剑歌回忆起和飞燕女在千军万马中第一次相见的情景,便觉得,随着时光的流逝,很多当年的细节都已经忘记,但却深深地记得:在少女第一刻呈现在自己的眼前时,那绝美的容光,仿佛比周边的火把还亮,在一瞬间照亮了乱军丛中这方天地,也照亮了自己的整个内心。 当然,当时的情景绝没有这么浪漫。受奸相花雨农相托设下这个陷阱的女孩儿,正是身怀绝技的女侠客飞燕女柳若离。交代任务时,花雨农言之凿凿,说是这场大战中,必定有政敌会收买凶恶的刺客来行刺他。面对善良的女侠,花雨农还说,如果只是他一人身死也就罢了,可惜这一身清白,就要随着自己的身死而葬送不明,从此天下人便都要误会他了。飞燕女柳若离听信了他的话,便从开阳城下大战一开始,就蹲守在表面是花雨农寝帐的银顶营帐中,耐心等待凶恶的刺客上门。所以,当她借着周围亮起的火光,看清云剑歌的面容时,也似吃了一惊。要知道,柳若离乃是一个孤儿,幼年时差点在饥荒中饿死,所幸后来得高人相救,入翠微山学艺,以“若离”为名。有了这样的经历,飞燕女柳若离不仅一身武功高强,还习了些相人之术。只是第一眼,她便看出,云剑歌绝不像是花雨农描绘的那种只为收钱便能杀人的凶残之徒。“你是什么人?”飞燕女柳若离暂时收起长鞭,蹙眉问道。“在下无名小辈。”剑侠客云剑歌不知对方底细,并未正面回答。“哼!深夜来刺杀忠臣,我看你也非端人!”见对方回避自己的问题,飞燕女柳若离有点恼怒。“忠臣?”云剑歌一声冷笑,“姑娘你莫非被蒙骗了吧?”看着柳若离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云剑歌心里一动,仿佛明白了什么,便不顾四周正在逼近的军卒,迅速地把自己了解到的内情告诉了对方。本来云剑歌便有一种正气凛然的气质,再加上有些事情乃是他的亲历,比如和乐安王子的相处,虽然只是简洁介绍,却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的气势。飞燕女柳若离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在江湖中历练了两年。什么人可信,什么话不假,在不及深究的情况下,她大致也能分得出来。“好!”飞燕女侠也是果断利落,立即道,“你快走!”想了想她又添了一句,“今日你且先走,日后我飞燕女自会查探你所言虚实。如果你今日敢欺骗于我,来日定要叫你做我鞭下亡魂!”云剑歌闻听此言,苦笑一声,只好道:“谢过飞燕女侠!”此时此刻,他也知已落入奸臣陷阱,要想替故友报仇,只得再从长计议。只是,要想从长计议,前提是得保留着自己这条性命。可是,望着那远近晃动的火光中,正有无数身影拖刀举枪地朝这边奔来,云剑歌不由得再次苦笑了……“师弟,看来今天我就要和你去做伴了。”望着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剑侠客手抚戮仙剑,自嘲说道。剑中那个灵魂,沉默片刻后,只回答了两个字:“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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