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一行人暂时打败了卡罗纳和娜菲利特，但她们仍旧未能回家，因为她没有被暗夜学院的学员们所接受，甚至连老师也让她们失望。难道所有人都甘愿被黑暗包围？或许在大家的感觉里还没有做好佐伊已是大祭司的心理准备？毕竟娜菲利特对他们而言影响深远。
另一股名为“红色新生”潜在势力不想依附任何一方，可它们的内部却组织却高度无序，各有心怀。斯蒂芬雷夹在红色新生与佐伊之间痛苦，无助。她的巨大困惑的是，她竟然没有杀死一个受伤的死敌……佐伊的梦里总是出现卡罗纳的身影，是毁灭他还是解放他？预言诗给出了两难的困惑。
困惑再多，诱惑再大，佐伊依旧牢记女神的期望。暗黑血族大会即将开幕，佐伊被邀参加，伙伴们义无反顾支持她。卡罗纳与娜菲利特也将是这次会议的主要参加者，那将引发那个策划已久的天大阴谋吗？佐伊毅然赴会，直面惨淡，直面残酷……
本书是“暗夜学院”系列的第六部作品，承接“暗夜学院”系列的既往风格，一段发生在暗黑血族养成学校里的浪漫传奇继续上演，一部融合超自然、魔法巫术的奇幻爱情故事继续悬念迭起。
作者简介：
P.C.卡斯特
小说作品曾获俄克拉荷马书奖、美国图书馆协会、棱镜奖、茉莉叶奖、霍尔特奖章、桂冠奖等多项肯定，并曾进入全美读者选书奖决选。资深的英文与写作老师，住在美国俄克拉何马州陶沙市，也就是本书故事发生的地方。
克丽丝汀·卡斯特
菲莉丝的女儿，诗作和报导写作曾经获奖。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尾声如今青少年小说风起云涌，也许斯蒂芬妮．梅尔（暮光之城）正是最该负责的那个人。但在诸多作品中，《暗夜学院》肯定出类拔萃。J.K.罗琳（哈利波特）已经教导我们，不要太理会“青少年小说”这个标签，这套书注定将成为所有年龄层读者的飨宴。
──《超自然书评》（PreternaturalReviews）
“暮光之城”的书迷们，如果你们还对非人类故事有期待，我建议你们首先要阅读“暗夜学院”吧。它将让人了解“对”的力量和友谊的重要。不过，我得声明，它极度容易让人上瘾。
──心理学家，任教于斯坦福大学／南西．布朗
「贝拉是那么着迷爱德华，二十四小时都想着他。如果你能接受雅各布参与进来，那么，你将试试看看佐伊和她的男朋友（或男朋友们）的故事。」
──青少年小说作家／钱德勒．克蕾格
我以为自己知道作者要带我去哪里，结果我大吃一惊，而且我依然微笑，仍旧哭泣。
──《夜鹰罗曼史书评》（NightOwlRomanceReiviews）如今青少年小说风起云涌，也许斯蒂芬妮．梅尔（暮光之城）正是最该负责的那个人。但在诸多作品中，《暗夜学院》肯定出类拔萃。J.K.罗琳（哈利波特）已经教导我们，不要太理会“青少年小说”这个标签，这套书注定将成为所有年龄层读者的飨宴。
──《超自然书评》（PreternaturalReviews）
“暮光之城”的书迷们，如果你们还对非人类故事有期待，我建议你们首先要阅读“暗夜学院”吧。它将让人了解“对”的力量和友谊的重要。不过，我得声明，它极度容易让人上瘾。
──心理学家，任教于斯坦福大学／南西．布朗
「贝拉是那么着迷爱德华，二十四小时都想着他。如果你能接受雅各布参与进来，那么，你将试试看看佐伊和她的男朋友（或男朋友们）的故事。」
──青少年小说作家／钱德勒．克蕾格
我以为自己知道作者要带我去哪里，结果我大吃一惊，而且我依然微笑，仍旧哭泣。
──《夜鹰罗曼史书评》（NightOwlRomanceReiviews）
有毒的笔，危险的书写；无论男女，绝对沉沦。
──《女猎人书评》（HuntressReviews）
迥异于典型的暗黑一族故事，却是每个青少年的真实历程。
──《青年心声代言人双月刊》（VOYA）
母女作者回来了，回到她们魅惑人心的异样世界，搅动底层的风暴。
──《浪漫时潮书评》（RTBookReviews） 第一章
佐伊
塔尔萨的夜空被一弯弦月照亮。明亮的月光让覆盖城市的冰面和本笃会修道院都闪烁着微光，仿佛我周遭的一切都被我们的女神所抚摸。就在这里，我们刚刚才和一个堕天使和一个无赖大祭司一决胜负。我看着玛利亚神龛前沐浴着月光的魔法圈，不久之前，在这片力量之地上，精灵、血、夜、大地和人性降临在我们身上，联合起来战胜了仇恨与黑暗。神龛里，玛利亚的雕像被石雕玫瑰和半高的壁架环绕着，像是暗夜中的一盏灯火。我凝视着雕像，玛利亚的表情很安详，她被冰覆盖的脸颊反射着光亮，仿佛她喜极而泣。
我抬头望着天空。谢谢你。我默默向象征着我们女神尼克斯的美丽弦月祈祷。我们都活着。卡罗纳和娜菲丽特逃了。
“谢谢你。”我向着月亮低语。
用心听……
这句话划过我心中，感觉细腻甜美，像是夏日的微风吹拂树叶般轻柔拂过我的意识，我脑中立刻辨识了出来，是尼克斯将她的命令印入了我的心灵。
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周围还有不少人（嗯，修女们、新生们和几个成年吸血鬼）。我能听见他们的叫喊声、说话声、哭泣声或是笑声在夜空里交织，但都感觉很遥远。这一刻对我来说唯一真实的就是头顶的月亮，以及从我双肩一直延伸到胸口的伤疤。伤疤对我默默的祈祷起了反应，但并非是刺痛。不全是，而是一种带着熟悉的温暖的戳刺感觉，我确认是尼克斯再一次对我的烙印。我知道如果掀开衣领，就可以发现狰狞的伤疤上也装饰上了湛蓝色精致的神秘刺青——证明我沿着女神的道路前进。
“埃里克和希斯，去找斯蒂芬?雷、约翰尼?B和达拉斯——然后去查查修道院周边，确保所有的渡鸦都跟卡罗纳和娜菲丽特逃走了！”大流士大声的命令，把我从温温吞吞、模模糊糊的祈祷状态中惊醒，吓得我一个激灵，好像iPod的音量调得太高，声音糊里糊涂地把我的感觉都淹没了。
“但希斯是人类，渡鸦用不了一秒就能杀了他。”我脱口而出，已经来不及闭嘴了，证明我犯傻还不光是胡思乱想这一条。
可想而知，希斯像蟾蜍一样鼓起了腮帮子。
“佐，我可不是个讨厌的脓包！”
埃里克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个非常高大的成年吸血鬼样子了，他冷哼了一声，然后说：“不对，你是个讨厌的人类。等等，这就让你成了个脓包！”
“怎么着，我们刚打败了坏人，不出五分钟，埃里克和希斯就开始针锋相对了。完全在意料之中嘛。”阿佛洛狄忒一边走到大流士身边，一边用她独有的那种讽刺音调说，但当她把注意力转向艾里伯斯之子、这位战士的时候，表情就完全变了，“嘿，帅哥，你还好吧？”
“不用担心我。”大流士说，他们眼神相交，两人之间开始放电，不过他没有像通常那样走过去粗糙地亲吻她，而是继续留意着斯塔克。
阿佛洛狄忒也把目光转移到斯塔克身上：“呃，你的胸口一片狼藉。”
詹姆斯?斯塔克站在大流士和埃里克之间。好吧，嗯，说“站”并不太准确。斯塔克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完全站不稳的样子。
埃里克不理阿佛洛狄忒，开口说道：“大流士，你可能应该把斯塔克弄进去，我会和斯蒂芬?雷一起侦查，确保一切正常。”他的话似乎还好，但是语气却是“我是老大”的样子，接着他又纡尊降贵般地说了一句“我会让希斯帮忙的。”可真是自负到天上去了。
“你会让我帮忙？”希斯厉声说，“你妈才会忘我帮忙。”
“嘿，他们中谁才是你男朋友？”斯塔克问我，虽然现在样子惨兮兮的，不过他还是盯着我的眼睛。他声音沙哑，听起来很是虚弱，但眼睛里却闪着幽默。
“我是！”希斯和埃里克一起说。
“哦，真见鬼，佐伊，他们俩都是傻瓜！”阿佛洛狄忒说。
斯塔克轻笑起来，然后转成了咳嗽，最后又变成了痛苦的喘息。他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借着艾里伯斯之子、战士的本能，大流士快速行动，在斯塔克摔倒在地之前抓住了他：“我得把他弄进去。”大流士说。
我觉得头要爆炸了。斯塔克瘫在大流士的臂弯中，看上去像快死了。“我——我都不知道医务室在哪里。”我结结巴巴地说。
“不成问题，我找人带路。”阿佛洛狄忒说，“嘿，这位修女！”她冲附近走过的一位穿黑白色衣服的修女喊道，这位修女正匆匆从修道院里走出来，收拾战后的残局。
大流士赶紧追上修女，阿佛洛狄忒跟着他。战士回头看我一眼说：“你和我们一起来吗，佐伊？”
“我尽快吧。”我还没来得及处理埃里克和希斯的问题，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鼻音，救了我一命。
“和大流士还有阿佛洛狄忒一块去吧，Z。我来照顾这对阿呆和阿瓜，也确认一下还没有恶心的怪物残留下来。”
“斯蒂芬?雷，你可真是我好朋友里的好朋友。”我转身快速拥抱了她一下，很喜欢她这种实实在在的正常感觉，太让我欣慰了。事实上，她似乎太正常了，所以当她退后一步，冲我笑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刺痛感。我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见到她一样。鲜红色的刺青从她额前那弯满色的弦月伸展开来，朝面颊延伸。我心里划过一丝担忧。
她误解了我的犹豫，说道：“别担心那两个傻瓜，我已经习惯给他们劝架了。”而我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她，她刚刚灿烂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嘿，你知道你外婆没事，对吧？一把卡罗纳赶走，卡米莎就带她进去了。玛丽?安吉拉修女刚刚告诉我她进去给她检查一下。”
“对，我记得卡米莎帮她坐回轮椅上。我只是……”我闭了嘴。我只是什么？我怎么能说怀疑我最好的朋友和她带着的那群小鬼都不对劲吧。我怎么能对我最好的朋友说这些？
“你只是累了，担心太多事了。”斯蒂芬?雷柔声说。
我在她眼中看到的是理解吗？还是其他什么，某种更阴暗的东西？
“我明白，Z。外面的事都我来管。你去看看斯塔克怎么样了吧。”她又抱了我一下，然后把我像修道院的方向轻推。
“好吧，多谢。”我无力地说，向修道院走去，完全不理会那两个傻瓜正站在那里瞪着我。
斯蒂芬?雷在我身后叫道：“嘿，提醒大流士还有其他人注意一下时间，还一个小时左右就日出了，你知道等日出后我和所有的红色新生都得到室内躲避阳光。”
“好，没问题。我会记得。”我说。
问题是对我来说，忘记斯蒂芬?雷和以前不一样越来越难了。
第二章
斯蒂芬?雷
“好吧，你们两个，听好了。我只说一遍——规矩点。”斯蒂芬?雷站在两个男人之间，双手插在胯上，瞪着埃里克和希斯。她没有把眼神移开，就叫道：“达拉斯！”
几乎在瞬间这孩子就小跑到她身边：“什么事，斯蒂芬?雷？”
“去找约翰尼?B，告诉他带着希斯在修道院前面搜索，一直到刘易斯大街，确定所有的渡鸦都走了。你和埃里克负责修道院南边。我检查这些树一直到二十一街。”
“你一个人？”埃里克说。
“对，我一个人。”斯蒂芬?雷厉声说，“你忘了我现在一跺脚就能让大地颤动？我也可以把你扔出去摔个大马趴。我觉得我一个可以检查这些树了。”
她身边的达拉斯大笑起来：“我正在想拥有大地元素感应力的红色吸血鬼打败教戏剧的蓝色吸血鬼。”
这让希斯哼了一声，也大笑起来，可想而知，埃里克又忍无可忍地准备还击。
“不！”斯蒂芬?雷赶在这两个傻男孩拳头相向之前说，“要是你们不能表现好点，那就死定了。”
“你找我吗，斯蒂芬?雷？”约翰尼?B过来站在她身边，“我看见大流士带着射箭的孩子进修道院。他说我应该来找你。”
“对。”她松了口气说，“我想让你和希斯检查一下修道院前面，一直到刘易斯大街，确定所有的渡鸦都走了。”
“我明白了！”约翰尼?B，在希斯肩头轻捶了一下，“来吧，四分卫，看看你的本事。”
“注意树和阴影之类的。”斯蒂芬?雷说，看见希斯低头闪过，又快速在约翰尼?B的肩头回了一圈时，摇了摇头。
“没问题。”达拉斯说，和沉默的埃里克一起走开了。
“快点。”斯蒂芬?雷对两组人马叫道，“马上就日出了，半个小时左右我在玛丽亚神龛前和你们汇合。要是发现什么东西就大声喊，我们马上赶过来。”
她看着四个男孩，确信他们去了安排好的方向，才叹了口气，一边转身，开始执行她自己的任务。该死，说起来就恼火！她爱Z胜于爱白面包，但处理她最好朋友的男朋友们却让她感觉像龙卷风里的蟾蜍！她曾经认为埃里克是世界上最帅的家伙。但和他相处几日之后，她现在觉得他就是一个超级自大狂。希斯很体贴，但他只是个人类，而且Z一直在担心他。人类比吸血鬼甚至新生都更容易死亡。她回头瞥了一眼，想看看约翰尼?B和希斯，不过冰冷的暗夜和树影已经挡住了她的视线，什么都看不到了。
斯蒂芬?雷总算可以让自己换个班了。约翰尼?B会看着希斯。事实是她很高兴能摆脱他和嫉妒的埃里克一会。这两个让她感激起达拉斯了。他单纯，很好相处。他几乎可以算是她某种意义上的男朋友。他们两个之间有点情况，但还没有发展下去。达拉斯知道斯蒂芬?雷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他放手让她去处理。他出现得不合时宜。这就是达拉斯，简单、可爱、活泼！
Z可以从我这里学一两招怎么对付男人。她一边想一边在玛利亚神龛周围的老树丛以及修道院与繁忙的二十一街之间的缓冲带里艰难跋涉。
嗯，只是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这绝对是讨厌的一夜。斯蒂芬?雷还没走几步，她金色的短发卷就湿透了。该死，水都滴到她鼻子上了！她用手背擦了擦脸，抹去冰冷潮湿的冰水混合物。一切都又黑又静得诡异。二十一街上完全没有街灯也太古怪了。街上一辆车都没有——就连塔尔萨警察局的巡逻车都没有。她滑了一下，摔倒在斜坡上。她双脚踩到了路上，也就只有她超强的红吸血鬼夜视力才能让她保持方向。好像卡罗纳逃走的时候把声音和光亮也都带走了。
她有点激动地用手背把湿透的头发从脸上抹开，然后站起身。“你简直就像是个胆小鬼，你知道胆小鬼有多傻！”她大声说，然后她的话似乎被冰和黑暗给诡异地放大成了两倍的回音。
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容易受惊吓？“可能是因为你有事瞒着最好的朋友。”斯蒂芬?雷嘟囔着，然后突然咬住了嘴唇，她的声音在冰冷黑暗的夜里显得太大了。
但她会告诉Z这些事情的，她真的会！只是还不到时候。不能再给Z更大的压力了。而且……而且……这很难启齿，就算是对佐伊。
斯蒂芬?雷踢了一脚被冰覆盖的破树枝。她知道不管有多艰难，她都会告诉佐伊，她必须说，但以后吧，也许很久之后。
最好还是关注现在吧，至少眼下。
斯蒂芬?雷眯起眼睛，一只手遮在眼睛上，想避免冰雨的刺激，她费力地盯着树枝之间，即使在黑暗与风暴之中她的视力也很好，没发现上面有任何黑色的躯体，她松了口气。她发现马路边上好走一些，于是就沿着二十一街向修道院想法的方向走，但她一直都抬眼注意着上方。
斯蒂芬?雷差不多走到修女领地和周围高层公寓楼之间的围栏的地方，她闻到了。
血。
一种不正常的血。
斯蒂芬?雷停下来。她嗅着空气中的气味，近乎疯狂地搜寻着。空气里充满着被冰覆盖着的大地所散发出来的潮湿腐败的气息，还有冬日树木散发出来的肉桂树味道，以及脚下柏油路的强烈味道。她忽略这些气味，只关注血的味道。这不是人类的血，也不是新生的血，所以闻起来不像是阳光与喷泉——蜂蜜与巧克力——爱与生命及一切她曾经渴望的事物。不对，这个血闻起来太黑暗、太粘稠。里面有太多非人类的东西了。但毕竟是血，仍然吸引着她，虽然她内心深处知道这不对。
这种很奇怪，有点超现实的味道的气味，让她发现了第一滴猩红色。在黎明之前黑暗的风暴之中，就算是她经过提升的视力也只能在路边覆盖着杂草的冰层上看见一些湿乎乎的斑点。但斯蒂芬?雷知道这是血，很多的血。
但没有动物或人类倒在血泊之中。
而冰面上有一道暗色浓稠的液体痕迹，从街上一直延伸到修道院后面最浓密的丛林中。
斯蒂芬?雷食肉动物般的直觉立刻起了作用，她悄悄地移动，追踪着血迹。屏住呼吸，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在一棵巨大的树下发现了它，它盘踞在一枝刚折断的大树枝上，好像它拖到了这里藏了起来，然后死了。
斯蒂芬?雷吓得一阵哆嗦，那是一直渡鸦。
这家伙真大个。比远处看时想象得还大。它侧躺着，脑袋耷拉在地上，所以她看不太清它的脸。她只能看见它巨大的翅膀看起来不对劲，明显是断了。而它人类的手臂平放着，角度很奇怪，还都是血。它的腿也是人类的腿，蜷曲着，好像关键部位坏死了。她想起Z和一帮人沿着二十一街逃命的时候，大流士曾经开过枪，这么说来，是他把它射下来的。
“该死。”她含含糊糊地说，“这混蛋肯定是落下的。”
斯蒂芬?雷把手围在嘴边，准备喊达拉斯和其他人过来把这只渡鸦的尸体拖走，但这时它扭动了咿呀，睁开了眼睛。
她定住了，他们互相盯着对方，这家伙红色的眼睛瞪大了，非人类的鸟脸上一副吃惊的样子。它双眼在她周围扫射着，查看是否还有其他人。斯蒂芬?雷不自觉地微蹲下来，防御性地抬起双手，准备召唤大地来加强她的力量。
然后他说话了。
“杀了我，都了解吧。”他痛苦地喘息着说。
他的声音非常像人类，完全出乎斯蒂芬?雷的意料，她放下手，后退了一步。“你可能说话！”她脱口而出。
这只渡鸦的行为彻底吓到了斯蒂芬?雷，无可挽回地改变了她一生的进程。
他大笑起来。
笑声冰冷而讽刺，最终被痛苦的呻吟所终结。但这确实是笑声，而且给他的话中加注了人性。
“对。”它喘息着说，“我说话。我流血。我死。杀了我就完事了。”他挣扎着坐起来，仿佛很渴望直面死亡。但他的动作只让他痛苦地叫出声来。他过于像人类的眼睛翻了白眼，倒在冰封的地上，失去了意识。
斯蒂芬?雷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甚至还没有做出决定就走了过去。她走到他身边，只犹豫了一下。他脸朝下晕了过去，所以她很容易就把他的翅膀拨到一边，架起他的胳膊。他块头很大，真的很大——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大小，她做好准备，以为他会很重，但其实不是。事实上，他轻得过分，非常容易拖动。等她发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的意识拼命冲她尖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到底在做什么？
斯蒂芬?雷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没有做什么，她没有杀这只渡鸦。
第三章
佐伊
“他会好起来吗？”我尽可能小说，以免吵醒斯塔克，然而很明显不成功，因为他闭着的眼皮跳了跳，嘴唇痛苦地微微翘起，咧出一点他一贯的狂妄微笑。
“我还没死呢。”他说。
“我没和你说话。”我没想到自己的声音有这么恼怒。
“注意脾气，u-we-tsi-a-ge-ya。”里德伯德外婆轻声责备我。本笃会女修道院院长玛丽?安吉拉修女正扶她进入一间小医务室。
“外婆！你在这儿！”我朝她奔去，和玛丽?安吉拉修女一起把她安置在一把椅子上。
“她只是担心我。”斯塔克又闭上眼睛，但嘴角还隐约露着笑容。
“我知道，tsi-ta-ga-a-s-ha-ya。但佐伊是实习大祭司，她必须学会控制情绪。”
Tsi-ta-ga-a-s-ha-ya！要不是外婆看起来那么苍白憔悴，要不是我那么，嗯，担心吧，我真想大笑出来。“抱歉，外婆。我应该注意控制脾气，但在我最爱的人差点去世的时候可是在有点难！”我一口气说完，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还有，您不是该在上床睡觉了吗？”
“马上，u-we-tsi-a-ge-ya，马上。”
“Tsi-ta-ga-a-s-什么的是什么意思？”斯塔克的声音充满痛苦，因为大流士正往他身上烧伤的地方抹一种浓稠的药膏，不过除此之外，他的声音很搞笑、很好奇。
“Tsi-ta-ga-a-s-ha-ya。”外婆纠正他的发音，“意思是公鸡。”
他眼中闪烁着幽默：“所有人都说您是个有智慧的人。”
“也就是说，我对所有人怎么说你没什么兴趣，tsi-ta-ga-a-s-ha-ya。”外婆说。
斯塔克爆发出一阵大笑，然后又疼得倒吸凉气。
“别动！”大流士命令道。
“修女，我记得你说过这里有一位医生。”我尽量不让声音中透出恐慌的感觉。
“人类的医生帮不了他。”大流士还没等修女回答就说，“他需要休息静养，还有——”
“休息和静养就好。”斯塔克打断他，“我刚刚就说过，我还没死呢。”他和大流士对视一眼，我看见艾里伯斯之子耸耸肩，微一点头，仿佛让了年轻的吸血鬼三分。
我不应该理会他们之间的小把戏，但是我的耐心几个小时前就耗尽了：“好吧，你们有什么瞒着我？”
正在给大流士帮忙的修女冷冷地长看我一眼，说：“没准这个受伤的小子需要知道他的牺牲可不是徒劳无功的。”
修女严厉的话语让我一阵负疚感，我闭上了嘴，没敢回答这个眼神凌厉的女人。这个斯塔克愿意把他的生命为我牺牲。我咽口唾沫润润干燥的喉咙。我的命值什么呢？我只是个孩子——才十七岁。我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我就是那个被造来困住堕天使的女孩转世，这就是说我内心深处禁不住爱他，虽然我知道不应该……也不能……
不。我不值得斯塔克牺牲他的生命。
“我已经知道了。”斯塔克的声音波澜不惊，突然间他的声音变得有力而肯定。我眨眨眼，以免泪水挡住视线，看着他的眼睛。“我做的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他说，“我是个战士。我已经宣誓把自己的命献给尼克斯的宠儿与大祭司佐伊?里德伯德。这就是说，我为我们的女神工作，帮助佐伊打倒坏人，只是摔在地上烧伤了一点压根算不上什么。”
“说得好，tsi-ta-ga-a-s-ha-ya。”外婆对他说。
“艾米丽姐妹，今夜余下的时间你不用再做护理工作了，请叫比安卡姐妹过来替你。我觉得你应该，或许，花点时间静思一下《路加福音》第六章第三十七节。”玛丽?安吉拉修女说。
“听您吩咐，姐妹。”这位修女说着匆匆离去了。
“《路加福音》第六章第三十七节？那是什么？”我问。
“‘你们不要论断人，就不被论断；你们不要定人的罪，就不被定罪；你们要饶恕人，就必蒙饶恕。’”外婆说。她和玛丽?安吉拉修女相视一笑，此时达米恩轻叩半开的门。
“我们可以进来吗？有人非常需要见见斯塔克。”达米恩回头看了一眼，冲身后使了个“待在那里”的眼色。回复他的一声轻轻的“汪”告诉我所谓有“人”其实是有“狗”。
“别让她进来。”斯塔克猛地扭过头去，这样他就看不见达米恩和门口了，他痛苦地扭曲着脸，“告诉杰克她现在属于他。”
“别。”达米恩正要回去，我阻止他，“让杰克带公爵夫人进来。”
“佐伊，不要，我——”斯塔克又要说什么，但我抬手不让他说。
“带她进来。”我说，然后看着斯塔克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他好像看了我很久很久。我很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脆弱和痛苦，但最终他还是点了下头说，“我相信你。”
“去叫他们，达米恩。”我说。
达米恩回头咕哝了几句，然后就让到一边，他男朋友杰克首先进屋，他脸颊粉红，双眼闪着怀疑。他走了几步就停下，转向门口。
“来吧，没事，他在这里。”杰克哄道。
金黄色的拉布拉多踱进屋里，让我惊奇的是这么大的狗竟然走路这么安静。她停在杰克身边，抬头看着他，摇着尾巴。
“没事。”杰克重复了一遍。他朝公爵夫人一笑，擦掉夺眶而出的眼泪，“他现在好多了。”杰克朝床做了个手势，公爵夫人把头转向他指的方向，直直看着斯塔克。
狗狗和受伤的男孩就这么对视着，我发誓我们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嗨，美女。”斯塔克犹豫着说，声音哽咽。
公爵夫人竖起耳朵，抬起头。
斯塔克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召唤的动作：“过来，爵。”
他的命令打破了狗狗内心的防线，公爵夫人奔向前去，一边扭动着一边哼哼唧唧地叫着——声音和动作更像只幼犬，完全不像她这一百多磅重的样子。
“别！”大流士命令道，“别上床来！”
公爵夫人服从了战士的命令，满意地把她的脑袋蹭到斯塔克一边，鼻子放在他腋窝的位置，全身扭来扭去。斯塔克脸上洋溢着幸福，一边拍着她，一边一遍又一遍告诉她有多想她，她是个多乖的姑娘。
直到达米恩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才意识到自己也大哭起来。
“谢谢。”我嘟囔了一句，擦了擦脸。
他冲我微微一笑，然后走到杰克身边，一只胳膊环住他男朋友，拍着他（当然也给他递纸巾）。我听见达米恩对他说：“来吧，咱们去找一间修女们准备好的房间，你需要休息。”
杰克抽了抽鼻子，哽咽了一声，点点头，让达米恩带他向外走。
“等等，杰克。”斯塔克叫住他。
杰克看着床边，公爵夫人还用脑袋抵着斯塔克，斯塔克则用胳膊圈着她的脖子。
“我照顾不了她的时候你把她照顾的很好。”
“这倒是不麻烦。我以前从来没养过狗，所以不知道他们这么棒。”杰克的声音稍微有一点嘶哑，他清清喉咙，继续说，“我——我很高兴你不再做，呃，邪恶和可怕的事情了，这样她就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是啊，说到这个。”斯塔克顿了顿，又因为动作而疼得面部扭曲，“我也不是百分百确定的，就算现在，我也不肯定以后会怎样。所以我想如果你和我可以共同拥有公爵夫人就是帮我个大忙了。”
“真的？”杰克的脸上闪出光芒。
斯塔克疲倦地点点头：“真的。你和达米恩能不能带公爵夫人去你们的房间，或许待会再带她来看我？”
“当然！”杰克说，他又清清喉咙，继续说，“对啊，就像我刚刚说得，她从来都不麻烦。”
“好。”斯塔克说，他用手抬起公爵夫人的嘴，看着她的眼睛，“我现在没事了，美女。你和杰克去吧，我就会全都好了。”
我知道斯塔克的动作会让他极度痛苦，不过他还是坐起来，弯腰亲了一下公爵夫人，也让狗狗舔他的脸：“好姑娘……这才是我家美女……”他低声说，又亲了她一下说，“现在和杰克走吧！去吧！”他指了指杰克。
她最后舔了一下斯塔克的脸，发出一声不情愿的低吟，然后小跑到杰克身边，冲他摇着尾巴，蹭着他表示打招呼。杰克一手擦着眼睛，一手拍着她。
“我会好好照顾她，等日落之后再带她来看你，好吗？”
斯塔克挤出一笑：“好的，多谢，杰克。”然后就倒在枕头上。
“他需要休息静养。”大流士告诉大家，然后继续给斯塔克处理伤口。
“佐伊，或许你可以帮我送你外婆去她的房间？她也需要休息静养。这一夜对我们来说都太长了。”玛丽?安吉拉修女说。
我把担忧从斯塔克转到外婆身上。我在这两个我都很在乎的人身上来回看了好几回。
斯塔克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嘿，去照顾你外婆吧。我可以感觉到太阳快升起来了。到那时我就要像灯火一样睡过去了。”
“嗯……好吧。”我走到他床边，尴尬地站着。我该做什么呢？吻他？捏他的手？或是竖起大拇指冲他傻笑？我是说，他又不是我正式的男朋友，但他和我之间的有一种超越朋友的羁绊。我既困惑又担心，而且基本上不太舒服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低声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他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周围一切都淡去了：“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心安全，即使要用我的心停跳来交换也一样。”他温柔地说。
我弯腰吻了他的前额，嘟囔着：“尽力别让这种事发生，好吗？”
“好。”他低声说。
“等日落后再见。”我最后对斯塔克说，然后赶到外婆身边。玛丽?安吉拉修女和我扶她站起来，几乎是架着她走出斯塔克的房间，沿着一小段走廊走到另一间像医务室的房间。我搀着外婆的胳膊，感觉她瘦小而脆弱，我的胃又因为担心而纠结起来。
“别着急了，u-we-tsi-a-ge-ya。”外婆说，同时玛丽?安吉拉修女在她身边放了几个枕头，让她舒服一点。
“我去给你拿点止痛药。”玛丽?安吉拉修女跟外婆说，“再去斯塔克的房间检查一下百叶窗和窗帘有没有拉紧，这样你们可以聊几句，不过等我回来我就要让你服药睡觉了。”
“你可真是个严厉的监工，玛丽?安吉拉。”外婆说。
“彼此彼此，西尔维亚。”修女说完，就匆匆离开房间了。
外婆冲我一笑，拍拍她身边的床：“过来靠着我坐，u-we-tsi-a-ge-ya。”
我在外婆身边坐下，盘起腿，尽量不占太多地方。安全气囊救了她命，但在她脸上造成了瘀伤和烫伤。部分嘴唇和脸颊颜色发暗，头上缠着绷带，右胳膊上有一条像是伤疤的细长痕迹。
“讽刺吧？我的伤口看起来可怕，但远不及在你心理造成的看不见的伤口。”她说。
我正要跟外婆说我真的没事，但她的下一句话就截住了我想否认的话。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少女阿雅转世的？”
第四章
佐伊
“我从第一眼看到卡罗纳的时候就被他吸引了。”我慢慢地说。我不会对外婆说谎，但并不意味着告诉她事实会很简单。“但几乎所有的新生甚至吸血鬼都被他吸引——其实他们就像是被他下了某种咒语。”
外婆点头：“我已经听斯蒂芬?雷说了，但你不一样吗？不光是被他的魔力所诱惑？”
“对。我并不太像是被他下了咒。”我咽口唾沫缓解一下干燥的喉咙，“我并没有受骗上当以为他是艾里伯斯下凡，而且我也知道他和娜菲丽特在计划邪恶的事情。我看见了他的阴暗面。但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因为我相信他还能向善，而是因为我想要他，即使我知道这是错的。”
“但你抵抗住了这种欲望，u-we-tsi-a-ge-ya。你选则了自己的道路，那就是爱、善良和你的女神。所以那个家伙才能被打跑。你选择了爱。”她慢慢重复了一遍，“让爱来抚慰他在你心里造成的伤口吧。”
我胸口紧绷恐慌的感觉开始放松了。“我可以走自己的路。”从我意识到自己是阿雅转世以来我更确定了。我随后又皱起了眉，不可否认她和我之间有关联。不管是本质、灵魂、精神或任何的叫法——把我和一个被困在土里几百年的不朽生物联系了起来。“我不是阿雅。”我更慢地再说了一遍，“但我也还没和卡罗纳断绝联系。我该怎么办，外婆？”
外婆握住我的一只手，捏了捏：“你刚刚说，你在走自己的路。而现在这条路正在指引你到一张柔软温暖的床上，睡一整天觉。”
“一次一个难题？”
“一次一件事。”她说。
“这回该你按自己说的做了，西尔维娅。”玛丽?安吉拉修女匆匆走进房间，一手端着一纸杯水，一手拿这些药片。
外婆疲倦地冲修女一笑，接过了药和水。我注意到她把要放进嘴里再喝水的时候双手在颤抖。
“外婆，我现在该让你休息了。”
“我爱你，u-we-tsi-a-ge-ya。你今天做得很好。”
“没有你我也做不到。我也爱你，外婆。”我弯腰吻了她的前额，她闭上眼睛，靠到枕头上，面带满意的微笑。我跟着玛丽?安吉拉修女走出房间，一到走廊我就连珠炮一般问了她一串问题：“你给所有人都安排房间了吗？红色新生们做得怎么样？斯蒂芬?雷带埃里克和希斯或其他人去巡查修道院周围，有什么消息了吗？外面的世界安全吗？”
玛丽?安吉拉修女抬起手阻止我的话：“孩子，喘口气，让我说。”
我忍住没有叹气，不过还是安静地跟着她沿着过道走，她一边解释，斯蒂芬?雷告诉她红色新生在地下最舒服，她和修女们在地下室为红色新生安排了一处类似宿舍的舒适住处。我带来的一群人在楼上的客用宿舍里。而且，对，这些孩子已经把外面的渡鸦都清理干净了。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不可思议。”我冲她微笑一下。在长长的走廊顶头一间关闭的房间门口，我们停下来：“谢谢你。”
“我为我的圣母服务。而你是最受欢迎的人。”她简单回答后帮我打开了门，“这个楼梯通向地下室，我听说大多数的孩子都已经在下面了。”
“佐伊！你来了。你得过来看看这个。你绝对不会相信斯蒂芬?雷做了什么。”达米恩边说边向我们冲上来。
我感觉胃纠结起来：“什么？”我感觉下楼迎他，“出什么事了？”
他冲我咧嘴一笑：“没出什么事，就是很不可思议。”达米恩抓起我的手，拉着我跟他走。
“达米恩说得对。”玛丽?安吉拉修女也跟着我们下了楼梯，“不过我觉得‘不可思议’这个词用的不对。”
“那用‘可怕’或‘吓人’是不是更合适一点呢？”我问。
他捏捏我的手：“别瞎担心。你今晚打败了卡罗纳和娜菲丽特，一切都会好的。”
我会捏了一下他，让自己微笑，不那么担心，虽然在我心里，我内心深处知道今晚的事根本就算不上终结，甚至连胜利都算不上。这只是一个可怕、吓人的开始。
“哇。”我瞪眼看着四周，严重不相信。
“哇的平方还差不多。”达米恩说。
“斯蒂芬?雷真这么做的？”
“杰克这么告诉我的。”达米恩说。我和他肩并肩站着，窥视着这片刚开辟出来的土地上的黑暗深处。
“好吧——毛骨悚然。”我大声说出我的想法。
达米恩古怪地看我一眼：“什么意思？”
“嗯。”我顿了顿，也不完全确定自己的意思，虽然这地道的确让我不舒服，“呃，这里，呃……可真暗。”
达米恩大笑：“当然暗啦，就应该这么暗的。这是地洞嘛。”
“对我来说，感觉比地洞还要自然。”玛丽?安吉拉和我们一起走到地道入口处，看着下面深处的黑暗，“不知什么原因这很让我安慰，可能是闻起来的味道吧。”
我们三个嗅了嗅。我闻到。嗯，泥土。不过达米恩说：“闻起来肥沃又健康。”
“就像是新开垦的田野。”修女同意道。
“明白了吧，这不恐怖，Z。要是龙卷风我肯定躲里头。”达米恩说。
我真是神经过敏了，我长吁了口气，又往地道里看，尝试着用新眼光去看，用更精确的直觉去感受。“能借我手电用一下吗，修女？”
“当然。”
玛丽?安吉拉修女递给我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手电，很重。她刚刚和我们一起从地下室主厅到现在这个她叫做地窖的小地方就一直带着。几天以来持续不断的冰风暴让修道院也断电了——城里大多数都停电了。她们有几台煤气发电机，所以修道院的主题部分还开着几盏电灯，然后就是修女们很喜欢的成千上万盏蜡烛了。不过她们没有把电力浪费在地窖里，所以这里唯一的照明就是修女的手电了。这回我用手电照着地下的大洞。
地道不算很大，如果我伸开胳膊，很容易就能够到两边。我抬头一看，上面离我头顶也就一寸。我又闻了闻，尽力寻找修女和达米恩明显能感受到的舒服感觉。我皱起鼻子，这地方散发出隐含潮湿的味道，植物的根和其他东西从上到下纠缠在一起。我怀疑这些东西在蠕动爬行，让我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随后用理智让自己振作。地道能怎么样啊？我有对大地的感应力，我可以召唤它，我不该害怕。
我咬紧牙关，向地道里迈出一步。然后接着一步，又一步。
“嘿，呃，Z，别走太远。你拿着唯一的光亮，我可不想让玛丽?安吉拉修女摸黑回去，她可能会害怕。”
我摇了摇头，微笑着转身，用手电照像入口处达米恩那张担忧的脸和玛丽?安吉拉修女安详的脸。
“你总不想修女怕黑吧？”
达米恩心虚地转换话题。
玛丽?安吉拉修女把一只手放在他肩头一会：“你能为我着想真是很好心，达米恩，不过我不怕黑。”
我给了达米恩一个“别那么胆小”的眼神，但同时我感觉到了，我身后的空气变了。我知道地道里不止我一个。我毛骨悚然，突然间很想逃——逃出这里，有多快跑多快，永远不再回来。
我差点真的跑了。我被自己发疯的举动吓到了。我刚刚面对一个堕天使——一个与我内心深处息息相关的家伙——都没有跑。
我现在也不能跑。
“佐伊？怎么了？”我转身面对黑暗时，达米恩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远。
一点灯光突然亮起，就像是地下怪兽发光的眼睛。光芒不大，却很亮，在我视野里留下了光斑，让我一时间看不见东西，等我抬头，看见怪兽长着三个脑袋，有狂野的卷曲鬃毛，肩膀看起来错位了，完全不协调。
然后我做了任何明智的孩子都会做的事。我吸了口气，放开嗓子，用我女孩子的最高音量尖叫起来，马上就被三嘴独眼怪兽恐怖的叫声给引来了。我听见达米恩在我身后尖叫，我发誓就连玛丽?安吉拉修女也吓得低吟了一声。我刚做我才保证不会做的事——逃跑，突然三头之一停止尖叫，向前迈出一步，走进手电的光芒范围中。
“见鬼了，佐伊！你出什么毛病了？不过是双胞胎和我。你吓死我们了。”阿佛洛狄忒说。
“阿佛洛狄忒？”我的手紧紧抓住心口位置，努力让心别跳出来。
“当然是我。”她说着厌恶地从我身边大步走过，“天啊！冷静点。”
双胞胎还站在地道里。艾琳紧紧握着一直粗蜡烛，连指节都白了。肖妮站在她旁边，双肩紧靠在一起。她们一动不动，瞪大了眼睛。
“呃，嗨。”我说，“我不知道你们在下面。”
肖妮首先反应过来：“你以为呢？”她用颤抖的手仔细擦了擦额头，然后转向艾琳，“好姐妹，她有没有把我的脸吓白了？”
艾琳冲她最好的朋友眨眨眼：“我觉得这不可能。”她斜眼看了看肖妮，“没有，她做不到，你还是华丽的卡布奇诺色。”艾琳没拿蜡烛的那只手向上捋了捋她浓密的金发，使劲拍了拍：“她有没有让我的头发乱掉，或者变得毫无魅力，提前变白？”
我冲她们皱眉：“艾琳，你的头发没有乱，也没有变白。肖妮，你是不可能被吓白的。老天，是你们先吓我的。”
“你看吧，下次你再要驱逐娜菲丽特和卡罗纳的时候，这么叫就行了。”
“对，你那声音简直像彻底失心疯了。”肖妮一边说着，两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我跟着他们走回地窖，达米恩正在给自己扇风，比平时更娘娘腔。而玛丽?安吉拉修女刚刚划完一个十字。我把手电装电池那头朝下放在一张桌子上，桌子摆了很多装着东西的玻璃缸，在朦胧的光亮下样子很诡异，像是漂浮的胎儿。
“说真的，你们在底下干什么？”我说。
“达拉斯告诉我们他们就是通过这从老火车站过来的。”肖妮说。
“他说是斯蒂芬?雷建的，底下很酷。”艾琳说。
“所以我们觉得最好下来亲眼看看。”肖妮说。
“那你跟双胞胎下去做什么？”我问阿佛洛狄忒。
“这对活宝需要保护，她们自然就来求我了。”
“不管怎么说吧，你们怎么突然就这么出现了？”达米恩在双胞胎开始回击之前问道。
“这简单。”艾琳还拿着蜡烛，快步走回地道。大约走到比我刚才站的远几尺的地方，她把脸转向大家。“地道这里有个向左的急转弯。”她往边上走了一步，烛光就消失了，她回来光就又出现了，“所以到最后咱们才见到对方。”
“斯蒂芬?雷能做到这点实在太不易了。”达米恩说，我发现他没有向地道靠近一步，只站在手电边上。
玛丽?安吉拉修女靠近地道入口，她抱着敬意摸了摸新挖出来的大洞壁，说：“斯蒂芬?雷挖的这个，但她是在神的授意下做到的。”
“‘神的授意’是不是你常说‘圣母玛利亚是尼克斯的另一种化身’差不多？”斯蒂芬?雷的鼻音从地窖另一头传来，吓了我我们一跳。
“对，孩子，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想冒犯你，不过这是我听过的最古怪的事情。”斯蒂芬?雷说。她向我们走过来，我觉得她面色苍白。等她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了某种奇怪的味道，但她咧嘴笑的样子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可爱的她。“Z，我刚刚听到的一个女声惊声尖叫是你发出来的？”
“呃，是的。”我忍不住咧嘴冲她一笑，“我正在地道里，没想到会撞到双胞胎和阿佛洛狄忒。”
“哦，这倒说得通。阿佛洛狄忒就是某种鼻屎怪。”
我大笑，然后抓住机会换了个话题，我说：“嗯，说到怪物，你有没有发现剩余的渡鸦？”
斯蒂芬?雷的眼睛别开了。
“都安全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她快速说。
“我很高兴。”玛丽?安吉拉修女说，“这些家伙实在是太让人厌恶了——混合人和野兽。”她颤抖了一下，“能摆脱它们真是松了口气。”
“但这不是它们的错。”斯蒂芬?雷唐突地说。
“什么？”对于斯蒂芬?雷戒备的口气，修女明显很困惑。
“它们也不愿意生来就这个样子——那种混合都是强奸和邪恶的产物。它们真的是受害者。”
“我可不觉得对它们有什么好抱歉的。”我说，奇怪斯蒂芬?雷为什么像是要站在讨厌的渡鸦一边。
达米恩哆嗦了一下：“咱们非要讨论它们吗？”
“不是，当然不是。”斯蒂芬?雷马上说。
“好，不管怎么说吧，我带佐伊来这里看看你建的地道，斯蒂芬?雷，我必须得告诉你——我觉得太惊人了。”
“多谢，达米恩！我发现自己真的能做到的时候那是相当地酷。”斯蒂芬?越过我走了几步，走到地道入口处，她立刻就被黑暗包围了，像是被一条乌黑的巨蛇吞没了。她伸出胳膊，把双手按在地道的土墙上。这场景突然让我想起了《参孙和大利拉》，这是我和达米恩一个多月前看过的一部老电影。我脑子一闪而现的景象是大利拉领着盲参孙站在支撑竞技场的巨大柱子之间，而场内满是嘲笑他的的人们。他收回了自己的力量，最后推倒了柱子，选择同归于尽……
“不对吗？佐伊？”
“哈？”我眨眨眼，被脑中出现的悲伤的毁灭性场景弄的思维混乱。
“我说，我建地道的时候，玛利亚没有帮我挪开土地，而尼克斯给我的力量做到了。天啊，你压根没听我说。”斯蒂芬?雷收回放在墙上的双手，给我一个“你到底在想什么？”的眼神。
“抱歉，你在说尼克斯什么？”
“只是说我真不觉得尼克斯和圣母玛利亚有任何的关联，基督的妈绝对没有帮我建地道。”她耸耸一边肩膀，“我不想伤害你的感情，修女，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有保留你自己想法的权利，斯蒂芬?雷。”修女说，平静如常，“不过你应该知道，说不信仰任何事并不会影响它的存在。”
“嗯，有人教过我这种说法，而个人来说，我并不支持这种奇怪的假设。”达米恩说，“你应该记得《新生手册》里说过，玛利亚是尼克斯的多种面貌之一。”
“哈。”我说，“真的？”
达米恩严厉地看了我一眼，分明是在说“你真应该好好学习”。然后他点点头，用他那种老师般的口气说：“对，大量记载说明，基督教在欧洲大发展的时期，盖亚和尼克斯的圣殿，被变为了玛利亚的圣殿，这远早于人们变为新……”
达米恩滔滔不绝的声音变成了一种震惊的背景音，我瞥着地道里。黑暗深沉而浓厚，斯蒂芬?雷身后几寸的地方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完全看不见。我盯着里头，想象着躲藏在里头的东西。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就潜伏在我们身边几尺远，但只要他们不想现身，我们就不知道。这让我害怕。
好了，这太可笑了！我告诉自己说，只不过是个地道。但我还是被这种毫无理由的害怕压制着。不幸的是，这让我失控，让我想撤退。所以，我像所有恐怖电影里金发无脑的女人一样，向黑暗走近一步，又近一步。
黑暗把我吞没了。
我的意识明白我离地窖和朋友们只有几步之遥，我听见达米恩继续唠叨着宗教和女神。但我的意识并没有打败我胸中弥漫的恐惧。我的心、我的精神、我的灵活——随你怎么说——都无声地尖叫着“跑！逃走！走！”
我感觉到了大地的压力，那地洞填平了我，覆盖了我……让我窒息……让我沦陷。
我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知道自己肯定喘气过头了，但我禁不住，我想从洞里退出来，转身藏进黑暗里，但我只能磕磕绊绊地退了半步。我命令不了自己的腿！眼前的光点让我晃眼，让我看不见东西，但后一切都变得灰暗起来，我倒了下去……倒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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