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许我一世春暖花开


作者:丛苏     整理日期:2014-08-17 12:27:13

顾许幻是孤女,凭着勤奋努力,终于过上富足的生活。一次出差,误进裴中恺房间昏睡,结果被后者大方笑纳。
  一个貌似要强自尊,其实敏感脆弱。一个表面猥琐无耻,却是磊落真诚。本以为老死不相往来,却不想造化弄人。见到他,她想快点逃离,与谁都可以谈笑风生,唯独对他是冷脸相向。遇到她,他偏故意招惹,见她紧张地武装自己,他就莫名开心。
  情缘纠缠,爱恨难断。因爱生疼,因疼生恨,因恨生厌,因厌生倦,原来爱情马拉松里,痛彻心肺的爱情也不是长久的,说放弃也就放弃了。缘不知何时变成了圆,背道而驰的两个人,不经意间,又走到了灯火阑珊处……
  作者简介:
  丛苏:
  朝九晚五的金融从业者,摩羯座和水瓶座的结合体。理性冷静,崇尚努力工作;散漫多情,膜拜随性自由。喜欢在人头攒动的街上左顾右盼,喜欢试穿导购小姐满眼期待的时尚华服,也喜欢在夜深人静中敲下对人生的感悟。尘世中白白浪费了几十年,最后才慢慢懂得,原来生活是因为平凡而精彩。
  目录:
  ChapterOne与陌生人同床
  世界的事如此巧合,如果眼前的男人穿了衣服她未必能认出来,可是偏偏他就这样像昨天一样几乎光着身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夜过后,掠夺她身体的无赖又变成了救她性命的英雄,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ChapterTwo不按牌理出牌
  狗剩儿名儿不怎么好听,却是只漂亮的小母猫。不一会儿被一只通体黄色的大猫追逐,瘸腿跑不快,惊慌跳跑又被追上了,可大黄猫并不欺负它,只是转着弯儿嗅狗剩儿,几次之后狗剩儿居然同人家耳鬓厮磨起来。顾许幻如同母亲看女儿突然思春恋爱,立刻警觉地琢磨如何给狗剩儿做个手术,不要不负责任地搞出一堆小猫。
  ChapterThree酒吧斗法
  看两个人在舞池里嘻嘻哈哈乱晃,裴中恺松弛地靠在椅子上。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看见顾许幻他就想去惹她,看她紧张地武装自己和他对峙,他就莫名开心。她貌似精明冷静,实际上却敏感紧张,有时淡定冷漠,有时又透出无力忧伤,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ChapterFour房门钥匙错误!未定义书签。
  天气很热,可还是把热水开到身体不能承受的温度,皮肤霎时变得粉红,镜子里的女子如女神一样美丽,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身体又弃之不理,让她二十多年艰难独行。顾许幻几近虚脱从浴室出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吓住……
  ChapterFive商业泄密错误!未定义书签。
  顾许幻,我承认被你吸引。岳中的事情之后我想我们合作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不再有瓜葛,但是我想如果哪天你自己主动找我,事情就不那么简单。到现在,你找来了,不ChapterOne与陌生人同床
  世界的事如此巧合,如果眼前的男人穿了衣服她未必能认出来,可是偏偏他就这样像昨天一样几乎光着身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夜过后,掠夺她身体的无赖又变成了救她性命的英雄,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ChapterTwo不按牌理出牌
  狗剩儿名儿不怎么好听,却是只漂亮的小母猫。不一会儿被一只通体黄色的大猫追逐,瘸腿跑不快,惊慌跳跑又被追上了,可大黄猫并不欺负它,只是转着弯儿嗅狗剩儿,几次之后狗剩儿居然同人家耳鬓厮磨起来。顾许幻如同母亲看女儿突然思春恋爱,立刻警觉地琢磨如何给狗剩儿做个手术,不要不负责任地搞出一堆小猫。
  ChapterThree酒吧斗法
  看两个人在舞池里嘻嘻哈哈乱晃,裴中恺松弛地靠在椅子上。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看见顾许幻他就想去惹她,看她紧张地武装自己和他对峙,他就莫名开心。她貌似精明冷静,实际上却敏感紧张,有时淡定冷漠,有时又透出无力忧伤,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ChapterFour房门钥匙错误!未定义书签。
  天气很热,可还是把热水开到身体不能承受的温度,皮肤霎时变得粉红,镜子里的女子如女神一样美丽,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身体又弃之不理,让她二十多年艰难独行。顾许幻几近虚脱从浴室出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吓住……
  ChapterFive商业泄密错误!未定义书签。
  顾许幻,我承认被你吸引。岳中的事情之后我想我们合作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不再有瓜葛,但是我想如果哪天你自己主动找我,事情就不那么简单。到现在,你找来了,不怪我,我想我们之间不会没有下文!
  ChapterSix渐入佳境错误!未定义书签。
  裴中恺大概沾了酒意,看着眼前人眼波潋滟,星眸熠熠,神态半娇半痴,裴中恺一时发呆,看她笑已是不易,何曾看过如此娇柔妩媚的的艳色,心底“怦怦”直跳,忍不住喝口酒压一压,只是那酒如毒药穿肠而过,留下一路灼烧的热躁。
  ChapterSeven邻家哥哥错误!未定义书签。
  “哀悼好,旧的不去,新的何来,病树前头万木春是好兆头。要不要来一下,预祝你桃花处处开。”顾许幻也要了杯带酒精的饮料。
  “我喜欢这句,桃花处处开,通俗又喜庆。”鲁蘅已经有点晕晕乎乎。
  ChapterEight冰雪女王错误!未定义书签。
  乔敏之听到的版本是二中有个孤女,长得十分漂亮,学习特别好,实验中学的考试题也能做出来,人却冷,不跟男生说话,也少跟女生说话,关键是人也狠。有不学习的学生想嬉皮笑脸地占便宜,结果被她从包里摸出把尺长的刀,疯了似地砍,吓得男生四散跑开,顾许幻却举着刀,面色激动地说我不在乎你们在乎的那些东西,死不死的也不怕,谁想试试,我可以奉陪。
  ChapterNine简单爱就好错误!未定义书签。
  以前我爱你(终于说出了口),我会慢慢忘掉这种爱,现在我恨你,我会慢慢化解这种恨。恨你不是因为你没有说爱我,也不是因为这些年被耽误的青春恋情,恨你只是因为我居然有一天会厌倦了,转而寻找其他的出口,是你让我发现原来痛彻心肺的爱情也不是长久的,说放弃也就放弃了。
  ChapterTen谁下的黑手错误!未定义书签。
  背后冰冷的墙贴着身体,凉意传递到四肢,似乎冷得麻木,可头脑却异常清醒,顾许幻仰头看着胡同上方一块天空,黑蓝黑蓝的,果然是月黑风高夜。大脑里回想着那两个人说过的话。她惹到了谁,谁看不惯她?自问向来是明哲保身,怎么会惹到别人。
  ChapterEleven一辈子暖暖的错误!未定义书签。
  顾许幻睫毛扑闪,似乎也没有想到一件衣服带给人的变化和差异如此大,怔怔地看着侧面衣镜里的自己,娇媚与高贵,性感与典雅,纯美与知性,为什么所有矛盾的不矛盾的关于美丽的形容词都浮现在脑海,原来结婚可以这样,原来新娘子可以美得这样肆无忌惮。ChapterOne与陌生人同床
  (一)
  顾许幻把行李扔到房间,走到窗前“刷”地把窗帘拉上,踢掉鞋子,边走边脱衣服,直到剩下内衣裤然后拎了洗漱用品到浴室洗澡。
  作为一名高级翻译,顾许幻的工作就是被公司到处租来租去当翻译,当然,顾许幻高级翻译的工作不会是简单的会话翻译,她有更重要的工作,比如同声传译,比如商务谈判。所以顾许幻的薪水很不错,但是她的工作也很动荡。
  顾许幻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T恤,下面只着底裤,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走出卫生间,拧开电视拨到BBC频道,嘴里念念有词。明天要做同声传译,她必须为耳朵和大脑提前做好进入状态的准备。
  这是顾许幻的职业精神,也是她硕士毕业两年后就能做到公司高级翻译的原因。毕业前顾许幻已经拿到了能拿到的一切翻译证书,专业八级根本是小儿科,什么笔译、口译证书,她几乎考遍了北京和上海举行的所有关于翻译的考试。
  没有任何海外求学背景的顾许幻就是靠着勤奋和聪明牢牢地树立了自己的地位和业界的口碑。当然这一切很累很累,只要是工作期间,顾许幻就神经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放松,所以每回到自己的住处,或者到了酒店房间,顾许幻逼迫自己放松的一种方式就是脱掉衣服,这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存在状态,不过睡觉时她可不会祼睡。
  下午顾许幻还在北京,晚上就坐了飞机飞到这个海滨城市,这次是帮一个会议做同声传译,时间大概八点多。飞机上简单地吃了点饭,顾许幻不打算再吃,就权当减肥了。现在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睡眠,没有良好的睡眠明天的工作就要大打折扣,这也是顾许幻每次出差最担心的事情。
  顾许幻有择席的毛病。以前每次出差总是带个枕头,后来实在是烦不甚烦,开始小剂量地服用安眠药,每次的用量是四分之一片,正好安静睡一觉。
  看了半个小时电视,同时也做了半个小时的同声传译练习,头发也差不多干了。起身整理,头发太长,可惜她舍不得剪,同事开玩笑说这是顾许幻除了身材之外唯一有女人味儿的地方。
  打开随身的小药盒取了安眠药,今天太累,估计要睡着会比一般情况下困难,同声传译又是上午十点才开始,顾许幻想了想比平常多吃了一片的剂量。
  窝在床上看电视,迷迷糊糊中睡意袭来,将睡未睡之际顾许幻突然想到该打个电话,挣扎起来披了睡袍到楼层的服务台去打电话。顾许幻从来都是这样,公私分明,她住的店是雇佣方付钱,如果在房间里打私人电话就会算到房费里,顾许幻不落贪婪的名声,所以当手机不小心浸了水,顾许幻还是坚持到服务台自己买单。
  顾许幻觉得睡意袭来很快,打了哈欠摸到屋子,还不忘挂了锁,然后扔了睡袍扑到床上,似乎有点不对,但是没等自己想怎么不对,几秒的功夫就沉入黑甜乡。
  裴中恺扑棱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床上趴睡着一个女人,头发长长、卷曲地盖住了脸。
  裴中恺一笑,这就是他们送他的礼物,他不是拒绝了吗?可能是那卷曲的黑发流露的风情吸引了他,他坐过去,拨开脸上的头发,一看,长相还不错,挺干净的,没有化妆。他不喜欢女人上床还是浓妆艳抹的样子,手背顺势蹭了蹭那女人的脸,光滑有弹性,触感极好。裴中恺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那女人居然没有醒,装睡?欲擒故纵?有意思。裴中恺想,你不醒,不醒就让我看看。掀起了被子,不禁低声吹了声口哨,身材够正点。尽管穿了小背心,但是可以看出来,要腰有腰,要胸有胸。
  女人的身材胖瘦高矮有好多种,难看的不说,好看的也有上下品之分,有的是看着好看,摸着不舒服,比如模特,绝对的衣服架子,可在床上就不是上等品,太高配合不好,太瘦硌了骨头,而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属于既看的好又手感不错的,骨肉均匀,纤浓适宜。目测有一米六五的样子,不高也不矮,皮肤白皙,尤其是一双脚,长得漂亮得很,纤细娇嫩,脚趾微微翘着,很性感的样子。
  裴中恺的生活中并不缺少艳遇,当然宁缺勿滥。眼前的女人不能算极品,但也对得起他近期身体忙碌、情感空虚的生活了。他慢条斯理地脱掉浴袍,爬上床覆到那女人的身后,亲吻了她的颈部。
  顾许幻睡得不踏实,觉得有东西在脖颈边乱动还在身体的各处乱摸,睡意如此之浓,她的手都抬不起来,只是嘟囔了几句。
  裴中恺听见顾许幻低语了几句仍然不醒,有点疑惑,这也装得太像了,难道嗑药了,心里顿时冷了半截。他们知道他不随便和女人发生关系,他裴中恺的女伴拎出来哪个不是大方得体,高贵优雅,或者是业界的精英或者是社交的名媛?这种嗑药的货色到底是什么来路呢?
  裴中恺有点心冷,手停止了滑动,可是触感之下的身体却有了强烈的反应,下面的胀痛让裴中恺暂时放弃了想法,罢罢,权当解救身体。
  顾许幻觉得身边的东西弄得自己越来越难受,想睁开眼睛,可是像被什么牵住了似的,醒不了,没法醒。
  裴中恺慢慢把顾许幻的睡袍脱掉,丰挺结实的胸部暴露在空气之中,裴中恺不禁舔了舔嘴唇,心中的欲望就此升腾起来,手指覆住胸部美好的形状,能感觉到手底的皮肤一阵战栗,裴中恺心里笑了,很敏感,估计感觉会不错。牙齿轻轻啮咬着精巧的耳朵,身下的人儿又传来一阵抖动。一只手悄悄下滑至顾许幻的臀部,如绸缎般的肌肤让人流连不已,身体下面已经肿胀不堪,忍不住将身体盖住毫不设防的玉体,裴中恺居然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顾许幻挥了一下手,“狗剩儿,别闹。”
  裴中恺听着这名字又乐了,很土的名字,难道是这女人乡下的相好?俯在顾许幻的颈间闷笑了几声,又惹来了几声呓语。想到如此美好的身体曾被一个土拨鼠看过摸过,裴中恺突然有些嫉妒,不再顾着顾许幻的感受,生硬地拨开女人的双腿,将自己投入欲望之中。
  紧涩的感觉让他一阵激动,强行推进,可身下的女人有点不耐,扭动着要躲开,裴中恺钳住女人的手,仍然几次都无法进去,裴中恺对自己突然间不得要领感到疑惑,难道是他禁欲一个月的缘故?
  女人的身体有淡淡的香,裴中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强行进入。顾许幻觉得身体疼,像有人拿什么东西捅她,一下一下的,讨厌。可是她醒不过来,漆黑的黑暗攫取了她的力量和意识,她甚至都不能挣扎,刺痛得厉害,尖锐的痛感过去有短暂的停歇,然后她觉得有什么异物进入了自己,顾许幻终于不再挣扎,在睡眠中催眠自己,很快的,很快的,就一下下的疼。
  裴中恺在冲破阻碍的一刹那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低头看身体连接处的丝丝血迹,脑袋一下子就懵了,然后就泄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处女躺到自己的床上,自己算什么,强暴?裴中恺跌坐在一边。他的上床原则是你情我愿,各自负责,如果说处女和熟女,他宁愿选择后者,床上的游戏不就是讲个知情识趣吗?
  突然响了的门铃打断裴中恺的思绪,裴中恺试图忽略掉,但门铃不屈不挠地唱个不停,旁边的女子扯过被子蒙住头,裴中恺无奈系好浴袍站起身开了锁。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站在门前,衣饰张扬,“我和Janson是朋友,听说你要请我喝咖啡。”
  裴中恺觉得自己再次被击中,眼前这个才是礼物,那么床上的呢?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再回头,“对不起,我今天不想。代我谢谢Janson。”说完便关了门。
  顾许幻拉的被子只覆住了脸,身体裸露在空气中,妖娆的长发散在床榻上和身体上,有着不可言说的诱惑,裴中恺被引诱了再次爬上床躺到顾许幻的身侧,心里隐隐有一点愧疚。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是有人陷害他,如果那样的话,该在关键的时刻跳出来敲诈啊,怎么就让他得了逞呢?再说,他不就是花名在外吗,让人处心积虑陷害的资格还没有。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裴中恺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思考中睡了过去……
  顾许幻从昏沉沉中醒过来,半天意识到自己是在哪儿,窗户她记得关了,怎么会有海风带着海水的腥气进来,撑起身体要坐起来,却觉得身体的某处不舒服复,又跌回了床铺,挣扎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是光着的,不可能,自己睡觉从来是要穿一件衣服的。回头找衣服,然后顾许幻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
  裴中恺被凄厉的叫声惊醒,看到昨天那个睡美人瞪着惊恐的眼睛,还不忘欣赏一下美女的身材,标准的S曲形,身材真是好。
  顾许幻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把扯了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又看到没穿衣服的裴中恺,闭了眼睛,叫道,“你找衣服穿上。”
  裴中恺披了浴袍,听见背后冷冷的声音,“你怎么进到我的房间?”
  裴中恺转身,道,“小姐,这是我的房间,这沙发上是我的衣服,脚下是我的行李箱,我并没有看到你的任何一件东西,除了你的人。”
  顾许幻四处看看,果然这个房间不是她昨天的房间,同样是大床房,但比她的大。她怎么会到这里,皱着眉头想想难道是昨天吃了安眠药,药劲上来后走错了房间?
  “你对我做了什么?”顾许幻感觉到被子底下光溜溜的自己。
  “两个成年的男女能有什么不可能发生。”裴中恺想起昨晚顾许幻嗑药后的样子,暗暗鄙视,好好的女人玩什么不好,嗑药。
  顾许幻这才意识到身体的不舒服来自身上的某个部位,瞥见床单上有已经变暗红色的印渍,顾许幻只觉得天崩地裂,低了头,头发如瀑布般落下来遮住脸颊。裴中恺不知道她想什么,突然有点心疼,上前一步道,“我可以补偿你。”
  顾许幻猛然抬了头,眼里憋了泪,“如果我说我是走错了房间你肯定不信,可是你当自己是什么,当我是什么,上门的妓女?什么都不问就行事!我自己犯的错自己会承担,你不必担心。不过,你真的很卑鄙很无耻!”
  顾许幻把自己的浴袍用脚勾了过来,也不避讳直接扔了被子把浴袍套在身上,赤脚走到门口,“咣”地一声砸上了门。
  裴中恺有点发愣,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然后片刻后又听到门被敲的“咚咚”响,过去开了门,顾许幻站在门口,拿了几张百元钱掷到他的身上,恨恨道,“这是你的服务费!”说完转身疾走。
  裴中恺一楞,反应过来时已是怒火中烧,当我是什么,男妓?这个可恨的女人!
  裴中恺到楼下吃早饭时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开口就说你可真没有绅士风度,人家女孩子大晚上主动上门找你,你居然还装矜持,给拒了,亏我们把你夸得跟花儿似的。你什么意思,是已经有人了还是真打算当和尚了?裴中恺连说对不起,头一次忍了。挂掉电话,心里那个气,他这头还找不到债主呢,就被大早晨数落个够?
  原来裴中恺到这个海滨城市的前一天刚结束一个项目,约了几个朋友喝酒。众人都说中鼎咨询有背景有资源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裴中恺开玩笑说你们光看到贼吃肉了,怎么没见贼挨打?因为这个项目,这两个月起早贪黑,顿顿盒饭,戒酒戒色,几乎当了和尚。大家起哄,说这不是裴总的风格啊,吵吵嚷嚷地说要找个人给他复习一下生理卫生课,一个叫Janson的闹得最厉害,打听了他要去的城市和下榻的酒店,说要送他一件意想不到的礼物。众人都猜到是怎么回事,说裴总的品位高,非“白骨精”不要。Janson诡秘地笑,这个绝对符合,海归,外企主管,最近也在那里度假哦。裴中恺笑着喝酒看他们胡闹,谁知他们还真送了个桃色礼物,只是阴差阳错让那个陌生女人上了床。
  (二)
  顾许幻坐在浴缸里,睁着无神的眼睛,蒸腾的热气让她脑袋发晕,前一晚发生的事情是她来这个海滨城市前永远想不到的。想想也罢,自己的人生本来就是意外多于正常。眼里慢慢蓄积了泪,就在夺眶而出的一瞬,身体慢慢滑低,整个人淹在水里,眼泪的下游是分不清泪还是水的水。据说她到福利院的时候也就六个月的样子,六岁的时候心爱的也是唯一的娃娃被别的小朋友抢走扔在水里,十六岁的时候知道自己是被真正的遗弃了。每个“六”都是值得纪念的,因为每个”六”的时候她都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重新从水里钻出来,她不能有多余的时间来想自己悲剧,几个小时之后必须重装上阵独自为生存而奋斗。最后一粒衣扣扣好后,顾许幻觉得自己又穿好一身铠甲,刀枪不入,无坚不摧。
  “昨天种种死,今日种种生”,今天的顾许幻与往常的一样,不就是一层象征意义的膜吗,失去了,并不能说明什么。顾许幻没有天真地打算为某个人保留处女的纯洁,也没打算过成为别人的另一半。
  十点的同声传译准时开始,坐在角落的位置,暗色的职业装和干练的发型,没有谁怀疑顾许幻的职业素养和水准。几十分钟后顾许幻下来,换上另一个翻译,行内流传同声传译是折寿的,报酬很高,但对翻译的折磨也是最厉害的,何况很多人并不是听不懂英语,只是需要更精准的。
  顾许幻有顾许幻的刻苦,上大学的时候选修了经济课程,拿了结业证书,读硕士期间又逼着自己听计算机的基础课程,那个时候她已经认定了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而经济和计算机无疑是最热门的致富领域。
  顾许幻有顾许幻的精明,在做了一个月的家教后就放弃了这个大学生普遍的外块来源,那仅是个糊口的活计不会让她离梦想更近,所以很多同学都去当家教的时候顾许幻忍饥挨饿地去了一家翻译公司当实习小妹,当其他同学开始想着专业练手实习的时候,顾许幻已经参与了几次大型的会议,拥有无数次实践经验,有了一定的名声积累。
  顾许幻的眼光如此之准,包括了投资理财,因为选修经济的缘故,她对投资有所涉猎,用读书打工的钱买了一支股票,中间买进卖出,两三年下来居然比本钱涨了十几倍,顾许幻果断出手,之后是股市低迷,接着又买了基金,不久赶上了股市疯涨的好时候,连基金都能赚到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二百。几个回合折腾下来,是顾许幻手艺精还是运气好,反正做到了低买高卖,本金没少,还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顾许幻也从一个福利院走出来的穷大学生变成小有积蓄的富婆。去年挪出一笔钱在三环附近按揭买了一套面积不大的一居室,专门出租给CBD(中央商务区)上班的白领,租金颇丰,还贷还绰绰有余,而顾许幻自己则艰苦一点,在四环外租了间便宜的房子。
  顾许幻把自己的人生算计得没有一丝浪费,用上海话来讲,就是算盘珠子拨拉得煽响。
  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顾许幻感觉有点累,身体上的不适还是影响了今天的状态,还好商务会议是她所熟悉的领域,说话的人也没有太多的口音,还算是比较轻省的活儿。她有一点走神,只是几秒钟的事情,很快又聚精会神。再次坐回岗位,戴上耳机,顾许幻又变成优秀的翻译界新星。
  裴中恺坐在会场的后方,再次拿起耳机,里面雄厚的男声翻译换成了清晰的女声,发音很地道,是英国口音,发音也偏向牛津音,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美式发音,这种咬字规范板正、略带贵族式的矫情的英式发音是很少听到了,但是这个女音配着这种发音的确好听。声音有一点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裴中恺也是学语言出身,只是后来改行做了其他,自然对声音敏感得很。一边听一边点评,以他的语言经历的确是佩服这个女翻译的,翻译所谓的“信、达、雅”其实是用最简单的词描绘了最高的境界,这个女翻译能做到百分之八十,这不是一般翻译能达到的水平。
  中途休息了一次又换上了那个雄厚的男声,翻译中规中矩,裴中恺也没有了品评的兴趣。上午的会议结束,中午是简单的自助餐。裴中恺端着食盘路过一个桌子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的侧面,头发全部梳到后面挽了发髻,戴副黑框眼镜,样子有点面熟,想再看清一些,那个年轻女人正抬了手托头挡住了一侧的视线,裴中恺摇摇头,笑自己神经过敏。
  下午依然是冗长的会议,中间又听到那个完美的女声,裴中恺以行家的水准评价这个女翻译的确译得优美流畅,甚至可以用享受来形容也不过分。如果说听一个人的声音也能迷上一个人的话,裴中恺觉得自己有点这样的幻觉。
  这次出差情况很特别,无意中有女人上了自己的床,然后稀里糊涂地自己成为那个陌生女人的第一个男人,晚上并不出色的或者说窝囊的表现居然挣了200元钱,这是他的人生从未有过的。最匪夷所思的是他在会场中竟然迷恋上了一个女翻译醇和的声音和行云流水的翻译,甚而在心里滋生了一种追星的情怀和冲动。裴中恺不由暗叹,看来这个海滨城市从来不会给自己的旅行带来失望。
  晚饭后,裴中恺做完松骨和中医按摩便拖着懒散的步子回到酒店的房间,开门的时候想到昨晚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摸到自己床上的,看一眼自己的房间号是618,那女人倒有可能是613或者616。裴中恺踱了步子走到这两个房间门前,附耳听了一下,并不见有什么声音,想着昨晚的荒唐,心里突然一紧直接拐了出去重新进了电梯。
  楼下的酒吧里,灯影摇曳,裴中恺径直坐到吧台前,侧了身子看舞池里的各色人等。
  旁边有人凑了过来,“不想请我喝一杯吗?”
  裴中恺回头看,是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长得漂亮,头发却削得极薄,耳朵上挂了两个璀璨的圆环,正斜睨了眼睛看他,裴中恺笑一下,招了酒保拿了一杯酒。
  “作为回报,我邀请你去跳舞?”女子喝干酒杯。
  裴中恺和那女子下了舞池,正是迪士高的音乐,女子款摆身躯,几乎是贴了裴中恺的身体扭动,年轻的身体很美好,酥胸微露,隐隐约约。裴中恺的衬衫领口敞开着,也晃动了身体配合着音乐,神情疏懒性感。再回到吧台,陌生的男女已经熟稔得像是朋友。
  “我叫小米,我该怎么称呼你?”女子舔舔上嘴唇,两眼像猫咪一样蛊惑着眼前的人。
  裴中恺知道这意味什么,转了杯子,他并不是什么人都要的,眼前的女子不是善类,他裴中恺不想沾。“这个地方是最不需要知道名字的。”
  “哦,是这样,你请我喝了百利酒,那我就叫你百利先生喽。”女子并不以为忤。
  “来玩?”女子又问道。
  裴中恺不置可否。
  “这个城市也就这个季节还好一些。跟所有的城市一样,最好玩的都是夜里,比如酒吧里,比如现在……”话到最后带了挑逗。
  裴中恺挑眉,觉得精神不济,“我是受苦人一个,没有时间享福,先告辞了。”
  那女子没想到裴中恺会在气氛最暧昧的时候戛然而止,脸上有一丝难看问道,“怎么不叫我小米?”
  “这个地方不需要记住名字,不是吗?”裴中恺起身招呼了酒保记帐,然后不回头地走掉。那女子抢过酒保的记账簿看到一个名字,618房间裴中恺。
  裴中恺离开酒吧直接去了室内泳池,这里的泳池据说是引了温泉的水,水质不错,没有刺鼻的硫磺味道,水温正好,裴中恺在水里缓缓地游了几圈,在温泉的作用下头上很快沁出一层薄汗,感觉舒服很多,围了浴巾坐到旁边的躺椅上。
  “中恺,怎么有空来泡温泉浴?”从池子里出来一个人,到桌子边摸了眼镜戴上。
  裴中恺看是主办方的一个负责人,笑道,“余主任,你是大忙人,腾出功夫休息一下可真是难得。”
  “好不容易喘口气啊。”余主任喝口桌上的茶,“这是我们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国际性会议,邀请国外专家和学者到来还是其次,关键是今天的双语翻译,我可是一天都掉着心啊,还好,一切顺利。唉,中恺你以前是学英语的,觉得翻译怎么样?”
  “那几个翻译专家的水平很是了得,余主任哪儿找来这样出色的翻译人员?”裴中恺想起了那个漂亮的声音。
  “也是别人推荐的,一个外语系的教授推荐了一个行内很出名的公司,果然不错。”余主任真正地松了口气,“唉,你看那边那个女孩子,就是我们这次会议的首席翻译,看不出吧,年轻得很,当然也很漂亮。”余主任指指刚从女宾方向走出来的一个女子。
  裴中恺看过去,一个女人穿了一身绿色泳衣,长发绑成一条麻花辫,手里拿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向泳池走去。裴中恺的心“怦怦”地急速跳了几下,是那个摸到他床上的陌生女人。
  顾许幻却没有意识到现在一双男性的目光在密密注视着她。她的出差一般很简单,工作,睡觉。今天留下来实在是不得已,身体的某处让她一天心神不宁。早晨从浴室出来后,顾许幻便冷静地上网查询了如何防止意外怀孕的信息。虽然表面冷静,心中还是担心:一是不打算生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二是这样一个滥交的男人会不会有不可告人的隐疾。
  会议完了之后,顾许幻去外面的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然后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得明天出来,所以她没有像平时那样急急赶回北京,而是多待了一个晚上。
  裴中恺看着她靠在池壁闭上眼睛休息,便收回了目光,回头问余主任,这个首席女翻译叫什么名字。
  “顾许幻,在翻译行当里头是颗新星,当初我还不信,那么年轻觉得不放心,是她公司的老总推荐的,我也问了几个参会的人,评价都不错,果然是有二把刷子的。”
  裴中恺对之后的评价没有兴趣,顾许幻,名字有点怪,人值得琢磨,“哪个公司?”
  “佳译国际,也在北京。”
  裴中恺没想到他想得到的信息就这样简单地拿到了手里,暗想,世界真的很小,谁说大家是陌生人,经过那一夜的巧合,谁能说又和谁永远没关系呢?
  泡了十几分钟顾许幻觉得胸口有点闷,温泉加速了血液循环,站起身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看那边泳池几乎没什么人,便想去游泳。池子里标了1.6米、1.8米和2.2米几个深度,顾许幻只敢在浅水区游泳,娴熟地伸展了胳膊划着水,姿势优美。温暖的水包围在身体的四周,真的是舒畅无比,渐渐忘了1.6米的禁忌。觉得有点儿累,顾许幻从水中钻出头,抹去水珠,随意地四下看去,脑袋“嗡”地一声,她已经远离了1.6米的安全区域,心里顿时慌了起来,脚下和手上的动作受了影响,不再协调舒展,扑腾了几下就要沉下去,更令人恐怖的是在挣扎中她发现自己离2.2米的界限越来越近。恐惧蔓延到四肢,大脑已经混沌,顾许幻最后的想法就是原来昨天晚上还不是最糟,她二十六岁这年丢掉的不是处女的身份而是性命。
  泳池这边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救生员看顾许幻在水里游得舒畅,姿势标准,一副职业选手的架势,也没多想就坐在高高的梯子上打手机说话。突然那边水声扑腾,深水区里掀起一阵水浪,然后是一圈一圈的涟漪,救生员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有人”噗通”跳入水中,向着涟漪的中心游去,几秒钟后一个男人单臂划水,一只手拽了一个女人游到池壁边。
  救生员跳下梯子跑过去,帮忙把女人拖到池子外。救生员看那女人闭着眼睛无力地咳嗽,知道不碍事,他抹了抹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流出的汗,还好,否则自己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救人的男人跃出水池,俯下身压了压女人的胸部,然后把她翻过来,轻轻抚了她的后背。然后对救生员说,她没事了,你工作去吧。
  顾许幻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鼻孔和嘴巴都呛出水来,鼻孔嗓子辣得厉害,话也说不出来,眼睛里模糊了眼泪,想站起来却四肢无力。
  裴中恺和余主任说着话聊着天的时候眼睛还是随着顾许幻的身影移动。顾许幻泡了温泉,又跨进泳池,蛙泳的姿势很标准,像是科班出身,水里的顾许幻像一条美人鱼,绿色的身影随着水波在泳池中劈波斩浪,煞是好看。嘴里说着话,余光就看见顾许幻的姿势有点变异,好像突然乱了节奏的闹钟,分针和秒针不再协调地配合,水波被大幅度地掀起来,溅起无边的水花。裴中恺心中纳闷,好好的怎么突然这美人戏水的图画就被破坏了,然后就看到顾许幻沉了下去,裴中恺脑袋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站起身冲到了泳池边一跃入水。
  裴中恺扶顾许幻站起来,余主任也跑过来,“中恺,顾翻译没事儿吧?”
  “应该没事儿,就是被水呛着了,我看找人送她回去吧,您知道她在哪个房间?”
  “613。”
  “我是618,和我一个楼层,那我正好就送回去了,也不麻烦服务员了。”裴中恺感觉到顾许幻的无力,索性用毛巾裹住了顾许幻的身体,弯腰抱了起来。
  裴中恺只穿了泳裤,白色的浴巾也只裹住顾许幻的上身,修长白皙的腿露在空气中,光着脚,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裴中恺的臂弯和空中。别人不知道裴中恺见义勇为,只知道男人健美的体魄和女人娇柔的躯体衬出一丝欲语还休的暧昧气氛。
  裴中恺让楼层的服务人员打开顾许幻的房间,把她放到床上,又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顾许幻。
  顾许幻接了水喝了两口,觉得嗓子眼儿舒服了很多,刚才听的男声熟悉,可是慌乱之中哪顾得上多想其他,精神都集中在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上了,坐到床上才有功夫看救自己的英雄。
  裴中恺几乎是裸着的,除了窄小的泳裤。顾许幻不能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昨天的人,世界的事如此巧合,如果眼前的男人穿了衣服她未必能认出来,可是偏偏他就这样像昨天一样几乎光着身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夜过后,掠夺她身体的无赖又变成了救她性命的英雄,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顾许幻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如果没有昨天晚上,她就不会有疼痛的不适,她就会在今天的会议结束后坐飞机飞回北京或者接受下一个出差,而不会为了等明天的验孕报告而留在这里。晚上不去泡温泉游泳,她就不会在游到1.8米的地方而让自己差点儿陷入死亡的绝境。这是著名的蝴蝶效应,她居然在自己身上完整地实现了这个该死的混沌理论。
  一旦想通了这点,顾许幻便不再纠缠于矛盾中,救她的人终是害她的人。“你可以走了,我不愿意看到你。”
  “你甚至不说声谢谢?”裴中恺料不到眼前之人翻脸这么快,连谢谢都不说一声。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在温泉那里出现,我的危险更无从谈起!”
  如果昨天的事情裴中恺还有一点点歉疚,那么在这个女人冷了一张脸如此对他的时候,这点歉疚早已烟消云散,裴中恺冷笑道:“成人的事情各自负责,我很难相信你没有那种意思,或者嗑药的你本身也并不清白。”
  顾许幻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男人自大又无赖,简直是流氓,叫道,“你无耻,你出去,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裴中恺看看顾许幻,今天一天他被那个声音折磨得以为青春期又一次爆发,原来真人不过如此,当下开门走人。
  进了自己的房间从冰箱里取了冰镇的水灌掉一瓶才觉得心绪平静了不少,刚才对顾许幻的不解和厌恶也减半了。一个女孩子一天之中发生了人生的两件重要事情,情绪失常也是情有可原的。裴中恺摇摇头,暗道,哎,就当自己上辈子欠她好了。下到游泳池取了自己的衣服,还不忘把顾许幻的衣服取回来送给服务台。
  楼层服务人员拿了衣服就来敲顾许幻的门,说是618的裴先生让交给她的。顾许幻看是自己落在温泉馆的衣服,知道是那男人给拿回来的,绷着脸道了一声谢,然后重重地关门。
  (三)
  上午拿到医院报告,中午回到北京。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医生嘱咐她回家后再观察一下,注意洁身自好。顾许幻憋了一肚子气,什么洁身自好,医生眼里她俨然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什么年代了,还用作风这个词,如果作风管用,她顾许幻还能到这个世界上来吗?
  回到公司后,顶头上司杜德鸣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许幻,干得不错,你还没回来,捷报已经传回来了。”
  顾许幻不好意思地笑道,“杜老师,哪有那么夸张,只是这次任务比较简单而已。”
  “唉,许幻你就是太谦虚。来,坐下来说。”杜德鸣还是蛮赏识自己的爱将的。
  “许幻,余主任还让问候你的身体呢,怎么搞的,以后可要注意。身体没什么事吧?”
  杜德鸣听到顾许幻溺水的事情还真是吓了一跳,这个女孩子是他看着培养起来的。大一的时候就在这里当小妹,带着倔强叫他杜老师,找他好几次,甚至说可以不要钱干起。几次下来,的确发现这个女孩子有当翻译的天赋,现在能够成为公司的主力骨干,期间的辛苦和努力他是一点一点地看到的,不容易啊,一个福利院的孤儿。
  “杜老师,没事儿,就是给公司添麻烦了。”顾许幻觉得说出来丢脸。
  “没事儿就好,人家余主任说怕没照顾好你。说实话,你这回也够惊险的,以后一个人出差可要多注意才好。”
  顾许幻脸有点红,那个余主任嘴可真够碎,这事儿也念叨,她不是没事儿嘛,嘴里却说,“您放心,我会注意的,您也帮我谢谢余主任。”
  从杜德鸣屋里出来,顾许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箱子里拿出一些什么烤鱼片之类的零食招呼了大家吃。同事们呼啦拥上来,享受了美食,也不忘打听打听出差的情况,“许幻,这个时候海边天气正好,去海里游泳了吗?海水温度还合适吗?”
  顾许幻想他们总以为出差就是享受,就是趁机度假,“我没去海边,不知道温度怎么样,有好些人去了吧,可能还可以。”
  有人抗议道,“哎呀,许幻,你真可惜,上周我老公同事开会在另一个海滨城市,说爽得不得了。我想去休年假,你一点儿建议都不给。”顾许幻只好无奈地摊摊手。
  有人不屑道,“待了两天居然没去海里游泳,顾首席,你可真是咱公司的五好员工。”顾许幻没有回头,也没说话,知道声音来自哪里。
  宋文启酸溜溜的声音被旁边的同事接起来,“许幻,你总该去呼吸一下海风吧,夜晚的沙滩上,白裙翩翩,你独自一人漫步,然后有人出现,说小姐,我可以和你一起赏月吗?艳遇,多么令人激动的艳遇!”
  顾许幻低头整理了桌上一堆寄来的信件,头也不抬地说,“你见过我穿白裙子吗,麻烦你借我一条,下次我好用。”什么艳遇,她是有艳遇,跟陌生人上床,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发展了onestandnaight,艳遇的终极结局。
  “许幻,你简直就是浪费良辰美景,浪费你爹妈给你造的每一个细胞。”许幻的同事没几个知道她是福利院孤儿的身世。
  “你再说,我就觉得买这些零食是最大的浪费。”顾许幻假装威胁地盯了看好戏的同事,成功地击退了一众八卦男女。
  众人散掉,隔了一会儿,宋文启又走过来道,“顾首席,你参会的资料还没放到档案室吧?”
  顾许幻抬头,“宋,你太急了吧,要不,你帮我收拾箱子?”说着,顾许幻踢了踢脚底的行李箱。
  宋文启脸通红,抛下一句话就走,“你可要快点儿整理,资料两天内上交。”
  前面的同事回头冲顾许幻吐吐舌头,“有嫉妒心的男人真可怕,谁敢让他当老公啊。”
  顾许幻笑笑,手里拆了信件,没用的扔了,宋文启的嫉妒和小肚鸡肠她不是没领教过。最初,宋文启还追求过顾许幻,被顾许幻拒绝。再到后来,顾许幻被杜德鸣保荐推为公司的首席翻译,占了宋文启早已觊觎多时的位置,宋文启对顾许幻最后一点好感荡然无存,只剩了嫉恨。顾许幻觉得宋文启技术上没有问题,但是人品实在差了点儿,这样的人做人员工、为人老公都不是件好事情,就像是身边埋了颗定时炸弹。
  晚上回家,门刚开,里面就蹿出一条黑影扑到顾许幻的身上,喵呜——
  顾许幻关了门蹲下身子,“狗剩儿,一个人待得闷吧?”
  猫咪用舌头舔了顾许幻的手,“喵呜喵呜——”叫个不停。甩掉高跟鞋,衣服都没换顾许幻便在地板上收拾这两天狗剩儿弄下的狼藉。三个水盘子里的水都喝光了,猫粮也都差不多吃完。
  狗剩儿是顾许幻养的一只流浪猫。两年前一个加班晚上,顾许幻在楼门口听到一声软绵绵的叫声,一只脏兮兮的猫咪躲在角落凄惨地看着她,受了楼道的关门声惊吓,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要跑,结果力不从心又摔在了地上。那一刻,顾许幻向来坚硬的心突然柔软了,一边安抚小猫一边抱起来,小猫突然尖利地惨叫,仔细看才发现小猫的一条后腿断了,软软地耷拉着。顾许幻治好了流浪猫,并且留在身边,给它取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狗剩儿。
  收拾完地面之后,顾许幻又把狗剩儿扯到卫生间,不顾它“喵呜喵呜”的挣扎,摁在水盆里洗澡,一切办妥之后,她抱着干净的狗剩儿坐到沙发上,自语道,“狗剩儿,我们搬家吧,不在这里住了,回自己的房子。这次出差差点儿淹死,你说我要是死了,自己的房子还没住一天,是不是很亏?”
  的确,这次出事给了顾许幻很大的震动。以前顾许幻只是想她的人生无可依靠,如果不存点儿钱,老了怎么办,又穷又老,晚景凄凉。可是这次溺水使她意识到尽管生命年轻,意外却总会有,或许不到老了,她就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丢了性命,比如飞机失事、交通事故、甚至是吃饭噎着。一旦想到这些,顾许幻的危机意识就提到了日程,该享的福得享啊,自己投了巨资买的房子一天还没住,怎么也得住上一晚吧。算算各种投资积蓄,倒也不差房租这些钱。所以,顾许幻在回家的路上想明白了,回北京就把出租的房子收回,要带着狗剩儿住到自己的地界儿,不当冤死鬼枉活一世。
  说干就干,顾许幻给租客打了电话婉转表达了意思。租客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有好几次抱怨顾许幻的出租条件太麻烦,太罗嗦,所以也有意再找其他的公寓搬走。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定了周六腾房子。
  剩下几天时间顾许幻把自己这边租的房子事儿都处理了,又把东西打包了,好在不多,一共四件行李,两个纸箱,两个行李箱。
  周六上午,顾许幻带了家政公司的小时工一起回到自己的房子,刚接到房客的电话说搬得差不多了,除了核对家具什么的,顺便打扫卫生,顾许幻准备周日进驻。
  那女孩子翘着腿坐在一张椅子上,看顾许幻把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把钥匙扔给她,点了只烟。顾许幻不喜欢房客在房子里抽烟的,便让女孩子熄灭,女孩子却不理,很使劲地吸了两口。顾许幻不再废话,直接走过去把烟从女孩子的手里拿走弄灭了扔到垃圾桶,“抽烟你也得征求一下房主的意见吧。”
  顾许幻的气场太强大,女孩子鼓着腮帮子半天没说话,气呼呼地掏出手机摁了电话号码,语气登时变得娇软,“齐晖,怎么还没来嘛,人家房东都不满意了。”
  顾许幻不理那女孩子,指挥了小时工从厨房开始打扫。
  敲门声“咚咚”响起来,顾许幻听到女孩子开了门然后冲来的人嗲声嗲气地讲话,知道是某人的免费搬家工人来了。又听见一个男的声音夸张地喊,“靠,齐晖你真当我是傻小子啊,这么多东西,我借你车又给你出力气,你可真够哥儿们的。”另一个男声打着哈哈,“嗨,中恺,我那车不是昨天被撞了拿去修了,你就当周末健身好了。”然后是那女孩的娇滴滴的声音,“裴哥,不好意思,都是我图省事儿,让您受累了。”
  裴中恺刚说“齐晖,别让你女人用这种声调说话,小心我一不留神接管了。”回头看顾许幻拿了一串钥匙和钱包站在身后,正看着他。
  顾许幻听着这帮人说话越来越不上道,沉了脸出来本是叫他们快点收拾东西的,却看见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视线刚一碰撞,就从裴中恺的身上移走,看着女孩子,面无表情地说,“马桶水阀有点松,橱柜里有饮料洒了没擦,招了一些蚂蚁,押金也不扣你了,还有退还的房租,你数数。”
  天热又是周末,顾许幻松散地编了条麻花辫搭在胸前,上身是件宽松的T恤,下身只穿了牛仔短裤,脚下是一双人字拖,一双美腿美感尽显。裴中恺觉得自己是抑制不住地想起顾许幻没穿衣服在床上睡觉的样子,尤其那双脚,干净细长的脚趾,弧度美好的脚形配着鞋子真是美,怪不得陆小凤说,如果一个女子的脚长得好看,人也丑不到哪里去。
  齐晖有点傻眼突然冒出来的冰山美女,嘴巴有点合不上。年轻的女孩不满意男朋友的表现,一把拿了钱,也不数,“齐晖,快走了啦。”
  裴中恺发现顾许幻不仅当他是陌生人,而且当他是透明,捉弄之心升起,略作暧昧地道,“顾小姐,怎么不认识了,我不过是穿了件衣服……”
  齐晖和女孩子都转了头看裴中恺,这是哪一出,齐晖心里明白,指不定又是裴中恺的风流账。顾许幻的脸从剔透的象牙白色瞬间变得通红,眼睛看着裴中恺似乎要冒出火来,可她偏偏就找不出话来对付,英语的句子和汉语的词语她可以游刃有余,搓扁捏圆,只是对着这样的流氓无赖,跟他辨理,就是自己把自己看低了,可是心里一口恶气还是憋着,冷冷道,“我的确没认出来,麻烦您把衣服都脱了!”
  裴中恺的脸也青一下红一下,这个女人面前他怎么就是总吃亏呢?上次给钱也是,好像是她嫖了自己?
  回去的路上裴中恺把车开得虎虎生风,齐晖和女孩子都不吱声。突然,女孩子叫了声,“哎呀,齐晖,房子还有把钥匙在你身上吧?”齐晖掏了钥匙包,果然上面有,那是为了自己到访方便私自配的。齐晖拆了钥匙下来刚要扔,却被裴中恺一把夺了去,“我来。”
  ChapterTwo不按牌理出牌
  (一)
  齐晖没敢说话,他知道裴中恺是真的怒了。
  “裴哥,你别跟那种人生气,瞧她那样儿,也怨不得你甩了他。”那女孩子冷不丁插一句。女孩子见大家不说话,以为说对了,“好聚好散,不懂规矩,想裴哥这样慷慨的人也不会亏待她,但人心架不住蛇吞象啊,还想要更多!”
  “当初就不愿住她的房子,规矩忒多,不让这,不让那,人别扭得厉害,您也受不了她那样的吧?”
  “裴哥……”
  齐晖已经意识到女孩子的话太多了,刚要出言制止,裴中恺已经啪地一掰转向灯,靠边停车,黑了脸,对着女孩冷言道,“下去。”
  女孩子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张口结舌地看着齐晖。
  齐晖张嘴,“裴子,别计较她小女孩说的话。”
  “二十多了还小吗?咱俩可是十五六的时候就在咱那片儿打出名堂了。你别说话,要么你也下去!”裴中恺冷着脸。
  齐晖就知道裴中恺是狗脸,说翻就翻,也知道他来狠的,说一不二,回头对女孩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女孩子瞬时眼泪汪汪,“这是三环主路,我怎么办?齐晖,我怎么办?”
  齐晖看了眼车外,还好不是高架上面,掏了钱包给女孩子子塞了几百块钱,“打个车,走吧。”
  女孩子知道继续留在车上是真不可能了,抽噎着下车。裴中恺立刻轰了油门窜了出去,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
  “你犯得上和一个女孩子较劲儿吗?”齐晖点了只烟。
  “你不觉得话太多了吗?就见不得这些自以为是的女人!”
  “哎哎,过了,过了,裴子,不就为一个女人吗,你至于吗?难道这个‘白骨精’没被你这泼猴儿降住,还伤了你的肾?哎哟……”齐晖话没完被裴中恺腹部捣了一拳,齐晖的脸皱成一个核桃,这死小子真下得了手,肯定是被说中了。
  开到目的地,裴中恺把行李扔到齐晖给女朋友新找的房子门前,说你赶快下去。齐晖知道裴中恺这脸一时半会儿还晴不了,赶紧跳下车,冲着扬长而去的车子大喊,“今天晚上我请你去酒吧喝酒。”
  女孩子比齐晖晚了半个小时,哭丧着一张脸,见了齐晖眼睛也不转一下。齐晖找了几个人搬上去,女孩不理他忙着收拾东西,或挑剔,或发牢骚。齐晖想她也挺可怜,不过谁让她触了裴中恺的霉头呢,裴中恺最烦的就是喋喋不休的女人。他走过去搂了女孩子,结果被甩开,齐晖仍凑了上去,不待女人用力,便吻住女孩子的嘴,只是胡乱粗鲁地亲过去,女孩子刚还推脱,渐渐地不挣扎了,手长脚长地抱住了齐晖,两人迅速转移到卧室的床上,呼哧带喘地把事儿办了。
  办完了,女孩子就哭了,“他裴中恺算什么,你怎么就那么怕他,不就是你发小儿吗?小时候领着你胡同里打架,你现在不也是一老板了,怎么还怕他,他能把你怎么样!你瞧瞧你今天在他面前那怂样儿!”
  齐晖点只烟,皱了皱眉头,把女孩子重新揽到怀里,温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对谁都那样。哎呀,不谈他了。你休息会儿,我走了。”说完也不管女孩子,穿衣服走人。
  出门打裴中恺电话道,“裴子,喝酒去,到‘色度’我等你。”
  齐晖的工作清闲,干半年歇半年。他做广告公司,不是搞创意那种的,就是积淀了人脉资源做媒体购买,说白了就是代客户到媒体买广告时间段,手头有几个大客户的年度单子,基本上一年富余,签约完了的日子就是满世界找好玩儿好吃的地方陪客户,以此巩固关系。
  齐晖到色度酒吧的时候看裴中恺已经在吧台前坐了,正跟旁边一女的说话,估计是那女人在套磁儿,裴中恺有这本事,不张罗,就有女人靠过来。
  齐晖跟酒保打一招呼就坐在旁边看,裴中恺懒洋洋地对那女人爱理不理,刚要和裴中恺说话,就看一个头发比他还短的女人风也似地走过来,一手搂住了裴中恺的脖子,亲热道,“亲爱的裴,看着就是你。”
  裴中恺定睛细看,想起来是上次在海滨城市的夜总会里遇到的女子,好像叫什么小米的,他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的手,淡淡道,“好久不见了啊。”
  旁边的女人本来想发作,看裴中恺确实是认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嚣张女人,端了酒晃到其他地方找艳遇了。
  小米一屁股坐到旁边的位置,手摸了摸裴中恺的膝盖,娇媚道,“上次不说话就走了,还是有缘,今天又碰到了,真应该喝杯酒庆祝一下。”说着眼睛灵巧地一翻,媚色和风情就抛了出去。她穿了件红色的抹胸,颈上并无饰物,灯光下显得胸前一片银白。
  裴中恺本来屈起的腿调了姿势踩到地上,小米的手落空,却并不尴尬,“我那边还有朋友,过来打个招呼。”顺势站了起来,手搭在裴中恺的肩上,身体亦靠在他的身上,嘴凑到裴中恺的耳边,吹着气,“裴中恺,Imissyou。”然后立身端了酒向暗处走去。
  “裴子,这女人你也认识?”齐晖忍不住问。
  “不认识,谁啊?”裴中恺漫不经心地抿了口酒。
  “人人都叫她小米,本人叫米静雯,人和名字对不上吧。她老爸场子硬,有黑社会背景,早年是个包工头,后来不知道怎么混成了著名房地产开发商了。前几天我还看他在电视上人五人六地说我们的品牌就是为高端的成功人士造房子。小米比老米有本事,刚从国外镀金回来,就你闭关修行这一两个月,人家已经在京城夜店排得上号了,有人叫她夜玫瑰,风骚,劲爆,出位,据说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敢干,反正西方资产阶级腐朽思想那一套都在她身上扎根了,回来就是祸害好青年来的,遇上你这种精英就是拆社会主义后台的,你可别沾她。”
  裴中恺依然抿了酒,“对于这种人我还真没兴趣。”
  “可我看得出她对你可有兴趣,小心为妙。”齐晖不放心地回头瞅一眼暗处,那小米人来疯儿似的正挨个儿口对口地喂人喝酒,不分男女。他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玩法不是没见过,但主角是一个年轻的丫头片子,而且主动,关键是喝酒的动作,不是暧昧,简直是催情。齐晖觉得自己老了,真玩不过了。
  这女孩子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裴中恺拧了眉,不知天高地厚,拿洋人和流氓那套对付他,岂知他裴中恺也是这行当儿发家的。
  今天让裴中恺窝火的不是被人在酒吧里惦记,这种事情他见多了,来这里的人起码有一半的人是为了猎奇,包括猎人和被人猎。来酒吧解闷,主要是那个叫顾许幻的女人触碰了他的神经。
  裴中恺不是十几二十的小伙子,但天生反骨,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上杆子去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顾许幻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玩弄心机,她是真的对他没兴趣,见到他脸上是不愿意去遮掩的厌恶。裴中恺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他的人生过得恣意潇洒,他和女性交往从来顺水顺风,还未曾见过避他如蛇蝎的人,难道仅仅是他不小心和她有了一夜情?说实话,那个过程没有任何快感和享受,而且迅速地让自己折了,这种事情也不曾多见。
  所以,裴中恺总结顾许幻是他要过的一个劫,劫的不是钱财、情感,说不清是什么,反正裴中恺觉得如果他不把顾许幻搞清楚会影响到他后半生对女性的兴趣和“性福”人生。
  (二)
  遇到裴中恺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影响顾许幻,她的乔迁之喜还没有享受呢。
  狗剩儿不习惯,“喵呜喵呜”地在顾许幻的脚底盘桓,顾许幻好几次差点儿踩着它。哭笑不得,抱了狗剩儿,笑骂道,“你这个穷鬼命,这是我们自己的家,有什么好紧张的,地方比以前的大,你就撒开了欢儿跑,没人管你,但是卫生习惯得保持。”
  狗剩儿似懂非懂地“喵呜”了两声,果然不再跟着顾许幻,跛着一只后腿东瞅瞅,西嗅嗅,巡视新领地。
  顾许幻花了半天的时间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躺在新铺的床单上,觉得自己的决定真是神武英明,新房子比旧房子好太多了。
  晚饭后带着狗剩儿在绿地散步,狗剩儿认家,撒欢儿似地窜出去,几分钟之后又窜回来。
  狗剩儿名儿不怎么好听,却是只漂亮的小母猫。不一会儿被一只通体黄色的大猫追逐,瘸腿跑不快,惊慌跳跑又被追上了,可大黄猫并不欺负它,只是转着弯儿嗅狗剩儿,几次之后狗剩儿居然同人家耳鬓厮磨起来。顾许幻如同母亲看女儿突然思春恋爱,立刻警觉地琢磨如何给狗剩儿做个手术,不要不负责任地搞出一堆小猫。
  本来是想一想,谁知狗剩儿自从动情后,总趴在窗口叫,要不就是蹲在门口示意顾许幻带它出去,顾许幻若不依,狗剩儿就彻夜地叫。顾许幻被搞得烦不胜烦,点了狗剩儿的脑袋,“好歹你也收敛点儿,看见只公猫你就不行了,至于嘛!我要放你出去你也就被人家白白占了便宜,还挺个肚子回来,我告诉你,我可不给你善后。”话是这么说,手术还得从速办。
  做手术之前狗剩儿似乎有预感,不停地叫,顾许幻镇定地帮医生把猫儿控制了。宠物医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顾许幻如此冷静,一边做手术一边说,“你这女孩子很厉害啊,我每次做手术,女客户都不敢看,扔了猫狗给我们,有的甚至躲在外面哭。”
  顾许幻头都不抬,“你的手艺怎么样,别把猫弄坏就成。”
  “你可以上网查查,这家诊所一级棒。”
  “当然,我都看了评语推荐了,唉,还有个问题,做完手术猫儿还会不会发情?”
  年轻的医生属下的动作停了,回头看顾许幻,就他所知只有学医的人才会这样无所顾忌地谈到这些人类和动物的本能反应,还真小看这个姑娘了。倒是医生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踌躇道,“按理不会,但是也会。”
  “你就是说,这种本能不取决于身体的某部分器官,绝育手术只能进行物理防范,并不能让它绝了想法,到了季节它依然会发情?”
  小伙子都不好意思解释了,这个女孩儿对于这个问题的冷静和对猫儿在这方面的态度让他想到了灭绝师太,猫儿的名字也能看出来。妈妈咪呀,刚刚因看到漂亮女孩子动了套瓷儿的心思此刻已经全然抛到脑后,一门心思做好手术。
  年轻的医生嘱咐顾许幻这两天不要让猫儿动,不能吃东西,特别要防止猫儿疼得上窜下跳。顾许幻把狗剩儿放在小筐里,上面盖了一层丝巾遮上,答应了,临出门回头道,“哦,你的技术不错,时间比网上说的少了几分钟。”小伙子本要客套几句,听到这话,突然就张口结舌了。
  天热,出租车供不应求,连招了几辆车都有人,站在路边抱着狗剩儿拎了大包,顾许幻满头大汗。
  裴中恺就是这个时候看到顾许幻的,依然是T恤短裤的打扮,身上又是包又是筐的,倒像是个刚进城务工的外来妹。脸晒得粉粉的,看样子是打不到车,裴中恺扫了眼这繁华的地界儿,太阳如此热烈,恐怕还真是没有空车。裴中恺故意开车从顾许幻的身边开过,早晨睡饱出门,心情好得很,裴中恺不介意从前面掉头再回来。车开得慢,后面有其他车不耐烦地摁喇叭,裴中恺却并不着急,仍然耐了性子在顾许幻的后面龟爬。
  顾许幻还是没有打到车,体力明显没有刚才好了,捧着筐,肩头的大包袋子不断地滑落下来,只好停下来把筐放地上,整理好再走。马路牙子旁边突兀地停了辆车,正喷了热气。心里不舒服,本来就热,又一个发热机,赶快拎了筐要走。谁知那车的玻璃降了下来,一张脸探了过来,“顾小姐,逛街啊。”
  顾许幻抬头看一眼脸上带着明显假笑的男人,不说话抬脚欲走,筐里的狗剩儿大概是麻药已经过了,开始挣扎,疼痛和不适让狗剩儿的劲儿比平时大得多,一刻不老实地在筐里翻转。顾许幻本已满头大汗,不得不再次蹲下身掀开丝巾安抚狗剩儿。
  裴中恺看顾许幻对着筐里的生物又是哄又是劝的,看神情就是一个女孩子对宠物惯有的宠溺,线条温柔,哪里有半分冷酷漠然,女人啊,原来就是善变。
  顾许幻低头看狗剩儿惨兮兮地叫,再看看头顶的烈日,心一横,这个姓裴的还能把自己怎样,自己无财富无地位,不存在一点劫财或者绑架的资本,站起身手搭了窗户,“裴先生你有时间吗,送我一段,并不很远,我可以出钱。”
  裴中恺倒没想到顾许幻会主动搭车,论时间他倒有的是,只是他的确没想到这层,原本只是看好戏,逗弄一下这个让自己吃亏的女人,但这个女人好像总不按套路出牌?
  顾许幻看着裴中恺没有回应,转口道,“裴先生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说。”
  正欲转身,搭在玻璃上的手突然被摁住,顾许幻扭脸,裴中恺笑道,“顾小姐性子太急了,都不容我思考一下,送人小意思,还用得着掏钱吗?”
  顾许幻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攥在一个男性的手里,较之自己的燥热,倒是显得这一握的感觉清润温凉,不自在地甩开裴中恺的手,“那就多谢裴先生了。”弯腰拿起筐,细心地把丝巾垫到后座的真皮座椅上才放好。
  裴中恺一双毒眼可没放过顾许幻把手抽走时脸上飘过的红色,在原本被晒得白里透粉的脸色中加了娇艳的红彩,这女人毕竟道行浅些,被男人握手就这样,别是虚张声势吧。
  顾许幻轻轻摸了猫,嘴里念了,“狗剩儿,不疼,待会儿就回家了。”裴中恺“噗哧”一声笑了,后视镜里看顾许幻警觉地看向他,也不理会依然开了车。
  狗剩儿这个名字记忆尤深,想起那一夜,顾许幻头埋到被子里梦呓“狗剩儿,别闹。”当时裴中恺以为是哪只土拨鼠呢,心里还替顾许幻不值半天,好好的人才被个老冒儿看了摸了,闹了半天是只猫。想到这些,就由不得想到那个靡艳诡异的晚上,心里不禁痒痒。突然旁边蹿出一辆自行车,裴中恺左打轮,一脚刹车停下,万幸自行车摇摇晃晃仍然骑了走,分明是个孩子耳朵里插了耳机,裴中恺嘴里吐出“Shit”。
  顾许幻人被撞倒前车靠背上,下意识用手护住了狗剩儿的筐,狗剩儿“喵呜”叫了一声,顾许幻揉着额头,瞪了眼裴中恺的后背,自己开车不看人还骂粗口。
  两人默契得很,都是心里想,口上却一句话也不说。顾许幻没有告诉裴中恺自己住址,车在小区门前的时候,顾许幻叫了停,掏出20块钱要给裴中恺,裴中恺自然不要,道,“算是帮朋友忙,怎么能算钱?”顾许幻仍坚持给钱,冷漠道,“上车前说好的,不能白用你。”
  裴中恺知道顾许幻是跟自己划清界限,冷笑着说,“顾小姐回回给钱,怕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你就觉得这个价合适?既然不想白用,其他方式也可以。”突然拉了顾许幻的手,顾许幻就半个身子扑到了前座,倒在裴中恺的身上,顾许幻“啊”字还来不及叫出就被吞到了那个男人的口中。
  顾许幻挣扎却卡在男人和前座两排座椅之间动不了。心里害怕,就在要窒息的时候裴中恺的唇放开了她的唇,近在寸许之间,顾许幻看着裴中恺幽黑的眼神,心里着了慌,嘴上仍强硬,“你真无耻卑鄙!”
  “知道我卑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你还上我车,嫌我卑鄙就离得远一点儿,是你自己主动上来的,怨不得我。”
  顾许幻的眼睛瞪得血红,“你无耻下……”
  “下流”两个字还不及说出口,又一次遭劫。这回裴中恺是火了,两个人的牙齿撞击得“咯咯”响,顾许幻拼命挣扎,却给了裴中恺机会找了更适合他的姿势。
  从车外面看是顾许幻从后座扑到前面,主动热情献吻,裴中恺的动作逐渐有些肆无忌惮。
  顾许幻心中大骇,这是在小区门口,正是正午,小区里人来人往,甚至保安就在车头站着近在咫尺,他非要她和他在这里上演活人春宫秀,心里的坚强和无惧一下子塌方了,硬躲过了裴中恺的吻,软声道,“求你,不要在这里……”
  裴中恺的眼神比车里冷气还冷,声音却轻佻,“那你说在哪里?”
  “你……”
  “想说我什么,说我无耻下流卑鄙?”
  裴中恺并不怜香惜玉,“既然你不说哪里,那就我说了算。”座椅向后倒了,把顾许幻生生地从车后拉到前面,塞到副驾驶座上,一手抓了顾许幻的手,一手抓方向盘轰了油门进了小区。
  顾许幻昏昏然被拖下来车子,然后晃着被拉进了电梯,听见裴中恺和开电梯的小姑娘说笑,也听见狗剩儿在筐里悲戚地叫。
  裴中恺进了顾许幻的房子,把筐放在地上,又扔了大包,转头对顾许幻说,“顾小姐,到家了。”
  顾许幻使劲推开裴中恺,“你……你滚出我的房子!”
  “我发现顾小姐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我送你回家,你不道谢,不请我喝杯茶,却要我滚出去,这是顾小姐的待客之道吗?真是世上少有。”裴中恺转头在桌子上拿起凉壶顺手倒在旁边的水杯里,端起来喝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许幻靠了柜子,手摸到一个方方的东西。
  “我想干什么?是顾小姐你邀请我上来的,告诉我不要在那里,我想只能是这里咯。难道是我的理解错了,顾小姐觉得酒店更适合我们?”裴中恺喝了水甚至拖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流氓!”顾许幻听不下去,手里摸到的东西想都没想扔了出去。
  裴中恺偏头一躲,方方的糖盒划过额角落到地上,“啪”地散开撒了一地的糖,地上的狗剩儿被吓得“喵呜”一声尖叫。
  “现在才发现顾小姐也喜欢暴力!”额角的钝痛激怒了裴中恺,本是吓唬吓唬,可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
  顾许幻看着裴中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眉角上破了一道,渗出了血丝,心里有点后悔。
  也不过五六步的距离,裴中恺停下来捏住顾许幻的下巴,“顾许幻,你别得寸进尺,把我惹急了,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
  顾许幻感觉到一丝野兽的气息,仍强硬道,“裴……你别乱来。”顾许幻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裴中恺的名字。
  裴中恺突然就乐了,“弊姓裴,名中恺,裴中恺,这下认识了。怎么会乱来,我们都是文明人,文明人对文明人自然不需要乱来,你不反抗,我当然就不会乱来。”
  顾许幻双手被钳制,一点劲儿都使不上,避开裴中恺凑过来的脸,“裴中恺,你不是人。我可以告你!”
  “你告我?保安和邻居刚看到你对情人难舍难分,主动献吻,电梯间的小妹看你靠在我的怀里卿卿我我。你的道理讲得通吗?我当初没在酒店房间把你送到当地派出所已经是很够意思了,你嗑药爬到别人的床上,脱成那样是色诱我吧?”裴中恺凑近顾许幻,“顾小姐,好像是你占我便宜啊,而且招妓之后,你还给了钱。”
  顾许幻看着这张丑恶的嘴混淆视听,明明是他不对……她气愤之下,猛地用头撞过去。
  裴中恺的下巴被撞得生疼,心里的火烧得更旺,手上使劲,顾许幻就被顶到墙上,毫不吝惜地捉住她的唇。
  顾许幻心里大骇,冷汗冒了出来,“裴中恺,你这个禽兽,我恨你!”
  “你本来也恨我,多一次又有什么?”裴中恺似乎下了决心。
  床前的珠帘乱了分寸地晃动着,遮住两个人的混战……
  (三)
  完事后,裴中恺心里又很懊丧,她不过是个女孩子,自己不小心剥夺了她最初幸福的可能性,恨他也是有理由的,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自己以往的忍耐和冷静呢?伸手要扒开顾许幻脸上的头发,却被躲开,只好回头讪讪地倒杯水放在桌上。
  顾许幻的头发披散着,黑压压地遮住了脸,身上裹了被单,冷冷道:“我们算两清了,你救我的命,我欠你的情,都清了!你拿回了恩人该要到的报酬,我所失去的,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你走吧!”
  裴中恺以超了100迈的速度在城市拥挤的车流中左窜右行,引来阵阵不满的喇叭滴声,最终滑入辅路七弯八拐停在色度酒吧旁边。
  下午的“色度”并没有大肆地迎接客人,只是虚掩了门卖些日常的冷饮,有几个凭窗而坐的恋人用两个吸管同喝一杯类似橙汁的东西,亲昵的姿态放肆地晒在炽热的午后。白天的色度风光旖旎,是恋人相聚的地方,晚上的色度灯色迷离,是情人幽会的窠臼。
  好久没有沉不住气了。今天事发突然,事情在把顾许幻带回家以后变得不可控制,裴中恺不是个对女人用强的人,尤其上床这样的事情。
  从上学的时候就有一堆喜欢他的女人。他长得不坏,不是那种典型意义的社会青年,如果穿了白衬衫黑裤子和老师喜欢的三好学生没什么两样,甚至是乖巧的,透着青春无邪的。齐晖有一次开玩笑说,好女人想拯救他,坏女人想拉拢他。
  初三毕业的时候,裴中恺打断挑衅对手的两根肋骨,名声大噪,再几次打架,又接连接受了几次社会青年的挑衅后,裴中恺的名号横空出世,成为那一片响当当的头号人物,因着长相白净却又心狠手辣被人们叫做“玉面罗刹”。
  接着退学,社会上混迹几年,吆五喝六、青龙白虎之后,又改邪归正,报自考学英语专业。当年报了四门课程一次全过,接下来顺利之极,一鼓作气拿下专科、本科文凭,之后调整专业,利用出色的英语成绩以第一名的总成绩成为国际商法的法律研究生,毕业后又选择去美国读了个MBA,待了两年回国和拍档创业,彻底完成由社会渣滓到社会精英不可思议的转变。到现在,公司做得不错,尤其成功协助国内企业完成几笔大的国际并购以后,中鼎管理咨询公司也在业界有了一定的口碑。十几年的商场洗礼,还没遇到困难能让裴中恺能急的。
  就那天搬家之后,裴中恺调查过顾许幻,令他惊讶的是,那个看上去不可一世的顾许幻居然是个福利院长大的孤女。她在南方一座小城长大,十七岁考到北京一所知名大学的英语专业,期间就在佳译国际实习,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佳译国际,目前是公司的首席翻译。今年26岁,没有男朋友也没交过男朋友,业务纯熟,性格冷漠,不喜和人交往。
  不能否认几个小时前的经历还不错,尽管顾许幻开始反抗激烈,但是不影响裴中恺欣赏美女的心情,到最后顾许幻在癫狂中也失去自我,发丝铺满了枕头和床铺,青油油的一片,衬了泛着粉色的肌肤,糜艳奢丽。裴中恺很满意这片被自己开垦的处女地,尽管他否认自己有处女情结,但不能否认当一个男性开启一个女性的欲望之城后的豪情和兴奋,那种感觉不亚于颠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裴中恺一口喝干一杯酒,暮色渐垂,酒吧渐渐热闹起来,三五成群的年轻的和不年轻的人陆续迈入门槛,今天是色度一个月一次的安静时间,摒弃了打盘的DJ和奇装异服的表演团队,舞台上只从上面打下一束光罩了弹着吉他唱歌的歌手。
  色度在最热闹的周六晚上搞这么一个“清醒地喝酒”的噱头,居然吸引了不少人,或者是与它太过炽艳的名字反差极大,或者是暧昧活着的泡吧人突然想纯洁一下,反正这种“宁静”符合了许多人的心理,不吵不闹,就看吉他歌手一首一首地唱歌。
  今天的主题是校园民谣,当一曲《同桌的你》响起的时候,居然成了大合唱。裴中恺没有这伤春悲秋的经历,撑了桌子站起来要走,刚跨过两个桌面就被人从身后抓住。
  “亲爱的裴,没想到你也在?”
  裴中恺回头看是小米,今天居然穿了海魂衫一样的制服,脸上的妆也清淡了不少,寸短的头发带了一顶假发,直长发,配了蝴蝶结的发箍,不考虑这是色度,会让人以为是清纯的美少女。再看一桌的男男女女都是类似的着装,心里了然,这是借着色度的主题搞主题派对呢,他咧了咧了嘴道,“小妹妹们,很巧。”
  小米齐齐刘海下的眼睛娇媚地看着裴中恺,“裴哥哥,不和我们玩一下?”
  裴中恺收拾了表情,“我老了,这主题也不适合我,你们玩儿,先走了。”说着甩开了小米的手准备走,没想到小米抓得紧被带了起来,然后就听一片唿哨之声,裴中恺回头看不由皱了眉,小米的海军裙实在是短,刚及臀部,就在这一扯一甩之间,自然风光被坐着的人看足。
  “裴哥哥,我也不想待了。”小米嘟了粉红色的嘴唇拉着裴中恺的手。
  裴中恺不想在这种场合和一个看似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纠缠,大步流星出了酒吧,身后的小米跌跌撞撞跟了出来,嘴里不停地嚷着“慢点儿,慢点儿。”
  出了酒吧门,裴中恺用力掰开小米的手,“你回去。”声音不大却威严。
  “你去哪儿?”小米揉了手腕,斜挑着眼睛看向裴中恺。
  裴中恺实在想不到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怎么就有了这样勾魂放荡的眼神,心里厌恶,语气就变得很冷,“我去哪里跟你无关,你自己去玩儿吧。”
  “我想跟你玩儿。”
  “你玩不起,我也不想和你玩。”裴中恺迈步就要走,却被一个柔软的身体靠了上来,声音犹如海妖塞壬般诱惑,“没玩儿,怎么就知道玩不起,不想玩儿呢?”
  裴中恺推开附上来的小米,“你年纪小不懂规矩,我不怪你,希望下次不要出现类似的事情。”
  “那我要回家,你送我。”小米毫不介意裴中恺的冷淡,眼睛瞄向那边的汽车,任性地提出另一个要求,语气中的娇蛮就如孩子没有吃饱想吃糖一样,与刚才的妩媚判若两人。
  “对不起,我喝酒不开车,如果你缺钱,我可以给你一百块打车回家。”裴中恺并不吃这一套,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纸币被小米抢走,抛下一句“再见。”扭身跑进了酒吧。夜风吹起头发和裙裾,主人却并不介意。
  裴中恺点了支烟,招了出租车,心想,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女儿直接打断了腿锁家里,年轻人没这么玩的,女孩子放荡终究是自己吃亏。想完了又失笑,原来自己已经从非主流回归了主流,这样的想法怕是十几年前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时间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可谁都不能不服!裴中恺心里骂句脏话,抬头看出租车师傅正回头瞅了他,意思是问“去哪儿?”
  睡到半夜,嗓子疼得要命,顾许幻像幽灵一样半夜爬起来找口水喝,脚下的狗剩儿感觉到主人起来“喵呜”地叫了,从手术到现在顾许幻基本上没有理它。
  顾许幻蹲下身,黑发簌簌地掉到前面,扯亮旁边的灯看看狗剩儿的伤口,一切正常。拍拍猫儿的脑袋站起身,拿起水杯喝水的瞬间想起这个杯子曾被裴中恺用过,含了一口水冲到洗手间吐掉,又拼命地漱口,折腾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把垂下来的头发拢到脑后,却被镜子里的自己下了一跳,惨白的脸,青肿的眼,凌乱的头发。
  看着镜中的人嘴角弯起,眼睛却殊无笑意,呆了半天,弯腰认真洗了脸,又拿了木梳细细地把发尾的纠结梳开,然后从发根轻轻梳到发尾。也许是清水滋润了肌肤,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一些。
  眼睛下移才发现胸前点点淤红的印记,在洗手间惨白的灯光下映出妖艳的情愫,抚摸了处处红殇,于事无补的反抗到任人宰割的侵占再到自暴自弃的纵容,身体的微妙变化让顾许幻又害怕又迷惑:女人到底是什么?怎么可以前一刻恨极面前的男人,后一时又会任其予取予求享乐其中,难道身体的欢愉会背叛自己的思想和心脏?
  打开水阀匆匆洗澡,重新躺回床上,东方天已渐明,胡乱闭眼睡过去,再醒来已是清晨,希望所有的阴霾都跟着黑夜过去。
  头痛得厉害,嗓子依然干哑。无奈之中只好跟公司请假。然后一件一件地收拾屋子,地上的糖盒已经被捡起来放在桌子上,散落的糖也颗粒归公,衣服搭在了椅背,顾许幻突然憎恶地把糖都倒在了垃圾桶,糖盒是粉白色的,一角明显地沾了一丝血迹,手一扬也扔进垃圾桶。
  到了下午嗓子似乎更哑,顾许幻有点担心去医院看了,原本就有炎症,急火攻心,厉害了一些。
  (四)
  齐晖让属下把裴中恺留在酒吧的汽车开到他的办公处,送车的小伙子回来汇报:“老板您那朋友的车开得够招摇的,这一路车开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也不能擦,硬着头皮开回来的。”
  齐晖下楼看,车后窗被人用什么鲜艳的东西大大地写了:亲爱的裴,我要定你了。周围的人捂嘴窃笑,他也笑,何止后窗,连车门和尾部都写了类似的话。齐晖拨通了裴中恺的手机就开始大笑,笑得电话那边的裴中恺急了才说,“你来开车吧。”
  裴中恺恼火,就为了这事让自己从会议室出来。留在色度的车子本来就因为今天有重要会议才叫齐晖去开回来的,他道,“你开过来不就结了。”
  “别介儿,我可受不了这瞩目率,我那属下也不知道怎么有勇气开回来的,我上年纪了,受不了这刺激。”
  “说什么呢?”裴中恺惦记着刚才会议上正说的事儿,没工夫听齐晖在这儿贫。
  “你又招什么桃花了,你那破车被写成那个德性,上面全是发情求偶的话,我可不好意思开过去。”齐晖忍着笑说。
  裴中恺大概知道了什么,“你擦了不就得了。”
  “那我擦了,你可看不着了。”齐晖还逗。
  “废话怎么那么多,晚上把干净的车开过来。”挂了电话,脸色难看,这小米还真缠上了。
  到了晚上,齐晖就等在裴中恺的门外,这里是京城寸土寸金的地儿,著名的金十字。有时候会想,这个裴中恺的脑袋到底是藏了什么,黑白道居然样样拼得厉害,三好学生突然受了刺激去打架,打架打成了大哥大,开始带弟兄们做点儿小生意,日子过得多悠哉。可裴中恺却撂了挑子说要去上学,而且居然很认真,最让人跌眼镜的是还上了研究生。他齐晖也受影响花钱上了个广告专业,这一混到今天,居然也可以成就一些事情,比起那些犯愣还在江湖混生活的,还算是走对了路子。
  齐晖把烟头狠狠扔到地上,真神了,他是越来越佩服裴中恺了。
  “先生,这里不能随便乱扔烟头。”一个看似四十多岁的清洁女工看着齐晖。
  齐晖弯腰捡了烟头,扔到女工旁边的垃圾袋,还说了声“对不起”,拍拍手上的灰,自己越来越像个良民绅士了。
  再抬头看裴中恺从楼里出来,旁边走了个妙龄女郎,不用看就是白骨精类型的,回头看车身的黑色漆在阳光下闪着幽黑,如果那些字不擦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齐晖,我发小儿。鲁蘅,我的客户。”裴中恺简单地介绍了一男一女认识,“一起去吃饭。”
  齐晖坐在后座儿看那个叫鲁蘅的女孩子笑意嫣嫣地和自己打了招呼然后就一门心思和裴中恺说话。鲁蘅突然说想吃点儿什么有特色的,不想去吃什么饭店,说来北京要挖掘一下胡同儿的生活。
  齐晖看着鲁蘅穿得精致的职业装,他突然想让裴中恺的精英型女朋友露怯,心生坏念道,“去吃麻辣烫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小店,味道好得不得了。”看看手表,“现在去,还行,不用等太长时间。”
  鲁蘅笑道,“裴中恺,我们就去那里吧。”
  裴中恺能不知道齐晖什么想法,从后视镜里瞪他一眼,打方向盘向麻辣烫进发。
  果然是个好食处,就在胡同里,门面也是简简单单的,可藏了那么多人,齐晖拿了号码大叫,“不错,不错,等个十几分钟应该可以了。”
  鲁蘅像小孩子一样在窗口点了一大堆食材,上来了是满满两大盆,吐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闻着就香,掏钱的人不要计较。”
  裴中恺笑了笑,指指齐晖,“他撺掇的,让他掏。”
  齐晖坏笑,“能有几个钱?”
  鲁蘅果然喜欢,一手拿了纸巾不断地擦汗,一手仍舍不得空儿,哪有半分精明雅致的样子。齐晖咬了筷子乐,被裴中恺在桌子下面踩了一脚,齐晖忍着疼,四处看,正看到顾许幻进了小店的门面。齐晖碰了碰裴中恺然后冲门口努努嘴。
  裴中恺回头看见顾许幻低头看菜单,简单地扎了马尾,穿了件棉布的裙子,脸色不太好,偶尔咳嗽一下,哪儿都不看只低头选菜。当顾许幻端了菜回身的时候眼睛扫了过来没做停留,裴中恺不由自主窝了窝腰,不过很快发现顾许幻并没有看到他们,走到身侧和别人拼了桌。
  听力突然变得异常灵敏,顾许幻沙哑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清晰地传了过来,“辣椒不够,再来点儿。”“有没有辣椒油?”中间夹杂了咳嗽声。裴中恺觉得顾许幻是找罪受,声音都那样了居然还要吃辣,她可是靠嗓子生活的人。
  “样子好像没那天辣。”齐晖盯着顾许幻,插嘴道。
  “很辣了,怎么会不辣,我的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鲁蘅拿了水喝刚好听到这一句。
  齐晖“噗哧”乐了,知道鲁蘅是听错意了,也不揭穿,正经道,“我们吃惯了,不觉得辣,你是第一回吧?”
  裴中恺只是笑不说话,这张桌子和顾许幻的桌子只隔了一张,心里似乎不想让顾许幻看见自己。
  齐晖看顾许幻一个劲儿地倒辣椒油,忍不住张了嘴喝水好像自己也被辣着了似的。吊了眼看裴中恺也喝水,鲁蘅就在旁边,也不知道这客户关系会演变成什么关系,齐晖只好藏了话头,隐晦地问,“还是很辣,得喝水吧,是不是嗓子冒烟了?”
  裴中恺夹起一片海带结放到嘴里慢嚼,并不理齐晖。齐晖靠着椅背一直盯着顾许幻的侧影,以他所知的裴中恺是绝对不会怕过去的女朋友的,哪怕是还爱着的,还是恨着的,遇见就遇见了,城市就这么大,躲了不见岂不是都没有见太阳的时候了,这是裴中恺的理论,要么做个朋友,要么做个陌生人,大大方方,合则聚,不合则散。但眼前这个好像不是陌生人那么简单,上次可是裴中恺凑上去说话的,说不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顾许幻吃得很快,用了一包纸巾吃掉了半碗麻辣烫,捂着通红的鼻子和麻木的嘴唇起身要走,后面有人叫“顾小姐。”
  看顾许幻要走,齐晖急站起身,没和裴中恺递眼色就叫出了声。顾许幻回头看,齐晖挥挥手,“顾小姐,这里。”
  顾许幻对齐晖其实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眼神疑惑地在他的身上停了几秒,落到桌旁的人,看见裴中恺,眼神闪了一下,又挺直了背,眼神回到齐晖的脸上,淡淡地说,“也来吃饭。”
  “顾小姐已经搬回去住了吧。房子真不错。”齐晖瞎扯。
  “还好,谢谢。你们慢用,我先走了。”顾许幻扯扯嘴角点头然后转身。只有裴中恺看出她握着钱包的双手攥得紧紧的,背影僵直。
  齐晖意犹未尽地坐下来,并没有看到裴中恺和顾许幻怎么了,但他就觉得有刀光剑影,心里暗呼,过瘾,过瘾啊。
  裴中恺不说话,倒是鲁蘅托了腮,“裴先生,我发现你们认识的女孩子好像都漂亮得紧。人家肯定是看我在旁边碍事儿了,不愿意坐过来,要不要我去说明一下大家一起坐坐。”
  齐晖说,“鲁小姐,你也是其中一位呢,有我们这一位帅哥在这儿,想认识不漂亮的都不行。”
  鲁蘅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她可看得出来,虽然是齐晖和那个漂亮女孩子说话,裴中恺几乎零交流,但鬼才看不出来有事儿的是裴中恺,齐晖也就是个偷驴拔撅儿的,于是她随口道,“齐先生说话真逗。嗨,裴中恺,他拿你打铲呢。”
  裴中恺喝完最后一口饮料,冷森森地瞄了齐晖一眼,“他是没事儿找抽型的。”
  齐晖顿觉冷气扑面而来,心底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把这事儿想简单了,顾许幻整个人与上次差异很大,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眼睛有点儿肿,脸上也没了那种无畏的意气风发,她对裴子不看不顾,可是裴子居然忍了,不像上次跟踩了猫尾巴似地挑衅人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晖把鲁蘅送回酒店,就换坐到前面的副驾驶座了,忍了半天还是张嘴问道,“裴子,憋了我一晚上了,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磕的。”裴中恺一本正经道。
  “我看不像,磕是磕掉一块皮,你那个是一道伤口,像被什么划的吧?”齐晖不知死活。要不怎么说好奇心害死猫呢,谁都知道这句格言,可天下好奇的人没有少一个。看裴中恺不说话,齐晖来劲儿了,“是不是强人所难被人抓伤的。”齐晖本是开玩笑,就他所知向来是女人追裴中恺,如果裴中恺想钓谁估计没有钓不到的。
  “关你什么事儿?你觉得我需要用下三滥的手段吗?”话到结尾,裴中恺有点心虚,他实在是不怎么高明地用了这下三滥的招儿,逼迫顾许幻就范,不过心里也安慰自己,到最后他们虽然算不上两情相悦,也还算彼此和谐,如果照这样讲也可以理解为没有破坏他的原则。
  裴中恺心里在这样说服自己,嗯,糟糕的开始,不错的过程,有意味的结局。
  “裴子别那么自信,我就想什么时候女人能出息点儿,出来个侠女,不被你勾引,然后设个陷阱,你小子掉进陷阱,献了金钱献青春,卖了家产卖肉身,结果一无所有,美女逃走,留给你小子一个感情的烂摊子。”齐晖简直被自己的伟大设想感动,继续道,“对,得出现这么个女人!”
  “你就那么盼着我倒霉。”裴中恺忍不住大笑。
  “怎么不盼,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解放区的天,盼着有人为天下广大妇女同志报仇雪恨。”
  “照你说我就一恶霸,欺男霸女,你嫉妒吧。”
  “裴子,我说刚才那个顾许幻顾小姐有这潜质,看着有点冷清的气质,不过也被你染指了,女侠还没长成,功力不够啊,可惜可惜啊!”齐晖看裴中恺也跟着逗乐,一时得意。
  “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正形儿。”裴中恺忍不住一声断喝。
  齐晖一下子愣了,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你狗脸!”狠狠地说一句就看着窗外再不理裴中恺。
  裴中恺心里觉得有点过分,讪讪地笑了,找了其他话题,“你知道那个鲁蘅吗?”见齐晖并不理自己,继续说,“是来和我们合作的。中鼎要接一个大单子,做好了,也可以像你一样不干活吃半年。”
  “你大老板一个,哪儿看得上我们这种养家糊口的生活。”齐晖还是气哼哼的。
  “鲁蘅就是这个集团出来探底的,他们可能要去国外并购一个大的矿业公司,想让中鼎做咨询。”裴中恺继续说。
  “我说你小子对人家怎么那么殷勤,闹了半天有阴谋在后面。”齐晖一听这八卦就来神。
  “是他们先找中鼎的,我不过是把中鼎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让他们觉得没找错人。”
  “嘿嘿,包括又帅又体贴的咨询总监和幕后黑手。”
  “到底还能不能和你说话,龌龊不龌龊,三句话不离泡妞,我看你这几年没长什么本事,尽追女孩子了。”裴中恺受不了齐晖的三八样子。
  齐晖晃了晃脑袋,“别否认那么早,事情还有后续。”
  裴中恺不理他,把齐晖扔到胡同口,车子打个弯儿掉头回家。
  拿了一听啤酒瘫倒在沙发上,是满月的夜,夜空很美丽,裴中恺却心思重重,一闭上眼睛还是顾许幻那一双透着冷漠的青肿的眼睛。
  ChapterThree酒吧斗法
  (一)
  顾许幻躺在床上看电视,男女主人公应景地躺在床上一边抚摸一边说着情话,顾许幻的脸不由一红,迅速地换了频道,不能再像以往一样安之若素地看下去了,她为什么会可耻地想到那些。
  “啪”地一声将电视关掉,顾许幻把遥控器扔一边拉过被子睡觉,几秒钟后又踢开,心热,还天气太热?
  第二天,顾许幻从床上懒懒地起床,嗓子还是不大好,把狗剩儿放到小筐里拎着出去散步。手机突然哇啦哇啦地开始叫,慌忙掏出来一听是杜德鸣打来的。杜德鸣那里劈头盖脸就问,“在哪里?”
  顾许幻四周看看,轻声道,“外面。”
  “你快过来,公司里有重要的事情。”
  “可我休病假了。”顾许幻还不愿意此刻被公事打扰。
  “暂停休病假,来不及了,现在就来。”杜德鸣的声音透出十万火急。
  顾许幻看看旁边已经在打呼噜的狗剩儿,拎了筐出门招辆出租车赶往公司。
  公司前台的小姐对顾许幻行注目礼,接着是一大票男女同事,怪她今天穿得太懒散,把装猫的小筐儿放在自己的桌上,压一本书在上面免得狗剩儿跑出来,匆匆跑到杜德鸣的办公室,敲门后应声而进。
  “你怎么穿成这样子?”杜德鸣看见顾许幻那一身行头,一声哀叹。“算了,算了,你找身差不多的衣服就跟我去见客户。”杜德鸣停顿了一下,“许幻,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些事情你也大概知道,我和申总开创了佳译国际,发展到现在我们俩的分歧已经产生了很多。现在又多了其他几个老总,说实话我是不愿意离开佳译的,但是资本弄人啊。这次的项目是我争取到的,只有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了,项目完成我还可以留住佳译,如果失败只能灰头土脸败走麦城了。”说到最后杜德鸣的声音居然有丝不多见的颓丧。
  顾许幻静静地听杜德鸣说,没有发表意见。杜德鸣和申卫国一起创办了佳译国际,近几年师徒变仇人,申卫国不再对杜德鸣毕恭毕敬,越来越不满足辛苦的资本累积过程,手脚伸到了房地产。杜德鸣多次劝阻却不见效果,倒最后让申卫国恨了他,只想找个借口把他挤出佳译,只是公司中人员多是杜德鸣带的,不好在短时间内做这釜底抽薪的事情。
  “许幻,你也不要管那么多,这个单子往好了做就行。”杜德鸣摇摇手,“快去换衣服,我在会议室等你。”
  顾许幻闷头到更衣室换一身白色衫裤,看一眼筐里的狗剩儿,便嘱咐前桌的同事帮忙照料一下,然后风也似地冲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五个人,除了杜德鸣、申卫国和宋文启之外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顾许幻不认识,迅速在杜德鸣身旁找位置坐下,抬眼对上年轻女子,她冲她浅笑,顾许幻觉得面善,也礼貌地点头微笑。
  杜德鸣简单介绍情况,对方是一家大企业,意图进行国际并购,前期考察工作已做得差不多,正进入谈判阶段,想请一位高级翻译加入他们的谈判团队。
  顾许幻看那两人手里有一打资料,翻到的一页正是她的工作履历,中年男子姓郑,看完简历后慢条斯理地说,“顾小姐人年轻可干了不少大事。”
  杜德鸣接话说,“别看她年轻,可是我们佳译国际的老员工了,连实习到工作也有八个年头了。”
  这位郑主任回头看看年轻女子,“和小鲁你年龄差不多大,哎呀,现在的女孩子个个能干啊,把我们这帮老的都比下去了。”
  被唤作“小鲁”的女子冲顾许幻笑道,“顾小姐,我们见过的。”看顾许幻一脸茫然,抿嘴一笑,“在麻辣烫馆子里。”然后眨了眼睛,意思是你昨天翘班我不告诉你老板。
  顾许幻这才想起来昨天在麻辣烫那里的确是在齐晖的对面坐了一个女孩子,因为长相颇为欧式,所以自己有些印象,感谢女子的善意,报以微笑道,“合作愉快。”
  “女孩子熟起来快,逛几次街就跟亲姐妹似的了。这位是鲁蘅小姐,许幻可以尽一下地主之谊。”杜德鸣趁热打铁在申卫国说话之前把顾许幻推了出去。顾许幻余光里看到申卫国阴郁的脸色和宋文启的不忿。
  顾许幻抱了猫收拾东西要走,桌上电话响,却是申卫国打过来的,让她过去一下。顾许幻心里纳闷,申卫国是很少直接对她的,即使升了高级翻译她也只是对主管翻译业务的杜德鸣汇报居多,和申卫国见面也只是开会的时候。
  顾许幻不放心狗剩儿,又是休假,就拎了筐儿进了申卫国的办公室,“申董,您找我?”
  申卫国看顾许幻进来,“小顾,今天的事情比较急,听说你在休病假,可杜总还是把你叫来了,谁让你是咱们佳译的首席翻译呢,多受累了。”
  “申董,没事儿。”这话听着挺别扭,不像夸人,像是在离间。顾许幻不清楚申卫国要和自己说什么,只能抱了防卫的心理小心翼翼应对。
  “不要紧张,这个案子实在是大得很,所以在你出征前,我想还是和你聊聊,放下包袱,把咱们佳译的最好水平发挥出来。”申卫国起身居然给顾许幻倒了杯水。
  顾许幻赶忙接了水,毕恭毕敬道,“申董,您有什么尽管嘱咐,我也担心别出什么纰漏。”
  “小顾,虽然你的业务水平没问题,但的确也不要骄傲,毕竟这是给大公司做事,在两个月内你也会将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到这单事情中,由岳中集团的郑主任调遣,一般情况下就不用回来公司了。”
  顾许幻一愣,杜德鸣并没有跟她说要待在那里两个月不回来,她自己也以为只是去个把星期,这是公司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看着顾许幻的表情,申卫国道,“怎么,杜总没有和你说么?哎,他也知道,你就安心在那里工作吧。”
  顾许幻出申卫国的门时,正碰到杜德鸣出来,上下看了她一眼,他什么话都没说。
  抱着狗剩儿,顾许幻觉得阴风恻恻,她不过是申卫国和杜德鸣互相倾轧的炮灰而已,招数各自不同,杜德鸣是打感恩牌,让顾许幻时刻记得是他带她走上翻译的道路,申卫国则来个流放边疆。杜德鸣刚让她掌握了岳中集团的单子,申卫国就一杆子把她支出去流放。
  第二日一早,顾许幻直接去了岳中集团在本市下榻的酒店,所有的智囊团和中介机构都会在这里聚集。
  走到电梯前刚好有一间电梯要合上,快跑几步赶上,“麻烦等等。”电梯门在合上的一瞬又打开,顾许幻低头进去转身面对门说了声“谢谢”。
  裴中恺是从地库上来的,站在电梯的角落,看着顾许幻窈窕的身影灵活地闪了进来又转过身,“谢谢”两个字是听清楚了,看来嗓子好了很多。人很奇怪,不认识的时候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迷宫,多少熟悉的人都走散了,迎面而来的都是陌生人,一旦认识了世界又像是个小小的街角,转弯处便能遇见。
  顾许幻穿了一身套装,长发用一个朴素的簪子随便固定在脑后。他饶有兴趣地看了顾许幻的背影,裴中恺想她穿得这样正式是不是来这里偷着应聘呢。
  电梯门打开看顾许幻出去,在关的一瞬,裴中恺意识到自己也是要去这个楼层,慌忙挤出来。走廊里铺了地毯,踩上去毫无声息,顾许幻走得很快,在走廊处左转时一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扶了额头,忙道“对不起。”半天不见被撞的人说话,抬头,不期然看到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登时自己的神经像被雷击了一般。
  裴中恺缓了步子走,就在路口被人撞了一下,低头看却是那个琥珀纹路的簪子。顾许幻忙着整理手里的纸张并没有抬头地道了歉。裴中恺没动,巧合太巧的时候,让人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顾许幻的脸色在抬头看见他的瞬间变得苍白,裴中恺心里想她是真把自己当了洪水猛兽了,绅士般挥手,道,“你先走。”
  顾许幻的眼神闪了一点儿疑惑的光,然后不吭一声地擦肩而过。裴中恺想喊一声那边绕远了,最终话在口边没说出来,自己一个人抄近路走了。绕了一圈才找到会议室,坐下一两分钟后顾许幻进了会议室,眼光淡淡扫过在座的几个人,不动声色地坐到桌尾,裴中恺心里了然。
  郑主任和鲁蘅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一见





上一本:白夜森林 下一本:晴空微澜

作家文集

下载说明
许我一世春暖花开的作者是丛苏,全书语言优美,行文流畅,内容丰富生动引人入胜。为表示对作者的支持,建议在阅读电子书的同时,购买纸质书。

更多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