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高三,那些不着调的爱情


作者:夏然     整理日期:2014-08-17 12:24:14

郁放是个天资聪颖又油嘴滑舌的高中生,他阴差阳错地认识了与他同年级的女生苏晗,很快坠入情网。在斩断了苏晗前男友高震的阻碍后,郁放与苏晗开始了恋情。这段新鲜的爱情轻松而美好,叫郁放着迷。
  然而,苏晗母亲的阻碍使得当时都在高三的他们以分手告终。失恋后的郁放起初希望高考后重新与苏晗在一起,但是他在单身过程中,受到了性格直爽的曹洋以及他最初暗恋的石雪的诱惑,并与她们先后发生了恋情。
  高考之后,郁放面对多种选择,而他们之间藏匿已久的误解也使得事情变得难以掌控……
  小说以郁放与苏晗、石雪的爱情为主线,穿插描写了多段校园爱情故事以及较为典型、真实的中国高三学生的校园生活,学习、早恋、写情书、压力、失恋、打架。笔法俏皮、幽默,行文活泼、伤感,风格直爽、搞笑,把中国高中学生的学习、情感生活表现得淋漓尽致。
  作者简介:
  夏然,男青年,生于80年代,托盘天秤座,话唠。现在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就读。人生观与价值观相对正常,无反动思想与不良嗜好。喜欢音乐、文学、电影。高三,那些不着调的爱情
  夏然
  1
  “我相信,在猴年马月之前,我能遇上一个像疯狗一样忠诚于我的美眉,她对我惟命是从驴首是瞻,像怪兽虽然会被奥特曼打死但仍顽强拼搏积极进取般,不畏惧来自老师、家长等各个方面的压力。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老子妞,就是上高三下火海也一样爱我。我作威作福,她作牛作马,即使有一天我另有新欢把她甩掉,她也会偷出家里的IC、IP、IQ卡,统统告诉我密码,祝我一路走好。”
  我在美术课上无聊,就找了张废纸写下了这段话。地球上的单身大抵如此,找不到对象就以意淫的方式聊以自慰。更有不要脸者进行了全方位多功能立体化的意淫,并将意淫过程写成小说——让被想象成自己的男主角在若干美女中左右徘徊,来回折腾,从中获得满足。换句话说,女少男多的社会现状刺激了我国文学事业的蓬勃发展。
  这时,我的同桌齐炳烨正百无聊赖地做物理试卷,见我正在乱写,就凑过来看。他挖苦我说:“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我这是在勾画我的未来蓝图,你丑小鸭安知白天鹅之志哉?”
  “还蓝图,你以为你是我呢?”
  “裤裆里拉胡琴——扯淡!就你女朋友长那熊样,我还不稀罕要呢。”
  “我这只是一个过渡的过程,必将实现进一步的飞跃。”齐炳烨说,“你看,谁都有穿开裆裤的时候。”
  “可你那女朋友的档次已经烂到只剩下裆,找不着裤了。”
  我刚说完,已被美术老师的粉笔头击中,我知道,这次该轮到我和齐炳烨出去了。果然,美术老师查了一下座次表,慢慢地说:“郁放和齐炳……齐炳那什么,你俩给我出去!”
  我们的美术老师顶着一头方便面,一副艺术家的样子。可他在我们的心目中却是一副神经病的土鳖形象。因为他有一个坏习惯,爱扔粉笔头打学生——有多少劳动人民辛勤耕耘制造出的粉笔头,就被他这么随手扔掉,也不想想砸到小朋友或者路上的花花草草怎么办。爱扔粉笔头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他扔得不准,打中谁再叫谁出去,打哪指哪。
  我说:“郁闷,稀里糊涂就让你给拖累站了出来,不行我得回去举报你,纯洁人民的队伍。”
  “你随便,不过我建议你站着,这样你明天考砸就有借口了——美术课罚站影响了心情。”
  “你等着,明天考生物你别让我抄着,不然你完了。我不当流氓谁当流氓?”
  在高考规定的六门学科里,除了生物,其它那几门我都拥有较高水平,而生物水平低的原因很简单——老师不行。我们生物老师一到上课就开始胡说八道,夏天还时常会在盯自习的时候脱掉皮鞋,将手伸入袜子中反复摸索,再用一枚牙签将指甲缝中的脚丫泥抠出,抠完叼牙签在嘴里,仔细闻他那抠过脚趾的手,欣欣然。要么就是取过一把梳子,在头皮上刮来刮去,拨云雾而见青天,拨油发而见头屑,一时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头屑落九天。我敢说,他要让不交作业的学生吃头屑的话,我们班作业肯定无一漏交。这种老师教我们生物,给了我们学完生物便会像他一样全身长满微生物的错觉,我们还敢学吗?虽然如此,在上次的生物考试中,我依然力争高分,抄了一位看似很生物的人的答案。不料成绩出来后,我居然差点没及格。关于这件事,康师傅(我们的班主任,姓康,被我们称做康师傅,有时也叫他康帅博)找我谈话说:“我也知道生物老师讲得不好,但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事。”于是,这次考试我背负着很大的压力。
  第二天上午,我早早抵达考场,准备提前找到可抄目标,以供下午的生物考试之用。不一会儿,我的前桌也抵达考场,我一看我认识他,叫高震。不过认识归认识,我和他不熟,只知道他有一个女朋友,挺好看的。
  见到高震,我凶相毕露:“上次生物你考了多少分?”
  “90多。”
  “办了,下午我抄你的。”
  “行,不过这两个星期学的我什么也不会,之前学的那些还行。”
  “怎么搞的?”
  “分手了,伤心死我了,就不想听课了。”高震笑得有点不自然。
  “就是那个梳辫子有刘海的小姑娘?”
  “她知道你,过去她跟我提起过你。她叫苏晗,你不认识么?”
  “苏晗?我之前听说过你们班有个叫苏晗的,原来就是她呀。不过我还真不知道她知道我。”
  下午,我如愿以偿地抄到了高震的答案。当然,这次成功作弊,最大功臣当属我买来的放到监考老师桌子上的娱乐报纸,是它吸引了监考老师的目光,为成功予以了保障。
  两天的考试很快过去,我和高震比原来更熟了一些。我得知,高震还是刘星宇的初中同学。
  刘星宇不是F4嘴里的落在地球上的流星雨,而是活在地球上的刘星宇,是我在我们班的一个哥们,前一段时间刚刚与女朋友分手,投奔了我。哥们如手足,老婆如衣服,但刘星宇只有被扒成光腚,才会意识到手足的存在。当然目前我没有这个毛病,因为我玩的是裸奔。
  刘星宇的那段感情故事倒是挺琼瑶,他前任女友叫陈雯,和他初二就开始好。刘星宇是全班皆知的模范男人,平时脾气很好,但无论谁,就算是动感超人来了,说声“动感超人,挖哈哈陈雯不好”,被刘星宇听到他都会急眼。不管刮风下雨,刘星宇都会像个二楞子一样站在校门口等陈雯一起回家,如果明天因病不能到校,他还会打我的手机让我转告陈雯。有一次元旦的时候,陈雯她们班放学要排练合唱,刘星宇还是顶着大雪站在校门口,两个多小时后,他终于成了雪人,并被小朋友们插上了胡萝卜、黄瓜、扣上尿盆。可陈雯始终没来,原来是她自己一个先走了,也没有注意那个雪人。结果刘星宇得了重感冒,一星期没来上学。
  这件事在我们班传得沸沸扬扬,除我以外的其他同学全被刘星宇所感动。我之所以不被感动,是因为他生病期间老让我转告这转告那,弄得我神经衰弱,心情沉闷。
  但后来的一件事让我不得不承认刘星宇是个好男人。那是陈雯要过生日,刘星宇拉我去给她买礼物,我问他为什么要让我而不是让齐炳烨跟着去?他说一会儿我就知道了。我估计他是觉得我比齐炳烨更有审美眼光,就跟着去了。
  刘星宇把我拉进一个饰品店问我:“你说是买手链好还是买吊坠好?”
  “买吊坠吧,离着胸部近一些。”于是我们就开始选吊坠。有一块造型小巧、晶莹透亮的木鱼型吊坠得到了我俩共同认可。一看价钱是420块钱之后我说:“那你别买了,你看这和一个玻璃的没什么区别。”售货员叽哩呱啦说了许多推销的废话。可刘星宇不听劝阻,毅然决定将其买下,结果付账时刘星宇对我说:“你也承认我们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我这就带了160,你先借我点钱我以后还你。”
  我终于知道刘星宇为什么选我和他一起挑礼物了,因为我比齐炳烨有钱!
  吊坠事件后,还我钱成了刘星宇的头等大事,他每天不吃早饭,晚饭回家吃,就这么玩命地攒钱。我当时真想冲上去对刘星宇说:“兄弟,咱别这样,不行那钱你别还了,我这也不缺。”但我深思熟虑后,说出口的是:“兄弟,咱别这样,不行那钱你别急着还了,我这也不急着用。”
  “事事难预料!”此话不假,吊坠送出后的第二星期,刘星宇便和陈雯分手了,而且是刘星宇提的。我问刘星宇原因时,他只是说和她在一起比较郁闷,长痛不如短痛。至于事情的起因经过,刘星宇说以后再告诉我。我对此事很替刘星宇感到惋惜,我认为,这属于多年来投资的血本无归。而且如果再提前两个多星期和陈雯分手的话,刘星宇还能省去420块钱。但后来,刘星宇告诉了我这些事的内幕,我才知道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刘星宇沦为光棍之后,决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对待陈雯要像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对待我们却像春风般的温暖。于是,我们俩组成了“跟踪石雪犯罪团伙”。
  石雪短发遮耳,脸颊光洁,特别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让我在几见之内就钟了情。科学调查显示,学习好的女生普遍长得对不起人民群众,但石雪却是个例外,长得好看不说,成绩也名列前茅。要说我的成绩能算个小母牛腚对腚——比较牛逼,齐炳烨的成绩大概是小母牛生孩子——牛逼大了,石雪的成绩就是小母牛倒爬树——牛逼冲天。
  我曾经一度想追石雪,我觉得因为她学习好,竞争者数量可以降低很多。可谁知石雪长相的优势弥补了学习成绩好的劣势,追求者依然居高不下。光我知道的喑恋石雪的人就能够拍一部小型的百团大战,而我,只不过是一个群众演员。我好几次想和石雪套近乎,全都因为过于紧张忘了台词而失败。每当我的哥们问我和石雪发展得怎么样了时,我都会回答——意淫吧。其实关于石雪一事,我一直以来都很受煎熬,因为石雪不是我的女朋友。不过有时我也会暗自庆幸,因为石雪也不是别人的女朋友。
  我们“跟踪石雪犯罪团伙”的犯罪方式主要就是跟随石雪放学回家。每天下了晚自习,我们就会按计算好的时间走到放车子的地下室。由于我们所在的一班和石雪所在的二班的存车区域离地下室的出口比较远,车子在狭窄而且拥挤的过道里很难通行。于是车存在楼梯口附近的同学大多数便选择直接把车子搬向楼梯,通过楼道出去。这样做也许有些影响从楼上往地下室走的人,但却比按常规方法从过道推车出去要快很多。我和刘星宇就是这类人,图省事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石雪也这样。几乎每天,我们都会在石雪后面五米处搬车子,搬车子的时候,我看着石雪光洁的侧脸和脖子,恨不得上去嘬一口。
  这天放学的铃一响,我和刘星宇像往常一样,跟在石雪的后面搬车子。突然我感觉手中的车子变得很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后拽它,回头一看才发现是车子后座钩在了一个女生的T恤上。这个女生的辫子扎得很低,穿着浅蓝色的T恤,有些发旧的牛仔裤,浅黄色的小皮鞋。与此同时,她也转过头来——这不是高震的前女友苏晗吗?客观地说,苏晗确实很好看,她如果追我,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郁放,你挂破我的衣服了,你看你看。”苏晗打断了我的臆想,指着衣服上的一个小洞说。
  “苏晗,你还把我的车子弄坏了呢,不然怎么后座凭白无故地冒出个尖来?”
  “你赖皮,你说我的衣服怎么办吧?”
  “自己回去擤把鼻滋粘上。”
  “去死,不和你一般见识,走了。”苏晗整了整衣角走下楼去。我看着她的背影,笑了,因为之前互相不认识的我和苏晗居然很自然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挺有意思的。
  可我转过头去,又该哭了,因为石雪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不过这次失败倒也没有影响我的心情,因为接下来的三天该轮到我们班社会实践,这无疑很爽。
  其实,传说中的社会实践本质上是学校实践,无奈校领导以为学校就是社会。我们社会实践时还会打打球上上网。第二天我挂着“为您服务”的大牌子站在校门口负责检查。我觉得我们这种行为根本就不是“为您服务”,哪有警察抓住小偷算是为他服务的?这个标语还有一点不好,容易产生歧义。我是个男的也就罢了,要是一个女同学挂个“为您服务”的牌子在学校这个很社会的地方站着,别人会怎么想?而且还是实践!
  快打预备铃的时候,我看见苏晗骑着车子狂奔进来,就拦住她开玩笑说:“你的什么的干活?”
  “哎呀别闹了,碰了你正好,把车子给我推地下室去,乖哈。”苏晗说完,扔下车子就跑了。
  我只能替苏晗把车子推进地下室。此时我突然记起,原来我和苏晗在去年冬天就说过一次话。那天我上学迟到,在地下室正要往上走时,苏晗也是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拦住我说:“同学,我们班第一节上体育要站队了,你帮我把围巾和帽子放到十班讲台上,谢谢。”说完,她把围巾和帽子一股脑塞到我手里,扬长而去。看来苏晗还真是个和谁都不见外的人。
  社会实践也是对身体的一种摧残,在打了三个多小时篮球后,我终于虚脱,内分泌失调,身体也成“S”型。由于我是男的,“S”型不见得好。再加上这时正好石雪走出教学楼,我更不能摆出这种弯曲造型,于是我用尽全身力气一挺,果然抽筋了,身体成了“Z”型,而我跪在地上的熊样被石雪尽收眼底。这时,从教学楼出来的苏晗也看到了我这一造型,她走上前来问:“咋的啦哥们?怎么跪下了?平身平身,说谁欺负你啦,朕给你作主。”
  “抽筋了,钢铁般的意去铸就了钢铁般不能被支配的身体。”
  “抽筋啦?不能动啦?”
  “废话,能动的话不早去发挥人类的主观能动性了?行了,你一边儿玩去吧,我一会儿就好了,就跟钢铁般的意志能被美人计攻破一样,钢铁般的身体也能在你这个丑女走后恢复正常。”
  “不能动了是吧,我能动,我能发挥人类的主观能动性。”苏晗说着抬起腿,让腿从我头上绕过,并自顾自地说着:“一年不长个儿呀,两年不长个儿呀……嘿。”如果她穿的是裙子而不是牛仔裤的话,没准儿我可以好受些。
  言归正传,由于苏晗的这一行为让我很没面子,所以我伸出魔爪抓住她的腿。苏晗被我制住,依然打肿脸充胖子:“快放开,不然我使绝招了。”我本来不想放手,但联想到电影《黄飞鸿》里的一阵佛山无影后,只能放开手说:“别闹了,再闹我还逮你。”
  苏晗象征性地说了句“走着瞧”,做个鬼脸跑开了。我转过头,看见石雪正朝我这边看,显然刚才的一幕被她看见,真希望她一会儿能买袋醋喝了。在石雪目光的鼓励下,我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可却因用力过度摔了个小狗吃把把。
  中午放学后,我像从前一样跟在石雪后面搬车子,可半路杀出个苏晗,她一把掀翻我的车子,小人得志之后就抱头鼠蹿,一溜烟跑进了地下室。弄得我只能孤窘自赏。
  这天晚上和第二天中午,苏晗故技重施,又两次将我掀翻。三次被掀之后,我想,为什么苏晗总会在我搬车到一半时冲下楼?第二天晚上,我知道了答案。
  原来苏晗事先埋伏在楼梯口处,见我下来,她再冲过来,可当我发现时已经晚了,又一次被扼杀在萌芽状态下。
  社会实践的第三天中午,苏晗再一次在我搬车的时候冲下楼梯,不过我早有准备,趁她抓住我车把时松开车子,绕到她身后,把她推下楼去。这招果然奏效,我的自行车和苏晗一块儿摔了个行为艺术。我准备乘胜追击,不料她跑得比本拉灯还快。
  三天的社会实践结束,我们年级有18个班,1到9班是第一级部,10到18班是第二级部,两个级部轮流实践。也就是说,接下来为人民服务的重担就落在苏晗所在的10班肩上。
  第二天我去上学,看见苏晗果然在“为您服务”。下了早读,苏晗出现在我们门口,叫了我班一个女生出去,该女生出去后又迅速返回,和我们组长说了几句话,又第二次出去,然后再回来,来回共四次,正好四渡赤水。
  下了第一节课我发现坏了,班门口的墙上贴了一张扣分单,上面写着:“走廊地面有口香糖黑胶,扣2分。”负责走廊地面的人就是我。我再一看,走廊上果真有一块口香糖黑胶,不过是被黑色水彩笔涂黑的,属于假冒伪劣。显然这个盗版黑胶是苏晗所扔,显然她也不会承认,显然这个哑巴亏我吃定了。
  是这样的,学校为维持卫生,给每个班主任每月100块钱的教师管理费,卫生每扣一分,便从中扣去5块钱。而在我们康师傅眼里,那张印有毛主席头像的纸犹为重要,毕竟100块钱能买50袋以上的康师傅方便面。于是,康师傅规定,谁负责的项目减了分,就由负责人将罚款补上。我要上缴10块钱。要我是康师傅的话,我就每天伪造扣分单贴于墙上,一边赚学生交的罚款,一边领教师管理费,赚双份的钱,这才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交了十块钱后我的心中隐隐作痛,我决定维护地球和平,替天行道——对苏晗进行报复。
  我的操作过程是这样的,先让刘星宇自己回家,再埋伏好等苏晗出现。因为苏晗班的存车处紧挨我们班,很有可能她也是搬车一族。
  一会儿,苏晗出现了,她先是在楼道口埋伏了一会儿,不见我上来就走了下去。与此同时,我迅速抢占有利地形,等她搬车上来,欣喜若狂地向她冲去。但此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苏晗可能是被我酷酷的眼神深深折服,发出了“哎哟”一声的由衷赞叹之后,放下自行车,自己跌倒在了楼梯上。
  苏晗摔倒后,T恤掀了起来,露出白花花的腰,让我大饱眼福。更爽的是,苏晗的低腰牛仔裤上面露出了一小截内裤,我没有抑制住激情的心情,脱口而出:“哎呦,红的!”
  苏晗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用幽怨的眼神看看我。
  我走下去帮她扶起车子说:“我下次不释放小宇宙了,没想到有这么大魅力,把你内裤都震出来了。”
  “把你脸皮揭下来都能保卫祖国了,比长城还厚。”
  “严重正确,哪天小日本胀饱了,给咱扔一原子弹来,我只要把脸皮一摆,再次释放小宇宙,原子弹绝对原路返回,又给重新塞到他们炮筒里,然后他们的军火库就这么给炸挺了,世界人民又过上了和平、幸福、安宁的生活。”
  “你也就脸皮有这功能。”
  “对了,今天上午口香糖黑胶那分是你给减的对吧。”我说。
  “不对。”
  “你敢说你要骗我你是小狗吗?”
  “敢说,反正当狗也不是一回了。”苏晗笑了。
  “你当狗不花你的钱,我可赔了10块钱。”
  “10块钱?怎么弄的?”
  “我们班减一分5块钱。”
  “这样啊,如果早知道我就多扣几分了。”
  “你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不道德,我就不这样,我只干利人利己和损人利己的事。”
  推出车子,我问苏晗:“你家住哪?”
  “湖边。”
  “我家也住湖边,一块儿走吧。”
  走出校门口,我才发现,我和苏晗原来并不顺道,我家住在湖东,她家住在湖西,我们两家虽然不远,但所走的却不是一条路。幸好我送苏晗回家也远不了多少,就建议送她回家,她一口应下。
  “以后咱俩谁也不拽谁车子了行不?”我问。
  “行,看你怪可怜的。”
  “不准反悔,你要是不照着办我就报复。我跟你说我报复人的招特多,有一次我参加一个叫张什么玩意儿的歌友会,反正那人我特烦,然后我就在他和观众握手的时候擤了一把鼻涕抹到手上,再和他握手。”
  我们又聊了一些趣事,我发现我们很谈得来。最后苏晗说:“我到家了,拐弯就是。”
  “再见。”我挥挥手说。
  “你过来我给你说个事。”等我把头凑过去,苏晗轻轻地说:“其实是白的,红色只是外面的边。”说完她冲我笑笑甩头发就走了。我在原地想:苏晗可真够邪乎的,这都说。
  第二天有节微机课,学校规定学生进入微机室之前必须戴脚套,说是保持微机室卫生。这次我没带脚套,但在下楼时看见了苏晗,就走上去说:“我下节微机,把你的蹄子套借我下课还。”
  “借脚套行,不过你得请我吃冰糕。”苏晗说。
  “OKOKOK”。我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到了微机室,老师宣布可以自由练习,同学们就折腾起来。我们班的七个男生正在玩CS,由于警有三人匪有四人没法打,所以他们就强行让我加入匪队。我的CS技术全校闻名,外号“爆头王”——我每次玩CS,总是刚一出场还没分清东西南北就被爆头。而且不论是谁,准能爆我头。一开始有位同学想验证AK47打胸三枪就能死的说法,便拉我去打CS,他屡次想打我胸部,可还是被我迅速躲闪,用头承受了子弹。还有一位同学,在第二枪才将我爆头后兴高采烈地说:“耶!我第一枪终于没能打中郁放的头了!”
  我加入了匪之后警果然有如神助,利用爆我头赚来的钱买了好枪,压着匪打。匪们即使爆个头,也是一不小心爆了我这个同伙的头。我仿佛成了白雪公主,被三警四匪这七个小矮人轮番爆头。后来我的同伙们终于发现了致胜的密笈,就是抢先将我爆头,使警没头可爆,匪们再利用以四打三的人数优势翻盘。虽然被同伙打死让我很郁闷,但我想反正也是被爆头,被同伙打死也算为本方尽了一份力。
  下课后我去超市买了个冰糕,去找苏晗还脚套。因为一手拿冰糕一手拿脚套,所以我只能把钱包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苏晗出来后,把我手中的三样东西——脚套、冰糕和钱包全部收剿。
  关于钱包被抢这件事,我并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哭爹叫娘,因为我知道苏晗肯定会把钱包还给我,否则我以“故意用低技术含量方法抢劫罪”告她,保准能判她个生活不能自理。果然,过了一节课苏晗来了,而且手里还拿了个冰糕。
  “这个破钱包我只是观赏一下,至于那冰糕呢,我觉得挺不好意思,就又买了一个还给你。行,我走啦。”苏晗把东西给我,刚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说:“他们说你可有钱啦!”
  “那你是不是想傍我呀?”我居然有些不自然。
  “对你不感兴趣。”说完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走了。这个表情和老猫汤姆想起坏主意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拿着钱包和冰糕刚回到位上,萧芳就凑了过来。萧芳是我的后桌,小鼻子小眼睛小眉毛小嘴巴小鼻孔,但凑到一起并不难看,看上去挺淑女的。但也只是看上去淑女而已。因为她平时说话不但不文明,而且就像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比唐僧还要命。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萧芳虽然这样,仍然有过三个男朋友,她现在的男朋友在我们班,是个住校生。另外苏晗她们班还有一个痴情种子,追求萧芳长时间未遂,仍死性不改,伺机行动。在我们班,只要你是男的(老师除外),找萧芳个什么事,她肯定会向你要什么冰琪琳糖葫芦头绳之类的,而且这种方法屡试不爽,也屡次让我不爽。
  言归正传,萧芳走过来说:“哎哟,你小子有一手呀,和十班那女的干吗呢,从那拉拉扯扯的,小姑娘挺漂亮,叫什么呀?苏晗吧。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肯定没错是对你有意思了。那你对她有没有意思呢?看样子是你对她也有意思了。那石雪呢?反正她也不怎么鸟你,你干脆也不鸟她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石雪和苏晗谁漂亮呢?我看苏晗更漂亮。那你到底选谁呢?干脆和苏晗好吧,看对你多好还送冰糕来呢。你知道吗?你肯定不知道,那用不用我告诉你呢?算了我就告诉你吧,让一个女的送东西给你多不容易呀,更何况是主动到班门口来送,你说好不好?多好呀!”
  萧芳终于喘了口气,试想萧芳如果哪天沦为犯罪分子,警察逼供时,她估计会一口气对警察把要提的问题和她事先准备好的谎话一股脑说出来,再向警察索要糖葫芦等物。
  我没理萧芳,伸手又打开钱包,发现里面的钱一分没少,倒是多了一张纸条。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放学回家之后再看。放学之前,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重要问题:如果苏晗想和我发展不正当关系,我该怎么办。我想来想去,决定这样做出答复——苏晗,也许你不了解我,我是一个正人君子,因此不能这么快就和你有不正当关系,否则我就会授人以柄,留给别人不稳重的坏印象。所以我们还是先做普通朋友吧,但我希望你坚持不懈积极进取,这样的话你就有可能会得逞。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发现上面的字并不多——
  唉,这点钱怎么够我这个有着巨胃的超级淑女吃的呢?算了,还是还给你啦。如果你觉得让我摔了一下感到歉意呢,就攒够了钱请我吃饭吧。
  是这样,我由于借钱给了刘星宇,再加上这段时间花钱大手大脚,导致钱包里只有30块钱了。如此一来,我所考虑的“重要问题”成了扯淡。
  不过我还真打算请苏晗吃饭。于是第二天晚上我提了点钱,去找苏晗。苏晗很爽快地答应了我,我问她:“吃拉面还是吃凉皮?”
  “吃西餐,为了照顾你,我这有优惠卡。”
  “西餐也是人吃的呀?中国人的钱全让麦当娜她哥给赚了。”
  “去死,我说去就去。”
  “OKOKOK,怎么去老大?”
  “你去推车子,我带着你去。”
  去KFC的路上,我坐在车后座上,仔细观察起苏晗来:她的发质很好,时而被风吹起,打在我的脸上。身材方面既不像猴子那样瘦也不像猩猩那样胖,和石雪一样,一眼就能看出属于不折不扣的人类。穿着方面也很得体,一看就比石雪会打扮。可她的鞋很难看,和石雪一样,不知从哪个臭水沟里拾来这么一双破鞋。不知为何,我老是把她和石雪作比较。
  到了KFC,苏晗让我占着桌子,她拿着我的钱包去点餐。过了不久,苏晗端着个大盘子走了回来,里面有可乐、鸡翅之类的。我打开钱包一看,钱只少了一张,不过那张钱是红色的,并印有毛主席慈祥的笑脸。接着苏晗掏出两个一块的硬币说:“找给你的。”我只拿了一个硬币说:“咱一人一个,留着当纪念吧,你在这件宰得我直翻白眼的事件中,将会和人民币一样永垂不朽。”
  “不要白不要。”苏晗说着把硬币放入口袋。
  “给你出道化学题吧。”我喝了一口可乐说,“A物质可以生成B物质,B物质与氯化钠反应生成C物质,C物质在空气中久置可以生成D物质,已知D物质有臭鸡蛋味,问A、B、C、D各是什么?”
  “D是硫化氢,A、B、C嘛,我想想看。”苏晗想了一会儿后问,“有这种反应吗?唬人的吧。”她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像我们理科生,化学推断题做得很熟,一提到臭鸡蛋味就直奔硫化氢。
  “到底有没有啊?”苏晗继续问。
  “有,A是鸡,B是鸡蛋,C是咸鸡蛋……”
  “D是臭鸡蛋!”苏晗打断我说,“真是阴险这个题。”
  接着我和苏晗分别吃起饭来,苏晗的吃相可用狼吞狗咽来形容,而且她还会时不时地看看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瞧你这德性。”我说,“三岁小孩都比你强。”
  “三岁小孩怎么啦?都不是一两岁的人了。”
  苏晗边吃饭边用那玻璃球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我也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她毫不示弱,继续盯着我看。我们就这么对视着,期间变换了N个表情,就像是热恋中恬不知耻的青年男女。我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他们居然都在看我和苏晗,看得我心里发毛,只能低头吃饭,不和她对视。苏晗扑哧一笑说:“不行吧你。”
  “你不会真对我有意思了吧?”我不好意思地问。
  “少臭美了,就你?你知道吧,我以后肯定傍大款。”
  “少臭美了,就你?大款能让你傍了?”
  “去死。还有还有,我可喜欢小白脸呢。你根本就不是小白脸。”
  “高震也不是呀。”我反驳说。
  苏晗的笑渐渐淡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和他分手了,你既然知道有高震这么一回事,就不怕他找你?”
  “他干吗找我?”
  “他这人就这样,脾气坏。我们班一个男生就是这么被打的。因为请我吃了顿饭。”
  我心想苏晗这不是承心坑我吗?知道这样,还让我请她吃饭!
  “那他脾气不好,你当初怎么还和他在一块儿?”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说错了,苏晗的微微含笑的表情正在和她潜在上升的怒气此消彼长。我长这么大,不怕老师不怕家长,就怕黑社会和惹女生生气。尤其是女生生气,真的让我好怕怕。
  苏晗没有再说话,叼着个吸管面无表情地坐在那。我在几次尝试挑起话题失败后,也闷头坐着。至于剩下的饭,我们谁都没有心情再吃。不知过了多久,苏晗看了一下表说:“走吧。”
  “那剩下的饭呢老大?你是想吃不了把它兜着走呢,还是想往上撒点儿泻药留下来?”我再次试图调节气氛,可苏晗没给我面子,径自走出餐厅。
  回去依然是苏晗骑车带我,可我已无心再端详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我、高震、苏晗的问题,以及怎么才能把她哄好。我之前所说的“我怕女生生气”,指的都是在我心里有一定地位的女生。至于我毫不在乎或者讨厌的女生,她们就是哭死,我也只会感叹“如果人类再不珍惜水源,那么世界上最后一滴水就是这么诞生的”之类的话。
  回到教室,萧芳凑过来说:“我看你和小姑娘一块儿出去了,两人还挺亲密,发展挺快呀。你小子光绷着个脸干吗呀?是得了便宜卖乖故意玩深沉,还是表白被人拒绝了?来来来给我说说。”
  “没什么,我请她吃饭,花了98,心疼。”我装作若无其事。
  “你少来,说吧出什么事了,有姐姐我从这顶着呢。”
  “就你还顶?你要被捕了一个糖葫芦就能让你把我给供出去。”我说,“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我跟她说她前任男朋友了,让她很不爽,我也挺郁闷。”
  “高震,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傻呀?我看那小子就不爽,不就家里有几个臭钱吗,拽什么拽?”
  “那我是不是比他强啊?”
  “你虽然顺眼点儿,但也强不到哪儿去。”萧芳说,“你怎么拿自己和高震比呀?肯定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去去去,一边儿玩去。”我有些不自然。
  “哎哟哎哟,啧啧啧!脸都红了,坠入情网喽!行,你没问题,继续努力,肯定能搞定她,她比石雪好看,还送你冰糕,和你吃饭,你说她男朋友她不高兴也是她怕你看不上她。总而言之,你肯定没问题,赶紧追她,女生都爱装矜持,其实心里特愿意。言而总之……”萧芳正眉飞色舞地说着,齐炳烨推门走了进来,萧芳立即停止说话,回到位上。
  齐炳烨回来后,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最后他总结说:“别做停留,赶快抽身,惹上她你就麻烦了!”
  到了晚自习,我还是静不下心,就决定给苏晗写一封信以安慰她。齐炳烨知道后,淡淡地说:“安心写吧,赶紧甩掉她抽身。老师来了我叫你。”
  确实,能有这么一个好同桌是我的幸运!
  我提起笔,开始想这封信怎么写。我和苏晗的见面次数已经远远不止一次,已经可以钟情了。但是,社会上被赞许的男人全是段誉那种拼死拼活,死泡一个妞型的,我如果立刻钟情于苏晗,就是花花公子,就要被人唾骂。而且既然高震像苏晗所说那么让人恐惧,我还是不惹为妙。可我又确实对苏晗有那么一些好感,这事真闹心。最后我决定,把之前暗恋石雪的事告诉苏晗,因为这事很多人知道,肯定藏不住,我主动交待,反而会给她以忠厚老实的错觉。我再使用一些朦朦胧胧的词语,扯一些不着边际的淡,然后把信送出静观其变。制定完这封信的坑蒙拐骗主旨后,我开始下笔——
  很对不起我今天没能让你开心,我不知道你对这种事情这么敏感,以后我真的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其实我之前喜欢二班一个叫石雪的人,但只是单恋而已。不知为什么,在她面前我总是很不自然,但和你却不是。相对来说,我更喜欢和你在一起的那种轻松愉快的感觉。关于高震我对他了解不多,只是一般的认识关系。我不知你和他有过怎样一段故事,也无权干涉,但我觉得时间长了大家自然都会好的。好起来吧,开开心走你的路,让我看到你的微笑。最后我再一次向你表示歉意,希望你不会介意。 
          
  我刚放下笔,齐炳烨就像狗抢骨头一样抢过我的信狂读起来。
  齐炳烨看完信,发表了如下观点——无新意无内容前后重复思维混乱观点不清生硬不连贯,最重要的是不该说“之前”喜欢石雪,应改为“至今仍然”,这无疑是最大的败笔,并给了苏晗以可乘之机。
  “可我就有点儿这个意思,我一点儿也不烦她。”我说。
  “别告诉我你喜欢她。”
  “这倒不至于……也可能有点儿,就一点儿,我自己也不知道。”
  “可别可别,千万别!这我该劝劝你了。”齐炳烨说,“你一定要悬崖勒马,现在好比你是唐僧碰上了白骨精,我理应扮演孙悟空先前两次故意不打死她,再第三次把她打死。”
  “悟空,为师请你接着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不可能你不说我知道也不可能你说了我不知道。”我学着唐僧的口气说。
  “我告诉你,千万别喜欢她,一心一意意淫石雪才是正路,不然你肯定惹出一堆事。八十一难,即使你全过了最后也派个王八来淹死你。而且就我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你和石雪有戏。你看,你天天跟在她后面搬车子她也没说啥吧,我还注意到她每次经过咱班门口都往里偷偷看你呢。你长得跟个人一样,钱也多,学习嘛也还可以,都快赶上我一半的四分之一猛了,所以和石雪成功的概率很大。而那个苏晗,你也就是一时新鲜,她看着不难看那是打扮的,一般爱打扮的女的都特没内涵。我也知道你这人有内涵,相信你不会被这种糖衣炮弹所迷惑。再看看石雪,没经任何修饰就已经是少男杀手了,这叫浑然天成你懂吗?你要和她搭上那多有面子。还有,这个女的呀,一旦谈过了恋爱,就跟一苹果让别人咬了一口一样,你再拿起来吃,就不是最初的那个心情了,味也不对了,整不好那还是被一个艾滋病患者咬过的,你吃了还会生病。而且你别忘了,你和石雪还是邻班,容易行动……”这时下课铃响了,齐炳烨还在滔滔不绝地论述着石雪真棒苏晗真不棒这一中心论点。
  “你再胡咧咧,老子念紧箍咒了!”我站起来吼道。
  “我这是为你好呀。”齐炳烨一副语重心长的深刻,“我不忍心看着一个青年就这么一步步沉沦下去。”
  这时萧芳听到了我和齐炳烨的对话,走过来问我:“齐炳烨一开始给你说什么了?”
  “他说苏晗不好,让我离她远点儿。”
  萧芳听后怒了,对齐炳烨说:“齐炳烨你还是人吗?为了5毛钱就这么误导人家郁放呀,你的良心让石雪吃了?”
  “慢着!什么5毛钱?”我被搞糊涂了。
  “齐炳烨这小子被5毛钱利诱,和别人打赌说你不会和苏晗好,就在这忽悠你,你说他贱不贱。”
  齐炳烨说:“我贱?和我打赌的就是萧芳,她赌你会和苏晗好!萧芳才贱呢!”
  这时我看到十班的宗亮来到了我班门口,就拍拍萧芳说:“哎,看,宗亮又给你送秋天的波菜来了。”
  宗亮就是那个苏晗班的痴情种子,萧芳曾经向我讲述过她和宗亮的故事:她和宗亮小学、初中都是同班同学,宗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心生歹念,盯上萧芳。初中时萧芳每天早晨都会在操场跑步,宗亮就假装早上踢球。后来宗亮尾随萧芳来到了我们这所高中,便开始追求。萧芳保持了清醒的头脑,明白学习才是第一位的硬道理,便拒绝了宗亮,而是答应了我们班的一位男生。接下来高潮出现了,宗亮怀着悲痛的心情给萧芳发了一条内容为“我踢了三年足球,没想到今天自已却成了足球被人踢了”的短信,从此二人不相往来。不料后来他们又冰释前嫌合好如初。
  谁知宗亮来找的人不是萧芳,而是我。我出去后,宗亮递给了我一封信,说是苏晗给的。我接过信,顺便在我写给苏晗的信上涂了两滴唾液,让宗亮转交她。
  据我所知,有些动物会在地上撒一圈尿,以向外界昭示这是它的地盘听它的,但我往信上抹唾液,却是为了表示我悲伤得流出了泪。
  我在课堂上偷偷打开苏晗的信看了起来——
  我很抱歉没能给你带来快乐,只是你提到的一些东西让我不敢去面对。我从不否认高震对我很好,但他很自私,这种自私不是在金钱,物质上的,而是心灵深处的。
  他的家庭很不和睦,金钱构筑的框架里是紧张的夫妻、父子、母子关系,他从小就在这个环境长大,几乎没有真正享受过精神上的安静、和谐。所以,渐渐地,他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我身上,甚至剥夺了我本应属于父母的那一部分。你根本无法想象我承受的压力,他干涉了我一切的生活,一切!那时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后来,他开始变得很暴躁,喜怒无常。他向我大吼,抓着别人的书扔到墙上,喝酒,砸玻璃,用头撞墙,不来上学……这些都在我眼前一一展现过,而他向我同学动拳头的那一幕,让我永远不能忘怀。你不能体会到我当时的恐惧、压抑。我不能冲他发火,否则他会更疯,疯到你难以想象的程度。我好累,真的好累,我甚至连杀他的心都有过!可是,我没有权力怪他,是他的家庭让他变成这样,更是我让他变得堕落。
  或许真的是红颜祸水吧,连我自己都开始认为我是不祥的人。唉,我不想害了你,所以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眼好,人长得也不赖,又是个顶聪明的人,前途是无限的,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让自己心情不好耽误学习。对于今天的事情我很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他是绝对不会对你怎样的。其实现在我应该很感恩了,起码我们各自的生活都已走上了正轨,他也应该不会再干涉我的生活了,你可以完全放下心里的石头,没必要再烦恼了。
  还有,我其实不是个爱挥霍的人,只想吃点好的,嘴馋吧也许。不过以后不会了,我这人虽然不怎么样,可还是知道好歹的,我才不想被人讨厌呢!
  快下课了,物理老师应该很无奈了吧,呵,真有点对不起这个傻老太太的感觉,她也挺不容易的。最后,还是很感谢你的饭,虽然现在肚子已经开始叫了。
                                       
  看完了信,文字里情绪脉络延伸进我心里,不知是被苏晗可歌可泣的悲惨遭遇所感染,还是为自己碰个这么个破档子事而感到不平。
  放学后,我甩掉刘星宇,去十班找到苏晗说:“我送你吧,行吗?”
  苏晗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你去地下室等我吧。”
  在送苏晗回家的路上,我们彼此沉默。我侧过脸看看苏晗,她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你没事吧?”我打破了沉默。
  “怎么会有事?我还以为你有事呢。”
  “我是谁呀!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我们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又过了一会儿,我不好意思地问:“我的信你看了吗?什么感觉?”
  “看了,没感觉。”
  “真没感觉?”
  “嗯。”
  “可你的信弄得我有点郁闷,一晚上不怎么学习,严重地威胁了我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的大业。”
  “嗯。”
  “不过现在没什么事了。”
  “嗯。”
  “你也别郁闷。”
  “嗯。”
  “我觉得以后会好的。”
  “嗯。”
  “你怎么光‘嗯’呀,不会说点别的”
  “嗯……嗯?——哦。”
  “你……知道石雪吗?二班的,我的邻班。”
  “嗯。”
  “你怎么知道的?”
  “石雪那么出名,谁不知道呀?”
  “是吗?”
  “她是个完美的人。”苏晗说。
  “不至于吧。”
  “反正她很优秀近乎完美。”
  “你也觉得她好看?”
  “好看只是一个方面,她气质也好。”
  “我看女的一向只看脸,不关心什么气质不气质。”我说,“哎对,到底什么叫气质?能憋的气的质量?”
  “去死,嗯……气质,就是内在震憾力吧。”
  “那我也有气质了,你看我内在震憾力多强,一发功就把你内裤震出来了。”我似乎已经忘了晚上的烦脑。
  “行啦行啦,我到家啦。”苏晗指了指路边的家属院说。
  “哦,那……再见吧。”我有些不太情愿地说。都怪一开始玩深沉消耗了太多的时间。
  我回到家,心情总是不能沉静下来,书翻了又合上。唉,学习学习,所谓学习,就是让人由狗屁不通变成只通狗屁。
  第二天,刘星宇没来上学,我中午自己回家,走得很晚。在地下室,我碰到了苏晗,她也正要走。
  “你怎么走这么晚?”我问。
  “啊?”苏晗顿了一下,笑着轻轻地说,“等你了呀。”
  “哦……一块儿走吧。”我心中窃喜,“推出去吧,别搬车子了,不挤。”
  说完我推起车子,发现车子变得很沉,一看才发现爆胎了。我支起车子对苏晗说:“过来看看,我爆胎了。”
  “你这不好好的吗,哪爆胎了?”苏晗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说。
  “车爆胎了!”我指着车轮说。
  “是没气了。”苏晗说,“该不会是你有什么仇人故意扎你的车胎吧,肯定是,你身上带着个坏样儿。”
  “什么呀,是他们嫉妒我长得帅。”
  “德性。”苏晗说,“就你长这样,去演猪八戒准合适。”
  “那我就背你。”
  “不对不对,我是孙悟空,专门管着将你揖拿归案的。”
  “OKOKOK。猴哥,车子怎么办?”我问。
  “呃,要不这样,我自己回去,这车子你是推回去,搬回去,还是吃到肚子里带回家再拉出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正格的呢!”
  “那就只有修了,你把车子放到门口修车铺,我顺路送你一程,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回去。”
  “我不想走着,再说你让我怎么来呀?”
  “要不这样,我骑车带你到我家,然后把车子给你骑。”苏晗的回答正中我下怀。
  “那你下午怎么办?”我假装替苏晗着想。
  “也是哈,那算了。”
  “别别别!这样,你下午在你院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带你。”
  “行啦逗你玩的,看把你吓的,你骑我车子,我走着上学就行了。”
  “爱死你了。”说完,我把车推到修车铺。
  苏晗带着我摇摇晃晃地骑在马路上,这期间我和苏晗开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玩笑,很快就到她家了。
  “记得把钥匙还给我。”苏晗停下车,“还有别违反交通规则让警察叔叔逮着。”
  “OKOKOK。”我接过车。
  我在下午上学时,没有遇到苏晗,独自把车子推到地下室。我发现前方不远处的高震。高震侧下头,身体似乎震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头,眼光一下子落到以我为中心的方圆几公分内,神采突然黯淡下来,心情一下子写在了脸上。
  我冲高震打了个招呼,可他没有理我,反而推着车子远离我。难道只因为我骑了苏晗的车子?
  我存好车子,来到十班门口叫苏晗出来,冲她晃晃钥匙。苏晗一把抢过钥匙,冲我笑了笑,转身回到教室。
  我在回班的路上,看到高震迎面走来,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地向他打了个不自然的招呼。高震昂着头走了过去,仿佛没有看到我。
  下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一打,吹响了吃饭的号角。
  众所周知,猪的生活中只有两件事,吃饭和睡觉,我们的生活中有三件事,吃饭、睡觉和学习,根据等价代换,我们就是会学习的猪。
  我们的食堂心狠手辣,施行打卡制,买饭要刷卡。于是工作人员经常故意多刷一些钱以增加盈利,万一事情败露,他们再谎称摁错了,但钱没法退,只能多给一些菜以补偿,性质和强买强卖差不多。不仅如此,食堂里饭的质量也不过关。
  我站起身正准备去吃饭,却听到班门口的同学喊:“郁放,外面有人找。”
  我走出去,发现找我的人和我并不认识,就茫然地问:“你是找我吗?”
  “高震让你到楼顶去。”那人面无表情地说。
  我估计高震叫我上去没什么好事,八成是以为我泡了他的前任马子,想对我进行报复。而且我估计,高震是早有预谋已经吃饱了饭,等着我这个没有吃饭的人上去海扁我一顿。
  据我所知,著名的文学家、诗人普希金就是在和情敌的决战中死翘翘的,我显然不想重蹈他的复辙,更何况我虽然对苏晗有好感,但因为石雪的存在,并非高震的情敌。我并不想去楼顶。但我随即发现,来找我的那个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仿佛在说“你要不上去老子废了你”,被逼无奈,我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楼顶走去。
  我走上楼顶,看见高震正坐在那儿,有些颓废。他把头搭在膝盖上,造型有点像罗丹的“思想者”里的那哥们。
  “坐。”高震看了我一眼,再次低下头,用很奇怪的腔调说。
  “有什么事吗?”我坐到高震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高震没有答话,依旧低着头。他缓缓地举起手臂,亮出了挂于手指上的钥匙。
  “苏晗的车子钥匙,你给她吧。”高震说。
  “这个钥匙怎么会在你这儿?不是苏晗的吗?”
  “你很在乎苏晗吗?”高震突然仰起脸,直视着我。
  “我只是问这个钥匙怎么会在你这儿,和我在不在乎无关。”
  “怎么会在我这儿。”高震一字一句地说,“也许你不了解我。你知道我今天看见你骑她车子了,这是她去年生日的时候我送给她的,从我们分开后,它就没离我这么近过。我刚看到这个车头的时候真的很……惊讶,一看,却是你。”
  “你搞错了,我今天中午车子爆胎了,正好碰上苏晗,她就把车子借给我了,没什么别的。”
  “这都无所谓了。”高震叹了口气,平静地说,“我看见你骑她车子就不爽,一下午都很不爽。今天下午她发作业发到我那的时候,就绕得远远的再递给我,跟见了瘟神一样。她最近总是这么对我,我本来也见怪不怪了,但这次我不爽就受不了了,然后我就给她说‘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借给别人?’,因为那车子我给她的。她也急了,就把车钥匙一把甩给了我,说她不要了,钥匙就在我这儿了。”
  “车子既然你已经给她了,为什么还是你的东西?”我比刚才略微放松了一些。
  “所以我要把钥匙还给她。”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她?”
  “她肯定不要,她的脾气我最了解。”
  “那为什么要我给?”
  “因为是你借的车子,因为她现在和你好!”
  “我没有和她好,我们才刚认识。”
  高震把钥匙塞到我的手里说:“你拿去给她吧,她一开始可能不会要,钥匙就先放你那儿,你等她心情好了再给她。”
  我接过钥匙。
  高震昂起头,目光扣着我的视线:“你喜不喜欢苏晗?”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又紧张起来。
  “我和她才认识一个月,哪有这么快喜欢的?”我这句话是很容易产生歧义的,当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我的本意还是歧义,但我确实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高震可能听出来我这层隐含的意思,把脸更靠近我的脸,目光也更近了:“说,喜不喜欢?一个月怎么了?”
  “可是我有个喜欢的人。”我有点不好意思,但并没有直接回答高震的问话。
  “不就是石雪那个小妮子吗?”高震的语气很不屑。
  “你怎么知道?”我能感觉到我说这句话时脸红了。
  “苏晗说的。”
  “我昨天才告诉她的,她怎么告诉你了?”
  “今天,我冲她发过火以后,她给我写了张字条,字条里说的。我很长时间没有收到字条了,结果好不容易她写了张字条给我,还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
  “她让我不要找你,说这事和你无关,让我不要打你。她在替你求情!”
  “所以你不打我,因为她求情?”
  “不是,我要是想打,她再怎么求也没用。”高震说。
  “那你为什么打你们班那小子?”
  “你怎么知道我打过他?”
  “苏晗说的,许她告诉你我的事,不许她告诉我你的事?”
  “我打他因为看他不爽,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苏晗,他当时刚和一个女的分手了,想拿苏晗当替代品。”
  “我看他也不爽。”我附和说。事实上,我都不知道高震说的是谁。但不得不承认,在岔开话题方面,我很有天赋。为了避开高震问我喜不喜欢苏晗这种麻烦事,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用石雪作盾牌,将话题转移到他人身上,使高震上了我的套。
  我正等着我的小小胜利,但非常遗憾,我听见七个字从高震嘴里蹦出:“你喜不喜欢苏晗?”
  我想,那小子是因为不真心喜欢苏晗才惨遭毒打。也就是说,我的回答必须要慎重,不然很有可能激怒高震。
  “我,不知道,呃,我真不太清楚。”我说。
  “你不清楚就是喜欢了。”
  “呃,可能……有点儿吧,可能有那么一点儿”
  “什么叫可能,什么叫有点,喜欢就是喜欢。”
  “那就是喜欢吧,不过没有喜欢石雪喜欢。”我的脸估计又红了。
  “什么叫算是,喜欢就是喜欢,我最讨厌黏黏糊糊的人,说,喜欢。”
  “哦,喜欢。”我假装麻木,心中却忐忑不安。
  “她是我的全部,全部,我一天24小时都在想她。”高震说。
  “苏晗也说了这句话来着。不过她既然是你的全部,你为什么还要我说喜欢她?”
  “因为,她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了,再也不可能了。她现在天天躲着我,走路的时候也绕过我,一句话也不和我说。所以,我想请你照顾她。”高震的声音十分恳切诚肯,带着略微的心痛。
  高震八成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想学习书中男主角的作风,给我扣一个第三者的大帽子,他来扮演二十一世纪新好男人。但在和高震的楼顶对话中,有许多想法是不能说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你骗我来我骗你的事情。不过,高震的话我也有几分相信,毕竟人与人不一样。
  “你自己也可以照顾。”我说。
  “我发现你这个人特黏糊,我又不会怎么着你。我说过她躲着我,你让我怎么照顾?”他说完正视着我的眼睛,接着说:“追她吧。当她男朋友,好好照顾她,行吗?”
  “我不想追。才刚刚认识,再说也没那么喜欢,再说就算喜欢也不一定要追,我还喜欢石雪呢,也没追。”
  “追吧,就算替我追,行吗?”
  “以后再说吧,反正我现在不追。你干吗让我追?”
  “因为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高震用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我说。
  我突然觉得这句话严肃得有些搞笑,虽然在这种场合我不该有这种感觉。由于良心谴责,我决定再加上一丝感动成分。
  “还有,你不准再去想石雪,她不喜欢三心二意的人,喜欢蓝色,喜欢吃荔枝,喜欢布娃娃,喜欢被呵护。”然后他又告诉了我苏晗的生日和电话号码,接着又说:“其实我一开始想让你上来揍你一顿完事了。”
  “你这人不行,刚刚明明说不想揍,现在你又说想揍,颠三倒四的。”
  “我说一开始想揍,告诉你的时候就不想揍了。”
  “那这叫意志不坚定。再说,你就算把我揍了,你也不会好过。我有个哥哥是出来混的,打架特猛。打群架的话叫一车人,往死里打。”我说。
  这句话不假,我的堂哥叫郁小天,比我大3岁,今年22,打架特不要命。
  “真的?以后再打架我就找你。”
  “我哥属于杀手锏型的,我一召唤,一群王牌军团就从天而降。”
  “可是如果你对苏晗不好,让我知道了,我照样打你,不管你有没有什么王牌军团。”
  我想了一会儿问:“你现在喜欢她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一天24小时。”
  “那你这么做图什么?”
  “苏晗过得好。”
  我沉默,在想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高震有这么伟大?和苏晗字条中的他明显不一样。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一直困扰着我。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替我好好照顾她。”高震说,“如果你追不上她,作为一个好朋友也要好好对她。”
  我的心情很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我感到,事情要麻烦了。
  沉默,大约五分钟的沉默。我们并排坐在顶楼,宛若雕塑。
  终于,我看了看表,先开了口:“快上晚自习了,估计不能吃饭了,咱下去吧。”
  高震站起身,说:“行,走吧,记得把钥匙还给她,记得替我照顾她。”
  “你先下去吧,我先在这坐会儿,一会儿再下去。”我说完低下头,听着高震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我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楼顶上,心里有点乱,就干脆什么也不想。一会儿,我也走下了楼,也许是坐得太久,我的脚有些麻木。我把钥匙放在口袋里,拍拍放好,觉得很沉重。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我走到十班门口,不敢直接叫苏晗,而是在门外徘徊,托别人叫她出来。
  “什么事?”苏晗先开口了。
  “那个你先过来一下,我和你说。”我把苏晗拉到了楼梯一角没有人的地方,问她:
  “那个,今天,今天晚上……”
  “我知道,你在楼顶。”她很平静地说。
  我很吃惊,但没敢问原因,只是叫她把手伸开。苏晗伸开手,我用左手的姆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她的中指,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钥匙,放到她的手心。
  “高震让我给你的。”
  “我不要!”苏晗把手一挥,钥匙被扔出很远,掉在某个台阶上。
  “不是,你别生气呀,这钥匙都是因为我,别生气呀。”我有点语无伦次。
  苏晗转身要走。
  “喂,你站住。”我拉住苏晗。
  “什么事?”苏晗停下了。
  我灰头土脸地去把钥匙捡回来,说:“这是你的车子,怎么不要,才……”
  “没你什么事,反正我就是不要。他不是说是他的吗,那他拿去骑吧。”苏晗一直以来软软的腔调变得尖锐起来,像突然被削尖的软木,带着反常的锋利。
  “你没车子怎么回家,再说这钥匙不给你,我也很难办。”
  “我家不远,走着就行了,这车子随便你,反正我不要。你要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等等。”
  “干吗?”
  “你……别生气了,行吗?”
  “我没生气。”
  “是我不对,我不该找你借车子。”
  “没你什么事,我回去了。”
  “苏晗……”
  “你还有什么事?”
  “没事,你回去吧。”我的话明显底气不足。
  苏晗回去了,没有回头。
  我像一只蔫狗一样回到教室,班里像卖场一样乱哄哄的。收发员走上讲台,说:“同学们有订《中学生理化报》的上来报名。”
  再次下课,我去学校的超市买东西,碰见高震,说:“那个钥匙我给了,她不要。”
  “你现在给她她肯定不要,以后等她心情好了再给。还有,高三的考试用考场,咱放假。你今天帮她搬书吧,她没车子,以前这事都是我去干的。”
  是这样,由于平时的课程比较多,我们的书都放在教室里。而高三的考试要清理考场,我们就不得不把这些书搬回家。
  第三节课,我们果然得到了放假的通知。一般来说,先听到放假消息的班都会敲桌子拍凳子发出欢呼,别的班也因此得知。所以康师傅都是这样宣布放假的——都知道了吧,那我就不说了。
  放学后我甩掉刘星宇,去找苏晗,正巧我看见她搬着书走出来——她的书包太小,无法将书全部放进去,所以只得维持搬的状态。
  “我来替你搬吧。”我说。
  “不用,我自己能搬。”
  “你又没车子,会累坏的。”
  “我说我能搬就能搬。”
  “你还在生气?”
  苏晗没有说话,只是搬着书向前走,噘着小嘴,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只能跟着她,不敢说话。
  “要不我把车钥匙给你,你把书放到车筐里自己走,行吗?”我终于开口了,可苏晗并不理睬。我又说:“那……我把我的车子借给你,行吗?正好我车子放在门口修车子那地方呢,你骑我的车子走,行吗?”
  苏晗还是不理睬我。
  苏晗穿过长长的走廊,开始下楼。按照一般言情小说的写法,苏晗应该不慎失足跌倒扭伤了脚,我趁机霸道地抢过她手里的书,背她回家。于是我开始等待苏晗跌倒。不幸的是,苏晗走出了教学楼还没有摔倒,我的如意算盘落空,依旧耷拉个脑袋走在她侧后方,像个不知趣的跟屁虫。
  我侧过脸看苏晗,她耳旁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也显得微红,一副赌气的神情。我心里一发狠,绕到苏晗前面,挡住她的路。苏晗仰起头,看得我有点儿发毛。
  “我来吧。你搬不了。”我无奈地说。
  苏晗站了一会儿,把手中的书交给我,也不说话径自向前走。我接过书,依旧跟着苏晗,心里的重量都转移到了手里。
  “那钥匙你不要的话,就先放我这儿,可是你怎么上学?”
  “我走着去。”
  “那多费劲,要不我先带你几天吧。”
  “不用,走还锻炼身体呢。”苏晗居然笑了。
  到了学校大门口,我把书交到苏晗手中,去修车店把车推出来,然后把苏晗的书放到车后座,推着车子和她走在街上。黑沉沉的长街,每隔几米就有一处路灯,暖着夜色。
  “别生气了,万一气出个病来,加速衰老,不好看了怎么办?”
  “不好看也不用你管。”
  “我也没说管,用不着臭屁。”我顿了顿说,“别生气了,放假了回家歇歇就行了。”
  “你没事吗,本不该把你扯进来的。”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我没事?你没看我把他忽悠住了吗?”我受宠若惊。
  “我挺过意不去的,但我也不想这样,”
  我侧过脸去看苏晗,突然间想拥抱住她。以我的经验看来,这招基本上都很管用,于是我决定实施这一想法。虽然这是在大街上,可月黑风高人烟稀少,正是大好时机。但我随即意识到,我的手正在推车子。
  我努力逗苏晗开心:“我们班有一个觉皇,一个站神,一个谎帝,都是外号。一个特能睡,一个老罚站,我成天撒谎骗老师,他们就叫我谎帝。”
  “你可不能向我撒谎,你个大忽悠。”
  “今天我就冲高震撒谎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我学着范伟的口气说。
  “你上网吗?”苏晗突然问。
  “上啊,家里有宽带。我不玩游戏,太笨,就光上网聊天,看网页。”
  “聊天?想不到这种花前月下的事你也干啊。”
  “你聊天吗?”
  “我有QQ号,上的不是很经常。”
  “多少”
  “我给你找纸笔。”
  “别麻烦了,你说吧,我记着。”
  “197XXX116,我只说一遍啊。”
  “OKOKOK,谨记于心。”我慎重的样子让苏晗笑起来。
  我总是怀疑和苏晗在一起的时间被恶意地调快了。不一会儿就到了苏晗家属院门口,我把书交给她,和她道别。我骑车走在湖边的小路上,想到刚才成功哄苏晗开心的事,觉得很舒畅。虽然车钥匙还没有交给苏晗,但成功指日可待。
  回到家,我妈笑着走了过来说:“放假啦?拿这么多书回家。”
  “放两天。你又装纯情干吗?”
  “我本来就纯情。”她娇嗲地说。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这眼角,说吧,什么事?”
  “你说我不纯情,你说我老,我不理你了。”她这种小孩儿作风我早已习惯,不过我妈如果怒了的话,简直比葫芦娃还猛。有一次她的佛山无影脚丧失准星,踢中了不该踢的部位,我问她:“你不想抱孙子了?”她答道——不抱了!
  老妈坐到沙发上,说:“你爸被调到外地工作了,明天就走,以后咱俩过了。”
  “哦。大郁闷以后多长时间回来一次。”我在家通常叫我爸大郁闷。
  “不知道,你爸走后,咱家就没人洗衣服了。”
  “没事,大郁闷不洗你来洗。”
  “你看,你明年就要上大学了,出去住要掌握一定的自理能力,在家里锻炼一年,衣服你洗吧。”
  “自理能力到时候我就学会了,我一年要是光洗衣服考不上大学以后就靠洗衣服谋生了。所以我要学习,不能占用时间洗衣服。”
  “袜子内裤不管,自己洗”。
  “不管就算,我不换了,脏得不行就反过来穿。”我说着回到自己卧室。
  我坐在写字台前,开始想石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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