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混血狗狗,自认系出名门,但其实他只是一只小小的流浪腊肠狗而已。 有一天,小提琴修理师卡洛琳来到流浪狗收容所,从一片汪汪声中挑了小腊肠狗,并给他取名为希腊神话里的勇士“海格力斯”。 对海格力斯来说,主人卡洛琳简直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她不仅美丽、亲切、味道很好闻,还是把他带离流浪生涯的天使,所以他死心塌地跟在主人身边,希望她永远平安幸福快乐。可是卡洛琳有个讨人厌的男友托马斯,此人脾气超坏、非常讨厌狗,而且还对卡洛琳很坏! 是可忍狗不可忍!海格力斯和住在隔壁的公猫“贝克先生”想尽办法,终于把托马斯扫地出门。 失恋的卡洛琳整天以泪洗面。海格力斯这下慌了,得赶紧帮主人找个伴才行!问题是到哪儿找呢?人类又不像狗,光靠他的鼻子闻闻嗅嗅,味道对了未必主人就喜欢,卡洛琳的真命天狗……我是说真命天子,究竟在哪里呢? 作者简介: 芙劳可·休娜曼(FraukeScheunemann) 气质美女作家,法学博士,当过记者和新闻发言人,自2002年起全职写作,不过都是和姐姐威碧卡(WiebkeLorenz)共享笔名“安妮?赫兹”(AnneHertz)出版。《PuppyDogEyes》(家有帅狗)是她第一部用本名发表的作品。如果你从未养过狗,你就不会懂得什么是爱与被爱。 ——亚瑟?叔本华只有上帝和腊肠狗能够准确地感知人类的无能。 ——乔治?米克斯(匈牙利幽默大师)我宁愿舍弃我的丈夫,也不愿意抛弃我的小腊肠狗菲利克斯。 ——茵格里德?史泰格(演员)尽管我不喜欢被人用绳子牵着走,但还是用嘴叼着绳子在卡洛琳面前跳来跳去。如果贝克的理论正确,那么卡洛琳跟在身边的话,我们就能够轻易在公园里甄别出那个合适的男人。计划是这样的,我跟她一起去散步,观察她在看谁。然后……当然,事态的发展方向还不是很明朗。但是按照贝克先生说的,他在暗中观察我们,然后通观全局或许能有所收获。这个计划的先决条件是,卡洛琳得明白,我想要跟她一起出去散步。 我又用力地高高跳起,同时用前爪抓卡洛琳的裤子,她低头笑着看看我。 “海格力斯,别这么疯狂!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得把这儿的活干完,然后我肯定带你出去,我保证!” 她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小木板,夹在小提琴的琴板和琴弦之间。真是的!工作真是没完没了,但是我的事情更重要啊,我发出了呜噜的声音。 “喂,海格力斯是不是想要出去?”丹尼尔站到卡洛琳身边。 “是啊,显而易见,我不想责怪他。今天的天气很好,在工作室里待一整天确实有点浪费。我马上就会带他到公园里去的,这对我自己的心情也有好处。” 丹尼尔点点头:“说得没错,我陪你一起去你觉得怎么样?” 不要吧!我不同意。我做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给她找个新男朋友?注意,是新的。要是带一个男人去,岂不是碍手碍脚的? 但是根本没有人征求我的意见,卡洛琳直接把项圈套在我的脖子上,而且丹尼尔拿起自己的夹克,我们三个一起离开了工作室。我们穿过花园的时候从贝克先生身边走过,他正忙着找合适的位置监视呢。 “嘿,怎么会这样?他干吗要跟着?谁去酒吧还自带酒水啊?!”他小声地说。 “你以为这是我的主意吗?”我低声回答他,“你倒是教教我,我应该怎么阻止他?” 贝克耸耸肩,好像要说什么,可是我们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我们向着公园的方向走去,我还在想,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还可以把计划调整一下。如果卡洛琳一直跟丹尼尔聊天的话,还会不会注意到其他人?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卡洛琳在旁边,我不能佯装生病;因为丹尼尔在旁边,卡洛琳不可能注意到其他人。呜噜! “真是搞笑——我就在这么漂亮的公园旁边工作,却没怎么来过这里。” 对啊,丹尼尔,我真想问问你,怎么今天你就偏要跟来呢? “是啊,你确实很少来。海格力斯来了以后,我来这里的次数比以前多了许多。不管怎么说,前段时间我实在是太忽视他了。在这方面我的确不太自觉,甚至还要他叼着绳子来找我,提醒我要履行女主人的责任。”她蹲下来轻轻抚摸我的头,“海格力斯,前段时间你肯定和你的女主人相处得不好吧?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你也觉得吧,我希望你千万不要盼着回到动物收养所!” 我?盼着回动物收养所?这个想法未免也太荒谬了!找男朋友的事情的确进展得不是很顺利——但是卡洛琳显然不清楚,在一个只有十平方米的空间里还和波佐以及拳师两个浑蛋共处,有多悲剧。 天气实在是太好了,而且我看丹尼尔也完全没有走开的意思,所以我决定,干脆像他一样,好好享受这次散步。实际上,以前卡洛琳也很少跟我一起散步,基本上没有。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的砾石路慢慢走着,我在路旁的每棵树前都要停下来舒服地小便一下。太棒了!这里有声名显赫的狗走过哦,那是我的味道。多亏了在花园里的训练,我已经能潇洒自如地留下我的气味标记了。我痛快地三步一停,卡洛琳和丹尼尔闲散地慢慢走着,我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腊肠狗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的脚步慢得有点跟不上我的节奏了,可能因为太沉迷于谈话了吧。真烦人,人类总是没完没了地说话,我轻轻地用嘴拽了拽绳子。嘿,快点!这附近的每一棵灌木我都已经做好标记了! 但是卡洛琳和丹尼尔并没有注意我,而是向着最近的长椅走去,坐了下来。哼,刚才是谁说的“我太忽略海格力斯了,这点必须改改”?……真是言行不一!不过至少卡洛琳终于把绳子解开了,这样我还能自由地在周围逛逛。我向着他俩高高跳起来,落在长椅上,然后把头搭在卡洛琳的膝盖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难道是我想多了吗?丹尼尔看上去有点紧张,而卡洛琳也有点激动。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如果我像他俩一样,很长时间没有到外面散步的话,绝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人类只不过是体形较大的动物,只是他们往往不愿意承认罢了。我闻闻卡洛琳的手,想要舔舔。可能这样能让她平静下来吧。 我的舌头还没有碰到卡洛琳的手背,丹尼尔突然出人意料地用手按住我的鼻子。嘿——什么情况?我的鼻子一点都不好玩,那是我最敏感的器官。我小声呜噜了一下,丹尼尔迅速地把手抽了回去。显然我吓到他了。他也吓到我了,他摸我的鼻子到底有什么意图呢?我冲他眨眨眼,但是他的表情非常淡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这个举动太不寻常了。接下来的几分钟卡洛琳和丹尼尔都一言不发,这种气氛其实挺好的,丹尼尔忽然清了清嗓子。 “要是咱们这周一起做点什么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男人说什么胡话呢?他们两个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吗?卡洛琳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她笑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想?一起做大提琴,还是小提琴?” “哈哈,你开什么玩笑?” “对啊,这是对你最近跟我说的有关白兰地的那段话的报复。” “好吧,那我们扯平了。” 又沉默了。 “做饭吧。”卡洛琳过了一会儿说,“我们可以一起做饭。就像从前在米滕瓦尔德合租的公寓里那样。那时候多快乐啊,后来就一直没有做过。” 她对着丹尼尔笑。就是这个笑容,就是我在动物收养所里一下就迷上的笑容,无与伦比的美丽。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坐的这个长椅周围笼罩着一股温暖的气氛。太好了!我舒服地紧紧依偎在卡洛琳怀里,幸福地享受着这段美好时光。 这下我及时发现了丹尼尔的手,在他的手落在我的鼻子上之前,我已经把鼻子移开了。他还说着蠢话!慢着——显然他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卡洛琳。因为他正伸手跨过我的后背去抓卡洛琳的手,然后拉到自己面前。卡洛琳吃惊地看着,却并没有把手抽回来。这又是什么意思?男人在什么时候会握住一个女人的手?可惜贝克现在不在这里,他肯定懂得的。我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很好的兆头——人类总是鲜有身体接触,真是太吝啬了。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激动万分。 “喂,你们!”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不友好的声音冒了出来。 卡洛琳和丹尼尔一齐望过去,他放开了她的手。 “对,我就是说你们!”那个声音又高声说。 这时候我看到了发出那个不友好声音的人:他就站在长椅前。我叫了一声——这厮难道没有发现他的出现非常碍眼吗?但是他就像脚下生根了一样站着不动,紧盯着卡洛琳和丹尼尔。还是说他其实在盯着我?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对不起,这么冒昧地打扰你们。我叫霍格尔?迪坎普。这只趴在您膝盖上的狗,昨天我在这里见到他,他的行为有点奇怪——我很不安,它像是有什么非常严重的疾病。我觉得不能排除狂犬病的可能性,尽管警察昨天否认了这一点。” “警察?”卡洛琳和丹尼尔异口同声地重复道。 “对,我立刻通知了警察。但是他们到达这里之前,这只狗就消失了,和一只肥猫一起,当时他们两个在一起。他当时就引起了我的警觉,我准备继续观察观察他,不管怎么说狂犬病也是一种致命的疾病。好吧,可能你们觉得我有点多虑了,但是这个小家伙昨天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嘴里还吐着白沫。另外,他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病——这些都是最典型的症状。你们最近是不是带他去过北非?” 我这时才发觉,我全身已经因为惊吓而僵硬了,我是不是马上就会被送到警察局?他们是不是要把我弄晕?哦,不,这全都是因为我们那个脑残的计划!我努力蜷缩起来,把身体缩小,紧紧地挤在丹尼尔和卡洛琳中间,我发现丹尼尔的腿开始发抖。太可怕了!显然他非常害怕我——我的命运看来将会以悲剧收场了,他们两个可能立刻就把我带到警察局去。我把嘴垂下去,开始哀叫。 “狂犬病!”丹尼尔突然有力地说,抖得更加厉害了,“这是我听过的最离谱的玩笑。” 呼!丹尼尔的哆嗦显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笑得发抖!我本能地轻巧地跳到他的膝盖上,仰着脖子舔舔他的脸颊。 “好啦,海格力斯!您看到了,迪坎普先生——这个小家伙非常健康,昨天他也肯定没有得狂犬病。也许是您把他和其他的狗搞混了。” 迪坎普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我非常肯定不是搞混了。但是如果你们宁愿冒着危害身体健康的危险忽略这个问题的话,那请便!”迪坎普愤怒地用鼻子呼了一口粗气,然后转身离开,向公园出口快步走去。 丹尼尔摇摇头说:“我没搞错吧,怎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种胡言乱语的家伙?狂犬病——这也太扯了。” “嗯,不过我一直都有一点担心。” “担心?为什么?海格力斯肯定非常健康,你看看他就知道了,他什么问题也没有。” “对,但是你回忆一下上周,那个流浪汉,他不是也说过海格力斯也有过不同寻常的举动吗,可能他真的生病了。” 卡洛琳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安。该死——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的意思是,痉挛、口吐白沫——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读到过,狗也有可能得癫痫病。如果及时发现,可以治疗,就像人类一样。” 丹尼尔叹气道:“好吧,那我们就带他去看看兽医,如果这能让你安心的话。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可以走着去——这个主意不错吧。” 卡洛琳点点头说:“好,我给瓦格纳医生打个电话。” “诺依曼小姐,首先请您放心:从表面上看,海格力斯的身体状况非常好。清澈的眼睛、凉凉的鼻子、良好的身体机能——我准备再给他做一项传染病筛查。” 我又蹲坐在瓦格纳医生诊室里那张冷冰冰的金属诊疗台上了,也只好听天由命地任由瓦格纳医生在我身上检查来检查去。我自顾不暇,因此也没有把握机会,再去观察一下瓦格纳医生蓝色的眼睛。但是我又能说什么呢?这都是我自作自受。公平来讲的话,贝克先生也应该来受他那一份罪,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瓦格纳医生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又转身面对站在桌子旁边的卡洛琳和丹尼尔。 “就癫痫病而言,狗类确实有患这种病的病例,但是并不太容易确诊,这多是遗传病。你们知不知道,海格力斯的家族里是否有癫痫病史?” 卡洛琳耸耸肩膀说:“我不知道,真抱歉。我是从动物收养所把海格力斯接回来的,对他的家族我一无所知。但是他之前的主人好像非常有声望,只不过他不是纯种的,所以才被人送走。” 瓦格纳医生若有所思地端详我说:“哦,有声望的主人……嗯,我有一种感觉,好像我曾经在哪里见过海格力斯似的,肯定是个腊肠狗养殖场——我去过。是不是那个老冯?艾舍巴赫?” 冯?艾舍巴赫!一听到这个关键词,我几乎要从桌子上跳下去了。我边跳边大声叫。对了,就是这个!真正的冯?艾舍巴赫!毋庸置疑! “嚯!”瓦格纳医生一边温柔地把我推回桌子的正中间,一边说道,“看来他很高兴嘛!你显然很熟悉这个名字,小家伙。那我要高叫一声:Bingo!” 我完全不知道这和Bingo有什么关系,但是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跟瓦格纳医生似曾相识,终于有个人能够认出我真实的身世了。 “我父亲曾经给冯?艾舍巴赫饲养场的动物做过护理。我也去过几次,那里的狗非常健康。不过我可以问问冯?艾舍巴赫的人,他们的狗是否有过狂犬病个案。有一部分检查非常昂贵,所以我们最好在确认了我们的怀疑以后再进行。痉挛有可能是由其他原因引起的,请您尽可能准确地描述一下,当时是什么情况。” “我没办法准确地描述出来,因为他发病的时候我都没有在他身边。” “哦。”瓦格纳医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丹尼尔。 他也摇摇头说:“可惜我也没见到。”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海格力斯痉挛的?” “这可能听上去有点奇怪,但是这五天以来已经有两个人跟我们提过类似的情况了。第一次是海格力斯带着一个人从公园走到我们的房子,他告诉我们的。然后是今天,又是相同的情况:一位先生在公园里跟我们说,昨天海格力斯突然在他面前蜷缩成一团,还凄惨地哀叫,此外,他的嘴里还吐着白沫。就是因为海格力斯的这些表现,所以那位先生担心他得了狂犬病。” 瓦格纳医生笑着说:“那肯定不是狂犬病,如果已经到了痉挛的阶段,那就表示他快要死了。从我当兽医以来,还没有听说过德国有狂犬病的案例。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这种病极其罕见。”他又转向我,摸摸我的下巴,“哦,你挺忠诚的,还有点古怪是不是?海格力斯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情给他留下了创伤,使他总是有强烈的不安全感?我不是动物心理医生,不过我知道,这种经历有时候可能会对他的行为造成影响。您也说过,他是从动物收养所来的。会不会他有抛弃恐惧症?您是不是曾经无意间不让他进门?” 卡洛琳难为情地看着地板:“我前段时间生病了。”她用极小的声音说。 “没错,我想起来了。博格内小姐上次带海格力斯来复查的时候提到过。” “哦,她来过?”卡洛琳脸红了。 “那么,您的意思就是,海格力斯有可能对这件事有反应?”丹尼尔问,“这真有意思,可能他担心你,想要给你找个保护者——要不然他怎么偏偏总是在男人面前发病呢?” 被识破了!我愧疚地夹起了尾巴。 卡洛琳生气地对丹尼尔发火道:“我觉得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关系。” “喂,卡洛琳,这只不过是个玩笑。” 这下我放心了!如果我这么快就被拆穿的话,那也太难为情了。卡洛琳肯定也不希望这样。 “其实,”瓦格纳医生说道,“我觉得这个想法不无道理,狗类在构建其社会群落的时候总是有寻找保护者的本能。如果你们有这样的疑虑的话,那我不妨帮你们解析一下。您不妨说说,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我想应该不是这种情况。”卡洛琳鲁莽地打断了他,“我很好。还是请您问问养殖场吧,我觉得那样更靠谱。” “真受不了,这么问我是不是有点太无礼了!这个瓦格纳简直无法理喻。我真想知道,倪娜到底看上他哪点了?”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卡洛琳激动地说。 我跟在她和丹尼尔身边,激动地听他们的对话,他们的话题总是跟我有点关系。 “冷静点,他又没有恶意。他只不过想要找个话题跟你聊聊,没想到你对这个话题这么敏感。” “根本就不是我太敏感了!”卡洛琳气愤地喊道。 “嗯,反正有那么一点。”丹尼尔反驳道。 “真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可以称得上是天方夜谭了?人们肯定会想:因为我的状况不佳,所以兽医推测海格力斯需要接受心理治疗。” “嘿,根本没有人下这种结论。不管有没有人这么想,这本身就是不合逻辑的呀。” “是吗?”卡洛琳转过头看着坏笑的丹尼尔。 “我特别希望,海格力斯能把我当成你的救星拽到你面前,而不是总随便把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带来。” 这下卡洛琳也忍不住笑道:“那确实,我也这么想!” 啊哈,原来是这样啊。也许丹尼尔才是最适合卡洛琳的那个人。我必须马上跟贝克谈谈,我们的计划要进行一次彻底的修正。还有,希望我们的计划马上就能见成效。 十四 “我认为,我们根本没必要再找了:那个男人近在眼前!” 第二天,我非常严肃地向贝克先生说明了在给卡洛琳找伴侣的过程中的最新发现。我们坐在花园里的大树下,享受着温暖的午后阳光。 “这话怎么说?昨天你们先是跟丹尼尔一起去公园,然后又去了诊所,今天卡洛琳一整天都没有带你散步——你是怎么给她找到王子的?” “非常简单,王子其实一直在我们身边。” “啊?我不明白。” “丹尼尔。我觉得,丹尼尔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拜托,我不是已经给你解释过了吗,丹尼尔已经出局了。因为在某些重要关头,他表现得太温柔了,刻薄一点说就是,他太孬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理论可能是错的?我观察了他们一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第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我很难描述出来,但是确凿无疑,尽管不易察觉,就像是牧场上即将到来的风暴。” 贝克先生看起来对我的话不屑一顾,还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牧场上的风暴?你可真是个乡巴佬,宝贝儿,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理会他的异议,继续阐述我的观点:“第二,丹尼尔牵了卡洛琳的手。坐在公园长椅上的时候,他把手从我的后背上伸过去。” “那又怎样?他俩认识那么久了,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其他意思?” “第三,卡洛琳自己也说了,她宁愿让丹尼尔成为她的救星。” 猫,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你要学的东西真不是一点半点,我的狗朋友。人类总是说一套,想一套,做一套。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人类的语言功能简直就是一种浪费,他们从来不用它干点正事。真的,如果人类不交谈的话,将不会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他们从来不说实话。” “胡说八道。我觉得,你只不过不希望承认自己错了罢了。” “我不是不想承认自己错了——我就没错。” 我的天哪,他还是这么固执。我叹了口气,不再继续争辩。这只猫的想法根本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卡洛琳的生活又恢复正常了,我和男主人、女主人又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和贝克沉默了一会儿,我决定回到工作室去,尽管卡洛琳有事出门了,但是也许我能和丹尼尔亲昵地待一会儿。 我回来得真是时候,正好赶上奥罗拉风风火火地进门,她正在张牙舞爪地讲述她最近的一场音乐会。显然音乐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她对此毫不怀疑。从我对人类教育的认识来看,这种自吹自擂实在是非常没有教养。老冯?艾舍巴赫如果看到奥罗拉现在的样子,肯定会用责备的眼神盯着她说:“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不要这么张扬。”他最喜欢用这句话劝告进出城堡的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冯?艾舍巴赫比奥罗拉要老多了,也有可能是他的观点已经过时了。要么只能说,这对于艺术家来说不适用。 “热烈——观众的反应非常热烈,丹尼尔,那天晚上,我绝对超越自我了,可惜你当时没在。” “对啊,真可惜。下次我一定去——等我把你的新小提琴修复完以后,我保证。” 奥罗拉耸耸鼻子,那动作看起来特别搞笑:“哦,我怎么觉得你是因为小提琴,而不是因为我才去听音乐会的。” “拜托,这纯属胡扯,奥罗拉,你很清楚,我有多喜欢听你演奏,只不过我前段时间太忙了。” “要照顾你的女同事,是吗?” “恕我直言,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丹尼尔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生气了,做得好! “但是我说的是事实啊!自从卡洛琳和托马斯分手以后,你们两个就出双入对的。我想要约你见面的时候,打电话都找不到你……我并不是漠视她遭遇情感伤害这件事,你们在经营的是一个工作室,而不是一个对遭受心灵创伤的人开放的康复中心。” “奥罗拉,我们已经认识五年了,在这期间我的工作有什么让你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其实我的意思是……” “那好,那卡洛琳的工作有什么让你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吗?”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只不过觉得……” “觉得被忽视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丹尼尔!”奥罗拉的声音都带着一点哭腔了,“你别这么刻薄好不好?我只不过是因为我们联系太少了,感到有点失望,仅此而已。我本来以为你很欣赏我的才华呢。” 哦,我真希望我会用眼睛瞥她!即便没有贝克先生的专业点评,我也能听懂,她的意思绝不仅限于介怀丹尼尔是否欣赏她的才华。但是丹尼尔显然不准备理睬她这句话,反正他又变得温和了。 “咱们别争论这件事了。我虔诚地起誓,下次一定去听你的音乐会,不管是不是因为新小提琴。” 奥罗拉盯着他的双眼立刻闪闪发光,看上去就像一个孩子。哦,不知道人类的男人是不是喜欢她这样的,反正在腊肠狗看来,这实在是够幼稚的。 “哦,谢谢你,丹尼尔!这对我非常有意义!如果到时候又没有成行的话,我准备秋天找个人陪我旅行去下一次音乐会,在意大利。而且我现在要为音乐会挑选几把小提琴,你有什么想法?” “是吗,你不是已经买到了一把大师级的小提琴了吗?另外,我也没法离开工作室那么长时间。” “我知道,你不想立刻答复我,但是至少你也没有拒绝我,那我最好还是等等吧。”她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我得走了,我的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的。” 她转过身,毫不留情地踩到了我的尾巴尖。好吧,她可能不是存心的,没有踩到太多,而且也不是很疼,但是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我立刻惨叫起来,轻轻咬了她一下,动作干净利索。嗯,真过瘾! 奥罗拉爆发出一声尖叫,高高跳了起来:“噢!该死——你在干什么?!” 她盯着我,而我则尽可能地表现得很无辜,又轻轻叫了几声。奥罗拉摸了摸小腿肚——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我的几个牙印。 丹尼尔无动于衷地看着:“呃,海格力斯的尾巴被你狠狠地踩了一脚,要不然他其实很乖的。” 奥罗拉向上仰头吸了口气,看来起初是准备发火的,但还是忍住了。 “没错,非常可爱,代我问候卡洛琳,下次见。” 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丹尼尔看看我,然后蹲下来,抚摸我的头。 “干得好,伙计。” “这样好看吗,海格力斯?” 卡洛琳穿上一条及膝的碎花连衣裙在我面前转来转去,漂亮极了,我肯定会这么说呀。另外让我高兴的是,她为了跟丹尼尔的这个烹饪夜的约会挑选了一条印花图案的裙子。贝克先生教过我,这是典型的女性标志。我不由得联想起来:卡洛琳显然想要从装扮上看起来更像女人,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我在她面前坐下来,摇着尾巴。 “哈,你也喜欢这件吗?太好了,那我就穿这件。头发我是散着还是扎起来呢?” 她灵活地抬了抬手就把长头发梳了起来,然后在头上绾了一个结。我短短地呜噜了一声,散着更漂亮——那样头发更好看,没有哪只狗愿意把他们漂亮的毛藏起来,更何况卡洛琳的秀发是那么柔顺丝滑,作为一只短毛腊肠犬的后代我是多么羡慕啊。这么看来卡洛琳真像是纯正的爱尔兰赛特犬,或者是一只黄金猎犬。她把头发放了下来。 “明白啦,这样看起来更漂亮,不过做饭的话好像有点不方便。” 我歪了歪脑袋。可是散开头发美多了! “好吧,那我们来妥协一下:做饭的时候我把头发盘起来,等做完了再散开。好,就这么办。谢喽,海格力斯!” 批准。你能采纳我的建议我很高兴。 卡洛琳心情大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她布置好餐桌,又开了一个恶心的瓶子,把里面的液体倒入另外一个更大的圆形瓶子。一汪红色的液体落入那个容器,非常诱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真是捉摸不定。我曾经在老艾舍巴赫身边观察过几次,这是一种宗教仪式吗?魔法?还是专为这样一个古怪的夜晚准备的?作为一只腊肠狗来说我不怎么迷信,但是如果这样做有助于促进他们的感情,我也可以认同。我非常期待,面对着贝克那张傻乎乎的脸告诉他,卡洛琳和丹尼尔已经成为一对儿了。 这时候门铃响了,肯定是丹尼尔。哇噻,我真是太激动了!卡洛琳看起来也是,她冲到门边,猛地刹住,在右手边的窥镜里向外看了看,然后在开门前又认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我满怀期待地紧贴在她的高跟鞋旁边,做好迎接的准备。卡洛琳把门拉开,我僵住了——居然是倪娜。不要吧!她来干什么? “你怎么来了?” “这个欢迎太隆重了!谢谢啊,我很好,很乐意进去坐坐。” “等等,现在我不太方便。” “哦,我看出来了,你已经充分做好准备进入下一段感情了,谁要来?” “丹尼尔,我们准备一起下厨。” “哦,是丹尼尔啊。那我待一会儿就走,我没想到你有约会。” 卡洛琳叹了口气,往旁边让了一下:“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发现,马克?瓦格纳不是我的菜。” “啊哈,你怎么突然换思路了?” “哦,我马上给你讲。我能不能喝一杯?”她指指刚才卡洛琳灌的那个大肚瓶,“我得先喝点东西。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烂了。” “但是我真的……” “谢啦,我真的得喝一杯。”倪娜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杯子,然后倒进了一些红色的液体,喝了一小口,“嗯,味道不错,这酒不便宜啊。有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事吗?又是给奥罗拉修复了一个价值几十万欧元的小提琴吗?” “没有,我只不过想跟丹尼尔一起下厨,然后喝点葡萄酒。”卡洛琳生气地瞥了倪娜一眼,但是倪娜并没有看到,因为她正全神贯注地喝酒呢。 “是吗,那你真走运,还好我出人意料地来看你,否则你们两个一整晚可能又要谈工作的事情了。” 我看到卡洛琳正准备说话,但是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是丹尼尔。 “哦,卡洛琳,你太漂亮了!”他轻轻亲吻了她左右两边的脸颊表示问候。我以前还没见过他们两个做过这个动作——这下我知道了,我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时候他看到了倪娜:“噢,你好,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失望,我现在已经非常了解人类了,能听出这些弦外之音。只有倪娜完全没有领会,还很愉快地跟他打招呼。 “我是碰巧来的,本来我是想来过一个女士之夜,不过你可以安静地坐在这边。”她笑道。 丹尼尔挤出一个笑容说:“鉴于目前事态的变化,我很荣幸地接受你的邀请,真是倍感荣幸。” “不客气。” 倪娜神采奕奕地看着丹尼尔,显然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咱们吃什么?” 她向厨房走去,卡洛琳看着丹尼尔,耸耸肩。然后两个人跟着倪娜进了厨房,三个人在冰箱前站定。 “我准备好材料做勃艮第红酒烤鸡了。我们要把土豆切丁,同时把鸡放在烤箱里烤。好吧,你们各就各位吧,我把刀给你们。” 卡洛琳,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这样下去的话倪娜就不可能离开,你和丹尼尔就不可能成为伴侣,而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超级料事如神”腊肠狗了。 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半小时以后倪娜还戳在那儿。不出意外,那只烤鸡散发出非常诱人的香味,她肯定想美美地吃上一口,我不会因此而责怪她,因为我也特别想咬一小口。为了提高我的排位,我悄悄溜到卡洛琳旁边,她正坐在厨房里的凳子上,我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尽可能柔情似水地望着她。然而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因为卡洛琳、倪娜和丹尼尔正投入地聊天,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也就是说,瓦格纳医生也不是你的理想对象?” 他们怎么一直都在聊那个兽医?最后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恕我直言,我不是很早以前就下结论了吗。喂,倪娜,你要是早点问问我,我早就告诉你了。倪娜又喝了一杯。 “我们已经约会三次了。他每次都表现得很温柔、很风趣,但是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今天本打算一起去海边郊游的,我都还没有等到他温柔地来赴约,就被一个大家庭里一群没教养的小姑娘给阻断了,这太扯了。” “你不是出了名的喜欢小孩嘛,那场面肯定一塌糊涂。” 我幻听了,还是丹尼尔就是在拿倪娜开玩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应该暴跳如雷了。 “什么意思?不是每个人都梦想着生一大群孩子。我是一个女人,但是我不想成为母亲。” 丹尼尔举起双手妥协地说:“这也很好。那就不要孩子,绝对不要。” “我跟马克之间绝对什么都不可能发生,这样说来我觉得更没意思了。我要找的不是一个朋友,而是一个爱人。马克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同性恋?那是什么?是害羞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吗? 丹尼尔讽刺道:“不是每一个不愿意跟你进一步发展的男人都是同性恋。看看我,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倪娜生气地盯着他。哦,看来那个词的意思不是害羞。 “非常感谢你的暗示,不用担心,我不会有失体统地缠上您的。” “好的,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卡洛琳开心地强调说,“我建议咱们还是吃点东西吧。” 这个主意非常好,我马上又流露出腊肠狗那种无邪的眼神,这次卡洛琳有反应了。 “宝贝,海格力斯也饿坏了。我要是早知道咱们四个一起吃晚餐的话,就应该多买点。” “等等,你不是要把我跟一只狗相提并论吧,不是吧?而且之前也没有人告诉我今晚有如此盛宴啊,否则我肯定会正式申请报名参加的。还是说……”倪娜顿了顿,“还是说你们两个想秘密约会?” 猜对了!我真想大声叫出来,但是卡洛琳和丹尼尔都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卡洛琳把烤鸡从烤箱里取出来。一股温暖的热气从烤鸡上腾起,扑面而来。哦,味道真好!我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倪娜看到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说,勃艮第红酒烤鸡能给狗吃吗?里面毕竟加了些酒吧。” 喂,这是最后一次!你不请自来,还要从我的那份里分走一部分。真是太没有礼貌了!我对着她呜噜起来。 “嘿,冷静!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有猫(毛)病。” 这只烤鸡跟贝克先生有什么关系?我必须说点实话:从我的角度看,今天晚上的亮点实在是太多了,这都是倪娜的责任。如果没有那头蠢牛的话,一切都会进展顺利的话,丹尼尔可能早就拜倒在卡洛琳的石榴裙下了,没准他们两个已经接吻了。接下来,我准备拔刀相助,不过我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丹尼尔,我们狗类的老朋友,真的端了一个小盘子放在我面前。最美味的鸡肉,没有骨头,也没有肉筋,香味四溢。但是有一点点让我觉得不爽的味道,肯定是那个红色的液体。卡洛琳除了灌入另外那个瓶子里,还往这个肉上倒了许多。这就是他们说的酒吗?为什么说它是有害的?这种液体和卡洛琳入院前喝的那种一样吗?算了,无所谓,胃口战胜了一切怀疑,吃了第一口之后我简直陶醉了,那味道世间难得几回尝。我本来想克制自己不要太狼吞虎咽地吃,好好品味,但是吃了五小口之后梦就醒了,我很认真地把盘子舔干净,一滴美味的酱汁都不剩。 他们几个正在享受着他们的美食,看来想再多要点是不可能了。不过这无关紧要,现在我要展开“为卡洛琳和丹尼尔争取自由”的行动了。我闪电般地跑出厨房,在衣帽间找到了我的牵引绳。我把它叼在嘴里跑回来,直接跑到倪娜跟前,她吃惊地看着我。 “你想要跟我一起去散步吗?” 那当然!我跳上跳下地表示肯定。 “哦,不要吧,我刚坐下来呀。去问问你的女主人,或者最好去问问丹尼尔叔叔。”她坏笑着看看丹尼尔。 “明白了,你们想要谈一点私密的闺密话题啊。那好吧,海格力斯,咱们围着这个街区转一圈吧。” 不行!没门!这跟我的设想完全背道而驰!我马上松口把牵引绳扔在地上,然后跑出厨房。可惜丹尼尔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拿着绳子跟着我往门口走去。我呜噜了几声,但是无济于事,丹尼尔穿上了夹克,用绳子把我拴住,两分钟以后我们已经站在公寓前的人行道上了。我很无语地上了路,我们来到公园后丹尼尔清了清嗓子。 “可能跟一只狗说这些有点奇怪,但是你现在是这附近唯一的男人,我现在必须要把自己满腹的灰心丧气说出来。说老实话,今晚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在我想象中,今晚应当更加浪漫、更加亲密,首先最起码是两个人。倪娜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们的每一次约会里?你能不能告诉我,海格力斯?” 我摇摇头,并且希望丹尼尔发现,这种狗与人的交流是多么具有传奇色彩。 “我也不知道——我本以为今晚的主角应该是卡洛琳和我,但是我发现她似乎很高兴看到倪娜的造访。” 我短叫了一声。 “不是吗?那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表示?” 我苦恼地竖起耳朵。我亲爱的丹尼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发现,其实她本来是有机会让倪娜离开的。我们沉默地走着。 “但是也许责任在我,我应该更明确地表示,卡洛琳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同事或者普通朋友。否则的话,她可能会永远只把我当成一个温柔的老朋友丹尼尔,我必须要行动了。” 绝妙的主意!我很难让他发现我对此表示赞同,因此只好在他腿边跳来跳去。 “你也这么想,是吗?”他环顾四周,然后开心地笑着说,“有人在看我是怎样跟这只腊肠狗对话的吗?是不是我受到了某种指引?别人肯定觉得我精神不正常。没关系,我们回去吧,然后我要把这个新的决定付诸行动了。” 要的就是这句话!说办就办,回家! 回到公寓以后,倪娜终于走了。卡洛琳正在整理厨房,愉快地跟我们打了招呼。 “你们回来啦!散步好不好玩,海格力斯?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晚上太无聊了——我们净顾着说话了,是不是?但是我很高兴你喜欢我们做的鸡肉。” “我也觉得很好吃,再次感谢你的邀请,要不要再喝点葡萄酒?” “好呀。虽然我今天很累了,但是还不算太晚。” 她重新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玻璃杯,挨着瓶子摆在桌上。丹尼尔倒进一些液体,然后给了卡洛琳一杯。 “来吧。庆祝我们俩的烹饪之夜!” 两个人都笑起来。 “哦,倪娜显然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忽视我们所有的暗示。但是可能是她太投入于那个兽医的故事了,今天急需从我这里找到一些心灵上的慰藉。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还好,让我见识了一下什么叫闺密,我还以为你觉得倪娜的来访很是时候呢。” 卡洛琳摇摇头,打了个哈欠说:“怎么可能?但是我现在真的想要睡觉了,我明天还有一个外地客户的预约,是上午八点。要不我们再选一天下厨吧——找个隐蔽的地方。” 她站了起来,丹尼尔也是。好嘛,这就是所谓的“我要付诸行动了”。现在丹尼尔要回家了吧,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真见鬼。千万别让贝克先生看到我,他是对的,丹尼尔太优柔寡断了,或者说,太孬了。 他们两个站在走廊里,卡洛琳给丹尼尔把门打开。就在从她身边走过的瞬间,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重新关上了门。 “卡洛琳,我必须告诉你。我……啊,不……我必须做点什么。” 然后他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拉向自己——接吻了,嘴对嘴。可是瞬间又分开了,丹尼尔小声嘟囔了一声“再见”就消失了。 十五 该死!本来我是想给贝克先生讲讲昨晚的事,我本想向他证明我是正确的之后,看看他的面部表情,但是我无法实现了。原本我们早上应该懒散地踱去工作室,然后我就可以偷偷溜到花园里。但是现在我却跟在卡洛琳身后,她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看上去很着急。她回头看看我。 “来,海格力斯,快点!不要每棵树都要去一下!” 她用力地拉拉我的绳子,我不喜欢这样。别这样,别这样对我。我头一扭反抗地坐在地上。 “海格力斯,怎么了?快点,我们要迟到了,我得把这个东西准时送到。” 她又拉了一下,我开始后退。卡洛琳烦躁地叹了口气,把大箱子放在地上。 “你真是只顽皮的腊肠狗!我得工作,才能给你买肉肠吃。我们跟客户约好时间了,人家都在等我们了。” 呸!我不管。你要是觉得我碍手碍脚的话可以把我交给丹尼尔呀。卡洛琳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在我面前蹲下来。 “海格力斯,小宝贝,乖孩子,快跟上我。我向你保证,很快就能回来,我就去送点东西,然后我们就回家找丹尼尔。拜托!” 我听错了吧,她在说“丹尼尔”这个名字时的音调是不是特别温柔?也许这只是我的幻想,但是因为想到马上就能回来,我的心情就平静了。我放弃了反抗,向卡洛琳走近了一步,她抚摸了一下我的脖子。 “谢谢,宝贝,我会快点结束的。” 没过多久我们就来到了一个大楼的转门前。 “你要不要在外面等着我?” 不要,我不要,我紧贴着卡洛琳的腿。 “那好,我带你进去吧,但是我得把绳子解开,免得缠在门上。” 她弯下腰,把绳子从我的项圈上解开,然后我们连同箱子一起进了门,真是不容易。尽管我很矮,但是身子长,所以走过转门而不被夹住尾巴也是一项巨大的挑战。人类就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否则他们也不可能设计出这么弱智的东西。那个玻璃门差点夹到我的尾巴尖,不过最终还是进来了。我们走进一个大厅,有许多人走来走去。左侧和右侧分别是柱廊,像极了艾舍巴赫堡的舞厅。 我很肯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是我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不仅仅因为艾舍巴赫堡——我曾经还和卡洛琳一起去过一个和这里很相似的地方。在这个大厅里,有很多大型机器立在侧墙上,从外形上看像是一排组合柜和类似于卡洛琳卧室里的电视的仪器。我看到有人站在这些立柜前面,在屏幕上敲打一番,柜子就会发出一阵铿锵的声音,然后吐出一沓钞票,跟卡洛琳经常随身携带的那种一样,我发现,用它们可以在肉店买美味的内脏,也可以在餐馆喝咖啡。 再往大厅深处走,有一对一对的人分别站在很高的桌子前面和后面,相互交谈,看来这是个专供谈话的地点。可是,我还没有闻到食物的味道,这有点奇怪,人类有目的地碰面的时候,通常都会弄点东西吃。如果卡洛琳遵守诺言,那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这样看来,盖这么个大厅实在是有点浪费。 卡洛琳和一个男人说话的时候,我就在大厅里闲逛,路过的人们都看看我,最后我只好蹲到角落里。真无聊。人类说话的时候真是完全没有时间观念。我要不要慢慢踱到卡洛琳身边拽拽她的裤脚?等等,我怎么找不到她了,她去哪里了?也许我应该去找找她,否则在这里等待的话时间会变得更加漫长。 这时候突然传来“嘭”的一声,非常响亮。我害怕地尖叫起来,向后退回墙角。怎么了?远处高高的桌子周围一阵嘈杂,人们惊慌地跑来跑去。“嘭”,又是一声,有人大声叫道:“所有人都趴下,快点!” 绝大多数人都像是听到了“坐”的命令,纷纷趴到地上。看来这里类似于犬类培训学校,妈妈曾经给我讲过一些。很好的活动!不过我能不能问问,怎么训练。另外,卡洛琳在哪里?她在人群里吗?我慢慢地往前走,尽量不去打扰这场演出。在大厅的最里头我看到了那个大声发号施令的男人。他是唯一一个站着的人——他的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一边挥舞着,一边继续下达命令。这是什么情况?我尽量不引起他的注意,慢慢走近他身边,好看清楚点。 我走到距离他大约两米的地方,那个男人突然向我转了过来。这下我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了:是一把枪。该死,我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作为著名猎犬的后裔怎么能如此疏忽大意?这场训练的意义和目的我依然没有搞清楚,因为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像个猎人:他一袭黑衣,另外,也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从头顶一直套到脖子,只在眼睛的地方挖出两个洞。太奇怪了。 我被眼前这个有意思的场景弄得有点走神,没注意到我旁边有个男人正在匍匐向前爬。他猛地跳起来扑向那个男人,一把扯掉他头上的帽子,我才弄明白。两个人撕扯着摔倒在地板上,打成一团。太不可思议了!我在这里只待了五分钟,感觉却像是在卡洛琳的工作室待了两个礼拜那么长。没戴帽子的男人很显然正在尽力夺取手枪,黑帽男用尽全力阻止他。他们两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紧紧抓住对方,分不清哪条胳膊是那个人的,哪条腿是这个人的了。突然又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嘭”声——显然又开枪了。没戴帽子的男人呻吟着滚到了一边,另外一个人站起来抖抖身子,然后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枪,向刚才的那个进攻者走去——瞄准! 我马上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射击。黑帽男要杀死另外一个人!不!我真想大叫起来。这是人类,不是一只兔子!我身上一阵热一阵凉,然后毫不犹豫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向黑帽男跳去。在我看来,这一切都有点鬼使神差。我高高跳起,在那个男人开枪之前咬住了他的腿。那条黑裤子的布料不怎么结实,我立刻感觉到布料撕开了,我的牙齿牢牢咬住了他的腿,挂在他的腿上。那个男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吼叫着把腿抬了起来。我张开嘴,掉在他面前。他把头上的帽子拽下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这是什么鬼东西?谁能告诉我,这只狗怎么到这儿来了?” 突然间,人们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跑来,那个发号施令的人这时候躺在地上,像是被干掉了。但是让我惊诧的是:那个中枪的男人,刚刚明明还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这时候居然坐了起来,同情地看着他的对手。 “妈的,延斯,疼吗?” “你说呢!”被我咬的那个人把腿抬起来,他的小腿肚上有一块我给他留下的漂亮咬痕,“海伦!我想我需要一个冰袋。” 一个金发飘飘的年轻女人从一个柱子后面跑过来,一个长得很像老艾舍巴赫,一头银色卷发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年轻的女人在那个叫延斯的男人面前蹲下来,检查伤口,年老一点的先生转向其他人。 “谁把狗带到现场来的,请站出来?” 沉默。 “谁?”银卷发重复问道。 我最好还是开溜吧,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银卷发非常生气,会对卡洛琳大发雷霆。我还是没有搞清状况,我不是阻止了一次抢劫吗,但是好像没人关心这些——所有人的表现让我觉得好像用枪对着自己的同类是世界上最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我还没想出怎样才能趁机巧妙地脱身,就听到了卡洛琳的声音:“是我。是我把狗带来的。” 我终于看到她了,她也站在左边的一个柱子旁边。 “非常抱歉,我没有注意到海格力斯跑开了,我还以为他一直在我旁边……” 她还想要继续解释,但是那个男人咆哮道:“您是不是疯了?您知不知道,这个全景旋转镜头要花多少钱?我们每小时花的都是真金白银啊!您居然还把一只调皮的腊肠狗带进来。但愿他没有伤到延斯——没有他我们的所有制作都白费了,他是我们的主角!”他怒不可遏地继续说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用缓和一点的口气继续说,“您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卡洛琳的脸这时候已经煞白,说话的时候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叫诺依曼,我是来送装武器用的大提琴箱的。海格力斯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他以为这是一场真正的银行抢劫,想要保护那位先生。” 对!不是我顽皮,我非常乐于助人而且英勇善战! 这时候,那个延斯已经站到我们旁边,好奇地盯着卡洛琳。他不戴帽子看起来帅多了,眼睛就是人类最喜欢的那种蓝色,一头深色的头发,有点凌乱,这当然是因为刚才戴着帽子的缘故。 “算了,罗兰德,我没事,那个小家伙确实咬得不轻,但是我觉得我没问题。”他说着向卡洛琳眨眨眼睛,她也对他报以微笑。然后他在我面前蹲下来说:“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在这里抢劫银行呢?你想帮吴维的忙是吗?真勇敢!” 抢劫银行?那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延斯和吴维看起来好像是朋友呢?他们刚才不是还拼死搏斗吗?我脑袋里的谜团越来越大,从狗的角度我感到万分费解。银卷发看起来非常不耐烦,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手。 “好吧,孩子们。为了让这里恢复正常,我们休息半小时。延斯,把腿抬一会儿。演员二十分钟后就位。我要喝点瑜伽茶压压惊。”然后他又看看我说,“快点让这只狗消失。” 卡洛琳点点头,弯下腰,把我拴起来:“来,趁你还没有制造更多混乱,咱们最好赶快离开。” 我倍感委屈。我到最后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因为令卡洛琳受到了那么多责怪,我感觉非常不舒服,因此我乖乖地紧跟着她走了。 她又转向延斯说:“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希望您伤得不是太重。如果我能为您做点什么的话,请随时联系我。我对整件事都非常抱歉。” “没那么严重,诺依曼小姐。您这样关心我,我已经非常开心了,我的伤口也好多了。” 哎哟喂,是不是他接下去就要说“请您快把这只粗暴的动物送到动物收养所去吧”。 延斯在他的裤兜里掏了掏,把一张纸条塞到卡洛琳手里:“您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打电话给我。” “太不可思议了!延斯?吴兰德!延斯?吴兰德!全德国最有潜力的演员要跟你一起吃饭!真是太难以置信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倪娜的状态近似疯狂,那个戴帽子的家伙好像是个重量级人物。卡洛琳吃午饭的时候给她讲了上午发生的事情之后,倪娜一刻都没有停下来,几乎不间断地谈论这件事。按照贝克先生的说法,这是人类,特别是女人极度兴奋的最明显表现。我不明白倪娜为什么这么兴奋,本来也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啊。延斯身上不可能因此留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银卷发也没有再继续骂人,而且最后我们不是也顺利离开了吗,只不过没有把那个大提琴箱带回家罢了。我还是没明白,那把枪和射出的子弹都中了什么邪。延斯确实打中了另外那个人呀,但是那个人怎么又像一只年轻力壮的鹿一样跳起来了?卡洛琳的解释我也不明白:电影,拍摄现场,全景旋转镜头?这都是什么意思?倪娜好像只注意一件事:就是她一直反复提的延斯。太可怕了,这些女人。 “那你有没有给他打电话?” “别逗了——什么时候打?我从见到他到现在为止才三小时而已。” “对哦,那你会不会给他打电话?” “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就不明白,你这么年轻,单身,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嗯,就是因为他是个引人注目的明星,以目前的情况看,他绝对不是我的菜。没错,我觉得他确实挺可爱的,但是别的感觉还没有。” “别把话说得那么绝对,‘挺可爱的’是最冠冕堂皇的一个词。延斯?吴兰德是个真正的男人,引人注目、幽默,而且还很有魅力。” 卡洛琳眨了眨眼睛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现在根本不想找新的男朋友?” “我觉得这种想法大错特错。但是如果你一定这么想的话——你不必主动去找呀,你可以在白马王子主动上门的时候抓住他啊。”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倪娜真的觉得这个延斯是最理想的类型,但是我不太理解这究竟是为什么。相反——在我看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力武装者”。好像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注意到这点,而我则是暴力终结者。还有一句话深深触动了我:卡洛琳不想找男朋友。我们已经找到了最理想的候选人了,就是丹尼尔。这个倪娜真是败事有余:她先是毁了卡洛琳和丹尼尔那个甜蜜的双人约会,现在还教唆卡洛琳和那个愚蠢的延斯交往。没门!她最好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吧,那就够她忙的了。 我决定干涉这个“延斯”计划。我已经咬过他了,我们之间绝不可能成为亲密的朋友。如果他敢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要在他身上方便一下,说到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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