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敛来暗作澜,他是传说中权倾朝野的特务统领,世人只知道他嗜血暴戾,喜怒无常,专事刺探、暗杀与无间,是皇上最狡猾锋锐的鹰犬爪牙。无论朝堂之上还是江湖之远,人人可惧可憎。殊不知他也心怀“清平盛世,两人一马”的柔情美梦。 旧时人凤今作锦,她是身世翻覆的小小郡主,却绝不是养在深闺的金枝玉叶,与前朝太子隐匿多年集训义军,只为还江山清平。一次萍水相逢,她结识了最危险的敌人……而权谋暗战也从那一刻拉开序幕。 乱世之中,最危险的游戏开始了。他可以阴谋潜伏,可以柔情入髓。她可以静默策反,可以暧昧撩人。可终归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 目录: 第一章 此恨不关 第二章 雪霜心事 第三章 杯酒之盟 第四章 云胡不喜 第五章 兵戈声起 第六章 素衣破阵 第七章 归梦难成 第八章 中有碧血 第九章 人间烟火 第十章 月到天心 第十一章 红处成灰 是,她当真了。 那是大烨十一年的冬天,那一年的江南,居然罕见的下了雪。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千树万树,恰如梨花盛开。 她与檀阳去素家的钱庄,借款。 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共襄义举,这些轰烈大事最需要的其实不是热血,甚至忠义,而是银子。 檀阳是不理钱财的,义军的收支进项全部由她打理,檀阳时常在她埋头算账时候从她身后拥她入怀,一遍遍地说,等将来事成,你就再不必理这些琐碎事务。 她总是笑,笑着看他,不说话,苏檀阳的姿容据说是宫中最隐晦而传奇的秘密,听说宫中闲话常喜偷偷谈论前朝太子如何容华绝世风仪醉人,在那些寒冷的夜晚,夜明珠清澈的光辉下,她带笑看他,任由他拥在怀中,手中的笔尚未放下,他的吻已印上额角,那般俊秀面孔,耳鬓厮磨时也不减清贵。 苏檀阳不仅是她的堂兄,也是她关于盛世明君的所有想象。 在想象的光晕里,一切,都是彰显他不理凡尘的尊贵——包括他对钱银的无知。至于这些繁冗俗事,就让她来好了。 那一日,他们拜访统领江南诸多钱庄的素家。 掌管钱庄的素家大公子素静澜不在,见他们的是不常露面的二公子素陵澜。 会客的厢房里温暖异常,热得她额角微微冒汗,但素陵澜仍着重裘,面容消瘦,殊无血色,而且尚属清晨,他已在饮酒。 金粉熠熠的杯,碧青浓洌的酒。 苏檀阳看着下人亦为他们置酒,不禁微微敛眉,似觉不快。苏锦侧头对他安抚地一笑,似乎在说,如果对方是个醉鬼,那么谈起生意来岂不方便。苏檀阳终于展眉。 而素陵澜也确实真的不如传说素家大公子那么精于算计,借款的事谈得很顺利,简直可以说是很随意。 正当苏锦放下一颗心,素陵澜却往椅背一靠,大大方方地说:“还有一事说与二位知晓,素某是皇上的人。” 一语既出,举座皆惊。 苏檀阳力持的镇定更在素陵澜扔出一块令牌时布满冰纹。 那块令牌上有“龙隐”二字。 大烨王朝无人不知龙隐司。它由当今圣上亲自组建,是皇上最狡猾锋锐的鹰犬爪牙,专事刺探、暗杀与无间,只听命于皇上一人,除了皇上,谁也差遣不动,也不要指望他给谁的面子,历年来可说是血债累累不胜枚举。无论朝堂之上还是江湖之远,人人恐惧憎恨。 苏檀阳曾经对苏锦感慨过,要说义军最大的敌人,其实不是兵部的大军,而是龙隐司。 空气顿时凝滞。 而眼前的素陵澜削薄嘴唇一扬,笑意寒凉,淡淡地道:“素某不才,统领龙隐司。” 苏锦额角青筋一跳,人已飞快地挡到了苏檀阳的身前,素手一翻就要发令——他们深入素家,也并非没有准备。 素陵澜一抬手:“苏姑娘,你请坐。”他笑一笑:“如果素某真有心剑拔弩张,何必在这儿与你和苏公子把酒言欢,还谈成了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呢。” 苏檀阳拉住苏锦的手,让她在自己身侧坐下,自己缓缓站起身:“意欲何为?” 素陵澜并不起身,放下手中杯盏看着苏檀阳道:“素某是想请二位给素某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苏檀阳沉声问。 素陵澜坐直了身子,目光凝定,清楚地道:“给素某一个机会相信——这世间还有清平盛世。” 苏檀阳一怔,眼神复杂,对素陵澜凝目而视,眼前这围着重裘的男人,双目深黑清湛,带着种奇异的不甘的坚清,“清平盛世”,他说到清平盛世,他——可以相信他吗?纵有如此霜雪洗过的般的坚清目光,他毕竟是龙隐司的统领,是全天下他最狡诈危险的敌人!几年来,他手下的斥候组织花费无数心血得来的关于他的评鉴只有四个字——刻薄寡情。这样的一个人,他如何能信? 素陵澜当然明白他的犹疑,铺开一卷地图,示意他们:“不妨看看。” 苏檀阳与苏锦一看,心里俱是一沉,那是整个中原的地图,上面做好特殊标记的一个个都是义军的驻地和联络路线。 苏锦略略紧张地看了眼苏檀阳,苏檀阳握一握她的手,轻轻摇头,对素陵澜牵出一抹笑容:“先借款以示恩,再出示我们的机密以施压,素大人也真是花了心思。可是……”他话音一转,变作端方严峻,“为求清平盛世,苏某甘愿以身代薪,却是不能与虎谋皮。” 苏檀阳话音刚落,静寂中立时听得一声神兵利器的龙吟之声,苏锦暗暗扣住袖中的暗器,站到了苏檀阳身边。 素陵澜不动声色看了眼身边站着的黑衣人,寒芒一闪兵戈之声立止。 苏檀阳俊秀至极的面孔上浮现一丝笑容,拱手道:“素大人,告辞了。”说罢携了苏锦的手往外去。 “恕不远送。”那是素陵澜略略低哑清清淡淡的声音,并听不出丝毫怒气,甚至,还有那么几分怅然与遗憾。 一路无语,直到回到自己的澄心园,苏锦才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抬袖擦擦额头。苏檀阳失笑,拿出手帕为她擦汗,道:“紧张成这样?大冷的天冒这么一额头的汗。” “别提了,开始是热的,后来是吓的。”苏锦拍拍胸口,追着苏檀阳问:“你怎么算定素陵澜不会为难我们?居然敢说得那么直接。虽然我们自有布置,但素陵澜身为龙隐司的统领,他若发难我们也难有胜算,恐怕没命回来了。” 苏檀阳笑微微的看着她,伸手拧一拧她脸颊,笑道:“那我们同生共死也是不错啊。” “嗳,你不要胡说八道,一点身份都不顾。”苏锦面色一红。 “可不就是顾着我身为苏小锦檀阳哥哥的身份,才说与你同生共死倒也不错么。”苏檀阳悠然负手,笑容如春风拂面,显见心情甚好。 苏锦急了,面色绯红:“你别再生啊死啊的,别挂在嘴上说。” “好,不说。”苏檀阳揽了苏锦的肩,悠悠地说:“我不过是下了一注,与龙隐司的素大人赌了一局。” “赌的是什么?” “赌的是——素陵澜的野心。”苏檀阳一笑:“是,当场格杀你我并非难事,但是我若不在了,固然义军群龙无首必将四分五裂,瓦解消融,但数十万义军流散开来终究是个隐患,那不会是素陵澜想得到的结果,他要的,一定是斩草除根一网打尽,绝对不愿遗留后患。” “那你怎么确定他不可信?”苏锦想起方才素陵澜说到“清平盛世”时清湛坚定的目光和最后声音里藏不住的遗憾,心里忽然想,会不会,他们错过了最有力的盟友? “素陵澜这个人太过神秘,我们对他的了解实在不足,我不知道他是否可信,我只知道,龙隐司的统领,绝不可信。”苏檀阳浓丽的双眉一蹙。 苏锦不愿见他蹙眉,故意扬起笑容:“不管怎么说,你赌的这一局,我们——完胜?” 苏檀阳展眉颔首,眉眼间流露尊贵倨傲:“素陵澜未免也太看不起义军了,就凭那张地图上的几笔勾画?他还差得远。” 苏锦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拿出一大卷银票,急急的问:“那你说,这些银票还能兑出银子么?” 苏檀阳大笑:“小锦,我跟你保证,素家宝号,童叟无欺,一定少不了你这十万雪花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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