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是一部青春幻想版、有着诸多神秘学元素的《达芬奇密码》。也是一个让你掉进去,就出不来的故事。——“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在哪里?”这些哲学性十足的问题,将在一个悬念十足的故事里慢慢找到答案。 一个年轻的画家在梵高作品中发现了一个关系世界真相的可怕秘密,以及自己所潜藏的奇异能力,并由此卷入到一连串神秘惊险的事件中去……这是一个现代背景的悬疑奇幻小说,它将带着你们解开人类历史的所有“真相”…… 作者简介: 树下野狐:福建人士,著名青春奇幻作家,毕业于北京大学。开创了中国新神话主义的东方奇幻风格,近年来最著名、最畅销的网络奇幻作家之一,被誉为本土奇幻扛旗人,北大蒲松龄等。代表作《搜神记》、《仙楚》、《光年》等。 目录: 序幕终结日 第一幕最后一年 第二幕假面舞会 第三幕在云上 第四幕在路上 第五幕LOST 第六幕魔屋 第七幕秘密 第八幕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第九幕复活的化石 第十幕失火的伊甸园 第十一幕天外来客 第十二幕堕天使之吻 第十三幕鲧 第十四幕预言序幕终结日 第一幕最后一年 第二幕假面舞会 第三幕在云上 第四幕在路上 第五幕LOST 第六幕魔屋 第七幕秘密 第八幕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第九幕复活的化石 第十幕失火的伊甸园 第十一幕天外来客 第十二幕堕天使之吻 第十三幕鲧 第十四幕预言 第十五幕光明之年 第十六幕迷雾之海 第十七幕水晶头骨之歌 第十八幕鲧神女之泪 第十九幕逍遥游 后记第一幕最后一年 牛顿去世后的283年,巴黎。 全城漆黑。 我紧紧地抓着横杆,悬在艾菲尔铁塔顶层观景台的下方,左摇右摆。四面八方都是咆哮鼓荡的狂风,若十指稍一松脱,立刻就会像断线的风筝,被卷上夜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圣母院的钟声响起来了,一下接着一下,在空旷无边的黑暗里回荡着。再过两个小时,就是2011年的圣诞节,最后一年。不管是对于我,还是对于这个世界,这或许都是决定性的两个小时。 我强忍住剧痛,伸手抓住上方的钢架,继续朝上攀爬。 这时空中又传来翅膀扑扇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身,狂风呼啸,后背像被巨石猛击,一头重重地砸在钢架上,满眼金星,鼻子里、嘴里全是腥甜味儿。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已经摔得粉身碎骨。 那人像一只大鸟从我右侧掠过,盘旋着冲落在横杆上。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那双眼睛一只蓝一只绿,灼灼如鬼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仿佛要直窥到我灵魂深处。 “没人告诉过你,越高的地方越接近的并非天堂,而是地狱吗?”他收拢那双巨大的羽翼,伸脚踩住我的左手,用生硬的英文一字一顿地问我,“你是谁?从哪里来?想要干什么?” 我一愣,忍不住喘着气笑了起来,笑得太过急促,变成了猛烈的咳嗽,喉咙里腥甜翻涌。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这是哲学的三大终极奥义。这人居然在此时此地,问我这些圣人先哲苦苦思索却不得其解的问题。真他妈滑稽。我如果知道答案,又怎会来到这里,又怎会变成现在的自己? “很好笑吗?”那人旋转脚尖,用力踩压我的手指。 “咯啦啦”连声脆响,指骨几乎全断了,那种剧痛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我疼得泪水直涌,再也支撑不住了,猛地抽回左手,身子一沉,天旋地转,仅靠着右臂悬挂在几百米的高空。 “轰!轰!”整个天空突然燃烧起来了。流火如虹霓,呼啸着从上方划过,在远处激撞起一道道冲天红光,就像是专门为我怒放的烟火。 夜空瞬间成了蓝紫色,旋转着一圈又一圈绚丽的彩色光轮,和那轮橘红色的月亮所焕发出的黄色、绿色光晕交叠在一起,流光溢彩。 这夜色真他妈的美啊,美得就如同梵高的《星月夜》。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目眩神迷。 忽然想起初次见到那幅画的午夜,想起她站在那扭曲的画面、旋转的月亮与星辰前,转过身,对着我嫣然一笑:“如果下一刹那世界终结,回想这一辈子,你会最先想起什么?” 此情此景,相隔虽只一年多,却已经遥远得如同前世。 假如世界就在下一瞬间毁灭,我可能记不起19岁以前那些平淡无奇的日子,所有值得讲述的故事,都开始于2010年的上海之夏,那个蝉声密集的下午,那条绿风拂面的林阴路…… “我最后再问一次,”那人在狂风中张开双翼,抬脚踏住我的右手,声音森冷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你是谁?从哪里来?想干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她的音容笑貌、所有的杂念纷扰全都抛诸脑后,望着那人身后璀璨的夜空,咧嘴一笑:“我叫丁洛河。来自东边的那颗星。想要拯救这个世界。” 1 2010年7月15日。 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在那天来临之前,我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就如同北京另外一百万个孩子一样,忙着读书,忙着恋爱,忙着在胡同院子与高楼大厦之间穿梭成长。那时我尚未遇见她,尚未遇见自己,尚未遇见这个世界所掩藏的奇异而残酷的真相。 那天午后,刚下过雨,碧空如洗,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湿漉漉的气息。我拖着旅行箱,东张西望地走在上海那条旧时法租界的林阴道上。凉风阵阵吹来,枝叶沙沙摇动,将斑斑点点的阳光和蝉声一起筛落满地。 右前方的院子门口挂了块彩绘招牌,画着梵高的《向日葵》。铁栅门里面是两栋英式的老洋房,红色的木框窗,绿色的爬墙虎,掩映在茂密的槐树与满园姹紫嫣红的蔷薇中。院角有一座玻璃屋,里面开满了鲜花,摆放着高低错落的画架,几个年轻人正在专心作画。 我摁了下门铃。让我意外的是,门铃声居然是贝多芬《英雄交响曲》高潮时的片段,和我的手机铃声一样。是不是所有喜欢梵高作品的人,都喜欢同样狂暴张扬的贝多芬呢? 一个女孩打开铁栅门,瞥了眼我递给她的名片,微笑着说:“丁先生,苏小姐一直在等你,请随我来。” 三天前,一个名叫苏晴的女人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说她是上海“葵画廊”的主人,愿意以非常优厚的条件和我签经纪约,并保证未来五年内在巴黎、纽约、伦敦为我各办一次画展。 我从小梦想当一个画家,像梵高一样震撼这个世界。那几年为了学画,几乎花光了爸妈的积蓄,却始终还是功亏一篑,没能考上中央美术学院。为了坚持梦想,我一边给杂志、图书画些插画赚钱,一边向各大画廊推销自己的作品。 对我这迄今只卖出一幅油画的菜鸟来说,接到这个电话,简直就像接到中了六合彩的通知。那之后的三天里,我脑子里始终晕晕沉沉如同做梦,哪怕到了这儿,走起路来依旧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踩在云端,搞不懂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老洋房外表古朴,内部却装修得非常奢华时尚。厚厚的地毯,璀璨的水晶灯,到处随意摆放着明朝黄花梨的床榻、桌椅与法国路易十六时期的家具,错落而又完美地混搭在一起。走廊与转梯的两旁挂着不少当代名画,我大致扫了一眼,应该全是真迹。 这两幢独栋洋房的市值少说四五亿,如果算上这些家具和油画,价值就更难以估量。这位苏晴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这么大的手笔,肯定不是个雏儿,为什么北京的圈内人都没听说过这家“葵画廊”呢? 那女孩领着我到了二楼偏厅,泡了壶龙井,就礼貌地掩门出去了。偏厅朝东南,对着花园,很幽静。墙壁上挂着几幅后现代的装饰画,与周围简约的北欧家具很搭配,增加了几分现代与优雅。 我坐在宽大松软的沙发里,喝着茶东张西望。 桌上放了三张照片,一张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笑靥如花地骑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一张是个十三四岁清丽脱俗的女孩,和一个男孩挽着手奔跑在浪花叠涌的沙滩上。还有一张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身着绿裙骑着白马,笑容光彩照人,旁边倚着一个差不多岁数的大男孩。 照片里的女孩虽然年纪不同,眉眼、笑容却都很相似,应该是同一个人。后两张照片中的男孩应该也是同一人,只是小时那张神采飞扬,长大后却透着一股冷傲和阴鸷,让人看了不太舒服。 正想仔细端详,突然听见有人敲了敲门,一个高挑的红衣女人微笑着走了进来。 我连忙站起身。 她朝我伸出手,嫣然一笑:“丁先生,你好。我是苏晴。”声音温柔低婉,比电话里更加好听。她看起来只比我大了几岁,举止优雅大方,眉眼神情都和照片里的女孩儿一模一样。 我没想到画廊的女主人这么年轻,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漂亮,与她柔若无骨的手相握时,心里突突直跳,耳根莫名地有点儿发烫。 她留着齐耳的BOBO短发,身着纪梵希套裙,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两颗通透莹绿的水滴形翡翠耳环,简洁、高贵又不失妩媚。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有雅痞范儿的,长得也不赖,但不知为什么,站在她面前却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儿。 “丁先生,谢谢你能来这里。既然电话里已经大致说过了,今天我们就开门见山,”她侧身坐在对面的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递给我一个文件夹,“我很喜欢你的油画,希望能尽快和你签订合同。你可以看看合约的详细条件,如果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尽管提出。” 合同只有几页,约定未来五年内,“葵画廊”除了以35%的抽佣代理我的所有油画作品外,还将以每幅50万人民币的价格收购我20幅作品,其中50%的金额将在签约后的10天内预支给我,作为订金。此外,还详细地列明了参拍、办展与出版画集的规格、次数等等,甚至还注明我对作品拥有交易否决权。 我仔细看了一遍,条件优厚得简直像是陷阱,但又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心里反而更忐忑起来。天上不会白掉馅饼,她给我这无名新丁如此超规格的待遇,总得有个原因不是? “苏小姐,”虽然明知这么问有点儿自掉身价,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多谢您这么赏识我。能问问您为什么喜欢我的作品吗?” 苏晴微微一笑,从挎包里取出IPad,拨出一张图片:“这幅《一亿光年外的仙女座》是我在北京798的一家画廊买到的,应该是你的作品吧?” 没想到唯一一张卖出去的油画居然就是被她收走的,我不好意思地点头笑了笑。这幅画是我《四季?光年》系列的第三张,画的是秋夜的星空。当时那家画廊的老板说这画是对印象派的拙劣模仿,没市场,我好说歹说他才勉强同意帮着寄卖一张。 苏晴纤细的指尖在IPad上轻轻一划,又拨出一幅图片:“你再看看这张。” 我一愣,这张画的构图、色彩与我那幅如出一辙,尤其上方那七颗旋转的星斗,和左下方那六朵盛放的菊花,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难道有人抄袭我的画?再将那图放大一看,我脑子里嗡地一响,差点从沙发里跳了起来。 梵高! 这幅画的署名竟然是梵高! 梵高的所有作品我全都了如指掌,最著名的那几幅更不知临摹过多少遍,但这幅画却见所未见。 我将画面一寸寸放大,审视着每一个细节,呼吸如堵,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从技法和签名来看,如假包换,而且肯定是1888年以后的作品。但为什么梵高的这幅画竟和我的这么相似?虽说艺术创作常会有些巧合,但这未免也忒巧了,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 “苏小姐,”我心里咯噔一跳,急忙澄清,“这画我以前从没见过。《仙女座》也绝不是照着它临摹的,我……” 苏晴笑着说:“我知道。这幅画是梵高从未面世的作品,知道的人全世界一共也不超过五个,丁先生怎么可能见过?”她顿了顿,饶有兴味地凝视着我,说:“丁先生,能说说你创作《仙女座》的灵感是什么吗?” 她的语气温柔真挚,的确没有质疑我剽窃的意思。我松了口气,脸上仍然热辣辣的。 《四季?光年》源于2009年秋天的狮子座流星雨。那天夜里,我和几个朋友在北京郊外的长城废墟上,一边跺着脚喝二锅头,一边仰望星空。几颗流星划过时,我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幻觉,天空正中的仙女座星云竟漩涡似的飞转起来,焕发出五颜六色的瑰丽光晕。 那种景象我只在梵高的《星月夜》里看见过,但远远比不上起这亲眼目睹的震撼力。 第二天回家后,我饭也没顾上吃,觉也没顾上睡,接连画了八个小时,才将脑海中的那片奇幻诡丽的夜空初步展现在画布上。之后的两个月内,又陆续画了“冬”、“春”、“夏”三幅,组成了一个系列。 听我说完,苏晴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低声说:“丁先生,我给你看些东西,希望你能保密。” 她站起身,掀开墙上的一幅挂画,在露出的密码锁上揿了几个按钮,右侧的墙壁突然无声无息地旋转开来。 想不到这儿竟藏了机关,就跟电影里的场景似的。密室不大,是走廊与南侧墙壁间的一个狭长夹层,宽两米,长约十米,沿墙挂了十几幅油画。门一打开,射灯立即自动亮起,柔和地照在画上。 我跟着她朝里走去,刚一瞥眼,就像被雷电当头劈中,全身一下僵住了,再往里看,更是头皮发麻,差点儿连气也喘不过来。 第一幅画正是IPad上看见的那幅梵高的“秋夜”。第二幅、第三幅画的分别是冬季的夜空和春季的星空,雪地里的腊梅与原野上的鸢尾花在涡旋似的星河下灼灼怒放,瑰奇如梦。无论结构、色彩,还是某些细节,和我《四季?光年》系列都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三幅画的签名无一例外,都是梵高。谁能想象一个一百多年后的画坛新丁,竟能鬼使神差地画出三幅绝似梵高的作品?如果说那张“秋夜”和我的《仙女座》还可以算是巧合,那么加上这两幅,就只能称之为“神迹”了! 我目瞪口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苏晴说:“这间密室收藏的全是梵高的真迹,这三幅画是他未公开的绝密作品,属于‘最后一年’系列。丁先生,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要和你签约了?” 2 窗外绿叶摇动,槐花如雨,飘落在被槐荚染成了暗青色的窗台上,又随风卷入,一朵朵掉在桌面、杯沿。 我蜷陷在靠窗口的沙发里,连喝了四五杯龙井,仍觉得口干舌燥,脑子里一团乱麻。 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梵高的真迹,也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与他之间的神秘联系。但那时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在出神地追想着那三幅画的每一个细节,疑窦丛丛。 “丁先生,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苏晴给我换了一壶茶,重新坐了下来。 “那些画……”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问个水落石出,“如果真是梵高画的,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作品了。梵高最常用的颜料是混合了硫酸白的铬黄,这种颜料对紫外线和温度非常敏感,很容易变暗。所以许多真迹原本明亮的黄色都早已变成了暗褐色。可是这几幅色彩鲜艳,就像是……” “就像是刚画不久?”苏晴微微一笑,“还有什么?” “梵高喜欢画向日葵和鸢尾花,也画过菊花,但是梅花……欧洲没有梅花,他就算画过,也是临摹日本的浮世绘,绝对画不出这么鲜活逼真的样子。另外,这几幅画长宽都超过一米,梵高很少画这么大尺寸的作品,又是他生命最后一年的系列作品,如果真有存世,肯定早就被炒得沸沸扬扬拍出天价了……”我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将疑点逐个列出。 苏晴啜着茶,嘴角泛着浅浅的笑,直到我全都说完了,才轻轻地放下杯子:“你观察得很仔细。梵高的赝品很多,其中不乏约翰?迈亚特这样的模仿高手,以及许多现代派的画家,要想辨别肯定不是容易的事儿。除了分析颜料与画布的成分、借助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图像分析软件之外,我们还请了三个世界最顶级的艺术鉴定家反复考证,前后花了半年时间才确定下来。 “梵高特有的铬黄颜料在强烈光照下会变成暗褐色,但这几幅画上涂了一层奇特的透明油料,除了可以防护紫外线外,还能起到隔热、防划的作用。所以过了一百多年,色彩还是鲜艳如昨……” 她双眸正视着我,清澈如秋水,声音温柔低婉,带着一种让人信任的魔力,我所有的疑虑经她这么娓娓道来,全都不由自主地烟消云散。 到了后来,她具体说些什么我都已经听得不是很清楚了,只看见她的嘴唇在翕动。一阵大风吹来,她将缭乱的发丝拢到耳后,阳光、红衣、绿影、晶莹剔透的手指、纷飞的落英……美得就像一幅画。真想立即拿出颜料、画布和笔,将这一瞬间凝固。 “梵高的妹妹威廉明娜与加歇医生的日记里,都记载他画了‘最后一年’四幅作品,但是在梵高自杀后的第二天早晨,这些画就失踪了。你猜猜它们后来在哪里出现过?” 苏晴似乎没意识到我走神,又从IPad里拨出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希特勒,他虎视眈眈似笑非笑地站在办公桌旁,墙上挂着一面纳粹党旗和一幅画,而那幅画竟然就是刚才看到的梵高“冬夜星空图”! 我一下愣住了,这照片不会是photoshop修改过的吧?凌寒傲岸的腊梅和杀人魔王挨在一起,感觉荒谬而奇诡。 希特勒发迹前曾是个画匠,后来从占领国搜刮了数万件艺术品,他有梵高的珍品倒也正常,但他很厌恶现代派的绘画,尤其讨厌野兽派与表现主义,又为什么会对这两派宗师的梵高如此推崇,将他的画挂在办公室显眼的位置? 苏晴又拨出一张照片:“丁先生,如果我告诉你,希特勒冒着东西两线作战的危险,撕破和约进攻苏联,是为了这幅画,你会不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凉飕飕的感觉沿着我的脊梁直窜上来。照片里,穿着军装的斯大林坐在沙发里看报纸,墙上挂着一幅画,虽然只露出一半,却足以看出就是梵高的那幅“秋夜星空图”。 斯大林对艺术一窍不通,认为现代派绘画就是疯子干的事儿,他死了之后,苏联才迎来了“文艺复兴”。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将一幅梵高的画挂在自己的家里,更无法想象,他会为了保住这幅画和希特勒开战。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地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这俩独裁者为什么对梵高的“最后一年”情有独钟?甚至不惜诉诸战争?画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冥冥之中又究竟有什么玄机,竟会在相隔一百多年后,让我福至心灵地将那四幅画再现出来? 那个盛夏的午后,我竟感觉如置冰窖,冷汗涔涔。想着画里旋转的星斗,想着司马台长城上的流星雨,生平第一次感到不可置信的神秘与恐惧。 然而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苏晴给我看的第三幅照片。 一个光头的日本军人双手反握长刀,杵立在榻榻米上,旁边站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墙上赫然挂着那幅梵高的“春夜星空图”。那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长相俊秀,头发油光发亮,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竟然就像是我克隆出来的!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照片上的男人当然不会是我。从日本军人的装束以及那男人的老式双排西装来看,应该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那时候别说我,就连我爷爷也没出生。但这人为什么这么像我?就连微笑时的神情、左边上挑的眉梢都毫无二致?照片里,“他”那双眼睛仿佛在灼灼地盯着我,阴森森地令人不寒而栗。 “左边的日本军官是当时的帝国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右边的这位,我一直没查找出身份。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合照的时间是1941年12月1日,6天后,山本五十六突袭珍珠港,美日正式宣战。” 苏晴的话让我悬着的心更加吊了起来。我不知道她是否话里藏话,也不清楚这些事件背后的历史逻辑,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几幅“最后一年”的油画一定关系到一个极为可怕的、惊人的秘密,而正是这个秘密,将我和她,和梵高,乃至和这二战时的几个狂人联系到了一起。 短短二十分钟内,我所经历的不可思议的事情,竟比这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而原本很简单的签约面谈,气氛也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丁先生,你别误会,我对政治和历史没有兴趣,感兴趣的只是梵高的画。”苏晴帮我斟满茶,微微一笑,“密室里的画都是家父穷毕生之力收藏到的。他原来一直以为梵高的‘最后一年’只是传言,直到十六年前,他无意中看见这几张照片。十六年来,他上天入地,费了很多周折才找到三幅,剩下那幅始终不知道下落,这也成了他临终时最大的遗憾。所以你应该可以理解我在798看见那幅《仙女座》时的心情。” 她顿了顿:“坦白地说,我在网上看到你的照片时非常好奇。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和山本五十六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么相像,又为什么会画出绝似‘最后一年’的作品。我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离奇的巧合,所以对你做了一些背景调查。” 我苦笑着喝茶,心想别说你了,我都想好好调查调查自己。 苏晴说:“你父亲是北大教授,母亲是国企的会计,1992年3月你出生在南京鼓楼区,3岁时随父母到了北京,12岁时拜了清华美术学院的张教授学画,想考中央美院,考了两次都没考上,目前在为六家杂志画插画,油画主要在798的一家画廊寄卖。没有出过国,去过黄山、西安、西藏、云南……” 她居然不看任何文档,将我那点寡淡的经历从头到尾列数了一遍,就连我去年和女朋友分手的事儿也没落下。虽说没什么丢人的事儿,但这么听着,仍有点儿被人光天化日扒光了的感觉,很不是滋味儿。 “去年八月,你独自一人去梅里雪山写生,被雪崩困在峡谷里六天七夜,”她凝视着我,“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问问,你后来是怎么逃生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猛吃一惊,茶水差点泼了出来。 2009年的夏天,我考中央美院落榜后,又恰逢和女朋友分手,心情沮丧,孤身前往云南,结果接连遇险,差点儿死在雪崩与冰川之中。我怕父母担心,禁止我以后再单身远游,回家后这事儿只字没提,连最铁的哥们儿也没说过,她是从哪儿听说的呢? 苏晴笑而不答。 那时我虽觉惊讶,却还没到起疑心的地步,心想她既然能得到梵高的这三幅画,可见是一神通广大的主儿,要想掌握我的动向,对她来说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儿。说不定她早就知道我是怎么脱身的,只是借此来考验我是不是个诚实的人。再说梅里雪山的事儿我憋了这么久,也早想找个人一吐为快了,于是索性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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