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秋天，落花的时节，我——万淑媛，带着希望，怀着梦想，迈入这所大城市，从此离开了家乡的小县城，从此要在这里学习、打拼。
军训让我结识了来自大城市里重点小学的几个朋友，原本希望我们能够共学习，共患难，但应试教育却不留情，分数让我们疏远，竞争让我们冷漠，最终我们被分为三六九等，期盼的友谊也只能在叹息中流失。
新来的同桌让我对友谊重燃信心，但在经历了短暂的学习考试后，他露出了和前几个好友一样的真面目，失望之际，已至中考备战时期。
留下的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们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是她温暖了我冰冷无比的心。为了争取分数和名额，她一不小心误入歧途，却不知此后再也没有改邪归正的机会。在与残酷命运的争战中，她还是不幸倒下了……
作者简介：
范子煦，北京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高三文科实验班学生，《落花》是她的第一部作品，写于13-14岁中考前的那个春季。实验班的同学都是各小学的尖子生。想当初我还是原来小学的大队委，学习成绩是班上乃至全年级第一，在全校出了名，老师们都夸我必能成才。如今全校只有我一个走出县城，来到这座大城市上重点中学。
我们小学是县城里的一所普通学校，很少人知道。我知道我们实验班很多都来自本市的重点小学，当他们问我是哪个学校时我都不好意思说，但我相信在学习上我是不会输给他们的。
想着往事来到了学校。一进教室，就看到军训认识的那几个朋友，苏珊，吴柳，艾玛，巴芭拉。她们坐在一起，旁边有一个空位子，好像是特意为我留着，我就坐在那儿了。四人一齐面向我，有的说“好久不见”，有的点点头向我示意，然后各自又聊起来。
我坐下来，四面看看，同学们都在三三两两地说说笑笑。只见班长走过来，说了声“来了？”斯文地握握手，又去招呼别人。她很漂亮，大家叫她伊丽莎白。
忽然，一个同学从外面跑进来，大声问：“谁叫万淑湲？”
“我就是。”我站起来。
“到校门口，有人找你，”
我妈妈正在那里等着。
“你这个糊涂虫，怎么忘了带水壶？哦对了，有一个同学也是从外地来的，这位阿姨是她妈妈。”
她妈妈很漂亮，对我说：“你是实验A班的吧？麻烦你，请帮我叫一下舒小涵。”
没想到舒小涵就坐在我身后。
从校门口回来时，舒小涵不住地跟我搭讪，说她也是外地来的，在这儿还没有朋友，很孤独。她的生日比我晚几天，都是在六月。她也是普通小学的，和她交谈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很大，眉毛很粗，颜色深褐而又微微发红，显得迷人可爱。扁平的鼻子，嘴唇凸起向上，耳朵偏大，是聪慧的象征。圆脸，齐齐的刘海儿，头发微卷，马尾有些短。她的眼神有些失望，忧伤，说话却故作幽默，自认为自己说得可笑，可我只觉得有些可怜。
随后开始按课表上课。第一节是数学，班主任陶老师把军训前留的思考题讲完。第二节是语文，一位年轻貌美的老师，单眼皮，眉毛黑而细，头发卷曲披在肩上，穿一件镶有荷叶边的粉红连衣裙。她在学校很有名，在区里市里经常获奖。说起话来平缓温和，不着急，她给我们讲了一堆关于上课要求、作业的话，还讲了学习方法，越听越无聊。最后她才介绍自己：她姓童。第三节上英语，老师是位仁慈的中年妇女，她的孩子在这个学校念初三。她用英语和我们聊天，聊得大家兴致勃勃，还没聊够就打下课铃了。
前三节是主科，后几节分别是体育，生物，政治，劳技。课后是全校开学典礼大会。
叫人开心的是，今天老师都没留作业，很轻松。
二
第一次月考临近，老师们疯狂地留作业，学生们疯狂地写作业。
数学课上陶老师照例是滔滔不绝，一灌到底，我们就埋着头刷刷地做笔记，他在黑板上写什么我们就在本上写什么，根本不用教材，我的笔记本都快用了一半了，讲完了便是一大堆练习题。
语文课是做复习篇子，那些令我们喜爱的、有趣的自读课文不讲了，而是天天跟这些无聊的讲读课文打交道，一道题变换成多种形式考，我们做不同的题写相同的答案，快成克隆机器了。
英语课做复习用的报纸，一天一张，做完了再讲，讲完了再做新的。
就这样艰难地熬过去了，我的月考成绩挺不错：语文96分，数学92分，英语95分，总分是班上第10名，在年级排第40名。我们五人的“圈子”（不包括舒小涵），苏珊、艾玛、巴芭拉都比我低，只有吴柳是班上第4名。前五十名光荣榜很快张贴出来了。年级大会上，年级组长郑重地宣读了五十人名单，号召大家：“向他们学习，在今后的考试中，赶上他们，超越他们！”
舒小涵很不如意，她在班上排第25名。
我在班里也算有个地位了。
……
十七
今天真是恐怖的一天！
早上到校时天就是阴沉沉的，楼道里，教室里，如果不开灯就该成黑暗的“鬼屋”了。好多同学一到校就开始埋怨没带伞，又因为昨天的作业非常之多，班里到处是抄作业、问作业同学的身影，总之乱得很，年级组长进来整顿纪律，整顿了N次都无效果。
开始上早自习了，陶老师走进教室，他的脸色跟今早的天气一样，一上来就开始骂人，说有些家长把他按成绩给同学换座位的事告到校领导哪里去了，他就在那骂家长，骂同学，我们在底下一点儿也不敢动。
“不是要告我吗？尽管告去好了，我还不想当这个破班主任了，有什么可当的？！这家长也是，你他妈就知道去告校领导，也不好好管管孩子，学习那么差凭什么让他坐前面，让好学生坐后面！……你说你也是，不好好学习还想坐好位置，啊？！真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
到了上数学课的时候稍微好一些了，不过他还是照旧对那几个平时学习差的同学提问，好在今天那些同学答得不错。不过在某一定理上他又与鲜果发生了争执。鲜果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我们班人称“小百科”。他在数学上算是比较狂妄的，在某一小问题上都会和老师争执半天，这次他说这个定理不符合什么什么规律，这好像是大学的内容了，而陶老师却说这个定理是对的，他认为鲜果没有资格和他争这个问题，气得不行，节外生枝地让他证明一个数学公理，明天交！天哪，证明一个公理！
鲜果哑口无言了。
陶老师说：“你不就是懂这些破玩意儿么？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你要是能把这个证明出来才算有本事呢！”
鲜果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教室里鸦雀无声。
语文课上童老师也发威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我们班，认为理科实验班的学生“轻文”。她叫舒小涵回答问题，舒小涵没答上来，她就在那吼：“我昨天让你回家预习你预习了吗！”
一般的同学会吓得低头不敢做声，而舒小涵却勇敢地抬起头来，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童老师异常生气，又叫了几个人，他们也没回答上来，童老师就更生气了。
“你们班真不错，天天就搞数学去了，我留的作业都不做了是吧？”她的叫喊声大得连课桌都在跟着颤，我们的心更颤，都快颤碎了。
下课后，舒小涵和几位同学被叫到办公室里去了，她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两手抖个不停。
“怎么样了？”我问她。
她垂头丧气地说：“不怎么样，童老师叫我们把这篇课文抄三遍，慢慢抄吧……”
今天的语文课虽然是不幸的，但万幸的是童老师没向陶老师告状，那样的话我们今天就别想活着回家了。
后来天渐渐转亮了，我们也就不必担心下雨的事了。随后的几门课都不是主科课，我们轻松了许多，紧张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
下午地理课下课后，同学们像往常一样，争着抢着到讲台电脑那儿拷贝地理课件。马上就要开年级大会了，其他各班同学都集合到会议厅里去了，而我们班还没整好队。陶老师一进班就看见有人在拷贝课件，不去站队，气得他破口大骂：
“拷什么拷，拷他妈屁呀拷！拷了你学习上得去吗！以后不许再拷了！”
那帮人见陶老师的火气如此之大，都逃之夭夭了。
开完年级大会回来时，我和艾玛还在讨论陶老师骂人的事，艾玛也在拷课件的人员中，她说她当时快被陶老师吓死了。
这时候我脑中突发奇想想出了一个可笑的念头，就跟艾玛她们说了：“我们为何不把陶老师刚才骂人的话录下来呢？如果有一天又是数学测验，陶老师说：’我们考试。’我们再把他今天说的话放出来：‘考什么考，考他妈屁呀考！考了你学习上得去吗！以后不许再考了！’那多好玩！”
艾玛、苏珊、吴柳和巴芭拉都笑翻了，尤其是巴芭拉，脸都红了，一边笑还一边叫肚子疼，苏珊原本是不理我的，她一看见我就皱眉头，听了我的话，她本来想忍住，但抵挡不住艾玛鸭子叫般的笑声，也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主意不错。”吴柳笑着说，她这几天头一回这么高兴。
我一看见苏珊乐，就很不高兴，不再继续往下讲了。
今天开完年级大会就该大扫除了，但陶老师还是照旧上数学拓展课。班里弥漫着浓浓的睡意，强烈的阳光试图透过窗帘温暖着我们，窗子紧闭着，门也紧关着，教室里的温度在逐步攀升。我已经困得不行了，同时感觉脸烫得发红像发烧了似的，想脱外套，又因为实在太困了，连一下都懒得动。我还是强忍着睁大眼睛看黑板，至于陶老师讲的什么——什么也不知道。
终于陶老师的一个举动打破了沉默。他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举起粉笔头朝一个人猛扔过去，接着连仍两个粉笔头，我们都吓坏了，他又将数学书扔过去，只听见“啊”的一声，我们都往后看，只见乔治娅捂着嘴，很痛苦的样子，估计是扔过去的书砸到她的牙了。
陶老师不甘心，猛地一个箭步冲过去，我不敢往后看，只听见桌子被掀翻的声音，接着是陶老师的大吼声，就看见陆德狼狈地跑出教室，又听见陶老师气愤地喊：“你天明……你明天……”
陶老师气得已前言不搭后语，逗得我们想笑，可在这种极度恐怖的环境下又不敢笑。
“你明天别来上课！”
马丁嘟囔了一句：“明天是星期六，本来就不用上课。”
我们实在忍不住窃笑了。
陶老师不知听见马丁说什么了没有，冲出教室又说：“你星期一…别来上课！”
我们使劲憋住不笑，心里却已经笑翻了。
陶老师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说话都结巴了。大概是陆德上课又睡觉了吧，陶老师好几次因为他打瞌睡把他轰出了教室。
今天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惊吓中过去了。
十八
目前我们最关注的焦点——期中考试来了，为了在期中考试中取得高分，我真是煞费苦心，把所有的问题能问的都问了，所有的练习题能做的都做了，我还在家中祈祷了半天——尽管我知道这样做很傻，很没用，不过试一试总比不试强。
我最担心的是我是否会走上学期期中考试的老路——由前50名一下子就退到快200名了。
这次的数学考试是陶老师出题。我们年级共有三个实验班——理科实验A班、B班，文科实验C班，每学期的大考由三个实验班的老师出题，上次的月考是B班老师出题，题相当难；这次考试轮到我们班陶老师了，陶老师说他出的题要比上次月考难得多。这几个实验班的老师就互相较劲，看谁出的题难好难倒别的班，自己班的学生考得好，以显示他多有本事，我们对这种事感到非常厌烦，出难题不仅害了我们实验班，也害了广大普通班。
卷子发到手时，觉得题不是很多，本想慢慢做的，但脑海中浮现出陶老师恨铁不成钢的面孔，仿佛听见他威胁地说：“这次考试题相当难，时间不够，给我抓紧时间做！这回考试要拿第一！”就有些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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