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安玢的依米之恋


作者:九月入画     整理日期:2014-08-17 11:59:49

该书是一本中篇小说集,全书由《安玢的依米之恋》和《青鸾》两部中篇小说组成。《安玢的依米之恋》通过对女主人公安玢婚姻生活的描述,从某种层面上折射出一部分都市已婚女性对爱情的美好憧憬以及因此引发的对婚姻和家庭的种种冲突。《青鸾》讲述了失恋女子林秫秫为疗情伤出走异乡,途中邂逅性情怪异的中年男子桑博,陌生的环境以及性格的迥异令这两个陌生男女人之间冲突频发,也因此引出了一段段凄美而扑朔迷离的爱情故事。
  目录:
  安玢的依米之恋青鸾一
  安玢陷在正午的阳光里,脸色绯红,周身散发着温暖的香气,她乐意就这么蜷缩着,即使皮肤被晒得发红发烫,微微地疼起来。
  上了阳光的瘾?!她贪婪地吸吮着那热烈而淳厚的气味,这是一种绝妙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要醉了。
  电话铃声响了三次,她懒得理会,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
  这回手机又响了,在她的左手边。
  她有些悻悻然。
  “娘娘啊,这午时都快过了,您怎么还没起身?难不成还恋着那春宵芙蓉帐呢?!”何茉莉在电话那头咯咯直乐。
  “来啊,伺候哀家沐浴更衣。”安玢懒洋洋地答。
  “啐,小蹄子,再不出来,孤这就起驾回宫。”
  安玢笑了,何茉莉是急脾气,和她这个慢性子在一起总合不上拍,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吱呀咚锵地你来我往。
  安玢性情柔婉,做起事却相当认真利索。
  安玢是会计出身,工作要求她必须遵从及时、明晰以及谨慎的原则。该列支什么、分摊什么,要一清二楚。
  然而,为人处世,安玢却做不到如此锱铢必较。
  “黏——糊。”每当安玢爽约时,何茉莉就会拖长声音讥笑她。
  安玢并不生气,她承认自己的确有点优柔寡断。除了为照顾孩子辞掉国企的工作时当机立断外,她还没尝过运筹帷幄的滋味。
  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可在安玢家,她先生岳向阳却集升旗手、护旗手于一身,无论家里家外大事小事,都得由他一锤定音。
  “孔子言后生年富力强,足以积学而有待,其势可畏。”人家岳向阳名牌大学毕业,加之头脑灵活、踏实肯干,不到三十岁就被提升为单位最年轻的科级干部,没过三年又被破格提拔为响当当的正处级。连一向挑剔、曾经贵为处总工夫人的安玢妈也忍不住夸赞道:“向阳、向阳,多红火的名儿!”
  有岳向阳这轮红日当头照着,安玢虽然感觉亮堂,但也会时不时地被晃了眼。除了忙碌家务、照顾孩子,有时安玢在家的具体位置,连她自己都弄不清。
  “待着呗,没你也不行。”岳向阳不咸不淡地这样回她。
  话虽这样说,安玢还是感觉不自在,吃人者嘴短。当初若不是儿子赫赫生下来体弱多病,她也不会甘于辞职回归家庭。如今眼见赫赫这根独苗儿越发茁壮,安玢心里的花花草草也重新得到了滋养,跟着亮闪闪的希望朵朵映日红了。
  赫赫上小学一年级时,安玢索性重操旧业,去几家民企做兼职会计。虽是散仙,但胜在安闲自在。
  相形之下,何茉莉现在的境遇倒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只是这花儿开得并不容易。
  何茉莉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本不富裕,何茉莉上小学五年级时,她父亲因为和人合伙偷厂子的钢材卖给废品收购站,被判了刑,从那天起,何茉莉的心里就起了锈,青天白日化为子虚乌有,哐啷一声,何茉莉顷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暗了下去。
  安玢和何茉莉从小学到大学是同桌、同学、校友。小时候,安玢并不懂什么是人微言轻、云泥之别。她喜欢和何茉莉一起玩儿,因为何茉莉心灵手巧,会用五彩绳儿编好看的头饰、手链,安玢羡慕得紧,她觉得何茉莉纤长的手指闪烁着某种灵光,一张一握之间,满足了她对美朦胧的渴望。
  何茉莉很有自知之明,懂得挖掘自身的那点灵气,她要灵气迫人,要光彩夺目。
  即便在乌泱乌泱的人海中,她也要露出丝丝缕缕的晨光曙色,以博人青睐。
  鱼终于上钩了,而且是头爆发力很强的大鲨鱼。
  何茉莉的先生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副总,黄金离异男,年长何茉莉一轮,长相奇丑,眼突嘴大,像……“他是,他是侬的青蛙王子。”恋爱时,何茉莉羞答答地对安玢提及他未来先生李蓬勃时,如是说。
  其实何茉莉的工作也不错,在街道办事处上班。“自从进了公家门儿,就把自己给彻底捐了。”不知是炫耀还是悲悯自己,何茉莉总如此感叹说。
  都知道现在公务员是金饭碗,收入稳定、福利待遇好,可就自由度有点小。何茉莉的单位年初装了指纹考勤机,按指纹签到,一天四次,何茉莉这回苦大仇深地说:“肉身捐完,现在捐虚的,指模、身子印,扫描尊严,末了,魂飞魄散!”
  二
  安玢一进商场,就看见何茉莉在电梯口左顾右盼。
  何茉莉打扮得颇为鲜嫩,梨花头,灯笼袖的白衬衣,阔腿的绿裤子,远看就像一棵顶着露水的白菜。
  “快,这边!”何茉莉不由分说地贴过去,拽着安玢去了墨镜专柜。
  “潮吗?”何茉莉挑了一款超大框的太阳镜戴上问安玢。
  “炫。”安玢敷衍道。
  “真的啊,就这个,给我开票。”何茉莉取下墨镜,咧嘴笑,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烤瓷牙。
  何茉莉脸小而尖,戴这种超大框的墨镜如同蒙面罩一般,安玢记起卡通片里蒙面小妖儿,想笑。
  安玢并不想阻止何茉莉,女人谁不喜欢被赞美呢?
  “我面膜用完了,去买!”何茉莉付完款,又拉着安玢直奔化妆品柜台。
  “下午不用上班啊?”安玢问。
  “不管了,先逛着再说,大不了,姐,今儿豁出去了。”何茉莉盯着一款新上市的美白面膜,悻悻地说。
  “三楼,女装部。”
  没等安玢问个究竟,何茉莉已经抢先一步登上了电梯。
  不到一小时,何茉莉的肩、手、左膀右臂皆成了战利品的集散地。
  不仅如此,安玢还帮着何茉莉提着两大袋衣物,而她自己却颗粒无收。她看着何茉莉水蛇腰微弓、莲步轻颤的样子,实在不忍心。
  “可以,满载而归了吧?”安玢问。
  “还没,还没。”何茉莉气喘吁吁地说,她的肩背部出现了一小片汗渍,蕾丝内衣透了出来,粉色的。
  “六楼内衣特价,瞧瞧,瞧瞧去。”何茉莉还想一鼓作气地扩大战果。
  “行了,下次吧,赫赫快放学了,我得接。”想到赫赫,安玢就着急。
  “家庭妇女。”何茉莉白了一眼安玢。
  “最后一站,我带你去个精品小店,你得应了我。不然,甭想以后约我再出来。”
  “只要时间不长,赶得及接赫赫,就行。”
  何茉莉带安玢去的所谓精品小店,其实是一家皮草专卖店,正在搞反季销售。
  一进店门,何茉莉就甩下那无以复加的大包小袋,对安玢说:“看着。”
  说罢,一回身就钻进了那毛茸茸、华丽丽的皮草堆里,不见了。
  安玢知道自己会无功而返,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她现在只想找个角落坐下来,歇歇脚、缓口气。
  “对不起,先生,我们店里有规定,吊牌剪了,一律不准退换。”
  “这是三天前才买的,又没穿,发票还在,怎么就不能退换呢?”
  “对不起,先生,这是店里的规定,我也没办法。”
  “可衣服不合适,怎么穿?”
  “当时那位女士试衣服时,我说她应该穿L的,她说她正减肥,非要穿M号的,我事先也叮嘱那位女士,不合适可以换,但不能剪吊牌。”
  “正规品牌店都可以换,你们这里为什么不行,再说我又没说要退,你们这是明摆着坑人!”
  款台边上,营业员在跟一位男顾客争吵不休。
  这样的场面,安玢见多了,一般她只旁观。但这次她却听得耳朵直嗡嗡。
  闹心!
  她站起身来。
  “你俩谁是上帝啊?”安玢不紧不慢地插话进去。
  “您什么意思?”营业员笑得有点僵硬。
  “不就吊牌剪了嘛,找个吊牌再挂上。芝麻大点的事儿,很难吗?你看是顾客至上,还是工商局至上呢?”
  连安玢都没料到,她几句有意无意的话竟射中了营业员的肺腑。
  营业员哑然。接下衣服,躬身而退……
  “谢谢。”男顾客礼貌地冲安玢微笑。
  安玢摇摇头,她很累。
  何茉莉还在征战,安玢知道不到弹尽粮绝,何茉莉绝不会摇白旗投降。
  “你是?安玢吧?”男顾客在叫安玢的名字。
  安玢哆嗦了一下。
  “你是?”
  “肖喃。”
  这名儿听着有点熟悉,安玢的记忆在奔跑。从这个疲惫的下午一直飞奔到日渐模糊的童年,停了下来。
  肖喃,小学三年级,来他们班插班,坐在她后面,他只待了一个学期就转学了。从此不知所终。
  “你好。”安玢知道被肖喃轻易认出的原因。因为她宽阔、微凸的前额以及近三十年如一日的马尾辫。小时候,她的额头更加突出,同学们讥笑她像年画上的寿星老。
  “你一点儿都没变。”肖喃笑着说。
  安玢莞尔,想说她却快认不出他了,但当碰触到正注视着她的那双乌亮的眼睛时,她沉默了。除了这隐约的光亮,肖喃几乎就是一个陌生人,长相俊朗、身形高大,陌生得与她无关。
  肖喃的手机响了,他习惯性地走到门边接电话。他似乎很忙。
  接完电话他亦习惯地准备走,推门的一瞬,突然回过神,走近安玢。
  “留个联系方式吧,改天叙叙旧。”
  “哦。”
  肖喃走了。
  安玢坐在商店橱窗前发呆,童年的香气隐隐地泛了上来,很诱人。
  安玢记得,那时,肖喃还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长着一张苹果脸,眼睛乌亮乌亮的,头发还有点自来卷儿。
  肖喃有个半聋的老奶奶,寡居多年。就住在学校后面的那排老平房里。
  那时学校开展尊老爱幼活动,肖喃的奶奶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扶助对象。
  安玢放学后常和同学一起去肖喃的奶奶家。每次去总是吃闭门羹。问肖喃,肖喃的苹果脸涨得通红,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后来,安玢在学校的小门外,撞见了祖孙俩。
  老奶奶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有只扇着白纱布的竹篮,纱布被揭开了一角,一排排芝麻糖金灿灿地令人垂涎欲滴。肖喃跟在一边,拿着半块芝麻糖,边吃边甜腻腻地笑。
  “你帮你奶奶卖芝麻糖啊?”有一次做值日,趁别的同学不在,安玢问肖喃。
  “奶奶闲不住。”肖喃说。
  “你奶奶为啥不和你们住一起呢?”安玢知道肖喃家住在城北护城河边的一栋楼房里。
  “我妈说,奶奶好清静。”肖喃小小年纪就懂得闪烁其词。
  “以后我们放学一起去你奶奶家,好吗?”安玢壮起胆问。
  “那行吧。”肖喃犹豫了一下,答应了。那时,安玢刚当上肖喃那组的小组长,安玢的话,对肖喃不比一块卵石沉,但远比鸿毛重些。
  一来二去,他们成了要好的小伙伴。
  每逢周末,安玢总会去肖喃奶奶家和肖喃一起帮着拾掇屋子。虽然身小力薄的,但总算尽了些心意。
  也因此,安玢被学校评上了助人为乐好少年。然而,赢得了荣誉,但也平添了烦恼。
  有个心计重的女同学背地里说,安玢为当上好少年利用肖喃。传到肖喃耳朵里,肖喃看安玢的眼神变了。
  他有意躲着安玢。他们疏远了。
  安玢还是坚持去肖喃奶奶家帮忙,可是总遇不到肖喃。
  后来,肖喃转学了。转学前一天,他在安玢课桌的抽屉里放了一包芝麻糖。
  安玢捧着芝麻糖想哭。
  听肖喃奶奶说,肖喃跟父母去了新疆,他父母是从事地质勘探工作的,流动性大。
  那时安玢不晓得什么是流动性,但她觉得肖喃就像一滴小水珠儿悄无声响地从她的世界里溜走了。
  “瞧这件,贵气吧?!”何茉莉穿着一件水貂皮大衣在安玢眼前晃。
  “几点了?”安玢如梦初醒。
  “堵车了,你说几点了。”何茉莉瞥了一眼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说。
  “赫赫!”安玢惊跳起来,都下班时间了,还没去接赫赫,想着儿子眼巴巴、泪汪汪的小模样儿,安玢的心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她丢下何茉莉,奔了出去。
  “你不买一件啊,三折。”何茉莉的声音追出来。
  赫赫?三折?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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