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她是主动求爱、主动求婚的叛逆少女,他是清隽雅洁、沉默笃定的风云学长。 他们都曾以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用尽全部的气力去追寻,去握紧爱,最后却还是失去。 一场爱情的终结,是两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退,但,退一步,真的是海阔天空吗? 再相逢,他已是凌云之上、泰然自若的业界精英,她却还活在纠结的回忆里。 他所有的错乱和不理智,都从再遇她的那刻起死灰复燃。 而她,那些拼命想要忘记的情感,却总是牢牢铭记在心里。 他向她伸出手,说:“我们试试看。”她却已不复当年的勇气。 前尘往事横亘于前,就好似一柄双刃剑,她有多爱他,就有多恨自己。 或许只有不动妄念,不说妄语,不再有交集,便不会再次失去。 可是,这一切都是由她先开始的,她如何能安之若素,然后逃离? 作者简介: 未再,生于80年代,出生并成长于繁华都市的钢筋水泥之中,坚持关于城市中爱与梦想的文字创作。职业营销经理人,张国荣忠实粉丝,传统文化爱好者,晋江原创网人气作者。曾出版作品:抗战小说《侬本多情》,都市情感小说《怪你过分美丽》《我要逆风去》《全世界只想你来爱我》,80后婚姻小说《没有烟总有花》。 目录: 第一章一片痴 第二章分飞燕 第三章情自困 第四章有心人 第五章再共舞 第六章从不知 第七章这是爱 尾 声 知道爱方竹怎么也想不到,时隔四年再次见到前夫何之轩,竟然是在李晓的葬礼上。 她堪堪走到殡仪馆的入口,就望见了那人的背影—那是深深镌刻在她脑海深处的影像,轻易抹不掉忘不了,不论何时何地何样,她都能一眼把他从人海中辨认出来。 尤其是在萧肃的花圈簇簇、哀乐悲悲戚戚的灵堂—这样的情形太熟悉了,她拼命想要忘记,却总是牢牢铭记在内心。 时间仿佛就地倒流,她再也没有勇气往前走一步。 这个城市十一月的天气通常透着阴沉沉的冷厉,阴风冻进骨子里,方竹非得跺跺脚,把气息沉到丹田,才能驱走寒意。 她想,往前走,还是往后退? 她将目光调至灵堂内。 正中央放置的黑色相框内,年轻的女孩明眸皓齿笑容可掬,坦率而赤诚地望着自己。 十八岁的生命被永恒地定格在此时。 李晓在吞下一瓶安眠药之前,给方竹发过一条短信:“小方姐姐,谢谢你。小方姐姐,我走了。” 那时的方竹正在东莞的一间工厂区的小饭店内,暗访一个名牌包假货供应一条线上的爆料人。 这条短信让她愣了愣,第一个反应就是把电话拨了回去。 没有人接听。 方竹立刻同爆料人另约时间,就在阴暗脏乱的小饭店内,把电话打给了多年没有联系的李润。 李润是十八岁女孩李晓的父亲,同自己跟何之轩都认得了有近十年。但是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她同李润至少有四五年没有联系过了,只不过最近的半年因为李晓的缘故,他们先后通了好多次的电话。 李润以为方竹这回来电话,仍是为了李晓,用洪亮的声音同她说:“小方,我去接过晓晓回家,这丫头又在发脾气,说要等几天。你放心,我会尽快接她回来的。” 方竹讲:“李总,晓晓给我发了一条奇怪的短信。” “那孩子总是麻烦别人,她又缠着你了?她以前就喜欢缠着你和之轩。” 这个名字有多久没透过旁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了?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方竹沉住气:“她说她走了。李总,你在不在上海,能不能查查晓晓现在在哪里?” “她总是在外头疯,我和如风都管不住她,她要是缠着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千万要海涵。” 李润客套的讲法让方竹忍无可忍,大声嚷了出来:“李总!晓晓说她走了,请你查一查,她一定是出事了!” 李润是在次日上午回的方竹电话。此时,方竹刚下飞机,在机场的候车站才上的出租车。 才一夜工夫,李润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告诉方竹:“小方,晓晓吞了一瓶安眠药,我第二天才在旅馆里找到她。” 方竹不知如何挂上的电话,又是如何到的家。 天气很不好,她一进家门,外头就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并不算十分结实的房顶上,轰轰作响,一副势要砸穿屋顶的样子。 这只是一间房龄超过七十年、面积不足三十平方米的亭子间。 方竹在租下它的时候,几乎花光手头全部的积蓄请来专业的装修队对房顶加固。房东很意外有她这样的“冤大头”,暗喜之余,爽快地应允了方竹的要求,与她签了租期五年的合约。 拿到合约那日,她想,自己也算是给自己安了一个小小的家。 加固后的房顶可以保障亭子间不会落到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窘迫境地。然而,毕竟地基浅,结构松,有一点点大风大雨,小屋子就显出那么点点不堪重负的意思。 方竹对此毫不在乎,她很喜欢这个亭子间。 它虽小,但房型极好,坐北朝南,透光通风,附近意外的没有任何高楼遮挡阳光,当然反之也没了庇荫遮挡风雨。 这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她能在这间亭子间内睡得很安好。夜半无梦直到天明,次日安排整整十五个小时的采访都能神清气爽地应付,就这样把日子一天天充实地过掉。 但是,这晚她梦到了李晓。 梦境里的影像真实得仿佛就是那一天。 原来她一直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李晓的模样—十岁的女孩,穿着绿色的小学校服,垮垮的浅绿色T恤,皱皱的深绿色校裤,T恤一半塞在校裤里一半耷拉在校裤外,草草地扎着马尾辫,整个人有一种讲不清楚的邋遢,还带着一脸与年龄不相符的漠然。 这孩子绝不是讨人喜欢的类型。 李晓的母亲齐老师正是方竹班级的辅导员,这天亲自坐在逸夫楼的新生入学登记处,为自己班的新生做登记,发日用品。 齐老师的穿着同女儿一样暗淡萧条,脸上有着同女儿一样的漠然。 母女两人没有好生气,活脱脱地就给意气风发的新生们心头扫上阴霾。 方竹十分十分不喜欢撅着嘴扮着晚娘面孔的十岁小女孩。 但是女孩颇为勤快地为这群比她大十来岁的哥哥姐姐递热水瓶,递给方竹时,用眼角瞄了一眼方竹手里握着的新上市的松下GD92手机。 方竹脸上没来由地一红,手机振了一下,是父亲方墨箫发来的短信:“晚上必须十点前睡觉,把手机放好,别弄丢了,记得明天给我电话。” 方竹脸上更红。 年满十八岁的成年少女,还被严父当小学生一般命令。尤其,在她意识到面前还有一位真正的小学生时,她不自在了。 小学生李晓站在母亲身后,盯牢方竹手里的手机,原本漠然的眼神亮了起来,整个人的神气莫名地活泼起来,主动问她:“姐姐,这个是松下GD92吗?” 小小的李晓天生有一副好嗓子,音色清亮,口齿清晰,一句话讲出来,就能清清楚楚送入周围人们的耳朵里。 果不其然,周围的大学新生和老师们在百忙之中,不忘往这边女生手里的新款手机投掷好奇一眼。 方竹立时就把手机塞入牛仔裙的口袋里。 李晓朝着她抿嘴笑了起来。女孩其实长得很漂亮,细眉大眼,笑起来脸颊上有两朵浅浅梨涡,如果打扮得稍微整洁干净些,会马上变成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李晓说:“我爸爸说等我下学期过生日时也会送我一个手机。” 方竹想起父亲在自己大学入学前一周,把才上市的新款手机放到自己的书桌上,正色嘱咐:“以后就要住校了,记得每隔两天给我一个电话汇报情况。” 方竹朝母亲叹气:“我都上大学了,哪有这么多情况好向爸爸汇报?” 母亲温柔地朝她微笑:“你爸爸关心你。” 方竹在心内嘀咕:有一个军人爸爸,你就得做好一生都生活在部队里的思想准备。 父亲方墨箫一生只有一个职业,而方竹最最厌恶父亲的这个职业。 当眼前的小女孩欢悦地对自己讲,她的爸爸要送一个手机给她。方竹则想,这么小的小孩就用手机了,可见她的爸爸有多宠她,不像自己的爸爸送自己手机只是为了方便监督自己。 她对李晓说:“你爸爸真好。” 李晓问她:“姐姐,你的手机也是你爸爸送的吗?” 方竹点头。 李晓笑了:“你爸爸也很好。” 一直没有管自己女儿同学生聊天的齐老师在这个时候讲话了:“同学,今天领的东西多,旁边有推车免费出租,自己拿。” 老师的话是好意的提醒,但老师的声音却不像女孩的声音令人愉悦,听得方竹一个激灵,好似一股凉意顿时蹿到头顶。 她识时务地不再同女孩聊天,依次领好自己的脸盆、被褥、热水瓶,才开始后悔—早晨为了表现自己已长大成人独立自主,坚持没让母亲和父亲的勤务兵张林跟来,真是一个大失误。 小小女孩李晓对方竹好像有了特别的好感,竟然特意跟到她面前说:“高年级的男同学今天都有空来帮新同学搬东西的啦!” 她讲完,做了个相当调皮的动作—两只手聚拢成望远镜的样子,靠在眼眶上,小小脑袋像探照灯一样左右晃了一晃,叫一声:“有了!小何哥哥,来帮忙来帮忙!” 这是方竹第一次见到何之轩。 那天的何之轩比那天的李晓母女穿得更简陋,上身不过一件纯白色的旧T恤,领口走了线,下身一条深蓝色的双白杠运动裤,脚上一双回力球鞋,也是旧的。 他个子很高,背板直直的,剃清爽的板刷头,所以方竹能看清楚他的剑眉朗目。 她切切实实地打量了何之轩好几眼,心里想,虽然眼前的这个男生穿得简陋得不得了,可是因为有这样一副眉眼,所以显得干净清正得不得了。 李晓对何之轩说:“这个姐姐需要帮忙。” 方竹也实在是需要别人的援手,便露出一个明媚笑脸,说:“这位师兄,有劳您了。” 对方没有因为她极力表现出的亲切活泼而配合地回个微笑,可见是没有进一步交流的意思。 真无趣,方竹想,这位师兄太会扫人面子了。 幸好,师兄在助人为乐上头还是落力的。他上前一步,把她装着被褥的大包挎了起来,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算了算了,别人毕竟帮忙了。方竹安慰自己。 何之轩问方竹的第一句话是:“哪间宿舍?” “四舍302。”方竹答。 李晓惊呼:“是新造好的!有空调有阳台有卫生间的,四个人住的,其他老的都是八个人住的,那边好像很贵很贵的。” 这女孩真是知道得不少,行情市价样样明确。 方竹住的四舍302,是师大新造的学生公寓,造型好房型好设施好,住宿费也比老宿舍楼贵上一倍,而且名分上是首供本校研究生居住,余下的房间并不多,本科生若要居住需向系里打申请报告,再按照自高到低的年级排队等候空房。 偏偏方竹这样一个大一新生一入大学就能住进去,不免让知道行情的小学生李晓惊呼。 方竹在心内叹气。她以为考入大学以后,便能离开父亲羽翼。谁知父亲神通广大,不过一个电话,就轻而易举地把她从八人间的老宿舍楼里调了出来。 她住的宿舍、她带的手机,一切的一切都这么不合时宜。 方竹下意识地觑一眼身边助人为乐的师兄,师兄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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