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我妹


作者:石一枫     整理日期:2014-08-17 11:45:20

谢谢你,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唤醒你潜藏心底的力量,让你重拾梦想,成为你一直想要成为的自己?三十来岁的杨麦,一个吊儿郎当的媒体混子。自幼父母离异的他渴望亲情却又恐惧亲密,不甘颓废却又乏力改变,慢慢蹉跎成了一个犬儒主义者……
  二十出头的小米,一个孤单倔强的女孩。生活在黑白世界里的她对“真相”“意义”怀有异乎寻常的好奇,义无反顾地追寻着自己的理想……
  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却十多年未曾谋面。突如其来的重逢,让他们彼此的命运发生了逆转……
  作者简介:
  石一枫,1979年生于北京,现居北京。1998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硕士。著有长篇小说《红旗下的果儿》《节节最爱声光电》《恋恋北京》等,译著《猜火车》等。
  作为青年新锐作家,石一枫以自己戏谑幽默的京味语言、亦庄亦谐的叙述风格被誉为“新一代顽主”,拥趸甚众。
  目录:
  第1章 我妹小米
  第2章 南方的家
  第3章 我们的路我觉得石一枫把握了这个时代的需要,那就是我们需要重建一个新的精神。他用一种戏谑的方式去处理崇高,而不是否定崇高;他用一种民主的方式去迎接英雄,而不是颠覆英雄。
  ——贺绍俊,沈阳师范大学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所副所长,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常务理事、副秘书长石一枫小说里的人物是这个时代的多余人,但恰恰是这些多余人的眼光为我们提供了理解、认识这个时代最犀利的视角。
  ——孟繁华,沈阳师范大学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所所长我认为,一个作家与其他作家的最大区别应该是语言。石一枫的语言风格已经形成了,其作品的语言功力并不是很刻意,是自然流露出来的一种幽默、自嘲和嘲讽。
  ——白烨,文学评论家、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常务副会长石一枫试图通过自己的写作,捍卫一种青春后遗症的合法性。他的小说可能不会对现实造成什么根本的改变,但他触动了我们、撬开了我们,他就功德圆满了。
  ——陈福民,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当代文学研究室副研究员小米打上门来的时候,是2002年的冬天。那年的气温非常反常,明明已经将近元旦了,但却一点也不冷,大白天的还能敞开了窗户透气。我站在阳台上发愣的时候,俯视着楼下仍未落尽的黄叶,居然会感到春天般的躁动。从六楼往更高远的天上望去,不时有成群的鸽子响着哨声掠过。天色灰暗,苍穹像极了一个保温罩,把热气捂在城市里。根据全球气象组织的报告,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二高温的暖冬。而我正在经受个人历史上的第二次失恋。失恋的原因主要在我。我跟那姑娘交往了两年,互相感觉都还不错,却仍然绝口不跟她提结婚的事儿。我俩就连住在一起也仅限于周末和节假日,平时还是各在各家。后来,她提出正式同居,把我们的关系“往严肃的方向发展一下”。我却说:“让我再想想。”如此反复“再想想”了好几次,她终于说:“我想明白了。”我说:“你想明白什么了?”她说:“我想明白了,你他妈就是一王八蛋。”这么说完以后,她就麻利地摔了电话,连商榷的余地都没给我留。才过了半个月,她又打来一个电话通知我,她已经和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电视台的导演搞上了,并且已经打算“扯个证儿”了。那个导演毕生最大的追求,就是装得“像个导演”——当所有的导演都带棒球帽的时候,他也戴棒球帽,到洗浴中心做按摩的时候仍然戴着;当所有的导演都留大胡子的时候,他也不知从哪儿移植了一撮毛,粘在下巴上。就是这么个人,居然靠拍摄“党员干部带头建设新农村”的纪录片获得了两个省委宣传部颁发的三流奖,混得人模狗样的。我前女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我总是在背后对那导演表示鄙夷,她也极尽刻薄之能事。而现在,俩人居然搞上了,准备用讴歌新农村的奖金共筑爱巢了。我不免以为她是为了气我才故意这么做的。抛弃我,再找一个我看不上的人,这不正表达了对我的蔑视么?出于责任感,我在电话里劝她:“不要意气用事,你要是因为……我才找了他,那就太不值当了。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她爽朗地笑了:“你也太高估你自己的影响力了吧?你以为我找那人,是因为你讨厌他么?不不不,远不是那么回事儿。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以为我当初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欣赏你么?也不是。”“那是为了什么?图我身体好?”眼见谈不拢了,我索性学着我的朋友“李无耻”的腔调说,“你也有体会,我在那方面也就是中国人的平均水平——打小就不爱看欧美色情录像,怕自卑……”“收起你们这帮人自以为幽默的下流嘴脸吧,咱们已经不是说这种话的交情了。”她厉声打断我,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以前跟你好,只是因为你是一个不愁吃喝的无能之辈,这样的人最适合结婚了。没想到你还推三阻四的,你有那个资格么?我就想要一个家,谁能给我一个家,我就跟谁结婚。”“品位气节个人素养一概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对。只要不被公安局逮起来就行。”哦,原来她是这么想的。我登时就释然了,但随即感到特别失落。令我失落的已经不是她和我分手的原因,而是她当初说“爱我”的那些原因。曾有一度,我还觉得自己在她眼里颇有不俗之处呢。原来人家根本不考虑俗与不俗这个问题。我恶狠狠地在心里骂:就这样一女的,还他妈文学研究生呢。那段日子我心情沮丧,好一阵子没心思出门。好在我在报社里干活儿虽然不勤奋,点卯能力却特别强,攒下好多假,正好可以用于“闭关疗伤”。正事儿也不耽误,只要把自己负责的那个“美食版”的稿子攒齐了就行。我给几个号称“美食家”的乔男女打电话约了稿子,然后自己咂巴着嘴,回味了一下这两个月去过的特色饭局,亲自写了一篇《胡同深处的酸汤鹅》,就算把工作凑合完了。此外的日子,我不是站在窗前发呆,就是抱着本闲书躺在床上看。看也看不进去,益发感到自己的确是个庸人。离元旦假期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一个在大陆贩卖红酒的台湾人给我打电话,抱怨我答应为他写的软广告迟迟不能见报。我明确指出,那是因为他答应的好处费一直没打到我账上。他说:“我还送了你两瓶拉菲呢。”我说:“别以为我们这边儿认识拉菲的都是挖煤的出身,你那两瓶酒分明是摩洛哥贴牌的假货,我没到质监局揭发你就不错——咱们接着聊聊封口费的问题吧。”在对台问题上,我和政府保持着坚定的一致性:亮明底线,决不退让。那个台南农民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骂街,“干伊老母”之声不绝于耳,反倒让我心里愉快了许多。我轻松地挂了电话,把他送的冒牌货打开,一口气给自己倒了大半杯。客观地说,那酒不能算“真的假酒”,只是小酒庄傍着大腕儿混淆视听而已,味道其实还不错。我像于是之或一切红酒装逼犯一样翘着小指,正在微醺,门忽然被人踹响了。真使劲,连门上的挂历都震掉了。我费劲地从沙发上挺起来,打开门,看见了我的前女友。她的手里拿着一只硕大的编织袋,脸上却带着和踹门声截然相反的惶惑。“门是她踹的。”前女友对楼道里扭扭脑袋,撇清自己一般说,“我只是来拿落在你这里的杂物。”我向外探探头,看见前女友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孩。她看起来才二十出头,脸很小,男人的一个巴掌就能捂住,因此显得眼睛很大。她的头发染成了棕黄色,并且极其地短,几乎接近于男式的“板寸”了;右耳的耳廓上挂了一排不知是银的还是铁的金属圈儿,鼻翼上也扎着个亮闪闪的东西。她的着装也做到了与发型、饰物的高度统一:穿着一件破了几个洞、好像从枪击案受害者身上扒下来的立领牛仔服,里面露出的帽衫上印着一个大大的骷髅,多袋裤也又旧又松垮,裤脚处都磨出毛边来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所谓的“朋克范儿”,反正印象里,在鼓楼或者“树村”的地下乐队演出现场,总能见到这样的小姑娘。我前女友说话的时候,这小姑娘正带着好奇的表情东看西看,好像在清点我门外囤积了多少棵大白菜。我从来不记得前女友有这样一个另类的“闺蜜”呀。难道她为了兴师问罪,专门请了一个混不吝的小姑娘来压阵?但即使是这样,那也没什么。我从来就不怕浑蛋,更何况还是一女的。我闪到一旁,让出道来,做了个手势说:“您请。”前女友似乎还有点犹豫,“板寸”小姑娘却大大咧咧地挤开我前女友,进来了。她的背后还驮着一个巨大的旅行包,就是登山者常用的那种,鼓鼓囊囊地压在身上。这个包衬得她更瘦小了,但又显出她挺有干巴劲儿。我和前女友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她已经“咣”地一声把旅行包墩到地上,又“咣咣”两声,甩掉脚上的圆头翻毛皮靴(怪不得踢门踢得那么声势浩大!),然后光着脚踱到了屋里。一边走,她一边松快着胳膊,把手腕上那团金属链子甩得哗啦哗啦直响。我猜她的肩膀和腰上都刺着纹身,可惜现在是穿厚衣服的季节,无缘鉴赏了。“日子过得不错呀,还喝资产阶级红酒。”女孩评论了一句,径直走进了卫生间。门里传来哗哗的洗脸声。“这是怎么回事儿?”我问前女友。“我还得问你是怎么回事儿呢。”前女友说,“我刚进你们小区,就看见她站在门口,逢人就打听你住哪儿。有个老太太嘴欠,告诉她说见过你和我一块儿出门,她不由分说就跟着我来了。”我狐疑地又扫了一眼卫生间的门:“鄙人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有女青年慕名前来……”我前女友则突然激愤起来。她敞开编织袋,在我家里巡视,看到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杯具、化妆用品、小件电子产品等),就囫囵扔进去。我提醒她,这么收拾会把东西摔坏的,她根本不理我。自然,前女友认为“板寸”小姑娘是我在外面胡搞的结果,比如说出差的时候在pub里的一夜情什么的。现在人家锲而不舍地找上门来了。她被气得直哆嗦,一边哆嗦,一边盘问那女孩到底是我什么时候搞上的——是在跟她分手之前还是之后?这两者有着原则上的区别。如果是“之后”,那么也无可厚非;如果是“之前”,我这人就是一个道德堕落、隐藏得极深的王八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感叹道。我提醒前女友,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其实她都不必在意。她已经把我给甩了嘛,用她自己的话说,“就像甩了一滩鼻涕”。而她真要纠结,倒不如去纠结一下她那个主旋律导演。那才是她现在应该关心的人,而且那厮肯定比我不可靠。讲明这个道理之后,我才委屈地辩解:“再说我真不认识这姑娘。我以前连见也没见过她。你也看到了,你走以后我一直在家窝着,缅怀你。你走之前就更不必担心了,我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前女友非但不相信我,反而骂起街来了:“人品?你他妈的是人么就跟我提人品?你以为我没看出你是什么东西?一典型的闷骚男——之所以没变成明骚,那是因为你没有发骚的资本。要能混上俩钱儿,谁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你跟李无耻他们聊天儿的时候,张嘴你那情儿闭嘴我那情儿的,情儿是什么?不就是姘头么?……”看到她那副不可理喻的样子,我真庆幸自己已经被甩了,同时又觉得再怎么吵,争的也是陈年旧账,太没意义了。可是我也只能干瞪着眼,接受她的批判。幸亏这时候,“板寸”小姑娘突然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她的脸洗干净了,白净了许多,耳朵和鼻子上的金属制品闪闪发亮。瞥了瞥我前女友之后,她大声说:“你才是姘头呢。”我前女友愣了:“你说什么?”“我说你是姘头。”小姑娘满不在乎地解释,“你跟他结婚了么?没有吧?没结婚还在一块儿搞,那不就是姘头么?”这个名词解释也不可谓不准确,并且一下就戳到了我前女友的软肋上。她愣了愣神,眼瞅着就要冒出眼泪来了。我则很奇怪“板寸”小姑娘为什么要帮着我说话,就问她:“那你呢?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哥,我是你妹妹呀。”“板寸”小姑娘一转脸,对我巧笑倩兮,“我是小米。”我一阵恍惚,使劲瞪了瞪她:“你真是小米?”“那还有假。”“你能叫出我的名字么?”“杨麦呗。”自称小米的姑娘说,“你过去还有一小名叫嘘嘘,因为你的排泄系统一直到上中学了还特敏感,人家一嘘嘘,你就必须得上厕所——嘘嘘——”“别嘘嘘了,我已经没这个毛病了。”我转向前女友的方向,“你看,她真是我妹妹……”这才发现,我的前女友已经不见了。她被我们兄妹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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