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以湖北东南鱼米之乡——新河村为背景,描写了夏爱军一家父辈子辈两代农民在乡下惨淡经营而不能脱贫,开始将家人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务农,一路进城打工,在致富路上不断攀登。通过夏爱军、夏雨晨、李威、胡翠芳等淳朴、开朗、内敛、粗野等不同性格人物形象的矛盾交织,深刻生动地描绘了农民的艰难困苦与坚忍不拔,表达了农民对“明天”美好生活的渴求与追求。作品时代气息浓郁,人物形象鲜明,尤其是江南水乡的风景和风土人情,在作者笔下如一副副生动的图画,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当代大学生优秀作品。 作者简介: 贺晓,女,1991年4月出生于湖北省监利县,在这秀丽的鱼米之乡长大,自幼喜欢读古典名著和托尔斯泰的作品,受父母勤劳质朴的影响,自小就养成了读书的习惯。课余、假期嗜书如命,迄今已经精读了《红楼梦》、《安娜.卡列宁娜》等中外名著两百多部,为了很好领悟外国名著的原滋原味,喜欢先读英文版的原著,再对比学习。她参加田间劳作并目睹父辈不丢农田又不辞劳苦地去武汉打工、企望改变贫困命运的桩桩往事,激励她拿起笔写了第一部长篇小说《开往明天的火车》。这是个蝉鸣依旧的夏天,和十几年前的并没有什么两样。李建华在地上铺了个席子睡午觉,而胡翠芳则在房里吹着电风扇看电视。 李威在屋前的杉树下忙碌得大汗淋漓。这个孩子在忙什么呢?原来他拿着小铲子在挖钓虾子的蚯蚓呢。今天的收获显然不大,天天在这儿挖,都快没有啦。他走到屋后,寻觅着去哪里再弄点儿。屋后杂乱地堆放着建房子后的残砖碎瓦。他搬起靠墙角的砖头,却看到了几根红色的细蚯蚓。没那么容易钓到虾呢,需青色的蚯蚓才行。他没有灰心,锲而不舍地将这些砖和瓦一一搬开,欣喜地找到七八条又肥又长的青蚯蚓。李威将蚯蚓都放在一个罐头瓶子里,走到灶门口,那里有许多没有来得及扫走的草灰。他将大概十几条缠在一起的蚯蚓都倒在灰里,蚯蚓在里面挣扎了许久,终于不再动弹。他将蚯蚓又放在罐头瓶子里,拿着自己的钓虾竿,走出了门。钓虾竿是用门后的细竹子和胡翠芳打毛衣没有用完的毛线做成的,蚯蚓就是钓饵了。太阳将禾场都烤焦了,裂开了一道道的大口子,李威的赤脚被烫得有些难受,但不一会儿就习惯了。走了十几家,到了一家门口。这家也起了小楼房了,但是小屋子并没有拆,门口的桃子有几个已经红了,李威盯着那桃子一直看。 “你想偷我的桃子么?”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拿着盆子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样子,长着大大的眼睛,小嘴巴也跟张仙兰一样,她嘟着嘴不满地看着李威。一看就知道是张仙兰的女儿夏雨晨了。“谁稀罕!”李威白了她一眼,“钓虾去啊!”“要不要带上夏涛啊?”夏涛就是夏爱平八岁的儿子。夏雨晨往屋里望了望,看见夏涛正在啃甜瓜。“随你。”李威显然有些不满了。“算了。”夏雨晨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嘟着粉粉的小嘴,呼扇着她的长睫毛,又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在墙角拿出了她的钓虾竿。她往菜园里望去,只看见陆安子的锄头顶儿在甘蔗林上空摇摇晃晃。她走到篱笆边,尽量压低声音朝里面叫道:“奶奶,我钓虾子去啦!” “么子?”陆安子扒开甘蔗,露出满是汗珠的脸。夏雨晨不再说话,指了指钓虾竿。陆安子用手往前推了推,示意她走。 “姐姐我要去!”夏涛跑了出来,脸上还沾着几粒甜瓜籽。“不要你去!”夏雨晨皱着眉,有些反感地看着他。“哇哇哇……”夏涛坐在地上哭起来。夏雨晨有些慌乱,走过去拉他,可他就跟个泥鳅似的,怎么也站不起来。李威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 “你个死丫头!”夏国平看着地上的夏涛,气得龇牙咧嘴。“不关我事!”夏雨晨惊恐地闭起眼,迅速地抬起手垫在脑袋上,她的两条细细的小辫子也都吓得直颤抖。见半天没有反应,睁开了眼。只见夏国平递了一块水果糖给夏涛。夏雨晨吁了口气,瘪了瘪嘴,眼睛里泪光闪闪地看着吃糖的夏涛,终于还是没哭出来,转身拉着李威便往田野走。 杉树下的泥土凉凉的很舒服,夏雨晨看着从树缝漏出的阳光在她光着的脚上画出各种图案。走过人家门前视野就开阔了,田埂两边都是稻田,稻香伴着热气一阵一阵地袭来。远处湖里的荷花似乎隐约可见了。田埂上牛踏出的脚印被晒干了,夏雨晨走在前面,李威走在后面,翘着脚趾头,尽量避开牛脚印。 “那里有好多莲蓬哪,你看到了没有?”夏雨晨回过头问李威。李威望了一眼,露出不屑的表情。“你说大头儿子脑袋为什么那么大呢?”夏雨晨停了一下,见后面没有反应,继续说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你说小燕子漂亮还是紫薇漂亮咧?你说五阿哥像不像大头儿子咧?尔康像不像小头爸爸咧?你说我爷爷像不像皇阿玛呢?我像谁呢?” “雨晨。”李威声音不大不小。“嗯?”夏雨晨转过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话真多,真的。”李威瞪着她,“而且全是屁话。”“切!”夏雨晨满不在乎地转过头继续说着,“我其实很讨厌洗衣服。我爸爸说我以后会成为城里人的,成了城里人我就不用洗衣服了,城里人都用洗衣机,衣服放在洗衣机里面……” 走了一会儿,他们面前有条小河,可是周围却没有树荫,这地方是不适合钓虾子的。他们蹚过了河,继续走。不知蹚了几条小河,来到了湖边。夏雨晨不停地往后面看。“雨晨,你看什么呢?”李威不解,也往后看。“不知道为什么,打很小的时候,我就总感觉后面有人在跟着我,可一看,又没有人,真奇怪!”夏雨晨嘟着嘴,不满地望着后面,确实没有人。 “傻瓜雨晨,你想多啦!你就是一幻想狂!”“你才是呢,不骗你,有一次我都看到一个黑影了,可我认真一看,又没有。晚上睡觉时外面有时候会有脚步声,可是爷爷不信哪!”“你别吓我啊,雨晨,咱们村是不是有鬼啊?”李威瞪着眼睛,恐惧地看着夏雨晨。 “有可能的,这样子吧,反正咱俩家离得近,以后说好了,只要出门,你都得叫上我,我出门也叫上你,不许不答应,鬼来了,我们俩就合着打他!”“好呀!”李威对这个提议很满意。“反正现在我是不敢一个人出门的,有时候就叫上夏涛,我怕!还有,千万千万不要从背后拍我,有天晚上我上厕所,被人从背后抱住了,我吓得大叫,那人就跑了,可是爷爷说我是睡觉睡迷糊了,没醒!”“那你上厕所也叫夏涛呀?”“当然不会啦,他是男孩子嘛,要是他偷偷看我上厕所怎么办!晚上我就叫奶奶陪我……我总听见外面有鬼在走路,为什么他们都不信呢?”“别吓人啦!” 湖边的荷花全开了,但边上的花和莲蓬却被路人摘光了。他们各自摘了一个荷叶,顶在头上。李威将自己的竿儿上系上了已经死了的蚯蚓,又给夏雨晨选了两条大的系上,扔进荷梗之间。然后坐在岸边的草地上等虾上钩。“喏,前面有个大莲蓬,看到了没?”夏雨晨指了指。不远处的荷叶下一个莲蓬躲在里面没被人发现。“我去摘来。”李威下了水,扒开荷梗,摇摇晃晃地朝莲蓬走去。“傻啊!水太深了!”夏雨晨惊讶地大叫了一声,才两三步水已经到了李威的腰间了。他拔起一个荷梗,将莲蓬够到了面前,摘了下来。“一人一半。”李威递给她一半。夏雨晨见他胳膊上已被荷梗上的刺勒出一条条的血印子,不禁鼻子有点儿酸。河里的线开始动了,水面上李威的影子被拉长,又被落下来的一片荷叶打碎。 “雨晨,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李威转过头,看着雨晨。“我想去城里!”夏雨晨笑嘻嘻地看着他,“我想去城里,特别特别特别想!”“你为什么想去城里?”李威看着这满池荷花,不解地看着夏雨晨。“城里好玩儿的多!好吃的多!好看的多!”夏雨晨满怀憧憬。 “就这?”李威还是有些不解,“我呢?雨晨你不要我了吗?我想老跟你在一块儿。” “嘿嘿!”夏雨晨傻傻地笑了笑,满怀憧憬地看着远方。 暑假很快就过完了。夏雨晨却并没有在七里初中报名。夏雨晨就这样突然地消失了,就像清晨的露珠。她明明白白地出现在某个人的世界里,在晨曦中熠熠闪光,一眨眼,却没了。李威会时不时地往夏雨晨的门口望,但也只是望望而已。久了,就像是一个习惯的动作,自己也不知道那么做的缘由了。 六年后的某一天,李威在放好从高中运回来的所有行李,站在门口张望的时候,透过翠绿色的桃树叶子,看到有个穿浅紫色连衣裙的女孩子也望着自己。女孩子右手抱着个淡黄色的草帽,左手摩挲着一个小小的桃子。李威转过头,装作东张西望的样子,然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菜园子前面的电线杆上,上面有几只麻雀,唱着悦耳的歌。 “威,是你么?” 李威听到了那熟悉的语调,那经过岁月洗礼后依然清晰而温和的声音,他扔掉了手上的行李,将视线从电线杆上移到女孩子身上,看着她披肩的长发,咽了咽眼泪,又淡淡地答了一句,“嗯,雨晨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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