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有仙洲曰云荒。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天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六合书·大荒西经》上那一段话,寥寥数十字勾勒出一处世外仙境,如同蓬莱方丈一般,便成了多少年来中州人梦寐以求的仙境。 天真的中州少女那笙,为逃战乱而避祸云荒,却不知这个梦想中的世外桃源,原是另一个为争权夺利而祸乱不断的中州,风雨如晦,动荡飘零。随着她一步步深入云荒,巧遇海皇苏摩、解除帝王之血封印、遭遇沧流帝国追杀……一路上波澜暗涌、惊心动魄。然而,她又怎能料到,自己会参与这云荒大地传奇般的历史新卷? 命轮将启,新的时代揭开序幕。 作者简介: 沧月,江南女子,浙大硕士,畅销书作者,兼三流的建筑师。出生于星相学上被称为“织梦者”的那一天。2001年开始创作并正式发表作品,迄今十年。宅女一枚,爱好吐槽、美食、K歌、幻想及回忆。代表作:《听雪楼》、《云荒·镜》系列、《云荒·羽》系列、《风玫瑰》、《2012·末夜》。 目录: 自序 一雪中字 二冰下尸 三魔之手 四鬼姬 五六星 六泽之国 七桃源 八风起 九云涌 十分离 十一重逢 十二天问 十三血战 十四舞者自序 一雪中字 二冰下尸 三魔之手 四鬼姬 五六星 六泽之国 七桃源 八风起 九云涌 十分离 十一重逢 十二天问 十三血战 十四舞者 十五鸟灵 十六往世 十七定盟 十八纵横 十九征途 一雪中字 飓风吹起乱雪,纷扬弥漫了半天,掩住了方当正午的日头。 而雪暴之外的天依旧是湛蓝的,天风呼啸,苍鹰盘旋着。 从半空俯视,帕米尔高原苍黄浑厚。慕士塔格雪山在连绵的巨大冰峰中,宛如银冠上一连串明珠中最璀璨的一粒,闪闪发光。而那些光,就是此刻乍起,弥漫山中的雪暴。 然而,苍鹰的目力再好,也看不到雪暴下山腰那如蚁般蠕动的黑点。 慕士塔格峥嵘嶙峋,高处笼罩在冰冷的阴云中。而在这个连苍鹰都盘旋着无法下落栖息的雪山半腰,居然有一队衣衫褴褛的人缓缓跋涉而上。 风暴一起,四周一片白茫茫,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出。半山腰里,一行被困住的行人只好立定脚跟,拖着脚步聚到一起来,围成一圈共同抵御飓风,缓缓挪动着、寻求一个遮蔽的庇护处。高山上的空气本就稀薄,风起时更是迫得人无法呼吸,刺骨的冷让原本穿得就单薄的旅人瑟瑟发抖。 这群长途跋涉的人们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脸上一律是可怖的青紫色,衣衫褴褛,手肘上膝盖上的衣衫破处露出已经冻得发白的肌肤。被尖利冰雪划伤的地方根本流不出血来,只冻成了黑紫色翻卷开来,宛如小孩张开的小嘴,可怖异常。 筋疲力尽的旅人还没有找到避风之处,风暴已经席卷而来。凄厉的呼啸声中,四周一片恐怖的白,仿佛有看不见的巨手攫住了这群衣衫褴褛的行人,将他们从峭壁上拉扯下来! 风呼啸的间隙里,只听到几声惨呼,队伍中体力不支的人无法立足,纷纷如同纸片一般被卷起,向着雪山壁立的万仞深渊中落下。 “大家小心!大家小心!”队伍中有个嘶哑的声音叫起来了,穿透了风暴送到各人耳边,“相互拉着身边的人,站稳了!大风很快就会过去了!” 他站在队伍里,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脸去。然而,什么都看不见。 “快拉住!小心被……”耳边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然后一只粗糙的手伸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的手。风呼啸着把那个同行者下面的话抹去,然而那只手却是牢牢地握住他的手,用力得发疼,一样冷得如同冰雪。 他甚至懒得转头看看身侧是谁,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的表情,下意识抽回手去。 就在那一霎间,最猛烈的一波风转瞬呼啸着压顶而来!身边到处都是惊呼,每个人都立足不稳,连连倒退着。被夹在队伍中,他也不得不跟着大家退了几步,却同时用力挣开了那个同伴的手,眉间闪过嫌恶的神色。 “哎呀!”风呼啸着掠过,耳边传来了近在咫尺的惊叫声,赫然是那个汉子的声音。他还来不及回头,感觉那只被甩脱的手在瞬间加速离开他的手,顺着剧烈的狂风而去。 “呀!救命!救——”那个人用尽了全力惊呼,然而声音却迅速随风远去。 他只是站在风雪中,动也没动,听着那个声音游丝一般断在风雪里,然后有些嫌恶地用雪将右手擦了,拍干净,重新袖在怀里,毫不动容地站在人群中。所有人都在慌乱恐惧地挣扎,抱成一团。漫天漫地纷卷的鹅毛大雪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在飓风中傲然孑立的人。 风终于在一阵狂啸后离去,纷扬半天的雪也渐渐落下,视线重新清晰起来。然而山腰的那一行人,转瞬已经去了大半。 到了山腰便如此,只怕能活着到达天阙的,不会再有几个了吧?他心里蓦然微微冷笑了一声,却随着众人的脚步继续蠕动着前进,找了一个避风的所在,停下歇息。 枯枝在雪地上划着,先是划了一个圈,然后停了一下,在圆心点了一下。风雪卷了进来,扑到脸上。他闭着眼睛,手在点下去的刹那有些微的颤抖。 是那里……就是那里吧?终于要回到那个地方去了。 闭上眼的瞬间,他又看到那一袭白衣如同流星一样,从眼前直坠下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然而奇异的是,坠落之人的脸反而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苍白的脸上仰着,眼睛毫无生气地看着他,手指伸出来几乎要触摸到他的脸—— “苏摩。”那枯萎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微翕合,唤他。 “啪!”手下的枯枝蓦然折断,他睁开眼睛,然而深碧色的瞳孔里也是茫然空洞的神色。他拉了拉风帽,将露出的发丝塞回帽兜里去。 “哒——哒——哒”,风在呼啸,然而敲击火石的声音还是不断传入耳中,速度越来越急,伴随着喃喃的咒骂声。冒着大雪点火,半天还点不着,负责生火的铁锅李已经极度不耐起来,大吼:“喂,谁过来帮一把?见鬼!” 坐在他旁边的一行人里没有一个人出声。这里已经是慕士塔格雪山的半腰,长途跋涉刚刚结束,大家都累得仿佛全身要散架。停下休息后,按照内部的分工,生火、挑干粮,各自完成了分内的活儿,一群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的流民立马找了地儿躺下休息,等着开饭,哪里还有余力管旁人的闲事? “一群杀不尽的穷鬼。饿死你们!”铁锅李“呸”了一声,咒骂着,继续不懈地敲击着火石。 他也没有出声,只是坐在山阴一个微凹的雪窟里,拢起手,将苏诺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这一路下来,阿诺身上也已经冷得像冰块了。他小心地将它护在胸口,闭着眼睛,听耳畔风雪的呼啸声瞬忽来去,感觉因为长时间的跋涉,脚上仿佛有刀子在割。 走了两个月了,应该是快到天阙了吧?多少年了……没有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而且居然是和这一群逃难的中州流民一起来。 脸上有刺痛的感觉,呼啸的风雪仿佛刀子在割开他的脸。 “大叔,你看看是不是火绒湿了?我这里带了火镰,你看好不好使?”风雪里,忽然响起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雪地上有簌簌的脚步声。 “嚓!”一声脆响,忽然间风雪里也有热流涌起,火舌微微舔着枯枝。 “嘿呀,果然还是火镰好使!小丫头,谢谢你了!”铁锅李如释重负,大大喘了口气,笑声在风里传来。 从荆州破城以来,往西走的这一路上,这一群为了逃难而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人数越来越多,但是由于成分复杂,虽然说是结伴赶路,可大伙儿之间总是自顾自,只有这个少女是热心而活泼的,获得流民们很多好感。 “不用谢,做了饭还不是大家一起吃。翻过了这座雪山,应该快要到天阙了吧?大家再辛苦几天就好了。”少女朗笑,声音虽然疲惫,却依然有朝气,让七歪八倒的流民们都精神一振。簌簌踩着雪,一步一挪,少女又往这边走了回来。 可笑……这些人,也妄想着要去云荒么? “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有仙洲曰云荒。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天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六合书?大荒西经》上那一段话,寥寥数十字勾勒出一处世外仙境,如同蓬莱方丈一般,便成了多少年来中州人梦寐以求的仙境。而和那些烟波渺茫信难求的碧落三山相比,云荒的传说却是故老相传有凭有据,甚至有珠宝商号称去过那个地方,带回来让中州人目眩神迷的宝物,鲛绡明珠、黄晶碧玉,成色之纯光彩之璀璨,绝非人间所有。 于是,云荒宛如桃花源般的存在,便被无数人相信。然而,《大荒西经》中只略微提到它的方位在中土大陆西方,从西域雪山有小径通过狭长地带可至。那条小道传说起于云梦之泽,终点在慕士塔格雪山间某处。 就凭了这样缥缈虚无的传言,从来都不间断地有人长途跋涉而来,寻遍慕士塔格雪山每一条小径。中州人古时就有“寻得桃源好避秦”的传说,到了中州战乱纷飞、群雄逐鹿的时候,这样无路可走寻找桃源躲避灾祸的流民便会更多。 而这些面带菜色的饥民,又怎么不想想自己在中州都活不下去,又如何能抵达天阙? 正在想着,簌簌的脚步声忽然在他面前停住,那个少女应该在他面前立定了,然而却没有说话。傀儡师的手指抓紧了苏诺,没有抬眼看她,也没有开口,只是自顾自低头出神。 “能坐这儿么?”那个少女问,然而不等他回答就走了过来。嘴角略微有不耐的表情闪过,他终于开口,声音生涩:“男女授受不亲吧?” “不怕,我不是汉人。”少女说着,已经坐到了他身侧,大咧咧地,“我是苗人。” “苗人?”他有些惊诧,因为对方的汉语说得流利。 “嗯,我住在澜沧江旁边。结果最近那里也开始打仗了,只好逃出来。”少女叹了口气,捡起一根枯枝在雪地上划来划去,“寨子都烧了,早就无家可归了。” 他有些疲惫的微微摇头。中原这一场大战乱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无数人流离失所,看来如今烽火都已经蔓延到南疆了。难怪这一群人,都这样急着想要逃离中原去往云荒。 “我叫那笙。大家都叫我阿笙。”那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在耳畔,热情明快,“你呢?一路上都不见你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苏摩。”他抱着怀中的苏诺淡淡回了一句。 “苏摩?不像汉人的姓名啊……你是哪一族的?鞑靼?楼兰?突厥?高丽?”那笙有些诧异,一口气报出了所知道的所有国度名称,然而靠着雪窟坐着的男子一直没有点头,眼睛低垂着,没有表情。 受到了冷遇,那笙却没有挪开的意思。对于这位同行的年轻男子,她已经留意了许久。 虽然是流离中,和身边所有难民一样蓬头垢面,但是这个年轻傀儡师的英俊依然令人惊叹,脸部的线条利落俊美,五官几乎无懈可击。对于这样俊美得令人侧目的青年,即使是在困顿交加的流亡途中也足以引起热情少女的关注。 “呀,你的木偶做得真好……就像活的一样呢!”没话找话地,那笙看到了他一直抱在怀中的苏诺,伸手想去摸,“你是傀儡师么?” “啪!”少女的手还没有接触到,傀儡小人儿的手忽然抬了起来,打开了她的手。 “别动我弟弟。”苏摩依然没有看她,说了一句,将傀儡抱在怀里。 小人儿的手缓缓放下,那笙看见有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透明丝线连着人偶的手关节,丝线的另一端却系在青年的右手中指指环上。苏摩的手一半露在袍子外面,十指修长,手指上全部戴着奇异的戒指,每个戒指上都系了一条细线,线的另一端消失在人偶的关节上。 那个人偶不过二尺高,脸庞俊美非凡,垂髫黑发,穿着奇异的非胡非汉服饰,和主人褴褛的样子相比,却是整洁光鲜。看起来,苏摩一直将自己的道具保护得很好。 “你弟弟?”那笙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有意思……果然很像你。” 然而,笑着笑着,少女的脸色慢慢苍白起来,定定地看着苏摩怀中的人偶。那笙用牙齿咬住了下唇,才没有脱口惊呼出来。天,太像了……那样相似的程度,简直是做到了纤毫毕现,即使人偶的一根手指、一处肌肤,都和眼前的苏摩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苏摩在袖中的手指动了的缘故,那笙忽然看到那个不过两尺高的小偶人转过了头,微微对着她笑了一下。 那样诡异的笑容。 “它笑了!”再也忍不住,那笙脱口尖叫,“它在笑!” “是你眼晕了。”苏摩还是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淡淡地回答,然后将那个名叫苏诺的小偶人抱在怀里,将戴了风帽的头侧过去,不说话,不再看她。 呼啸着的风将雪从外面卷进来,仿佛要将浅浅雪窟里的两人冰冻。雪地里除了风声,只有枯枝哔哔剥剥的燃烧声,食物的香气已经开始弥漫开来。 “或许,或许是太饿了吧?头晕眼花的。”寂静中,那笙认输了。她抬起头,看着眼前抱着人偶的傀儡师,最后,仿佛终于想起什么可以打破目前这样尴尬的状态,苗人少女兴奋地提议:“苏摩,我帮你算命好么?” 看着对方略微有些惊愕的表情。她笑了笑,有些自豪:“我算命可是很准的,从小我就靠这个赚钱吃饭。跑到楚地的时候,那些人都说我是最好的女巫呢。算命扶乩、看相占梦,我样样都行!” “那你准备怎么算?”仿佛微微有了一点兴趣,苏摩开口问。 那笙把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呵了一下,笑:“就扶乩吧!” 两根枯枝被绑缚在一起,一横一直,成“丁”字形。 那笙伸出冻得通红的左右手,用两手食指的尖端轻轻托着横木两端,让垂直的枝条末端轻轻接触着雪地,闭上眼睛,口唇翕动,轻轻念起长而繁复的咒语。 少女念咒的声音是极轻的,然而一直漠然坐在雪窟内的苏摩蓦然一惊,闪电般地扭头朝向她的方向,怀中的偶人也瞬时和他一起转头。 “雪山的神灵已经被我请来了……苏摩,你想知道什么?”念完了咒语,那笙却没有睁开眼。苏摩转头看着她,空茫的眼神却仿佛穿过了她的躯体,落在不知何处。他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许久才道:“过去。现在。未来。” “雪山神女啊,请赐予力量,在雪地上写下你的谕示吧。”再度默诵了一段咒语,苗人少女单薄的身子在大风中瑟瑟发抖,却虔诚地闭着眼,将左右食指托着的乩笔悬在雪上。 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托着那笙的手,又仿佛是风吹着那垂地的枯枝,乩笔刷刷地在雪地上移动着,写下一排排潦草的符号。 移动,移动,移动。 当换到第三行的时候,乩笔忽然停住了,风雪还是一样呼啸,然而枯枝居然一动不动。 “好了。”那笙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她居然还是闭着眼睛,没有睁开,“你看看,这就是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苏摩的眼睛看着她的方向,许久,淡淡道:“你念给我听。” 那笙摇摇头,还是闭着眼睛:“我从来不看我自己写的预言。我不能看,就像我不能算出自己的命运一样。你快看,看完了我就抹掉。” 苏摩的嘴角忽然有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意:“你难道没算出来我是一个瞎子?伟大的笔仙?” 听到那一句话,那笙大吃一惊,脱口反问:“什么?” “我说我是一个瞎子。”苏摩淡淡道,却一边将身子从雪窟壁上直起,向着少女面前俯身过来,用手覆上了写着预言的雪地,“不过,我虽然不能‘看’,却还是可以‘读’。” 他的手指修长,苍白得几乎和白雪同色。五个手指上都戴着特制的奇异指环,指环上连着傀儡的细线,在雪地上已经看不出来。他的手指摸到第一行字上,停顿下来。 忽然间,他嘴角讽刺的笑容消失了。 风雪很大,柴火的那一点热气弥漫在空气里,没有吹到人身上就已经变冷。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雪上颤抖着,空茫的眼睛定定盯着那几个字,蓦然闪出了锋利的光。年轻的盲人傀儡师急急俯身过来,手指向第二句预言摸索。他的嘴角不知不觉中紧抿成一线,一直苍白的俊美脸庞上泛起奇异的嫣红。 第二句预言。苏摩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有些痉挛地压着雪地,仿佛无法相信一般,愣了片刻,空茫的眼睛里有奇异的表情。 “看完了么?”闭着眼睛等了很久,耳边听到苏摩急促的呼吸,却不见他的评语,那笙终于忍不住出声问。 仿佛被惊醒,傀儡师的手一颤,颤抖着探向最后一句扶乩预言。然而,只是一个失神,荒山上狂乱的风雪已经卷来,将最后一句写在雪上的预言抹去。 “是什么?是什么?最后一句是什么……”苏摩的手急急地在雪地上四处摸索,然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第三句。一时间,这个奇怪的傀儡师急切地叫出了声,“你快再写一遍!再写一遍!我没有看见!” 听到这样大变的语气,那笙一惊,睁开了眼睛。苏摩在风雪中抬起头,看着她,眼神空空荡荡:“快再写一遍!” 那样诡异的神色让那笙不自禁感到害怕起来,不由自主退了开去,颤声道:“不行!我写不出来了……对同一个人,一年内只能扶乩一次!” “我没有看到第三句。”苏摩睁着空茫的眼睛,看着风雪遍布的天空,喃喃自语。许久,他有些奇异地笑了起来,“也许这是天意——不让我看到所谓的‘未来’?或者说,对我而言,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啊……那么前两句,我写的准不准?”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那笙在风雪中瑟缩着问。苏摩没有说话,手指在雪地上慢慢握紧,握了一把空山白雪。低着头,嘴角忽然出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诡异笑容—— “开饭了,开饭了!”正在这时,远处铁锅李用木柴敲着锅底,大声嚷嚷。 那些七倒八歪地躺在雪山避风处的流民们闻声陡然跃起,每个人拿了一个破碗,争先恐后朝着火堆跑过去,一路上相互推搡着,毫不客气。 那笙“哎呀”了一声,也顾不得等他回答,连忙从雪地上爬起来,从怀里拿出一口小碗,跌跌撞撞跑了过去,一边对他连声招呼:“快!快啊!快去抢!不然又没的吃了!” 他却不动,只是坐在雪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已经纵横零落的雪地。 那上面,曾经有的两句话已经被他一手抹去了。 “如果你不是闭着眼睛,如果你看到了两句中的任何一句——我就杀了你。” 许久,一句极低极低的话,从傀儡师的嘴角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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