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救驾来迟


作者:刻耳     整理日期:2016-04-26 00:24:50

我一不多话,二不调情,三不乱动,简直是皇后中的节能模范。某皇帝司空朔磨牙:“你这是在逼我废后呵。”
  “你废一个我看看。”我面无表情地歪歪脑袋。
  自知这方面我底气比他足,司空朔无可奈何叹息一声。我正为自己终于战胜了他一次而得意着,他却面色不善地伸出爪子开始死命揉我的头发,“说不过你就以为拿你没辙么。”
  那爪子在我头上肆意动土,我却挣脱不能,只得冷静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天子是会动手的君子。”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我权衡一番,最终换用了更加冷静的语气:
  “大爷饶命。”
  某皇帝手上没停:
  “语气婉转动听一点看?”
  “大爷饶命……”
  “再软萌一点看?”
  “大爷饶命么么哒……”
  “算了还是原来的顺耳。”
  “……大爷您滚远点好么。”
  作者简介:
  刻耳
  女,活物,码字儿的,热衷于冷门知识和奇怪技能,不靠谱协会终身荣誉会员。
  目录:
  第一章国破
  第二章归宁
  第三章刺客
  第四章夜游
  第五章荡舟
  第六章蹊跷
  第七章出宫
  第八章荡漾
  第九章忐忑
  第十章驾崩
  第十一章即位
  第十二章设局
  第十三章队友
  第十四章战火
  第十五章征人第一章国破
  第二章归宁
  第三章刺客
  第四章夜游
  第五章荡舟
  第六章蹊跷
  第七章出宫
  第八章荡漾
  第九章忐忑
  第十章驾崩
  第十一章即位
  第十二章设局
  第十三章队友
  第十四章战火
  第十五章征人
  第十六章承诺
  第十七章帝后
  第一章国破
  盛安四年春,尚国,以权臣骆世皋为首的六十万叛军在三月初攻入国都燮城。三月十五,叛军在与皇城御林军对垒十日后攻入皇宫。
  战火是一路从江南烧到天子脚下的。盛安三年的九月,正值尚国军队在边关同北夷作战之际,骆世皋突然毫无征兆地宣布接管江南、渭南一带驻军军权,纠集了昔日被流放关外的隐王司空彦及其余党,以“诛天子逆行”的名义掀起反叛大旗。
  次年正月,奉命镇压乱党的大将吴业远所率的军队在颍水一战中惨败,吴业远被叛军活捉,其子吴桓接掌帅印,不久后便领江南大营两万兵士投靠乱党。江西总督余盛、两广总督谢伦、云阴关守莫长清等要员很快为骆世皋所用。
  叛军攻入燮城第二日,各部要员纷纷被囚禁,有两人自尽于叛军狱中。
  右丞相季合在皇城失守之际宣称将亲率御林军抵抗乱党,在皇宫万和门上驻守三日后,其人却突然失踪。
  解决掉宫门上最后一批誓死护主的军士,叛军长驱直入,宫中再无守卫,只余太监、宫女等四散奔逃。骆世皋一声令下,无一人敢趁乱抢劫宫中财物,浩荡的军队过了朝风门直往天子所在的阳极宫而去。
  “娘娘,娘娘!快走吧——宫中失守了!”云台失魂落魄地大喊着冲进来,就差滚到我脚边了。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铜镜,小心翼翼地理了下头发:“先别慌,来看看本宫头上那支步摇歪了没。”
  “娘娘,奴婢求您了!咱们宫里的人都快跑光了,”云台带着哭腔跪下来,“您快走吧,否则来不及了!”
  我叹了一声,没有看她一眼,然后取出妆奁里的一斛青黛,无比认真地描起了眉——啧,又歪了,我果然不适合自己化妆。
  我听见伏在地上的人抽泣了两下,突然没了声息,转头去看,只见云台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朝后退了两步,深深望了我一眼。
  “娘娘保重,奴婢——”她一个猛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罢了,不淡定的都是要活命的,我不能拦着。
  认认真真画完眉毛,我起身开窗朝外看,外面不知何时燃起了冲天大火,熊熊的烈焰不多时便能燃到内宫之中。我整理好衣裙,将桌上的细口瓷壶提着笼在宽大的袖子中,然后朝阳极宫走去。
  偌大的宫殿里居然也只剩下了司空朔一人,他套着那件略显松散的玄底流云纹长袍,负手立于窗前,不晓得在看啥。
  我很规矩地轻手轻脚踱到他背后,清清嗓子:“咳……陛下。”
  司空朔转身,看到我很是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面无表情答:“国祚将尽,臣妾身为皇后,岂敢苟且偷生。”
  “哦,那坐吧。”他很是随意地指了指,然后自己一撩袍子先坐下了。这时我才感觉到滚滚的热浪从那扇窗直扑进了殿内,空气里弥漫着朽木的焦味。
  我没有坐下,老老实实地在他面前跪下来叩拜,再起身:“禀陛下,京中八千御林军皆为我尚国效忠而死,统领张振霄、都尉胡谨及忠平府赵老将军以身殉国。家父白奉廉及臣妾兄长白焕、白烨二人先后于紫鹧门、云景门战死,白家无一人外逃,妇孺老幼及家仆六十一人均自行了断。臣妾受家父临终之托,恳请陛下从西面广元殿暗道中离开!”我字字清晰地说完,又俯身在地上重重一叩,心想我把我知道的报告完了,你快走吧,走了我就解脱了。
  司空朔半晌没说话,我却听见一声呵笑,似是无奈,又带些不明所以的意味。
  “真是没想到啊……到了这么一天,居然是你来对朕说出这番话。”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此刻只是静静地等着,一言不发。
  “你知道么?杜贵妃在昨夜已经出宫随家人离京,明妃的父亲投靠了骆世皋,元妃临走时还不忘调包了朕的兵符,现在关外的十万人马都在元家手里。”我能感觉到司空朔在我面前蹲下了身子,“你说,你留下来干什么?”
  在我的印象里:杜贵妃肤白若脂,身段婀娜,一双美目最是潋滟勾人,善歌舞,从十五岁入宫起就一路荣宠不衰;明妃长相端庄秀丽,而偏偏身姿灵活,据说在床笫间极讨司空朔的欢心;至于元妃,弹得一手好琵琶,又知书达理,灵慧逼人,再加上背后是尚国名门元氏一族,也是相当得宠——除却这些,我发现自己对于没有更多的了解了。
  我抬起头,对上司空朔含笑意的眼,内心说不上悲戚,只希望他能快点按我说的逃出宫去。
  我这一生虽没干过坏事,但能够坐在六宫之主的位置上,也清楚地知道靠的并不是自己的本事,所以从来没大刀阔斧地闹腾过,日夜安分守己。若是进了地府恐怕也没什么光辉业绩可供记载在册,那至少让我把我老爹托付的这最后一件事完成,不至于下地府后没脸见他。
  “留下来干什么?”他又问了一遍,面对沉默的我,司空朔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朕把国库交给了杜致远,他便外逃;朕封明孝全为相,他便倒戈;朕交给元家驻京大营的兵权,元家就把朕的兵马调了个精光。而你白家不过空有一个惠国侯的虚衔,你们有什么本事去首当其冲,嗯?”
  火光已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是要把司空朔逼出阳极宫的节奏。
  有什么本事?我自然是不知道的。老爹年轻时带过兵、打过仗,十八岁就开始在关外与北夷作战,一直待到二十五岁才回京,承袭爵位,领功受赏,安家生子。
  在我还未出嫁时,家中人回忆说,大哥出生的时候父亲还挂着一个阴山边骑将军和京师都尉的名衔,后来先帝,也就是司空朔的父皇以关西一带需加拨兵力为由把原本驻扎在阴山、颍水的边骑军调走了八万,一并交给朝中大将元世德接管,这一接管就是二十多年。
  我出生的时候,惠国侯府在京中的地位俨然是无可撼动。后来两个哥哥相继外出打仗,立过功,很多人都觉得这下白家更是一手遮天。然而老爹得知自己儿子受赏的消息,却也只是哀叹一声,再不肯提。大哥回京后先皇很快为他指婚,娶了清平郡王的嫡长女,二哥随后也迎娶了户部尚书的女儿。成家以后,他们除了不时在京师的大营中督视,再不曾领兵打仗。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在司空朔被立为太子后不久,惠国侯府上下掌握的兵力,已被削得至多不过六千人马罢了。
  我变成太子妃的前夜,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老爹拉着我的手,万分沉重地叮嘱道:“梓童,从今往后,遇事定要分辨清楚,不该听的不能讲的都要记牢,保护好自己,万万不能大意!”
  从小到大,教导我的责任一直都落在我娘身上,老爹很少能在教养两位哥哥的时候拔冗来训我。是以我听得格外认真,将他的话贯彻得格外彻底,以至于到最后我除了能保护好自己,竟再也腾不出余力去争取别的东西了。
  那之后,我很少听到关于家中的消息。最后一次听见,便是在燮城失守之际。
  我不知道还在养病的老爹是怎么从家中挺起身子,执起他那把长枪带着人马冲出内城的,亦不知两个哥哥是如何战死的。那个替我带来消息的家仆,在转达了老爹对我的临终嘱咐之后,直直地在殿门外倒了下去。
  他的后背和腰部参差不齐地插着六七支羽箭,衣服上血迹已经凝固。
  从回忆中回过神,我依旧不说话,司空朔面上渐染疲倦。
  他慢慢问道:“朕与梓童在这之前是有三个月不曾相见了吧?”
  司空朔提到我极少称“梓童”,大多是直接用“皇后”这种类似于提到一件家具时的没什么感情的正经口吻。
  “回陛下,好像是。”我微微直了下身子。
  话说到这里,我仿佛也能理解自己这番行为的一个重要原因了——正是因为没有感情,反倒显得更理所当然了啊。我听见心里有个人轻轻一笑。
  司空朔的眼神变幻不定,像是真的在回忆我俩乏善可陈的过往。
  “你先起来。”他伸手像是要来扶我,我条件反射般从地上爬起来。“陛下,请您速速离宫。”
  “你看外面这架势,逃不了了。”他示意我看外面包围了阳极宫的大火,虽然一时烧不到内殿,却是死死锁住了出路,骆世皋铁腕逼宫之心昭然。
  我愣了半晌。
  现在终于是一切都结束了,我再无话可说,从袖中取出瓷壶放到桌上。他看着我的动作:“你这是打算?”
  “自尽呗,反正不能落到他们手里。”我突然笑起来,觉得现在这种释然的感觉真好。
  司空朔先是一愣,接着也微笑,在热浪的扑击里他的笑隐隐变得模糊扭曲。我听见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果真潇洒。”
  顿了顿,他又道:“不如我随你一路。即便是迟那么一会儿面见惠国侯,总是显得狼狈一点,有人陪着或许心里好受些。”
  我和他相对而坐,猛地发现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直到此时此刻才看起来像是一对正常夫妻,也挺有意思的。
  抛下了面对他所需的一切体面话与礼节,我笑眯眯地从旁边拿过杯子:“不知陛下体格如何?我可不能保证这壶酒的分量真够咱们两人的。”
  “放心,人若一心求死,一滴便也足了。”他稳稳斟上了两杯酒。
  我欢快地举杯:“多谢陛下。”
  窗外的大火把碧瓦飞甍舐作飞灰,一切恍然如梦。
  抬手仰脖,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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