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系列创办多年,始终为*受高中考学生欢迎的作文辅导书,开卷有益的青春文学阅读金库。全新品质,文字优美,彩图精致,版式活泼。 【盛开】系列创办多年,始终为*受高中考学生欢迎的作文辅导书,开卷有益的青春文学阅读金库。全新品质,文字优美,彩图精致,版式活泼。 本书简介: 本书为全国新概念作者的经典文字合集,作为《盛开》每年推出的特色系列,一直以来都是可读性非常强的作文辅导类和课外阅读类书籍。 作者简介: 方达。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原中国青年出版社《青年文学》杂志主编。现居北京,湖南湘乡人。 目录: 为复浮生无可说 苦楝/周露瑶003 存在/张雁南012 大谎言家/米玉雯017 幻灭/钱源033 清歌一曲月如霜 桃花扇底有春风/韩雨051 有古意·木叶说/陈少贤061 有时/辚啸064 散了/李紫云068 疲味/王宇昆071 众星罗列夜明深 记一间动物园的倒掉/徐衎079为复浮生无可说 苦楝/周露瑶 003 存在/张雁南 012 大谎言家/米玉雯 017 幻灭/钱源 033 清歌一曲月如霜 桃花扇底有春风/韩雨 051 有古意·木叶说/陈少贤 061 有时/辚啸 064 散了/李紫云 068 疲味/王宇昆 071 众星罗列夜明深 记一间动物园的倒掉/徐衎 079 时光记得告诉你/荣嘉奇 101 橄榄纪事/封雷 093 水风清晚霞明 无与伦比的美丽/李乐 109 夕阳烟火隔芦花 再见,莉莉安/李林芳 123 莫问平生意,别有好思量 好想告诉你/杨康明 133 青春纪念册/陆晓彤 142 三个人/杨晓萌147 我和周末有个约会/周文 151 且对浮云山上 鹭江深且长/kidult 159 不要辜负好时光/黎江萍 175 正是杨花满路 东南亚故事集之一/江易菲 191 乱山残雪衣 落花伊人,微雨宿燕飞/王秋声 199 代号1047/林丽茹 205 人去空流水,花飞半掩门 孤岛/苏吉 225 在最深的青春里遇见/木目 240 去工厂/阿步 245 苦楝 文/周露瑶 1 满月的晚上,潮湿柔软的空气海藻般纠缠上她初具雏形的身线,一丝一缕地渗入、翻腾、缭绕,最后滚进温沫清秀的长发里,死死揪住了她的头皮。一种微妙的欢愉,掺着类似无望的味道,来来回回地顺着她舒展修长的双臂荡开来……冷白的月光和远处黄红的灯光从经年的、带着褶皱的素色窗帘底部缝隙间钻了进来。一只“小妖”在黑暗中跳着未名的舞,像是进行某种神圣古远的朝拜,一个人的朝拜。 这是一间快要散了架的老屋,几十年前看上去如此,几十年后仍旧如此。漏进来的光束中不知名的絮状物浮沉起落。深灰色的水泥墙角里靠着一个常可以在谷场上看到的簸箕,里面有大把纠缠的白发和几个空的药瓶。温沫还清楚地记得老人哆嗦着手把空瓶放在耳边晃动时颓唐的神态。旁边的小木桌上搁着一台掉了漆的电视机,正对着木床和图案繁复的木橱。一张泛黄但干净的素帐从床沿拖曳至梳妆台。几条细细的纹路勾勒出熏黄粗糙的图腾,古老、澄净的木香碾过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落在时间的蛛网里凝固。 她熟悉这里的每一处摆设、每一种味道,尽管这不是属于她的地方。温沫缓缓地抚上了镜面里的自己,顺着时间的擦痕一遍又一遍,指力简直像要穿透这薄薄的镜面,进入镜子后面不可知的另一方天地。也许那里也有白墙、灰瓦、石檩梁,爬了满墙的薜荔和墙头的流苏瓦松,还有屋前抱着苦楝子笑得痴傻的孩子。 夜里的静就像鸟嘴里的一颗种子,落在这个小屋里,生根发芽,藤条铺满了整个大地。 2 屋前不远处的苦楝子有些歪斜,那是它年幼时与一场夜里的台风抗争的结果。年老的枝藤已经发紫,树皮暗褐、纵裂,像缺水的龟裂的土地,把自己的脆弱袒露在时光里。日光在它的枝干上流淌、风干,成了一个个凉粉果。 温沫和堂妹静静半跪在树下,手里拿着剔透的玻璃珠,稚嫩的手沾染了泥土腥臊的气息,但好在没有人会介意。半晌,两人便累得躺平在地上。 “姐,他们说我是野麻雀,没人要的野小孩……”静静小声地说着。 “没人要吗?”温沫歪了歪头,笑着说,“给我吧,我要你。”干净的声音软软的,眼神却落在了半空中将散未散的炊烟和暗蓝中掺着红黄的天幕上。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心,静静婴儿肥的脸上又孩子气地绽放出光彩。温沫忍不住忽地站起来,伸手捏了捏静静的脸。后者像炸毛的猫一样,拱起身子叫嚣起来。温沫也不管,冲着静静伸出一根食指,干净的眼神投在她的花猫脸上笃定地等着。静静稍犹豫了一下,小小的手还是握住了那根食指。 温沫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毕竟她也只比静静大五岁而已。可五年的时间,足够让她知道一些事。例如静静怕黑,有点呆,总被其他孩子欺负;例如自己的名 字是奶奶取的;再例如她们四岁以后就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这时温沫低头看到了静静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食指,就像抓住了天下最了不得的珍宝。 夕阳的光摔进了枝叶间,在地上戳出一块块斑驳的色彩,两个小小的身影手拖着手,在古朴的大地上烙下了拉长的、变形的记忆。 只是没想到,待回忆的那天竟是另一番光景。当然,这是后话了。 不远处,一位老人独自坐在门口,望向这里,木制的摇椅悠悠地晃动。 灶头上柔软的水汽升腾,温沫、静静、爷爷、奶奶,还有小猫—他们一同捡来的流浪猫,一起吃了晚饭。温沫不经意间看到奶奶慈祥的笑,便想起了梳妆台上奶奶年轻时的照片。 一身得体的无袖双襟旗袍,看上去像是静静地、倔强地从墙角开出的野蔷薇,一簇青丝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羊脂般白皙的脖颈。簪在髻边的白色茉莉,却星星点点地透露出一份清雅。虽然照片上的人背对着温沫,但温沫一眼认定那是奶奶的照片。她一度对着这张照片发呆。奶奶原应是极清秀的女子吧,只是时间总在不停地往前走,越往前走,记忆就埋得越深,直到最后成了埋葬在白发里够也够不到的遗憾。如今每个周末,爷爷都得带奶奶去一趟医院,奶奶的身体很差,沉疾已久。下午出发,半夜归来,无一例外。 是夜,温沫和静静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继续玩玻璃珠游戏。珠子似乎带着自己的意识,跳出了温沫的掌心,滚进了木床的底下。温沫只好趴着去够,却摸着了一个纸箱。 纸箱在暗黄的灯泡下有一圈淡淡的晕,温沫轻抚了一下,灰尘飘飞得到处都是。像是开启了一个未知的魔术盒,温沫在里头发现了许多照片和信封,最下面竟然压着一件……旗袍。温沫与泛着腐朽气息的旗袍对视了良久。隔着时空的距离,眼前仿佛出现了它贴着奶奶年轻的身体,而奶奶轻笑着转过身来的模样。静静有些奇怪,轻拽了她的衣角,温沫突然回过神来,把东西又放回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有只小兽在蠢蠢欲动,连带着她的手都莫名有些微抖起来。 夜在暗处越增越厚。有些不可知的东西在蛰伏,就像是悲剧性的事物,有着精彩的泪水和战栗,丝丝缕缕悬在了小屋的檩梁上。 3 古巷延向无法料知的前方。温沫一路走着,她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清晰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夜幕下的小巷格外空寂,温沫拢了拢外套。有凝固得紧的记忆,在小巷里浮起,堵在温沫空落的心里,密不透风。 不远处的苦楝渐渐从夜间朦胧的水汽中显出佝偻的体态来。每走近一步便生长出些许具体的叶片,直至温沫站在苦楝跟前看到了叶片上钝锯齿的边缘。那日傍晚,静静站在树下冲她挥手的模样瞬间清晰起来。 尘封多年的零碎片段一下子扑涌了过来。静静的嘴微张了一下,但温沫还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那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就牵着静静走了。那是静静的父亲,他来带走静静,去一个没有苦楝树的地方。 温沫的身子不稳地晃了晃,疾步推门进屋,抱起门边的小猫,却不进自己的小房间,反倒蜷缩在奶奶那老旧梳妆台旁的椅子里,隐在了黑暗之中—周末的晚上,爷爷要到半夜才会到家。温沫的一连串动作如此熟稔、自然,仿佛她本就是黑夜的一部分,本就是一只夜里不知名的小妖。 这时淅沥的雨声隔着一扇薄薄的窗传进来,透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带着某种鼓动的意味。小妖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少女初长成的美好和纤细都画在了上面。她不由得又望向了那张泛黄的照片。镜子里温沫的容貌仿佛在迅速老去,和老人的模样恍惚重合。似乎有一位老人曾经也在这里静坐,等待着不安的未知。 这张老式的梳妆台有着醺黄的水波纹理,多了点时间流过的味道。抽屉的把手已经成了黑色,时间留下来的黑色,连着过去与现在的味道。过去是老人的,现在是温沫的,像一个循环的怪圈,让人无法挣脱。 雨声越来越大,温沫拉开了窗帘,微微有些说不上来的焦虑,心里的不安和烦躁的感觉愈来愈盛。很久以后她才会知道,这种感觉有一个极其动人的名字—孤独。现在呢?温沫站在小窗透进来的薄光里,开始小声地歌唱,唱了什么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只有压抑、干净的嗓音顺着淅沥的雨声,一声声地穿透墙底的片石、墙缝里的薜荔和墙头的瓦松,穿过一个世纪的时间积垢,去抚摸温沫骨子里够也够不到的、无人在意的隐痛和孤独。 唱到嗓子都喑哑了,温沫才疲惫地走进了隔壁自己的小房间,疲惫地睡去,明天还要返校……朦胧中听到门开合的吱呀声,窸窣的脱衣声,还有奶奶痛苦的呻吟。 大概是风湿病又犯了,温沫担心地想着,但是意识拽着她不断地沉入空寂的谷底,一个无声无光、无知无觉的世界。 4 苦楝树仍旧立在屋前的不远处,仍旧是歪斜的躯干、干裂的肌理。太阳还很高,却照不到伏在树枝上的鸟,也照不到温沫的身体。温沫从未体味过这样的情绪。她刚从灵堂回来,表现出异常的冷静。虽然这是她十八年人生中参加的第一场葬礼。 灵堂从外到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圈。不是让人悲伤的苍白色,而是各种花朵最绚烂的、最炽烫的色彩,灼伤了温沫的眼眸。温沫一个一个看过去,眼睛一点都不敢眨。直到看到署了自己名字的挽联,突然被惊吓似的长长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却是挥不散的、悠长的苦涩。静静微胖的脸庞裱在黑白的镜框里,呆呆地笑着。 在春天,在花朵和白鹭盛开的大地上,死亡被花朵和白鹭簇拥,被它的收获簇拥。 温沫终于忍不住逃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虽然她看上去每一步都踩得格外坚稳,背挺得笔直,头也不回。 温沫曾经无数次在梦里设想过她们的相逢,但现实仿佛那么不现实。其实她是想笑的,只是她突然笑不出来。她极其缓慢地蹲下,捡起了掉落在泥土上的一颗凉粉果喂进嘴里。一种麻痹人思想的苦味一下子充斥了温沫的骨骸,有看不到的东西悄无声息消散在白日里。 温沫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捧着一个朱红色的松木盒—大概这是静静灵魂的净重。满车都是呛人的檀香,温沫却不敢咳一声,僵直着背。 车一直沿着河岸往上开。温沫望见了一条河,忽然记起和静静在这里帮奶奶洗衣服的情景。僵硬的手脚终于挪动了一下,可还是麻痹得没有任何知觉。静静现在应该心情不错,想起以前她和温沫玩捉迷藏的时候总希望自己能瘦一些,好整个儿缩进柜子里,现在要做到很是容易…… 往日的景象,细致、坚实而触目惊心,如同匕首插入后鲜血的回流。车还是沿着河开,温沫以前从不知道这条河有这么长。她仿佛耗尽了半生的时光去走完这条河,走向苦楝树下的两个孩子,走向在现实里挣扎的隐痛,走向这条河未知的第三条岸。 但是,现实仍是有终点的。温沫随着其他人一起下了车,爷爷给松木盒顶了一把黑伞遮挡日光。大家顺着斜坡走到大理石砌成的两个方块格前。法师开始进行仪式,先是撒泥土,再是五谷等各类东西。其他亲属展开一块鲜红色的红布在下方一一接住。最后,爷爷在墓碑前布菜,让温沫将松木盒放进墓格里。温沫冷静地看着其他人的号啕大哭,这时候才终于慌乱起来,手完全僵住了。不等她反应,爷爷已小心地接过松木盒放了进去,把其他衣物和燃烧的纸钱放在旁边的格子里,再把石板覆盖上。几个法师立马用水泥把缝隙填满了。几位亲属的泪水也就自然止住了,显出一副副麻木的、陌生的面孔,刺痛了温沫的心脏。 温沫只是一个旁观者,当时间往前走的时候她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深深的无力感摄住了她,又再随大家一起上车。当一个集体按照一个口令齐步走的时候,灵魂不在场。 有些东西在亢奋的季节里猝然死去,有些东西在茫茫大雪的覆盖下静静生长。这些事情像大地深处的秘密,日复一日地轮回,没有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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