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催”至极的长公主——俞云双轻笑道:“我虽不知道他们如何议论这桩赐婚,倒也不难猜出,卓主簿身体太弱,我却连着克死了两任准驸马,病秧子驸马与克夫长公主,当真是绝配。” “萌“系掌门病美男—— 瓷勺与药碗相撞的玲玲声响起,那人应是轻啜一口药汁,而后轻声道:“好苦……不想喝……” 声音朗润好听,口吻却透着莫名的委屈。 当“克夫长公主”与“病美男驸马”相遇—— 绣着茂林修竹的绢素屏风之后,那人泛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笑意,使坏调侃道:“那长公主打算何时下嫁与我?” “啊?”俞云双险些破了音,随着她的问句一同传来的,是瓷器相撞的叮叮哐哐之声。 殷城不经意的相遇,引出一段旷世相思。 朝堂格局诡谲险恶,却有他在身后倾力襄助,伴她御极。 只可惜—— 分明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 爱你如饮鸩,凭此解相思。 本书简介: 俞云双因“女儿身”三个字输了皇位,一夕之间从公主变成了长公主。 本想就这样安静地继续做宁国第一美人,可新即位的皇帝显然很念旧……仇。 赐婚三次,前两任准驸马皆突然身故。第三任驸马好不容易活到了洞房花烛,其人霁月清华,经纶满腹,良配中的良配,只是……驸马你病弱到一推就倒这样真的好吗? 作为一个出了名的克夫长公主,俞云双表示,这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简介: 衣十一,晋江原创网人气作者,现居北京,硕士研究生毕业于腐国某大学,工作于互联网行业。亲妈一枚,专注颜值与智力值共同爆表男主二十年,已发表作品《和离不算事儿》、《入画》。 目录: 第一章 殷城初见 第二章 对面难识 第三章 道是无情 第四章 暗流涌动 第五章 愿汝所愿 第六章 出降无双 第七章 楚歌四面 第八章 此情正浓 第九章 嫌隙始现 第十章 情深难寿 晋江读者评论: 十一笔下的感情总是那么容易地让我坚信执手偕老,无论遇到什么事,信任、谋划,只为最后能够相守。《和离不算事儿》中秦小砚的那颗“麦丽素”,使得两人最后远离朝堂纷争,携手共享天伦;于是我坚信,阁主也会找到他的“M豆”,陪着公主或登顶九五之位,或家国事了以后重归于隐阁,造就一段神话。 ——小妍子短发齐肩 挺欣赏十一君的文风,只有心境温柔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文字,与「清顺自然」的境界相差不远了。角色们也是非常温柔的,不论具体性格怎么样,面对世界面对彼此的那种爱意,真真切切地传达出来,非常有治愈的效果。 ——沾衣 第一章殷城初见初夏的天亮得分外早,在通往殷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背对着叆叇朝云行进,笃笃的马蹄声打碎了黎明前最后的静谧。驱车之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岁月佝偻了他的背脊,执着马鞭的手却十分稳。前方道路平坦,待他正欲加快车速的时候,却听到了车舆之中隐隐传来压抑的低咳声。“公子?”老人面露担忧之色,他侧过头来看向身后的车舆,“您可是又醒了?”“嗯。”带着些许鼻音的回应穿透车舆厚重的帷裳传来,而后那人又轻咳了几声,才开口道,“蒙叔,前方似乎有什么声音。”年轻男子的声音,音色琅然,虽然气弱,却难掩其七分雅致三分风流。此刻若是还有第三人在场,只怕会暗恨那马蹄声太大,淹没了这般好听的声音。被唤作蒙叔的老人侧耳倾听了半晌之后,才蹙着眉头道:“似乎是一队马蹄声,正向着我们的方向奔驰而来。公子,您的身份不宜暴露,我们可需要改道?”车舆内的年轻男子顿了顿,而后缓缓地说道:“晚了。” 俞云双迎着朝霞策马疾驰,绾发的羊脂白玉簪不知何时脱落,乌黑飘逸的长发随着大红嫁衣宽博的长袖翩跹飞扬,划出一道清丽的弧度。在俞云双身后几丈远的距离,一队铁骑紧紧追随,正剑拔弩张地直指她的后心处。箭矢是浸过剧毒的翠绿色,紧绷的弓弩在朝阳的照射下泛着皎光。“长公主!”追兵中一领头人高声喝道,“再不停下,我们便放箭了!”俞云双回首扫了一眼与身后追兵的距离,一双比朝霞还要柔媚的凤眼微微一眯,倏然扬起手中的马鞭。身下的汗血宝马得令,风驰电掣般继续向前冲去,与此同时,那人的弓弦蓦地一松,箭矢也随之而至!嘴角漾出一抹讥诮的笑意,俞云双动作敏捷地侧身躲过箭矢,身着鲜血一般嫣红的嫁衣宛若丹鹄振翅。身侧不时有箭矢嗖嗖划过,俞云双倾身伏在马背之上,一面左右躲避流矢,一面观察前方的道路。雾气朦胧的官道被破晓的光辉照亮,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就在这时猝不及防地撞入俞云双的视野。赶车之人是个年若五旬的老人,发丝花白,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因俞云双的马速过快,在她发现前方马车时已然来不及规避。身后淮陵侯的人马早已杀红了眼,若是真的与这马车遇上,只怕会累及无辜之人。俞云双扬起马鞭,正要再寻一条逃路,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冷意向她袭来,她不由自主地侧过身避开,再抬首时心便漏跳了一拍。那被俞云双避开的擦着她的耳畔划过的箭矢,直直射向前方马车,正中了拉车马匹的侧颈。惨烈的嘶鸣声顷刻间划破黎明。赶车的老人倒是反应十分迅速,双手紧紧勒住马缰欲令那拉车的河曲马停下。不料那马却因为疼痛而发起狂来,在原地扬起马蹄,几乎将整辆马车掀翻在地。俞云双瞳孔一缩,迅速出鞭死死勒住河曲马的颈项,冒着被身后箭矢射中的风险用力一扯。顿时,马颈骨支离破碎的断裂声响起,沉重的马身在原地摇晃了两下,轰然倒地。一切变故仅在须臾之间,俞云双收回马鞭,蹙眉一瞥身后渐行渐近的追兵,她拉紧马缰改道,引着身后的铁骑向另一条路飞奔而去。此番甩脱他们花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俞云双一路躲躲闪闪,待到身后终于没了如跗骨之蛆的马蹄声后,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冒险选择原路返回。方才与淮陵侯手下的骑兵遭遇的地方十分偏僻,那老人家失了赶车的马,若是再寻不到其他人帮忙,只怕是寸步难行。果不其然,当俞云双回到原地时,那老人家正托腮坐在冰凉的马尸旁,面对着车舆的方向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看见俞云双行过来,老人家站起身来向着俞云双挥了挥手,开口笑道:“公子所料极准,那姑娘真的回来了。”公子?俞云双勒马靠近,这才察觉到有第三人在场。车舆中先是传来一阵闷咳,而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多谢姑娘方才救命之恩。”声音清朗温润,宛如玉石相撞。俞云双却轻叹了一声,说话之人呼吸声虚浮难辨,有命不久矣之兆,倒是可惜了这么一副风流朗润的嗓音。“本就是我将麻烦引给了公子,不敢承谢。”俞云双摇头道,“只是不知公子是如何料定我会回来的?”车舆中的人轻咳声不断,过了半晌才气息虚弱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料定,只是见姑娘方才在自身危难之刻也不忘出手相助,才会有此猜测。”被人以简单的两句话将心思点透,俞云双顿了顿,而后几步走上前,将手中的马缰递给一直在旁边静立的老仆道:“既然是我害得你们主仆二人失了马,自然要赔一匹给你们。若是不嫌弃,便请先收下这匹。”那老仆连连摆手道:“这可使不得,荒郊野岭的,姑娘没了马,这后面的路可不好走啊……”“不打紧的,我脚程快。”俞云双道,将手中的马缰硬塞给老仆,“听公子的声音,情况似乎不大好,还是莫要在此地耽搁了。”“这……”老仆将缰绳拿在手里,松开也不是,攥紧也不是,只好目带求助之色看向车舆之内。那年轻公子似是能察觉到老仆求助的视线一般,口吻柔和道:“姑娘无须介怀,方才出了意外之后,我们已然向殷城方向放了信号,相信不久便会有人前来接应。”“殷城?”俞云双眉心一动,“若是我没有记错,殷城离此处甚远,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两日的工夫。”“此路有一条捷径,不出一日便可到达。”老仆回答道,脸上却浮现犹豫之色,“公子,这姑娘说的没错,深林之中露气湿重,以您如今的情形,确实不宜久留啊……”俞云双将注意力放到了那老仆的前半句话上。在淮陵侯封地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俞云双已然可以确定是那人陷害与她。事已至此,她是一定要回到都城凌安去找那人算个清楚的。而要回到凌安,殷城是必经之路。她前几次屡屡被淮陵侯的人马围追堵截,便是吃亏在对路途的不熟悉上。此刻听到了这条捷径,饶是俞云双一向谨慎,也忍不住心念一动。见那车舆内的公子似乎并不愿意收下自己的马,俞云双改口道:“其实我亦要前往殷城,既然与公子同路,不如允我与你们同行一段。我记得殷城有卖马匹的市集,到时候便一切都好办了。”车内之人顿了顿,这回倒也没再拒绝,开口温声道:“三人一马,既是同路,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俞云双效仿着寻常人家的女子敛衽道:“叨扰二位了。”将新马换上马车,俞云双凤眸瞥向车舆的方向,而后拍了拍手上的污渍,与那老仆一同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老仆自然注意到了俞云双的动作,歉意道:“原是应该让姑娘去舆里歇着的,只是我家公子身体不好,不能见风,委屈姑娘了。”俞云双毫不在意地笑道:“这算哪门子的委屈,坐在这儿与老人家说说话也是好的。”“快莫要叫我什么老人家。”老仆麻利地一扬马鞭,马车轻颤,开始缓缓前进,“我姓蒙。”“蒙叔。”俞云双从善如流道。蒙叔布满皱纹的眉眼弯了弯,笑起来分外慈祥。俞云双身为宁国长公主,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里出行不是骑马便是坐软轿,哪里坐过车夫的位置。只是她却十分随遇而安,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懒洋洋地靠着,迎着清晨暖融的朝阳微微眯起眼眸,薄唇轻翘。蒙叔又扬了一鞭,转过头来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笑道:“看姑娘的样子应是奔波了许久,若是累了,便靠着这车栏休憩片刻。老头子我别的不行,赶车却是极稳当的,姑娘不必担心一觉醒来趴到了路中央。”俞云双“扑哧”一笑,眉宇间的绰约气质竟比初阳还要夺目几分。蒙叔不禁将俞云双上下打量了一番,视线落在她身着的大红霞帔上,有些迟疑地问道:“看姑娘这容貌气质,应不是落魄之人,方才为何会被人步步紧追?难不成……是在大喜之日逃了婚?”俞云双闻言嘴角一僵,而后融化成连连苦笑。蒙叔瞅着俞云双这副模样,便知道事情必然没有那般简单。果不其然,俞云双眸色微微一凝,开口缓声道:“倒也不瞒蒙叔,我如今倒是情愿自己昨夜逃了婚,也要比现在的境遇好。”蒙叔闻言怔了怔,便听俞云双继续道:“如今堂也拜了,喜帕也挑了,夫君却在洞房之夜暴毙而亡,倒是一切都说不清了。”蒙叔执着马缰的手一抖,缰绳险些脱手而出,愕然看向俞云双。俞云双白皙的面容上,神色不是惊恐,亦不是自怨自艾,镇定到仿若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这……”蒙叔舌头在嘴里面直打转,连话都说不清了。车舆内此时传来一声叹息,年轻男子温润的声音传来道:“姑娘节哀。”俞云双闻言,向车舆处瞥了一眼,而后摇头道:“我与他素不相识,连他长的是圆是方都没有看清,倒也谈不上什么哀。只是平白无故地背了一条命案在身,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世事无常……蒙叔重新执稳了马缰,半侧过脸去对着车舆道:“公子,您醒了?”“我还未睡。”厢内的男子道,“无意间将姑娘与蒙叔的谈话听了去,还请姑娘莫要介意。”俞云双笑道:“本就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况且这般离奇的事情,坊间最爱相传,就算今日我不说,只怕不久之后你们也能从坊间传闻中听到。与其让他们以讹传讹,倒不如由我亲口说出来。”“姑娘你为何不去报官?”蒙叔仔细斟酌了一番,开口建议道,“既然命案与姑娘无关,还是交由官府处理比较妥当吧?”俞云双抿了抿嘴,正思忖着应该如何开口,便听车舆内那清润的声音回答道:“方才那些追踪的人下手狠辣无所顾忌,寻常的官府定然压不住。她若是不逃,麻烦只会更多。”“公子所言甚是。”俞云双垂下眼帘,狭长凤眸中有冷凝光芒划过。三人一路向东直行,即便俞云双没有见到车舆内那公子的模样,却也可以确定他的身体十分孱弱。这一路行了许久,他的低咳声从未停歇过,到了最后,竟然隐隐有渐渐加重的趋势。蒙叔见自家公子的情况实在不好,勒住了马将马车停在林荫道旁的一处空旷场地,一来算是小憩,二来打算趁此空闲为自家公子煎药。俞云双注视着蒙叔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拿出药壶与几个棕色牛皮纸包,动作麻利地将纸包中的药材分类倒入药壶中,便知道他早已习以为常。俞云双走上前去,向蒙叔问道:“为何不将药做成药丸,这样服用起来也不会这般麻烦。”蒙叔笑呵呵地说道:“公子服现煎的药效果会更好一些,所以我平日里这些东西都是常备的。”俞云双疑惑地问道:“公子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何不在家中安心养病,反而跑到这样偏僻的荒郊野岭中来?”蒙叔长叹了一口气:“公子这个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时好时坏。其实出门的时候公子身体还是健朗的,怕是因为这几日太过疲累,今日才会如此。”没有料到竟然是陈年宿疾。虽然俞云双与那公子交谈不多,但从他说话的口吻中能看出他应是一个举止文雅的翩翩公子,这样一个人却被一身病骨拖累成这副模样,俞云双叹了口气。向着停靠在不远处马车的方向轻瞟了一眼,俞云双起身,从附近的密林中寻了不少枯枝干草回来,当作蒙叔煎药的柴火。蒙叔抬眸看向她,目露感激之色。将一切做完,俞云双又转回到马车旁边,本想将马牵到草木茂盛的地方让它自己进食,却看到马车车舆的帐帘浮动,竟然被人从里面掀开了,因着俞云双站在车辕的位置,便只能看到那人的手。手宛如象牙般皎白,修长的五指弧线流畅,仿若一块精心雕琢的温玉一般。俞云双一怔,便听到那人道:“姑娘请留步。”俞云双原本就立在原地,自然谈不上什么留步不留步,开口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话音刚落,车舆内又传来了一阵低咳声,那双掀着帘子的手也随之颤了颤。俞云双快步走上前去将帘子扯回来重新掩好,待到咳嗽之声平息了之后,才开口道:“蒙叔说你不能见风,还是小心些好。”车舆内传来一声轻笑,而后如潺潺清涧之水般的声音响起:“方才姑娘路过车舆的时候,在下似是隐隐闻到了暗香。”俞云双凤眸微睁,呆怔在原地。她这是被人调戏了?那公子说完,似是也察觉到了自己话语间的不妥,顿了顿,口吻带着朗朗笑音道:“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因为自幼体弱,于医理方面倒也有些研究。方才说的那暗香,其实是百毒中的一种,可依靠气味在无形之中置人于死地。在下想到姑娘方才所说关于新婚夫君暴毙一事,这才会冒昧将姑娘唤住。”俞云双面色一凝,抬起手臂去闻,那公子似是早就猜到她的动作一般,出声提醒道:“莫要深吸。”隔着衣袖浅浅嗅了嗅,俞云双确实闻到一缕有别于平日的淡淡香气。她不爱用香,这味道,只能是洞房花烛那夜厢房里燃的所谓的安神香。垂下了手臂,俞云双视线平移,落到被厚厚帷幔遮掩的窗牖上,问道:“公子可能确定?”“七成以上的把握。”那人口吻笃定道。俞云双沉吟:“可若是如此,且不说蒙叔方才与我相处了许久,就连我自己也一直浸在这气味之中,为何全然无事?”“蒙叔无事,是因为这暗香的毒早已挥发了许多,况且我们一直处于旷野之中,他受到的影响自然十分小。”那人声音朗朗,宛如玉石坠地,“至于姑娘是如何沾染上暗香的气息,又如何避过暗香之毒,要么姑娘本身百毒不侵,要么便是早就服用或者佩戴了什么解毒之物。”俞云双只觉得身上血色的霞帔有如千斤重,将她压得喘不上气来,手不由自主地覆上一直贴身放在怀中的公主令。这公主令,到了如今其实应该叫作长公主令更为合适,是先帝还在世时赏赐给她的。公主令本就是为了在皇权纷争中保她平安,却没想到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车舆中那人也察觉到了俞云双长久的沉默,于是他开口道:“姑娘新婚夫君暴毙一事,怕是与这暗香脱不了干系。只是暗香的味道挥发得十分快,即便姑娘此刻赶回去,也找不到投毒的证据。姑娘不如将这衣衫妥帖保管,兴许以后可以用来洗刷冤屈。”俞云双心底发寒,那人既要置自己于死地,又碍于先帝的遗旨不能亲自下手,好一招一石二鸟。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俞云双说话的口吻却十分柔和:“多谢公子提点,只是这衣衫如此穿着,味道必然会持续挥发,不知公子这里是否有多余的衣服,好让我将霞帔包裹起来?”车舆中那人沉默了一瞬,轻道一句“还请稍候”。待到马车窗牖处的帷幔又一次有了动静,递出来的却是两件折叠齐整的外衫。“虽然时值夏初,深林之中到底湿气重,没有外衫怕是会受寒。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先穿上我的外衫,另一件用来包裹霞帔即可。”俞云双凝视着那只宛如由最上好的羊脂白玉所精雕细琢的手,低声道:“多谢公子。”两人的指尖在接过外衫时无意中相触,俞云双能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阴冷凉意,真的如千年的寒玉一般。远处,蒙叔早就煎好了药,见到两人一直在交谈,便没有靠近。此刻看到俞云双手捧着衣物走向密林中,他这才端着白瓷药碗走到了车舆前,开口唤道:“公子,该服药了。”“嗯。”车舆内的人压抑着声音又咳了一阵,这才重新掀开了窗幔,这回却是身体微倾,仰起头来看向窗外。那人的眼眸虽不是纯粹的黑,却十分深邃难测,犹如无底深渊一般。“已经到晌午了,时间怎能过得如此快?”清冷的声音,口吻疑惑地轻声呢喃。蒙叔蹙着眉,颇为不赞同道:“都说了您不能见风,怎么还总是喜欢将帘子掀起来?”那人笑了笑,眼尾描出一缕精致和弧度:“现在又没有起风。”话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在接过药碗之后,将厚重的帷幔重新放了下来。帷幔如瀑垂下,车舆内又恢复了一片暗无天日的晦暗,那人微仰着下颌靠在车舆壁上,勾了勾嘴角道:“不过凌安城,怕是又要起风了。” 俞云双在刚遇到这对主仆时,车内的公子曾经提到过殷城方向会有人马前来接应。那接应的人想必是一路快马加鞭,竟然在俞云双三人重新上路后不久,便与他们汇合在了一起。当先之人是一个身着玄青锦衣五官轮廓深邃的男子,下马之后对着车舆的方向深深一揖,口中恭敬道:“屈易来迟,还请公子责罚。”俞云双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那屈易来。眼神坚毅,神情桀骜,只消这一眼,便知道他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车舆中的那位年轻公子谈吐不俗,说话行事尔雅有礼,自遇到这主仆二人开始,俞云双便没将这二人当作寻常百姓。如今见了屈易的模样,俞云双只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将公子这个人想得简单了点。“你并无错,为何要罚。”金石般润朗的声音响起,口吻不同于与俞云双交谈时的柔和,带着隐隐的威严气势,“莫要行礼了,起来吧。”“是。”屈易应了一声,挺直背脊,视线划过车舆落到俞云双的身上,剑眉便是一蹙,“这位姑娘是……”“说来话长,不过这位姑娘也会随我们一同去殷城。”蒙叔笑呵呵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屈易却立在原地未动,锐利的眼神将俞云双上上下下扫了个遍。俞云双顺着屈易的视线向自己身上瞧了瞧,当瞥到身上过于宽大的外衫时,便明白了屈易应是误会了什么。黛眉微微一挑,俞云双毫不心虚地直视回去。屈易收回了视线,翻身重新上马。蒙叔扬起马鞭,身下的马车开始摇摇晃晃重新前进,因为有屈易带来的人在前方开路,马车行进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正午的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枝叶洒下,将斑驳的光影烙在俞云双的面颊上。俞云双被这暖融的光线照得昏昏欲睡,迷迷蒙蒙中能听到车舆内时不时传来的低咳声。睁开狭长的凤眸,俞云双望向蒙叔,问道:“沿着这条路走,我们大致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达殷城?”蒙叔眺望了一番四周的景色,而后回答道:“应是不超过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俞云双喃喃,“我记得殷城会在日暮降临之后吹角将城门落锁,三个时辰之后,太阳怕是早就落下去了吧?”蒙叔面上的笑意亦是一凝,显然也才想到这点。城门落锁之后,任何人都不可入内。若是真的无法在城门落锁之前到达殷城,这一路的紧赶慢赶都白搭了。一直骑在马车前方不远处的屈易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拉紧了马缰放慢速度,靠近两人道:“这一点无须担心,近几日殷城的城门到了夜幕降临之后都不会落锁。”“不落锁?”俞云双愕然,“这是为何?”“听说是有大人物要去殷城,护国将军裴钧亲自赶去殷城向太守传话,命他这几日都不得关闭城门,静待贵客。”听到裴钧的名字,俞云双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两下:“你可知道那个大人物是谁?”“是无双长公主。”屈易扬了扬下颌,口吻不屑道,“这殷城太守看着一副精明相,溜须拍马时却一点儿脑子都舍不得动。且不说那无双长公主昨日刚下嫁淮陵侯世子,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前去殷城。当今圣上既然能将无双长公主赐婚给那野蛮不开化的淮陵侯当世子妃,便表示无双长公主已然失势。这太守不趁机疏远关系,反而上赶着去巴结无双长公主,当真是蠢得可以。”俞云双五指不自禁地紧攥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柔嫩的肌肤。车舆中蓦地传来一阵低咳,那人应是在极力压抑,是以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屈易止住了与俞云双的话头,神情关切地转向后方,问道:“公子你可好?”咳声渐止,公子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道:“我无事。”屈易却依然不放心:“我前几日离去之时公子的情况还好,怎么今日相见便是这个情形,可是病情又加重了?”蒙叔叹了一口气:“方才咳的比这个还要严重,中途喝了一服药,才算是好了许多。”车舆内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是这几日一直在路上奔波,今晚到了殷城要好生休整一番,明日就可以好上许多。屈易,你去前方传个话,让他们行得快一些,早些到达,便能早些休息。”屈易点头应了一声,策马越过俞云双与蒙叔二人,转瞬间窜到了前方。俞云双一行人赶到殷城时,夜幕已然降临。斜阳消逝于远处的群山之中,整个城池被一片浓浓的夜色笼罩。借着几点星光,俞云双可以看到一队士兵整齐地列在殷城大门左右。这个时辰,城门竟然真的没有落锁。屈易打点完门口的侍卫,对着蒙叔做了一个前行的手势。蒙叔牵紧了马缰,马车行进,缓缓驶向殷城的大门。因着方才屈易的话,俞云双在与那几个守门的侍卫迎面擦过的时候,视线一个接一个地扫过守城侍卫的面容。果不其然,在这队侍卫的最后面,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暗红云纹的武官服,一双泛着浓浓睡意的桃花眼在站姿笔挺的侍卫中显得异常突兀。那人是裴珩,护国将军裴钧的弟弟。裴珩显然也注意到了俞云双,原本带着困意的眼眸蓦地睁大,俊朗的面容上惊讶与喜悦之色交替转换,一时间煞是精彩。释然的情绪从心底弥漫而出,俞云双抬手做了一个向前走的手势。裴珩颔了颔首,转过身去继续盘查身后入城的车队。既然已经到了殷城,俞云双自然便没有理由继续跟着蒙叔一行人。从马车上跳下来,俞云双对着蒙叔笑了笑,行了个别礼道:“这一路上给公子与蒙叔添麻烦了。”蒙叔布满皱纹的眉眼弯起,露出一个和蔼笑意。车舆的窗牖处的帷幔轻轻浮动,被人掀开了一条缝隙。清润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口吻带着关切之意:“如此晚了,姑娘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俞云双启唇正要回答,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而后裴珩雀跃的呼唤声随之响起:“云……云小双!”这一嗓门,顷刻间便将车队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了俞云双的身上。俞云双与裴珩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性子太过了解,知道若是不应他,这人只怕会一直喊着跑到她身边。眉宇间泛起了无奈之色,俞云双转过身来,果不其然看见裴珩如一阵小旋风似的急卷而来。车舆内的男子必然也听到了那声呼唤,顿了顿,帷幔被重新放下。俞云双的视线一直落在裴珩身上,倒并未注意到车舆这边的动静。等到裴珩一阵风似的刮到她的身侧,她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莫要出声,这才重新转向车舆处,回答那人道:“落脚之处还是有的,多谢公子关心。”“姑娘客气了。”“公子。”一直牵着马立在一旁的屈易这时开口道,“夜色已经深了,我们该回去了。”“嗯。”公子应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还望姑娘保重。”俞云双行了别礼,转身方走了几步,便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再转身向后一望,便看到本应该跟在自己身后的裴珩却怔怔地立在屈易的面前,侧着脑袋,口中发出一声绵长的“咦——”。声音起伏绵延,激得屈易的面色倏然黑了下来。“怎么了?”俞云双忍不住开口问道。裴珩挠了挠头,收了口中的声音,一面偷偷打量着屈易的面色,一面飞快地后退几步来到俞云双的身侧:“没什么……没什么……”这模样分明是欲盖弥彰。俞云双轻叹了一口气,对着屈易的方向轻轻颔了颔首,在裴珩的身后推了他一把,这才将这尊如在原地生了根一般的大佛推得动了几步。两方行人相背而走,待到距离渐渐拉开之后,俞云双凤眸微眯,转向裴珩问道:“你方才究竟是怎么了?”裴珩亦停下脚步,开口问道:“我说云小双,你是怎么与这群人走到一处的?”“我有两只脚,自然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俞云双没好气道,“究竟是怎么了?”裴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凑上前来对着俞云双轻声道:“方才那个人,不是隐阁的那个屈易吗?”“隐阁”这两个字,凌安城中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俞云双一怔。裴珩挥手在俞云双眼前摆了摆,眼眸在夜色中十分清亮:“若是我没有猜错,那位坐在马车里被屈易唤作公子的,十之八九便是隐阁的阁主,秦隐。”听到“秦隐”二字,俞云双的心弦漏弹了半拍。“传闻中秦隐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无论对方来头多大,想要拜见他,中间都得隔一道屏风。”裴珩凑到了俞云双的身侧,一双桃花眼在墨砚一般浓黑的夜色中闪着好奇的光芒,“你既然是与他一同进城,可见到了他的容貌?”俞云双诚实地摇了摇头。裴珩面露失望之色,撇了撇嘴,一锤定音道:“他的长相必然是丑到人神共愤,才会如此遮遮掩掩。”话毕,裴珩也不给俞云双反驳的机会,口中轻“啧”了一声,口吻透着惋惜道:“倒是可惜了那一副风流的好嗓音。”俞云双哭笑不得地睨了裴珩一眼,抬腿继续向前走。裴珩匆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来。“你怎么会出现在殷城?”待到裴珩并肩赶上来,俞云双问道,“难道裴家军中最近竟然如此清闲,连校尉都可以私自外出?”“裴家军闲不闲我不知道,但是管裴家军的那一个闲不下来倒是真的。”裴珩闻言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俞云双一眼,“你出嫁,我大哥暗中随着你送嫁的队伍走了五百里路,若不是我一路追至殷城将他阻拦住,你与淮陵世子的成亲宴上,只怕会多出一个冷着脸喝闷酒的不速之客来。”“裴钧?”俞云双弦月一般的黛眉微挑,“我听那屈易说,是他通知殷城的太守这些日子莫要关闭城门,他是如何知道我出了意外的?”“大哥虽然被我拦住,却还是派了手下继续跟随,在得知你出事的消息后,他便立刻动身去寻你。”裴珩道,“他知道你定然会向凌安城的方向走,而殷城是通向凌安的必经之路,便留了我在城门口守着。如今你都回来了,大哥却还没有消息。”俞云双沉吟:“淮陵离此处不远,他一路寻过去没有发现我的踪迹,定会掉头回来的。”“云小双。”裴珩沉默了半晌之后,开口问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淮陵世子会在与你单独相处的时候暴毙?”俞云双停下脚步,纤长食指轻勾,将手中一直拎着的包裹提到裴珩的面前。包裹里面装着的,正是她新婚大日时穿着的大红色霞帔:“据秦隐公子说,我这霞帔上面似是染了毒,淮陵世子便是因为此毒才丢了性命。”裴珩从俞云双手中接过包裹,一面垂着头谨慎地翻看它,一面对着俞云双道:“那我们便将它包严实一些,莫要让气味散没了。”俞云双沉吟:“待回到凌安,让宫中的太医看看这霞帔究竟是怎么回事。”裴珩亦抬起头来诧异道:“既然是秦隐公子说的,难道还有再查证一遍的必要吗?”俞云双神色古怪道:“难道没有吗?”裴珩被她问得一怔,半晌后才挠了挠头道:“要不莫要等到回凌安了,我在殷城便认识一个精通医毒之术的朋友,明日我找她来看看如何?”俞云双口吻波澜不惊道:“那便按你说的去做吧。”裴珩仔细研究着俞云双的神色,沉默了片刻之后,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道:“云小双,既然此次你没有嫁出去,以后便莫要再嫁了,留在凌安城与我大哥在一起不好吗?”俞云双稳定住心神抬起眼帘,一双弧度优美的凤眸幽深如渊:“我是不想嫁,只可惜上面的那位却不是这么想的。”“俞云宸?”裴珩眉心一动,“我以为是你上奏于他,请他下旨赐婚。”“我为何要这么做?”俞云双侧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睨着裴珩,“为了淮陵侯手上的兵权?”裴珩喉咙微动,最终却没有出声。俞云双轻笑道:“淮陵侯手握十万大军拥兵自重不假,我手上亦有兵权,何须攀附于他?”俞云双说话的时候,白皙的下颌微扬,露出一个柔美却不失傲气的弧度,黛眉之间风华竟将皎皎月色也压了下去。“你我二人当年随着你大哥一同习武,情分非比寻常,若是我能左右自己的婚事,也必然会选择你大哥作为驸马。”俞云双凝视着裴珩的侧颊道,“只是你大哥手上也掌着兵权,又与我交好,怎么可能不招天子猜忌?如今淮陵世子的下场你也见到了。于你大哥,不是我不想嫁他,而是我不能嫁他,在这点上,你大哥看得比你透彻。”裴珩低声喃喃自语:“我以为你不嫁过来,是因为你心里没有我大哥。”俞云双却没回答裴珩的话,反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裴小珩,若是父皇没有驾崩,什么都好说。只是父皇信我,不代表那人也信我。如今朝堂局势风起云涌,凌安已经不是以前的凌安了。就拿方才你对那人直呼其名来说,那人如今早已不是我的皇弟,他是当今天子,那般大不敬的称呼,以后还是莫要再说了。”自古天家多猜忌,就连俞云双与俞云宸姊弟二人也难以例外。昨日当今天子的那局棋,一来断了桀骜难驯的淮陵侯的根,二来让俞云双险些命丧淮陵侯手下,哪里还有当初那个俞云宸的影子?裴珩的嘴唇动了动,终是颔首应下。“你与裴钧落脚在何处?”俞云双收回了手,打量了一下四周浓稠如墨的夜色,“方才只顾着与隐阁的那些人拉开距离,倒还真没注意脚下的路。”裴珩抬手向着北方一指:“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客栈,我与大哥这几日便住在那里。现在这个时辰客栈早就没有空客房了,大哥既然现在都没有入城,今夜应是赶不回来了,你便先在他的厢房里凑合睡一晚上吧。”俞云双扬了扬下颌示意裴珩带路,跟在他后面一起向着客栈走去。因着从昨夜开始便奔波躲藏,俞云双在到达殷城客栈之后,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便径直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短短一日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从死里逃生到如今的安逸舒适,她躺在床榻上闭了眼睛,竟觉得在凌安城中的那段时光宛如隔世。先帝子嗣单薄,得俞云双一个便已十分不易,自然是捧在掌心中悉心宠爱。赐她执掌十万宁朝大军的公主令,并安排她与将门裴家的裴钧、裴珩两兄弟一同习武演兵。俞云双一直被先帝当作皇太女培养,直至六岁那年,贵妃为先帝诞下俞云宸,一切才开始改变。那时的俞云双早已有了登顶大宝之心,却未料到既有皇子,传位于嫡长女便成了惊世骇俗之举。先帝最终敌不过文官的上奏,使俞云双今日与皇权极顶擦肩而过。俞云双封号“无双”,处处强过俞云宸。然而从无双公主到无双长公主,俞云双仅输在了“女儿身”三个字上。床榻紧挨着的那道木墙响起一阵轻敲之声,住在一墙之隔的裴珩不知又在厢房里捣鼓着什么。俞云双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又哪里有精力再管他,闭着眼睛便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俞云双被一阵又一阵沉稳有力的敲击声吵醒的时候,只觉得脑中一片迷蒙,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躺在床榻上,俞云双眼眸张张合合了几次,混沌神思逐渐清明,这才反应过来那阵有规律的敲击声来自自己客房的木门。忆起昨日夜里的叮叮哐哐,俞云双揉着额角起身,披散着头发胡乱地裹了一件外衫走到客房门口,蓦地将紧闭的房门打开,咬牙切齿道:“裴小珩!”房门外,身着玄色锦衣的男子将扣着门的手从容放下,轮廓俊朗的容颜带着些许疲惫之色,那双眼眸却如星辰般灿亮,此刻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俞云双的面容。俞云双后退了两步,走出那人颀长身形投下的阴影,紧了紧身上的衣襟,仰起头来淡淡地说道:“裴将军。”裴钧却并未答话,随着俞云双后退的动作前进了一步,待到完全走进客房之后,才合住房门,躬身行了一个礼,声音沉稳道:“臣裴钧,见过无双长公主。”“起来吧。”俞云双道,并未上前去扶他,“起来之后便先去客房外面候着,本宫要梳洗更衣。”裴钧却立在原地未动,凝视着俞云双身上那件显然过分宽大的外衫,锋利如剑的眉头拧在了一起,问道:“这是谁的外衫?”俞云双闻言一怔,纤细的指尖将埋在指缝间的布料轻轻一撮,便明白了裴钧为何会有此一问。那外衫的手感温润冰凉,与自己往日里穿着的云锦大为不同,却是来自昨日隐阁阁主秦隐的相赠。将衣襟拢了拢,俞云双解释道:“我那件霞帔上沾了毒,这衣裳是向昨日与我一同进城之人借的。”裴钧紧绷的下颌终于松了松,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与淮陵世子,有没有……”有没有同房?后面的话却被他压抑在胸腔中。修长有力的五指狠狠一攥,裴钧沉默了许久,终于低垂了眼帘,长长的眼睫在下眼睑处投下如墨的残影,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疲惫:“是我僭越了,我这就去客房门外等候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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