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清新动人的纸上虐恋剧,一场穿行在黑暗中的禁忌之恋。 ★新增万字番外,独家延续极致深情。 ★作者功底深厚,文字优美深刻,堪称新一代虐恋花旦。 ★关键词:虐恋禁忌深爱报复陪伴错过 机关算尽,终须要归还。 忘掉她这件事,他不打算再试了。他从来没在哪件事上这样屡战屡败过。 他忘记了时间本身就是一把凌迟的刀,在分离的日子里,连同*后那点情分都割离得分毫不剩了。 贪,嗔,痴,三个男人的三宗罪。 十八岁,他看中她花苞似的青春,花期一到便迫不及待地采撷而下。 十九岁,他认为她担得起利太太这个身份,于是踌躇满志娶了她。 二十岁,他想要她生下利家的子嗣,无论何等手段,他让她生下一个姓利的孩子。 他给了她现世安稳的一个家,如今却又一意孤行翻手收回。 ——利择良 人活一世精力有限,不该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 他想要的东西并不多,幸运的是都已得到: **的成绩,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金额的奖学金,大一便成功应聘事务所…… 他并不贪心,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会遇见她罢了。 ——宋小雷 他以为自己只是忘不了那一天。 可是看着现在的她,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早已记不清她十八岁时的样子。★一部清新动人的纸上虐恋剧,一场穿行在黑暗中的禁忌之恋。 ★新增万字番外,独家延续极致深情。 ★作者功底深厚,文字优美深刻,堪称新一代虐恋花旦。 ★关键词:虐恋禁忌深爱报复陪伴错过 机关算尽,终须要归还。 忘掉她这件事,他不打算再试了。他从来没在哪件事上这样屡战屡败过。 他忘记了时间本身就是一把凌迟的刀,在分离的日子里,连同*后那点情分都割离得分毫不剩了。 贪,嗔,痴,三个男人的三宗罪。 十八岁,他看中她花苞似的青春,花期一到便迫不及待地采撷而下。 十九岁,他认为她担得起利太太这个身份,于是踌躇满志娶了她。 二十岁,他想要她生下利家的子嗣,无论何等手段,他让她生下一个姓利的孩子。 他给了她现世安稳的一个家,如今却又一意孤行翻手收回。 ——利择良 人活一世精力有限,不该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 他想要的东西并不多,幸运的是都已得到: **的成绩,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金额的奖学金,大一便成功应聘事务所…… 他并不贪心,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会遇见她罢了。 ——宋小雷 他以为自己只是忘不了那一天。 可是看着现在的她,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早已记不清她十八岁时的样子。 是他将她留在了心里,于是她就活在那里。 时间推移,兀自生长; 垂垂老去,却始终不肯死去。 ——利择优 重磅推荐: 他以爱为饵(全二册) 宿敌 那么不爱你:杨千紫继《兰陵王妃》之后又一部缠绵入骨的殇情之作!背叛与守候,沉沦与救赎,阴谋与爱情。原来不只是恨才伤人,爱更是伤人至深。 本书简介: 外地女子周醒突然来到小镇开了一家甜品店,房东儿子宋小雷借机到周醒店里打工赚取零用钱,以减轻母亲负担。 几个月的相处,少年对周醒渐生好感,冲动之下犯下大错。宋小雷悔恨不已,一向骄傲的他寻找机会赎罪,并坦诚了自己的一腔热情和心事,终令周醒原谅。 小镇民风保守,对来历不明的周醒闲言碎语不少,宋小雷与抱有同样看法的母亲大吵一架。宋小雷去周醒店里帮忙,却意外发现她有一个六岁的孩子小加。深受打击的他想要忘记这段暗恋,却在外地意外与小加重逢,并旁敲侧击发现她已与小加父亲离婚,小加并不是私生子,他决心不再放手。 宋小雷默默陪伴守护周醒,常去看小加以慰她与孩子分离之苦。相处日久,两人默契渐生,走到了一起。正当宋小雷为这段仿似游走在悬崖边的感情患得患失时,又发现她前夫的弟弟对她纠缠不休,当年更是因她入狱…… 当年的真相究竟为何,她背井离乡是否另有隐情?被往事束缚的她,能否挣脱痛苦,获得新生?他又能否越过时间和重重阻碍,越过世俗眼光,与她相拥?他们的爱情能否行走在阳光下? 作者简介: 祖占,名字取自《祖与占》,欣赏爱情的多种形态,习惯从多种角度看待人与事。愿以写作者的手与心,将其百态呈现于笔端。 代表作:《越过时间拥抱你》 目录: ·上 第一章新房客 第二章天台月 第三章侮辱与损害 第四章如露亦如电 第五章利先生 第六章画地为牢 第七章困兽之争 第八章Materialgirl 第九章如梦幻泡影 第十章罪与罚 第十一章贪嗔痴 第十二章三人角逐 第十三章骨中的骨 目录: ·下 第一章心肝儿 第二章疯狂世界 第三章栖云,再见 第四章有情皆孽 第五章投名状 第六章天涯海角 第七章无人知晓 第八章积债 第九章雨夜 第十章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十一章爱与孤独 第十二章情种 第十三章生之苦痛 第十四章江南雪 第十五章荆棘密布 第十六章两生花 最终章以父之名 番外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这些年来,她身边的男人手段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精明。 利择良给了自幼失怙的她一个家却又一手打碎; 利择优毁去她半条命,让她陷身于黑暗无力自拔; 宋小雷与她隔着世人眼光和年龄,却无论如何不肯放手。 半生醉梦人间世,命运之手究竟有着怎样的深意,她破碎的人生又将归于何方? 对面医生句句叮嘱,周醒站在走廊上听得很仔细,不时点头应下。 这事说来很巧,她去宋家原本是打算搬走之前落在那里的一箱杂物,东西虽不贵重,却没有扔在别人家的道理。之后她打电话联系了给杜维贞,听这位前任房东说她刚好有时间在家等她上门来取。 去到宋家时房门半掩着,周醒敲门不得回应,却听屋里传来时高时低的呼声,推门进去,就见杜维贞倒在楼梯口。 她找到左右邻居合力将杜维贞送往医院,医生检查过伤势后说是右前臂骨折,接骨手术进行得很快。邻居见手术顺利也就先告辞一步去上班,周醒的店毕竟是自己的,暂停营业也不是大事,因此她就打电话通知了宋小雷并留了下来。 那边,宋小雷接完她的电话就直奔车站,路上倒车三两回,路途用去将近四个小时,出现在医院的长廊尽头时,他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看了周醒一眼,就转头望向了病房。 “手术完成了,她一直在睡。”周醒说明情况。 宋小雷心有余悸,半天才组织好话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醒本已打算告辞,闻言只好将事情经过复述一遍,又把医嘱转而告之。 宋小雷听完很是沮丧,“她工作太辛苦了……我该留在家里的。” 周醒不置可否。 宋小雷又回过神,低头看她,“有没有吃饭?” “医院有附设食堂,”周醒指了指大致方向,“等她醒了,你可以去买一些。” “那……你呢?” 周醒低头看腕表,“我该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她。” 宋小雷应了一声,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她。 周醒举步往长廊方向的楼梯口走去,他像傻子一样跟在她后头。走出去好几步,周醒侧头看向他,宋小雷也望了她半晌,终是说:“你能不能,能不能……” 周醒停了步,神色疑惑。 “你能不能先别走……”宋小雷移开视线,艰难地开口,“我是说,周醒,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周醒怔了怔,没言语。 宋小雷后来寻思,大概是自己流露出了足以打动她的表情吧,虽然她自始至终默不作声,却终是慢慢止了步,不发一言。 宋小雷想道谢,却不想打破这安静。 周醒站在长廊尽头的窗前,静默之中,她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似有悲戚之意,随即又隐去。午后阳光折射而来,她的面容散发出淡淡辉光,就像一块玉。 宋小雷定定地望她半晌,别开脸,心中浮起痛楚。出院那天,杜维贞告知儿子先前手术费是由周醒垫付,经过上次手机事件,她明白儿子心结所在,轻声解释道:“当时来不及带钱……也跟周小姐说过,等方便了马上还她。” 宋小雷点点头,嘱她安心休养,这钱他去还。 回家安置完毕后,宋小雷在老妈指点下亲自下厨做了两人的饭菜吃过,之后也没耽误,直接从ATM机取了钱去找周醒。 显然周醒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见了面就只等他开口。 “这是还你的医药费。周醒,这次多亏了你,谢谢你。” 她应一声,接过钱便放进抽屉,也不多话。 宋小雷足有半年时间没踏足小店。这半年以来,他翻来覆去想过无数回,也有过无数回退缩,直到现在面对面看着她,他才发现,能这样站到她面前已是不易。 好不容易跨到这步,他不想匆匆结束。 “暑假了,店里忙得过来?” “还成。” 周醒神态冷淡,宋小雷虽有心化解半年前那桩尴尬事,到如今也有点撑不住了,“你现在很讨厌我吧。” 周醒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讨厌到连话都不想说?” 周醒干脆说:“宋小雷,我的看法并不重要。” 宋小雷一阵沉默。内心挣扎揪扯,终是低声说:“周醒,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你原谅我。” 周醒盯着桌面,怔忡不语。 宋小雷到底算磊落,这一句道歉时隔这么久,终究还是坦荡地说了出来:“我知道那种事是错的。大错特错。但是请你相信我,人有时候……心里的想法同表现出来的行为并不一样。” 周醒不置可否。 他再次试着开口:“我是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相信我。” “你还是请回吧。”周醒轻声打断。 宋小雷沮丧到极点。 “这半年我一直忘不了这件事,怎么也放不下,你能不能……” 周醒神色起了变化,“你想要一句原谅?你想让我说没关系?” 宋小雷犹豫一下,点点头。 周醒平定许久,她把愠恼一点一点收起来,转瞬间已恢复如常。然而那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沉默一如既往。 宋小雷从期待到焦急,再到失望,最后只勉强笑了下,“周醒啊,你还真是……” “我原谅你。宋小雷,可以了吗?”周醒说完,轻轻摇头,仿佛不明白为何又闹出眼前这一出。 宋小雷平定道:“谢谢你的原谅,这对我很重要。” 周醒收回了视线,似乎一个字也不想开口。 宋小雷却就势坐了下来。他平复着心情,若无其事道:“再过几天就要报高考志愿,我的第一志愿是陵川大学,如果能拿到录取通知书,可能说走就走了。” 周醒置若罔闻,并不接话。 “……在我走之前,还想回你的店里做事,并不需要薪水,只想还一还过去的人情,可以吗?” 周醒说:“我跟你两不相欠。” “就当是给我个机会吧,”宋小雷顿了顿,“就当让我心情稍微好过一点。我不希望离开栖云之前有什么遗憾。” 其实宋小雷何尝不知,即使为了还人情,这也是最笨的方式。可是他仍是拿起了吧台上的货物单,“这是今天要提的货?” 周醒略微蹙眉,“其实你不用……” “举手之劳。”宋小雷自顾自打电话提货,很快又轻车熟路地提货回来,三两下便将物品搬放整齐。 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以前做惯的事如今仍是得心应手。 他脱掉手套,“那,我晚饭后再回来。” 不待她拒绝就转身离开了。自打出院以后,儿子就包揽了家中卫生打扫与日常三餐,杜维贞只一心养伤。这天傍晚她左等右等小雷不来,在屋里待着也闷得慌,便循声出门跟巷子里街坊邻居凑热闹。 几个老相识,谈着道听途说的闲话: “……人是不坏,就是来路稀奇。” “好几回都看见她店门口停着那辆车,车牌挂的是陵川那边,我听人讲,那辆车值这么个数——”说着比个了手势。 几人咋舌。有人哼道:“那男人瞅着可不怎么年轻了,大概家里也有老婆孩子……” 场面刹那一静。 杜维贞忍不住搭了一句:“这说的是周小姐?” 那几人停了一会儿,笑嘻嘻打招呼:“你今天就能出门啦?” “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怎么就不能出门了?” “行,你这人就是拼。” 众人闲扯着,不多久,又回归到先前那话题。 “那男人也不经常过来吧?” “倒不经常。那种排场,咱们这小地方哪里盛得下。” 杜维贞平日忙得脚不沾地,这些都没怎么听说过,到底是吃惊,“周小姐跟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几人互视一眼,神色皆意味不明。 “我听人讲,周小姐是有孩子的。”有人冒出这句。 “真的?!” 这时有人咳了一声,仿佛湖面投入小石子,大家都抬起头来。 “哟,小雷放学了啊。” “我放暑假呢。”宋小雷应着。 “哦对,高考成绩出来了吧?报的哪所大学?” “还没。陵川。” “不错不错,小雷是个有志气的。将来出息了,可得好好孝敬你妈。” 众人笑言附和:“维贞,你也快熬出头了。” 杜维贞跟着眉开眼笑。宋小雷没再说什么,率先进了家门。将冰箱里的食材准备完毕,宋小雷三两下便做出一汤一菜,杜维贞见他动作利落,饭菜做得也还可口,更觉宽慰。 想起下午儿子去办的事,便问:“怎么这一趟去了这么久,还顺利吧?” “有什么不顺的?她从不为难人。”宋小雷轻描淡写,放下汤碗,半晌抬起头,“妈,刚才你们在聊她?” “嗯,听人讲了几句。” 宋小雷略微皱眉,“妈,以后别这样。” 杜维贞愣了愣,瞧向儿子。 “她帮过你,你不该说人是非。” 杜维贞瞪起眼,被儿子这话堵得胃疼,左邻右舍的女人们聚在一起家长里短,这在她看来完全是正常态,怎么就落到听儿子教训? “你又怎么了?” “我是说,之前周醒送你去医院,帮我们垫医药费……不管怎样,总归是我们欠她人情。外面人怎么说她我们管不了,但是我们说不得。” 一通道理讲下来,倒不失仁厚。杜维贞面上挂不住,脸色不太好看,“你还真是能耐了,反过头来教训你老娘?我说什么了?我是骂她了还是侮辱她了?” “我哪里敢教训妈呢?”宋小雷略微笑笑,平心静气地,“外头谣言传得那么离谱,妈自己难道分辨不出来?那个外地男人我也见过,缠着周醒不止一两次,周醒要是肯正眼看他,干吗还待在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还有,说什么她有私生子,这个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清楚?对面水果店那个老板娘不止一次把自己孩子丢给周醒照看,以前你不还为周醒鸣不平嘛。那帮人讲人是非都没谱的,你别去瞎掺和。” 杜维贞一时语塞,半信半疑地盯着儿子,“听说那男人开的车好几百万呢,这是真的?周小姐真的同他没关系?” 宋小雷见她八卦之心不死,当下索然,“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杜维贞瞧了儿子一眼,悻悻然,“你觉得别人不容易,我们孤儿寡母就容易?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看我们呢!以前她房子租得好好的,还不是莫名其妙就退了租!” 宋小雷一怔。 “——到现在连个说法都没有!有什么意见不能当面提的?你说她背地里存的是什么心!”杜维贞言下愤愤然。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维贞不以为然,“你别以为她帮过我们就是好人,那不过是碰巧!至于她心里头想什么,你又哪里知道?况且……” “不要说了。”宋小雷哑声道。 哪里还听得下去?周醒退租的原因也只有他心知肚明。宋小雷再次见识到自己的懦弱,曾经犯过的错误他根本不敢坦承,甚至恨不能那件事从此消失,永不再来。 他轻轻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杜维贞尖利地叫道:“你要去哪儿?你跟我赌什么气?” “我只是吃完了。”他低声说。再回到店里,宋小雷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 好在周醒也不理会他脸色如何,座上有几人在消磨时间,都是老顾客,看到宋小雷出现在吧台也不觉得奇怪,只笑道:“哟,宋家小子你又来了?” “怎么样,今年老板有没有给你涨工资啊?” 宋小雷听着他们调侃,略微一笑,“我要是说这次不要薪水,你们信不信?” 众人皆笑。杜维贞的儿子,出来做白工? “老虎改吃素了?” 宋小雷略微一笑,“就知道你们不信。” 他回头瞧了眼正专注做冷饮的周醒,复又移开视线。 周醒心里怎么样,目前宋小雷猜测不出。 然而他很快发现,她的态度在接下来的几天开始显山露水。她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持放任态度,他来也好,去也罢,于她不过是抬头一个招呼。他做得多也好,少也罢,她也不过是冷眼旁观,并不插手干涉。 表面看来这和从前没有太多区别,可是宋小雷心里很清楚,先前那种信任与默契早已经毁得一干二净。 有天他做完手头的活儿不经意地抬头,就见周醒正站在流理台前清洗着杯碟。她的头发长长了些,结成辫子松松地搭在肩上,有种奇异得令人迷惑的纯真。然而身上又穿了一袭黑裙子,裙摆长及膝下,只露出一截雪白小腿。衣服遮得严严实实,那藏在底下的身体却仿佛带了魂灵,影影绰绰,婉转玲珑,几乎要把人心神都勾过去。 他站在她身后半天不动。 周醒清理完毕回头迎上他那眼神,顿时后退一步。 宋小雷忙移开视线。 可是已经晚了。 周醒开口时声音都发着紧,“不早了,你,你该回去了。” 宋小雷应着,没再看向她,心中沮丧至极。 人与人的关系何其脆弱,如今她对他既有防备之心,又有冷淡之意,不过是一个失控的注目,已引起她的惧怕与不安。 过去与她相识相交,一切来得太过容易,他竟视为理所当然。如今想重拾珍重,已是千难万阻举步维艰。那晚宋小雷回去,午夜梦回都是一双清冷冷的眼睛。 翌日天光未亮,他出门跑步。时间实在还早,四下里万籁俱寂,马路上空荡荡没有车也没有行人,跑步时宋小雷犹自不觉,一抬头才望见附近就是周醒的住处。 周醒搬出去后的很长时间,他刻意避忌有关她的消息。至于她搬去的新居地点还是从赵多多那里得知。此处也是栖云镇普通民宅,宋小雷并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家,只慢慢巡视而过。 路边两排繁茂大树,树下停着三三两两的车,其中一辆特别扎眼。 宋小雷脚步蓦地停下来,他把视线移向车前的民宅,却只看到紧闭的大门。除此之外都是静静的,冷冷的。 心仿佛沉到谷底。前几日家门口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在脑海中不住回荡,他趋近那辆车想认清车牌号,车窗内影子晃了晃。 里面有人。 宋小雷下意识地松口气,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跑远了。 上午八九点钟,路边各家店铺陆续开门营业。 宋小雷站在树底下看腕表时间,又抬头盯着来往的车辆,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周醒身影出现,那辆黑色轿车无声无息跟随在她身后。 宋小雷吸一口烟,平定地看着。 对此注目的显然不止他一个,街上已有不少好奇的目光,也有人干脆驻足观望,栖云镇这种小地方,只这辆车的出现便足以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谈资。 周醒渐渐走近,冷不防看见宋小雷倒是一怔,“……你在这儿做什么?” 宋小雷丢掉香烟踩熄,略微笑笑,“一连这十几天我天天来店里报到,你现在问我在这里做什么?” “……我没让你来。”周醒蹙眉。 宋小雷又是一笑。还肯生气,这是好现象。 他说:“还有比我更合格的员工吗?你看做老板的自己都迟到。” 周醒实在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她一边取钥匙开店门,一边朝他脚下示意。 宋小雷吃她白眼,心中竟说不出的受用,无比乖顺地将地上烟蒂捡起来丢去垃圾桶,余光瞥见那车停在路边。 那车是将近十点钟才走的。 周醒神色始终如常,宋小雷一得空就去擦拭落地窗的玻璃,眼看那车辆驶走了方才放松下来,转身说:“我早饭还没吃呢。” 周醒看一眼刚出炉的可颂面包,“要几个?” “三个,再来一杯黑咖啡。” 周醒心情放松,并不同他计较。 坐在吧台里无所事事喝咖啡的时光,清静得仿佛回到了旧时。宋小雷不是不明白此时此刻宁静欢喜从何而来,只想放手一试能不能把它留住。 “给我店里的钥匙可以吗?” 周醒看他一眼。 “就跟从前一样,我提前过来开门打扫,你不也轻松一些吗?”宋小雷一条条数给她听,“像今天这种情况,好几个老顾客一大早登门,店家主人却不在,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幸好我来得早。” 周醒看看时间,仍是不搭腔。 “还有刚才送水果的,我跟他说了,昨天送来的两串提子不怎么新鲜,老板娘亲自发话,等会儿补送两串好的过来。” 见周醒瞪过来,宋小雷不禁嘚瑟,“你也知道,能从他们手中讨回来可不容易。我这做员工的还算合格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脸皮磨得起茧也就厚了。宋小雷在心里数,一,二,三。 周醒抬眼,“你开学就走?” “开学就走。” “可以。”赖在周醒小店的时光看上去已恢复如常,工作一如既往,作息一如既往,不同的是如今他没了升学压力,有更多时间耗在小店。然而薪水的事小雷只字未提,从不做赔本买卖的杜维贞得知此事后颇不以为然,然而也不愿再说什么。做儿子的当然不知,在那天的气愤对峙中杜维贞突然强烈意识到儿子的长大,他有想法,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就算再不认同,母子俩也不值得因此而怄气。 好在录取通知书准时飞来,没有任何悬念,宋小雷被他多年来的第一志愿轻松录取。 学校正是陵川市同名的陵川大学。这所院校已属国内第一流大学,而它独立的法学院更是位列各大法学高校之巅峰,小雷数理化成绩一骑绝尘,志向却在法律,不得不说这让大家感到意外。 “怎么着,你也不表示表示?” 孙朋雨打来电话,等不及地表达羡慕嫉妒恨。 宋小雷笑着同意,“行啊,时间你们选。” “明天晚上如何?老地方,你家天台。” “让你选时间,可没让你选地点。”小雷拒绝得很干脆,“天台不行。我请客,地点你们去想。” 挂断电话,宋小雷看一眼吧台。里面的人听得很是清楚,此刻四目相对,不得已,她只得点点头,“恭喜你了,得偿夙愿。” “周醒你就这张嘴,其实心里巴不得我走,是不是?”他笑。 这话说得十分亲昵,周醒莫名有些尴尬,转开脸去。 “欢迎光临。” 门外有人走了进来。宋小雷定定神,来人仔裤球鞋马尾辫,气质沉静衣着清爽,不是彭青又是谁。 周醒打招呼:“请坐请坐,多多呢?” “她和夏葵出去玩。” 周醒笑着点头。 宋小雷见这俩人态度自然闲话家常,心下好一阵风起云涌。 “喝点什么?”他主动问彭青。 “凤梨汁,谢谢。” 周醒向宋小雷示意,“我去做,你陪同学。” 彭青对上他的视线。到底是人家女孩大方,她率先开口:“小雷,你妈妈的伤好些了吗?” “托赖,恢复得很快。” 彭青停了停,笑,“旅行回来一直没见你。” 宋小雷一直照顾受伤的杜维贞,待她伤势稳定又天天跑来周醒这里报到,哪里还记得这几位老友。眼下单独面对彭青,能言善辩的宋小雷也只能摊摊手。 好在彭青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收到录取通知了?恭喜了,我就知道你会做到。” 宋小雷笑笑,抬头看见周醒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彭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低低的:“那晚你没有吻我。” 宋小雷一僵。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听到。周醒脚步明显顿了顿,很快的,她又加快步伐走过来,手拿托盘摆好了两杯饮品。 “慢用。” 彭青向她道谢,然后望向坐在对面的人。宋小雷的手指梳进头发里,脸上没有任何暗示。 打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之后彭青又说了许多,那之后,宋小雷很快记不清了。但他依然记得两人对谈时自己那拎不出门的状态。 到最后,他低声向彭青表示愧歉:“是我不好。彭青,我有时……” 他有点说不下去。百般无奈,唯有自嘲:“我有时很动物,自己也觉得不齿。我们还是忘了那件事,好不好?”说到后头,声音低不可闻。 彭青怔了怔,望定他许久,像是头一回认识眼前这人。 半晌,她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会这样。” 宋小雷错开眼去。 回想那晚的情景,那一刻只觉如冷雨浇头。情景使然,彼时神思仍处在混沌中,心中那模糊的道义却告诉他,仅仅为着这女孩对自己的那份好感,发生那种事未免有失公平。 “你心里有人,是不是?”彭青问着,却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略微笑着站起身来,“明天的聚会我就不去了。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去新学校那边看看,熟悉一下新环境。” 宋小雷半晌方点点头。 “保重。” “你也是。” 最后看他一眼,彭青将饮料的钱压在杯下,起身离去。这个聪明爽快的女孩,到最后也没有欠他一分一毫。 周醒等了半天,方过去收拾残局。 宋小雷抬头看到她,脸皮再厚,也觉得热度直冲上脸。 “热闹好看吗?”他忍不住道,“周醒,什么叫非礼勿听?”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宋小雷一怔,无力扶额,“你想多了,其实……什么都没有……” 周醒并不接话,随口转移话题:“彭青明天去新学校?” “可能是吧。” 宋小雷想到即将展开的大学生活,心中不是没有期待。可是说到离开栖云……不,没什么可惆怅的。对这个闭塞得连时间都要静止的弹丸之地,他整个少年期都渴望着要离开。 宋小雷吁出口气,“周醒,你十九岁时在做什么?” 问出这话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纯属吃饱了撑的,并不期望她能回答。 周醒却并没有任何流露敷衍,也没有故作不解,她只是静静思考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末了方说:“我一直想忘记。” “忘记什么?” 宋小雷小心翼翼地发问。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周醒似乎什么都没说,态度也十分坦然,然而那答案如临深渊。 七岁的距离有多远?他刚刚踏入十九岁,她的十九岁却是一部翻过一遍即打算束之高阁的书。 等不来更深入的解答,宋小雷说:“我想忘记的是十岁。” 周醒望着他。 “头一年我爸去世,除了一笔保险赔偿金,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妈整天抱着我哭,有时一哭就是整夜。她不肯动那笔伤心钱,就靠父亲单位的抚恤金过活。家里经济一直很拮据,后来她开始出去做工,可不管怎么做都是杯水车薪。 “慢慢的,她变成了现在这样。”宋小雷说得很慢,语气有种自暴自弃自我惩罚的况味,“我也长成了这样。有时会厌恶自己。 “很早以前我就想着离开这里。有时候会想,去别的地方会不会好一点?可是我……”他沉默片刻,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直面,“大概我就是个懦夫吧,很多时候都在畏怕人言,人人称羡的时候,我妈那么得意,我却觉得害怕。害怕听到别人夸她儿子有出息,夸她快要熬出头……身后好像有根鞭子,一直在抽着我往前走…… “越害怕,就越想离开。” 他说着停下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同她说起这些,大概自己最为不堪的一面她都曾见过吧,所以才不惧怕让她看到这个软弱的自己。 “可是有些事,不是换个地方就可以解决。”周醒轻声说。 宋小雷迟疑着,思索这话的含义。 灯光打在周醒半低垂的脸上,半边敞亮半边阴影。 她语气温和,“能承担的你要承担,扛不住的,不必强迫自己。谁都有承受的底线。” 宋小雷静了须臾,猝然问道:“你来这里,是因为扛不住?” 眼见周醒神色有变,宋小雷何其聪明,当即移开视线。 一阵寂静流淌而过,宋小雷适时地转移话题:“或许你跟我的想法相反吧。不过周醒,我很庆幸认识你。” 生活中没有人教会宋小雷更多,生存环境决定了杜维贞只能教他如何生存,严重时损人利己在所不惜。而他之所以能把自己灰暗得难以启齿的内心展露给周醒,或许是因为她让他见识到生活的另一面,与世无争,自守本分,即使经历过损害与不公,对生活仍然富有理解与同情。 少年成长期是人生中最敏感细腻的一环,遇见什么样的人与事,决定了未来的性格走向。这一刻且不谈别的心思,他对周醒的出现已是心存感激。 “周醒……” “嗯?” 宋小雷想说什么,又低下头去。他望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个接近椭圆形的痕迹,疼痛与青紫是早就消失了,可那淡淡青痕还在,依稀也看得出来这是个牙印。 有时宋小雷希望它尽快消失,以免提醒着过去发生的事。有时他又不太情愿看到它的消失,因为当他不久之后离开栖云去往异地,恐怕也只有这个牙印提醒着他和她之间曾有那么一丁点回忆。 尽管这回忆在她眼中大抵也是不堪的。 “我以前……做过的不好的事,”宋小雷从未这样口拙难言,“你能原谅我吗?” 如果说上次的致歉只为自己心中好过,那么这一次,他是真正渴望自己能弥补对她的伤害。甚至他想好了,如果她不肯原谅,那他就不求原谅,日后只要诚心诚意去偿还,她总归会心平气和。如果她连回应都不肯,那也罢,时间带着它强大的魔力总能抚平过去。回忆就像那个牙印一样消失,不久之后他就前往陌生城市求学,此事搁下,永不再提。 可是宋小雷忘记了,周醒从来不是一个虚与委蛇的人。 “我都忘了。”她低声说。 一颗心徐徐落定。后来宋小雷曾无数次回忆这次对谈,这个对他来说有着重大转折又意义非凡的夜晚,这其实是他与周醒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对话,也是他头一回贴近另一个人的心灵,仿佛从此以后,再不是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前行。 从朦胧的好感,身体的欲望,再到看见这人便觉得宁静欢喜,一段感情的存在发生,再到升华,过程是如此简单。可是当你亲眼目睹过它的存在,其他的事终于微不足道,你只想倾尽所有去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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