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愿为她半生疾苦,半生戎马,换来她的一世荣华。 可是却在她*糟糕的时刻转身离去毫不留情 满朝文武大声呐喊“傅九容,皇上喊你回家跪搓衣板呢??” 【桃之夭夭工作室】精心烹制 超萌爱情反转剧 娇弱少女+睿智王爷=????桃夭新宠夏慕凡倾心打造 人在深宫之皇上也要谈恋爱,谈到世界充满爱 傅九容斜倚龙榻:“哎呦,臣的清誉都被皇上您给毁了呢。” 小皇上挠墙跳脚:“你给我滚,圆润的滚——” 本书简介: 小皇帝姜离因为父母双亡自幼女扮男装,与朝中一手遮天的“佞臣”傅九容关系微妙,可是后来却渐渐明白自己与傅九容两情相悦,王爷楚曦却趁机谋朝篡位。 此时,傅九容眼疾发作,为了在彻底失明前助姜离稳坐江山,傅九容故意请旨求姜离为他和孤女纯然赐婚。 到最后,姜离始知当初傅九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与楚曦同归于尽,彻底为她清除障碍 于是,亲自下金陵城,以江山为聘,寻回傅九容…… 作者简介: 夏慕凡,90后爬格子党,喜欢看各种稀奇古怪的书。已出版简体《我的绝色男友》、《我家帅弟初长成》、《臣欢膝下》等。 目录: 楔子 【第一章】问君能有几多愁 【第二章】朕本红装 【第三章】一段相思,几处闲愁 【第四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五章】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第六章】傅九容,他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第七章】无罪之省 【第八章】君心似竹,而竹本无心 【第九章】黑衣人 【第十章】病来如山倒 【第十一章】你想干吗? 【第十三章】囚皇 【第十四章】追随 【第十五章】拱手河山讨你欢楔子 【第一章】问君能有几多愁 【第二章】朕本红装 【第三章】一段相思,几处闲愁 【第四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五章】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第六章】傅九容,他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第七章】无罪之省 【第八章】君心似竹,而竹本无心 【第九章】黑衣人 【第十章】病来如山倒 【第十一章】你想干吗? 【第十三章】囚皇 【第十四章】追随 【第十五章】拱手河山讨你欢 【第十六章】当归 楔子 十一月,金陵城。雨雪霏霏,街上行人寥寥,傅府门前,几个衣着华丽的男人正一边骂骂咧咧着什么,一边抬脚肆意踢打摔倒在雪地里的少年。满身伤痕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蜷曲着身子,任凭雨点般的拳头不断落下……“你怎么都不还手啊!”他抬起头,看到穿着一身雪白裘袄的姜离站在几步之外,手中撑着一柄微微发黄的油纸伞。盯着他的那双眼,黑白分明,干净得仿佛未曾看过人世间的任何肮脏事物。“喏。”姜离伸手欲拉他一把。他犹疑着,迟迟没有动。不顾他的拒绝,姜离眼珠转了转,最后干脆就这样坐在雪地里,顾不得自己沾染了血的衣衫,轻轻地将他的手捧到嘴边,一点一点哈出热气来温暖他早已冻僵的手。末了,姜离嘿嘿笑道:“这样你会不会暖和一点?”他呆了呆。姜离大概这辈子都不明白,自己那时的笑容是什么样子。那是人世间最毒噬人心的美。“不如我告诉秦太傅,让他带你跟我走好不好?”姜离说完就一蹦一跳地跑向不远处一家灯火通明的客栈,跑到一半突然又折身回来,不容分说地将油纸伞塞进他的手里,说:“不要走哦,我很快就回来。”他没有动,仰首望着眼前的傅府大门,眸光缓缓落到方才那几人落下的火把上……“着火了!快来人啊,府里起火了!”“救命啊!”冲天的火光很快吞噬了整个傅府,他转身离开,微微抬起的伞面露出他的下巴。他微微一笑,残忍、魅惑。【第一章】问君能有几多愁 (一)元华六年,冬。随着司礼监高喊“退朝”的声音落下,三三两两的朝臣结伴而行走出朝阳宫。金殿内,姜离捏着奏折,把里面的内容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希望能找出哪怕一丝一毫伪造的痕迹。结果却让他很失望。“晃儿啊,朕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他怎么好像看到傅家老狐狸要回朝的字眼了?姜离的贴身内侍晃儿毫不留情地扼杀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冀,颔首道:“皇上,那的确是九王爷将要回朝的喜报。”姜离的脸瞬间变成了锅底色。这哪里是喜报,分明是噩耗啊!一想到傅家老狐狸要回朝了,他就觉得自己变成贴在透明玻璃上的苍蝇,看似前途光明,实则毫无出路啊!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姜离越想越觉得恐怖,他嫌恶地瞥了眼奏折,最后直接将其当作烫手山芋一般丢开。眼不见为净!晃儿瞅着掉在角落的奏折,忍不住出声:“皇上,九王爷他……”“别再跟朕提起这个讨厌的名字!”姜离一记眼刀扔过去。可是,九王爷今天一早就已经回府了。看着姜离犀利的眼神,晃儿默默地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晃儿口中的九王爷,便是当朝的容安王——傅九容。说起这个人物,他的大名即便是街头的黄口小儿都知道,他不只是先皇在世时所赐封的唯一一位异姓王,更是手握重兵的镇南大将军,帝都数万禁军都由他直接统领。因他名唤九容,故众人都称他为“九王爷”。不过,姜离极其讨厌傅九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认识傅九容的,姜离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自从有记忆以来,傅九容就总是与他处处作对,偏偏朝中大臣都对傅九容极为信赖,姜离因此经常暗中腹诽他和众臣狼狈为奸,蛇鼠一窝,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其中最让姜离恨得牙痒痒的,便是发生在某日早朝上的事情。那时刚刚下早朝,众臣聚在朝殿中还未散去,姜离抬头时忽然看见站在人群中央的傅九容冲他微微一笑,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个笑容的含义,就听见傅九容指着新晋的翰林院侍郎,问:“皇上以为,苏侍郎的容貌如何?”姜离当时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接口:“苏侍郎容貌俊美。”话音落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但……几乎是在他说完那句话的同时,整个朝堂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满朝文武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那位被点到名字的新晋侍郎更是惊恐得仿佛看见了洪水猛兽……于是,第二天宫中就流言蜚语满天飞:当今皇上不爱红装爱蓝颜!自此以后,朝中的年轻官员处处都提防着姜离,为了解除自身“危机”,更是不择手段地往他的被窝里送美男。这让他日日忧心,夜夜不得安寝,就怕睁开眼睛就看见床上多了个美男……从那之后,姜离每每见到傅九容对他露出笑容,就会心里直发毛,生怕一不小心又会被他“祸害”。好在不久之后,傅九容因为边境屡屡被其他国家进犯而向他请命,长期驻守漠北,姜离自是求之不得。就在姜离几乎都要忘记他时,他却突然要回来了……“他怎么就没死在外面,让朕得偿所愿呢?”姜离抬高下巴,满目忧伤。晃儿在背后不厚道地嘀咕:“若是让九王爷听见这话,皇上你又该倒霉了!”姜离决定将那奏折的事抛诸脑后,他顺手接过晃儿抱着的鹦鹉笼子,时不时逗弄两下鹦鹉,看它在笼中上蹿下跳,心情顿时变好了不少。“晃儿,不如陪朕四处走走。”“皇上想去哪里?”“听说御花园的花都开了……”姜离兴冲冲地抱着鹦鹉笼子,结果刚刚奔出朝阳宫就撞上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之二,太傅何晟铭。何太傅已年过七旬,是资历颇深的三朝元老,他生性刚正不阿,对君王忠心耿耿,是出了名的贤臣。不过,他实在是太尽职了,日日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念叨为君之道,让姜离对他很是忌惮。何太傅扫一眼姜离,问道:“皇上,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姜离暗暗吞了口口水,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何太傅:“是太傅啊,朕都不知你何时进宫的。”何太傅的目光转移到姜离手里的鹦鹉笼子,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微微眯起,抖动着花白的胡须,训斥道:“皇上你已年满十八岁了,不能整日惦记着玩乐……” 等到何太傅最终离去,姜离已经在御书房批阅了整整一天的奏折了,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头晕目眩。外面早已夜幕低垂,姜离看着桌上的珍馐美味,实在提不起胃口。“皇上,是否不合口味?”掌管姜离膳食的宫婢小心地问道。姜离扬了扬手:“朕只是太累了。”说完便困乏地眯着眼睛,晃悠着脚步准备往寝殿内阁走去。见他看也未看就要往龙榻里钻,晃儿忙出言提醒:“啊!皇上,那里不能去——”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惨绝人寰的惊叫声陡然响起,吓得停在窗棂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齐齐飞走了。“啊——”姜离的脊背紧紧地靠着朱红色大柱,他颤抖着手指着面前的人,所有的睡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重重叠叠的鹅黄色薄纱帷幕后,一名穿着近乎透明薄纱的少年正跪坐在床头,清俊秀丽的容颜,细腻雪白的肌肤,墨黑的长发,配上他那楚楚可怜的茶色双瞳,所谓的秀色可餐也不过如此吧!不……不对,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他的床上为什么会有个“衣衫不整”的美少年?!忽然想起刚才晃儿几番欲言又止的古怪模样,姜离转头瞪向暖阁外,咬牙切齿地喊出他的名字:“晃儿!给朕进来!”晃儿无辜地抬头做望天状,小声嘟囔:“奴才早就说了不能进去啊……”接下来的话在姜离怨念的眼神中渐渐消音。姜离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他拧眉:“这又是哪位大臣给朕的‘惊喜’?”自从宫中传出他不爱红装爱蓝颜的流言后,这几年来朝中的臣子就无所不用其极地给他送上各种“惊喜”,次次都惊得他几乎当场昏厥过去。思及此,姜离只觉得心尖都开始泛着疼了。“皇上……”那厢,床上楚楚可怜的少年显然对眼前这一幕有些反应不及,可又不甘心自己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忽视了。他伸手攥住姜离的衣角,双眸里带着明显的邀宠的意味:“皇上可是不喜欢奴才?”姜离浑身一僵。这次,他不止心尖儿疼,连心窝窝都开始疼了。姜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地拉回自己的衣袖,而是直接将那人交给晃儿:“晃儿,在朕沐浴完以前,你给朕打哪儿把他接来的,就送回哪儿去!”“啊?”晃儿眨巴着眼睛,自己明明是无辜的。走到一半,姜离扭身给晃儿一记极为灿烂的笑容:“乖,记得快去快回,没办好的话,朕就扣你半年俸银哟。”哼哼!若是让他知道这人是谁送来的“惊喜”,他一定会好好“报答”那人一番的。 待到姜离沐浴更衣完回到自己的寝宫时,好不容易将那美少年送走的晃儿也刚刚回来,趴在大殿门口不断地喘着粗气。“皇上……来……来了……”姜离正想问他到底在说什么,话刚出口,眼角的余光就倏地瞥见了晃儿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口。现在已是深冬,外面天寒地冻,许多人都裹着厚厚的冬装,那人却仅着了一袭单薄的白色长衫,长身玉立,白衣墨发,仿佛纸上缓缓氤氲开的一幅江南水墨画,仅仅是看着便觉摄人心魄。那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都悄然静谧了下来。看看完全呆住的姜离,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人,晃儿冲着大殿内的宫婢使了个眼色,便领着众人躬身退下了。大殿瞬间空了下来。姜离呆愣地看着那人。这事情太过突然,以致他所有的理智都在见到他时齐齐断了弦,无力思考。这厢,站在门口的人侧身回望过来,对着姜离微微一笑:“臣——参见皇上。”即便已经长达三年不曾见到,即便这再见来得太过突然,在他牵起嘴角微笑的时候,他的名字就那么自然地自姜离的唇齿间溢出:“傅九容!”待察觉到那声音是出自自己之口时,姜离这才悠悠转醒,惊愕地瞪着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傅九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缓步走近他,手指轻轻勾起姜离的长袖,送到鼻端闻了闻,双眼微微眯起,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嗯,你换了熏香?”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笑意,眉宇间洋溢着一股子风流。“咳咳!”姜离忙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失神。他状似不经意地拂了拂衣袖:“你几时回来的?”傅九容似乎并未发现他的小动作,只是自顾自地在大殿中寻了个位子坐下,淡笑着说:“臣今日一早就回来了,早朝上应当有折子说了此事才是。”姜离的脑海中闪过早朝后被他扔在角落里的奏折,暗暗吞了口口水,不自然地笑了笑:“呵呵呵——朕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傅九容抬起眼帘,就这么直视着姜离。被他看得心虚,姜离微微颤抖的手摩挲着摸到桌边,端起茶杯,低头浅浅啜饮了一口,努力佯装镇定。就在姜离端着茶杯的手轻颤着几乎要端不稳时,傅九容却突然移开了视线,低低地笑了笑:“三年不见,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姜离暗暗地丢了个白眼过去,皮笑肉不笑:“这还全得仰仗王爷苦苦镇守漠北,朕才得以在帝都安枕无忧。”傅九容眉梢一挑,冲他拱了拱手:“臣惶恐,为皇上分忧是臣的荣幸。”被你这么“分忧”着,惶恐的是朕,是朕啊!姜离在心里暗暗嘀咕着。就在姜离如坐针毡时,傅九容突然起身,冲着姜离颔首道:“此次臣回到龙城时,大宛国献了一份礼物给皇上。”姜离微怔,大宛国献上的礼物?不等姜离问到底是什么,就见傅九容冲他勾了勾嘴唇,嘴角那一抹浅笑让姜离浑身的寒毛都直直地竖了起来。“来人,带上来。”傅九容的声音刚刚落下,立即有几名侍卫出现在大殿门口。姜离正手忙脚乱地喝茶压惊,听到动静便扭头望了过去,下一秒,他口中的茶直接被喷作了天女散花状。“噗——”被几名侍卫带上来的是个模样俊美的男子。让姜离惊讶的是,那美男的眼睛竟然被布条给蒙住了,嘴里也被塞了布团,双手双脚都用绳子紧紧地捆绑着,完全是一副被绑架来的样子!姜离目瞪口呆,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茶渍,艰难地转过头望着傅九容:“你说的礼物就是这个?”傅九容淡淡地解释道:“这是大宛国国主特意献上的心意。”砰的一声,姜离手里的茶杯……碎了。 (二)经过傅九容的解释,姜离才勉强了解,眼前这个被“绑架”到他寝宫的美男原本是大宛国的三皇子,此次是作为质子被送到了大龙朝。话虽如此,但……傅九容侧首看向姜离,嘴角勾起一丝暧昧的弧度,意味深长地说:“这是大宛国国主特意送来取悦皇上的,皇上……可别辜负了国主的一番美意啊。”他特意加重最后几个字,微微上扬的尾音震得姜离说不出话来。他却毫不犹豫地转身告退,走到大殿门口时,“顺手”扯下了那个蒙住大宛国质子眼睛的布条……姜离正琢磨着他刚才那番话中的深意,抬头却对上一双冷冽的眸子,不由得愣住了。那是一双极为罕见的暗红色眸子,宛如血色的罂粟花,带着危险而妖冶的美。不过,这“罂粟花”的眼神……满是寒光啊!被他太过阴鸷森寒的眸光吓到,姜离不禁连连后退几步,同时在心底暗骂傅九容那老狐狸分明是在故意整他。这是特意送来取悦他的?这根本就是送来取他性命的!若眼神可以杀人,估计姜离早已死无全尸了!那人拧眉瞪着姜离,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似有话要说。姜离迟疑着替他拿下塞在嘴里的布条,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就见那人暴跳如雷地怒骂道:“傅九容你这个浑蛋,小爷我一定要宰了你!”说完,那人转头狠狠地瞪向姜离,冷冷地喊道:“给我解开绳子!”姜离没有动。“喂——”见姜离迟迟没有动作,那人不耐烦地拧眉,忽地,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冷笑道:“你放心,既然我是被我父王送到这里的,我死也不会逃跑。”姜离皱了皱眉,沉默着走到他身后替他解开绳子。结果才刚解开绳头,那人就颇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然后俯身解开束在脚踝上的绳子。“你就是这里的皇上?”身前多了一道暗影时,姜离抬起头。起初他只注意到这人长相不俗,此番细看,只见他一袭玄色锦袍,墨黑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有种锐利而妖冶的美,当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时,眼底竟似有波光流转,让人不敢直视!可惜,那张好看的面孔上却找不到一丝温度。姜离暗暗打了个哆嗦,思忖着这人该不会想当场捏死他以泄心头之愤吧?!结果却出乎姜离的意料,那人只是不带感情地看了看他,轻哼一声:“我困了。”说完,他不再看姜离,大步跨进永乐宫内阁的寝殿,目光自那张宽大的龙榻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屏风前的软榻上,整个人随意往上面一靠,就直接闭上眼睛睡过去了。整个过程宛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姜离才慢慢记起来——这人似乎是被送来“取悦”他的,可现在他竟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自己的地方,完全就是一副鹊巢鸠占、反客为主的嚣张姿态!最让姜离愤怒憋闷的是,他不敢把这人丢出去啊!大抵是察觉到姜离的长久注视,倚靠着软榻闭目休憩的人猛地睁开眼睛,红色的眸子吓得姜离生生地憋回了一口气。“再看就把你眼睛挖了!”扔下这句话,那人极为轻蔑地斜睨了姜离一眼,便再次闭上了眼睛。姜离愤愤地瞪着斜倚软榻的人,大有“朕要用眼神杀死你”的气势。瞪着他许久,直到眼睛开始发酸,姜离才冷哼着移开视线,慢吞吞地挪动着脚步走到龙榻旁。今日累了一天早已困倦得紧,此时姜离也顾不上寝宫里的“不速之客”了,睁眼看着头顶镂着错金花纹的横梁,忽然想起,他还不知道软榻上那人叫什么名字呢。 翌日,姜离早早地就被晃儿叫醒。他眯着眼睛坐在妆台前,任由宫婢替自己打理头发。晃儿偏头看见姜离眼睛下方的黑色阴影,暧昧地冲他挤眉弄眼道:“皇上,昨夜是否没睡好?”想到昨夜九王爷傅九容送入宫中的那个异域美男,再看看他家皇上这副单薄的小身板儿,晃儿就忍不住想要捂住双眼,浮想联翩。姜离不用问也知道,此时晃儿脑子里想的绝对不是什么纯良的东西,他嘴角抽了抽,抬手赏他一记栗暴:“乱想什么呢!”说起来,早上他醒来时那朵“罂粟花”也醒了,那人只留下一句“出去散步”就跑得无影无踪。姜离也不在意,反正有暗卫会看紧他,所以他并不担心那人会趁机跑掉。揉着被敲的额头,晃儿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现在宫里都知道,昨夜九王爷给皇上送来了一个从大宛国带回来的美男……”姜离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你……你说什么?”“昨夜九王爷将那人带入宫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呀。”姜离拧眉沉思,傅九容这样大摇大摆地将大宛国质子送入他的寝宫,闹得尽人皆知,他的目的何在?这只老狐狸……难道是故意要把他的名声彻底搞臭?果然是黄蜂尾后针,最毒佞臣心啊! 因着傅九容昨夜的举动,早朝时,姜离的身影一出现在朝阳宫里,就被文武百官行以“注目礼”,一个个颇含深意的眼神看得姜离心底拔凉拔凉的。眸光自朝殿底下扫过,最先看到的是刚刚回朝的傅九容。他着了一袭暗紫色朝服,长身玉立站在众臣的最前头。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偏生气势如虹,令人不得不为之注目。正思忖间,眼角瞥见一人出列,姜离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启唇道:“陈爱卿是否有事要奏?”这人是军机处的三品大员陈士钦。“皇上,臣有要事启奏。”姜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我大龙朝南部边境近日屡遭南蛮进犯,此时若再不解决……”“朕已看过爱卿前日的折子了。”姜离蹙眉。这件事他昨日和朝中几位大员商议过,众人都主张以和为贵。若随意就大动干戈,很有可能会招致边境其他国家的联盟造翻。“那么这件事就派使臣前往南蛮国议和……”话还未说完,就见傅九容忽地向前一步,颔首道:“臣以为,此事当战。”姜离眉头一拧。傅九容不疾不徐地继续道:“若此次议和,以后便会后患无穷,只有彻底让他们臣服于我大龙朝……才是明智之举。”说完,他饶有深意地看了姜离一眼。姜离眉头拧得更紧,佯装未看见他别有深意的眸光,面向底下的众臣:“众爱卿以为如何?”姜离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昨日主张议和的几位大臣,正欲开口,就见那几人纷纷颔首低眉道:“九王爷所言极是。”话音未遁,众臣纷纷附和,面朝傅九容颔首道:“九王爷所言极是!”整整齐齐的声音在偌大的金殿中尤为响亮,姜离一口气生生噎在了喉咙口。所以说,他才会这么讨厌傅九容!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轻描淡写地开口,无论他说出的是馊主意还是良策,朝中这些大臣都必定唯他马首是瞻!只手遮天,这四个字就是傅九容如今在朝中地位的最好形容词。南蛮国之事最终还是采纳了傅九容的意见,姜离独坐在御座,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底下的傅九容。他长身玉立于金殿中央,目光低垂,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单一的紫色朝服在他身上竟生生穿出了几分惊艳!砰的一声,姜离一掌拍在了御座的扶手上。“皇上……”司礼监担忧地看着姜离的手。这时,站在人群中的傅九容倏地抬起头,远远凝望着独坐御座的姜离,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对他微微一笑……“退朝!”姜离面色一冷,也不管晃儿在后面叫唤自己,起身便拂袖离去。“皇上,你怎么每次看见九王爷都那么生气呀?”晃儿匆匆追上大步离开的姜离,不解地问。“谁让他是朕的克星!”姜离没好气地冷哼。他与傅九容认识似乎已有十年了,朝朝暮暮,十年光景,他终于悟出一个道理:傅九容生来就是跟他作对的!姜离真正生气的是——众臣唯他马首是瞻的态度!自他亲政后,傅九容就处处左右他的决定,在背后替他出谋划策,甚至甘愿亲自到漠北镇守三年,鞠躬尽瘁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可谓是贴切至极。但,也就因为他心思这样缜密,姜离才更觉得后怕。若是有朝一日,傅九容就这样谋权篡位了,恐怕朝中的大臣们也只会认为是理所当然,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好几次姜离都想问他:“傅九容,你当真没有篡位的想法?”想归想,但这句话姜离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在傅九容面前,可以胡闹,可以任性,但该避讳什么,他还是知道的。装糊涂,有时候也是一种聪明。 回到永乐宫时,让姜离意外的是,一大早就跑得没影的“罂粟花”居然安安分分地待在寝宫里。探头看了一眼那人,晃儿与众多宫婢齐齐退下。听到动静,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姜离,又迅速收回目光,呆呆地站在书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姜离正暗中腹诽傅九容,也没闲心管他,便随意从书桌上拿了本书,准备看看书消磨光阴,谁料脚下一个没注意踩着了自己的鞋跟,脚下一滑——姜离甚至来不及低呼一声“救命”,就和书桌前的“罂粟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三)彼时,守在永乐宫大殿外的侍卫宫婢们突然听到一声凄惨绝伦的哀号。伴随着桌椅板凳接连倒地的哗啦声,寝宫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好痛……”“你……你快出去!”“你别抓这么紧啊,朕的腰都快被你折断了!嗷——好痛!”在场的宫婢侍卫们面面相觑,眼里同时冒出可疑的绿光,争先恐后地想要往门缝里瞄,恨不得立刻钻进去看个清楚。“奴婢一直以为皇上是……原来……”其中一个宫婢盯着那两扇紧闭的朱红色宫门,满脸羞怯。“可不是,没想到皇上居然把那个公子给……”“噗——”有人忍不住喷出了鼻血。一想到他们家身板儿单薄的皇上,居然翻身将异域美男给压在了身下,晃儿就觉得鼻腔里有一股温热的液体蹿出……姜离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一干人正浮想联翩,他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一脚踹开他的“罂粟花”。就在刚才……在姜离把他压在身下的瞬间,那张俊脸突然变得惊恐万分,嘴里蹦出一阵凄惨绝伦的惨叫,吓得姜离以为天上突然掉了块陨石砸到了永乐宫的屋顶。姜离低头,看着底下人那张红得过分的脸,有些措手不及。不容他细想……“该死的!你——”“罂粟花”愤怒地瞪着压在他身上的姜离,眸子里一片沁骨的森寒。姜离还来不及开口,那人猛地一脚踹开他,同时仓皇地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姜离心底仅剩的愧疚也被他这一连串激烈的动作给搅得灰飞烟灭。他上前一步,面色不悦:“你干什么……”“你别过来!”他猛地喝道。“呃——”姜离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站住!”不等姜离说完,那人就急急打断了他的话,又将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番,暗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幽幽寒光,就好像要吞噬猎物的野兽,语气阴鸷:“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拧断你的脖子!”话语阴森寒冽,偏偏他的脸上却布满了可疑的红晕。姜离狐疑地盯着他。姜离试探地向他靠近一步,那人脸上的红晕更盛,死死地瞪大双眼,指着姜离的手轻轻颤抖着:“我叫你……你别再过来!”姜离诧异地瞅着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说,他……沉默片刻,姜离忽然朝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缓步靠近他:“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你……”那人的身体轻颤着,满脸惊恐地盯着姜离。姜离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正欲再靠近他一步,那人竟似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吓得连连后退,最后狼狈地摔倒在书桌前,连带着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汁泼了一地。这一幕看得姜离目瞪口呆。姜离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结果没想到他反应居然这么激烈。半晌,姜离才犹豫着开口:“你……难道是不能被人碰到身体?”那人面色一僵。不会吧,被人碰到身体就会变得满脸通红,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人啊!那人突然一把抓住姜离的手,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我杀了你!”手腕处阵阵剧痛,姜离吃痛地闷哼一声,不禁气结:“放手!”这才察觉到自己又碰到了姜离,那人脸上顿时一阵滚烫,慌忙甩开姜离:“你……你快滚开!”姜离边揉着被抓痛的手腕,边俯身捡起倒在自己脚边的砚台,抬头时看到那人正一脸戒备地盯着他。姜离眼珠转了转:“喂,你叫什么名字?”那人瞳孔猛地紧缩,满眼防备。姜离的嘴角抽了抽。半晌,那人才恶声恶气地扔过去一句:“卿不离!”“啊?”姜离呆愣了下,这才幡然醒悟原来他说的是他的名字。姜离顺手把乱成一团的书桌收了收,边整理倒在宣纸上的笔架,边揶揄道:“你为什么被人碰到就会脸上发红呢?难道说有什么人给你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一记充满杀气的眼刀扔了过来。“……”后来姜离才知道,原来他在被人碰到时不只会脸红发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会冒出来,严重时甚至会当场晕过去。不过,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卿不离这厮却死活也不肯告诉他。那厢,卿不离低头看着自己鸡皮疙瘩齐齐冒出来的手臂,不解地喃喃自语:“以前明明只有在碰到女人时才会这样……”姜离握着毛笔的手轻轻一颤。下一瞬,笔尖在洁白的宣纸上唰地划拉出一道墨痕。“怎么了?”卿不离疑惑地看了过来。姜离的眼底有一抹暗涌转瞬即逝,不过一瞬,他便神色自若地将那张染了墨迹的白纸揉成团,扔掉,淡淡一笑:“没什么。”卿不离只是因为不喜欢被人触碰,才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了解到这点后,姜离与他相处得倒是越发和谐了。另一方面,大宛国送来的质子得到了皇上的“宠爱”,皇上果真不爱红装的流言也一度喧嚣尘上。每日姜离去上朝时,那些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也越发诡异,满眼防备,看得姜离嘴角不断地抽搐。每每此时,姜离就忍不住将“罪魁祸首”傅九容,在心中凌迟一遍又一遍。 因傅九容镇守漠北三年不曾回朝,如今终于归来,坊间和朝中都为此欣喜若狂,姜离就在宫中亲设宫宴为傅九容接风洗尘。宴会还未开始,姜离领着晃儿前往举行宴会的明华宫,在途中正好遇到了刚刚进宫的傅九容。两人四目相对,姜离眉头微蹙。姜离侧首看了一眼晃儿,晃儿立即会意,和其他宫婢侍卫们齐齐退后,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他们后面。姜离偏头瞥了一眼傅九容:“一起走?”傅九容略略颔首:“自然。”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迂回的长廊间,傅九容和姜离谁都没有开口,周遭静得连落花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最后,还是姜离率先打破了沉默。“几年未归,如今是否还习惯?”“还好。”“是吗?”长廊两侧种满了梅花,此时正值花期,雪白的花瓣堆砌在枝头。姜离嗅着梅花浅浅的清香,忽然停住脚步:“三年前,你为何要去漠北?”他始终想不透,傅九容当初为何要请命去漠北,且一去就是三年!就当时的形势来说,漠北的确常年备受边境小国的滋扰,但傅九容身居高位,是朝中一品大员,就算他身负镇南大将军的名头,也根本不需要亲自率兵前往漠北那样闷乏的地方待那样久……傅九容似乎未料到姜离会突然问起这件事,面色微有怔忪,转瞬间,又恢复如常。“有战乱自然要去。”他淡淡地说。伸手接住一片空中落下的梅花瓣,傅九容继续道:“况且,这不是你的意愿吗?”姜离心头一震。诚如他所说,当时傅九容是朝中名声颇高的容安王,且他又是手握重兵的镇南大将军,不管他对姜离是否忠心,作为一个帝王,他始终是容不下功高盖主的臣子的。当时又正值漠北边境屡屡遭犯,姜离不止一次想要傅九容远离帝都,否则傅九容在朝中的地位恐怕会无人能及。只是,他想不到傅九容真的请命去了,而且一去就长达三年之久。“只要是你想的,我都能如你所愿。哪怕……是我的命。”傅九容喃喃道。他说这话时,眼睛并未看着姜离,而是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那片花瓣。姜离怔怔地凝视着他,略带清寒的风卷起他的衣袂,他着一身白衣立在廊下,手指微微张开,那片花瓣很快就被风带走。他偏头看了一眼满面怔忪的姜离,笑了笑:“开玩笑的。”姜离心中一动。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看透了一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明华宫中灯火通明,大殿两侧的下方是次第而坐的文武百官,两边最前头坐的便是当朝太傅何晟铭,还有……傅九容。姜离高坐在龙椅上,目光不自觉地就跑到傅九容身上去了,他正与邻座的朝臣说着什么。其间,有大臣走到傅九容席前敬酒,姜离看到他抬手举杯将杯中酒仰首喝尽,末了,与邻座的人相视而笑。姜离忽然觉得有些气闷。他满心不痛快,傅九容这厮倒是在下面风流快活!姜离啪的一声将酒盏拍在了桌上。耍弄阴谋也就算了,还卖弄风骚! (四)宴会结束后,姜离没有立刻回寝宫,看外面花好月圆,便带上晃儿四处散步。不时有身着粉色素裙的宫婢从姜离身边经过,他的目光在拖曳在地的裙摆上滑过,又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白色男装,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地僵了僵,在心底喟叹一声。难道,这一辈子他都必须要这样?女人他自是碰不得的,那么男人呢?既然宫里宫外如今都在盛传他不爱红装,他要不要干脆来个实在的,以成全那些人的八卦欲?这么想着,姜离的眼神便带了些许旖旎的色彩,他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保护他的禁卫军。他要找的人必须要对他绝对忠诚,这些禁卫营的人似乎都挺能保密,且绝对遵从他的命令……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姜离眯着眼睛在那些人的身上来回打量。嗯,这个太瘦,看着跟竹竿一样,风一吹就倒。那边那个身材倒是不错,就是长满痘痘的脸让人望而却步。站在他们最前面的人看起来倒是十分不错,不过他是禁卫营的副统领吧?姜离顿住脚步,安静地打量着几步以外的禁卫营副统领司马正。别说,就这么仔细看,司马正双目坚毅,剑眉斜飞入鬓,一看就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加上他的身份,即便姜离开口恐怕他也不能拒绝。姜离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司马正,一边手指来回摩挲着下巴,嘴里不时蹦出几声意味不明的怪笑,看得司马正心里直发毛。“皇……皇上……”“司马正,你多少岁了?”姜离开口打断他。司马正背后一阵恶寒,倒也如实回答:“回皇上,臣二十又三了。”二十三岁,就比他大五岁,应该没什么关系。姜离没有多想,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刹那间,司马正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有如五雷轰顶。司马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痛苦:“皇上,臣……臣不能,臣不行啊……臣尚有未过门的妻子……”姜离一噎,他看了看跪倒在地抖动着肩膀的司马正,又看了看后面那群满脸惊恐的禁卫军,忽然觉得自己像在强抢良家妇女。“起来吧!”姜离甚是无趣地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皇上,刚才你在做什么?”晃儿探过头来。姜离没有错过他眼底转瞬即逝的八卦之色,拍开他的脑袋,轻斥道:“多嘴!”晃儿不死心地跟上,围着姜离打转:“皇上不是已经有卿公子了吗,怎么……”还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后半句话晃儿没敢讲出来,只不过姜离显然没注意到他话中的深意,而是在仔细琢磨着他的前半句话。“卿不离啊……”说得也是,反正卿不离现在的身份就是男宠,姜离即便是要对他怎样应当也没什么吧?“你叫我做什么?”姜离的耳边突然飘过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姜离吓了一跳,忙转头看看四周,却没看见人,最后才抬起头望向长廊外一棵粗壮的梅花树:“卿不离,你爬到树上做什么?”只见卿不离穿着一身玄色长衫,手里抱着一柄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长剑,正慵懒地靠着花枝。卿不离一个纵身跳了下来,哼道:“散步。”散步散到树上?姜离眸光一转,忽然想起刚才在脑子里打转的念头,不禁心虚,便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直视:“正好,我们一起回永乐宫。”卿不离虽不解他为何回避,倒也未再多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到水榭的石阶时,那边灯光偏暗,姜离本着好心朝卿不离伸出手准备拉他一把:“卿不离,你小心点……”谁料姜离的手刚碰到他,卿不离脸上就一红,登时如同一只斗气公鸡,啪地将姜离的手拍开,低吼道:“你想做什么?!”水榭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后面的宫婢和禁卫军们,尤其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晃儿,双眼放光地紧盯着姜离,看得他心里拔凉拔凉的。姜离讪讪地收回手:“朕只是想提醒你注意脚下的台阶。”反应过来的卿不离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反应过激,脸唰地一片滚烫。他窘得不知该看向何处,只好低着头说:“抱……抱歉……”“罢了。”姜离摆摆手。气氛有些尴尬,好在姜离和卿不离都是很快就忘事的主,倒也并未将这个小小风波放在心上。其间,姜离让有身高优势的卿不离给他折一枝梅花,卿不离嗤笑:“幼稚!”“朕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姜离说得理直气壮。卿不离直接无视他。虽然嘴上那般说,卿不离倒是没有拒绝姜离,伸手在水榭入口处折了一枝花枝扔了过去。姜离手忙脚乱地接过,对着卿不离笑笑:“谢谢。”卿不离看得一愣。平日里他并未仔细注意过姜离的长相,此刻才知这人眉眼生得极好,长长细细的眉,唇红齿白,肤色如雪,端的是眉目如画。此刻,姜离拿着卿不离方才扔过来的花枝,毫无防备地展颜一笑……卿不离脸上刚刚消退的红晕唰地重新染上,他立刻转头落跑,再不敢多看一眼!“喂!卿不离……”姜离站在水榭口,满脸莫名,“你跑什么呀?”晃儿在身后默默望天。他家皇上,还真是毫无自觉啊。晃儿正如此想着,眼角的余光忽地瞥见了台阶下的人,顿时眼神一亮:“九王爷!”这一声惊醒了姜离,他凝眸瞧了过去,水榭入口的层层台阶下,站着的人一身白衣,衣袂曳地,尘埃也染上了雪白。傅九容抬头看见水榭里的姜离,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低低地唤道:“皇上。”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莫名的喑哑,姜离心中一跳,不禁红了脸。傅九容拂了拂袖间的落花,拾级而上,姜离站在水榭入口处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了十五岁生辰时的事情。那晚,他在永乐宫外的水榭里遇上了前来请命的傅九容,他也是这样站在同样的位置,傅九容从台阶下一步步走上来,直到与他并肩同行……对了,那时傅九容在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记忆有些模糊,姜离还来不及细想,傅九容就已经走到他身边了。“你怎么来了?”他问。姜离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抬头环顾四周,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凝华宫外的水榭,凝华宫是姜离安排今夜喝多了酒的傅九容歇息的宫殿。不知不觉中,他竟走到这里来了!“朕四处走走而已。”姜离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说,含混地应道。“是吗?”傅九容挑眉,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水榭间,周围静悄悄的,姜离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傅九容。傅九容模样是生得极好看的,这点他从小就知道了。但让他觉得遗憾的是,好像次次看见傅九容他都是一副从容淡然的样子,从未见他有过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知该说他心性好,还是说他隐藏得太深。如果能看到傅九容这老狐狸惊慌的一面,那就好了……傅九容并不知道姜离在想些什么,他垂眸看到姜离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如水的眼波一动不动,大抵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嘴角噙着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刹那间,那张脸好似无瑕的白玉,朱唇含笑,长眉星眸,竟是别样妖娆。傅九容摇摇头,叹息:“你长大了!”这一声迂回的长叹姜离并未听清楚,待他想要问清楚时,傅九容只沉默着揉了揉他的长发,嘱咐道:“回去吧,夜里风大。”“等……”姜离还想再说点什么,傅九容却似浑然未觉,转身走下了台阶。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姜离怔了怔,刚刚模糊不清的记忆骤然间变得清晰起来。三年前傅九容离开时说了什么?他那夜就站在水榭间,对着十五岁的姜离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不知是不是风声造就的错觉,在与他错身而过的瞬间,姜离恍恍惚惚听到了一句:“快些长大吧,阿离。” 卿不离一路横冲直撞。看到前面正有数名侍卫往这边过来了,卿不离又猛地停住了脚步——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和其中两名侍卫撞在了一起,几人狼狈地摔成一团。“哎哟!”被撞到的侍卫吃痛地闷哼一声,抬头看着来人,“卿公子,你慌什么?”“抱歉。”卿不离皱眉,伸手将两人扶了起来。两名侍卫摆摆手,也未在意,继续和其他人一同去宫中巡逻。卿不离抬头看着几人离去,猛然想起了什么,忙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原本一片滚烫的脸颊已渐渐消退了热度,手上更是没有任何异常。他确实只有触碰到了女子时才会有脸红发热,甚至晕厥的反应!他带着这疑惑回到永乐宫。姜离早已回来了,此刻他正心情甚好地把玩着那枝梅花,并提笔在纸上画了出来。卿不离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里面的姜离,眉头微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转头面向大殿门口的一名侍卫,状似不经意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喂,你……”那名侍卫疑惑地看着卿不离。卿不离没搭理他,凝神盯着自己搭在那侍卫手臂上的手……没有反应!他不敢相信地走向另一名侍卫,当他触碰到那人的肩时仍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方才姜离在水榭间,接住他扔过去的花枝,微微偏头,颔首而笑的画面……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卿不离的眸底有沉沉的暗涌一闪即逝,但终是沉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永乐宫的大殿。此刻刚刚画好一枝梅花的姜离抬起头来,冲他招招手:“卿不离,你看,朕画的梅花如何?”“你……”卿不离凝眸瞧着他。察觉到他的异样,姜离多看了他两眼:“怎么了?”卿不离皱皱眉,但又很快舒缓开,眼中带着试探,对着姜离说:“手给我。”姜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闻言伸出未握笔的左手。伸手握住那只白皙纤长的手,卿不离只觉脸上一阵发烫,登时满面绯红,忙像扔掉烫山芋一般甩开姜离的手。“你在干什么?!”姜离皱眉。卿不离却浑然未觉,呆愣地盯着姜离:“你……你……”犹疑半晌,卿不离终于从唇齿间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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