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岁的马克在车祸后因脑部严重受伤重度昏迷,醒来后面对自己唯一的亲人姐姐卡琳,却认定她是个冒名顶替者。著名神经学专家韦博专程从纽约飞过来研究马克。随着故事向纵深发展,一切都指向沙丘鹤、韦博的婚姻的动力和卡琳日益加剧的对她自己的身份的怀疑。作者从生态学、神经学和身份的本质的千丝万缕中编织出一部引人入胜、给人启发又充满柔情的侦探小说。 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都苦苦挣扎于自我形象的消解与重组之中。人物自我发现的闲适节奏和大量技术与自然方面的细节有利于充分的探讨。小说进而探索了人类自我和人类自身命运的多变性以及把人们与其他造物分开和相连的人的头脑的不可靠性。 这部小说的行文风格是个既抒情又明晰的奇迹。 作者简介: 理查德·鲍尔斯(1957—)美国小说家,曾就读于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物理系,后获文学硕士学位。他兴趣广泛,博览群书,涉猎考古学、海洋学、历史、社会学、政治学、美学、医学、音乐等领域。鲍尔斯是在电视和电脑时代出生的第一代人的代言人,被誉为美国文坛在后品钦时代涌现的最重要、最令人钦佩的作家之一。他的小说致力于探索现代科学技术的影响,呈现出鲜明的后现代主义小说的特点,把词汇上的艺术鉴赏力和结构上的大胆结合得令人眼花缭乱。他大都采用多角度平行叙事的表现手法,以对照不同人物的性格,增加故事的悬念和复杂性,并提醒读者:我们从未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同时又从未如此孤单。此外,他还注重事实与虚构相结合,并通过不确定性的语言符号系统构建虚拟世界,以揭示现实世界的零散和混乱。鲍尔斯获得过各种奖项二十多次。 目录: 第一部我微贱无名 第二部今晚走在北线公路上 第三部上帝引导我到你身边 第四部这样,你能活着 第五部然后挽救别人本小说探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知道我们真的是谁。——《纽约人》《回声制造者》……致力于探索现代神经系统科学常常在思考的许多纯哲学的问题——意识的根源是什么?我们极其复杂的大脑是如何工作的?我们每一个人何以成为我们自己?——J.A.马吉尔,美国评论家这部小说写的并不只是马克那受损坏的大脑……它总体上聚焦于人类的心灵和人类想理清过去和现在的努力。——美国《图书馆学刊》一曲关于人类脆弱性的疯狂的交响曲……——美国《娱乐周刊》第一部我微贱无名 夜幕来临,沙丘鹤纷纷降落。它们在空中减速,然后飘然落下。它们从四面八方飞来,十来只结为一群,与暮色一起垂下。几十只沙丘鹤停留在冰雪融化的河面上。它们聚集在小岛上低洼的沼泽地里,有的觅食,有的扇动翅膀,有的大声呜叫。它们是大批迁徙鹤群的领头浪潮。更多的鸟儿随即降落,空中叫声回荡。 一只沙丘鹤伸长脖子,两腿悬挂在身下,翅膀向前卷曲,身体与人的一样长。它的爪子像人的手指一样张开,初级飞羽显露在两只翅膀上,血红色的脑袋不停地向下摆动,扇动的翅膀靠在一起时,就像身穿披风、正在祈祷的神父。地面上一阵骚动,吓得它翘起尾巴,收缩腹部。它们的长腿向前伸出,膝部向后摆动,像断裂的飞机起落架。又有一只鸟骤然降落,向前扑腾几步,努力在鹤群中找到一块栖身的地方。数英里的水面依然清澈,宽敞,还算是安全的落脚之处。 黄昏提早来临,这种情况在今后几周之内都会如此。冰蓝色的天空突然发出光亮,照在新芽初露的柳树和棉白杨上,就像一朵短暂绽放的玫瑰,然后慢慢变为靛蓝。2月末的普拉特河,夜晚的寒雾笼罩在河面上,给去年秋天留在附近田边的残梗抹上一层白霜。紧张不安的沙丘鹤像儿童一样高,翅膀挨着翅膀,拥挤在这一河段上,这样的做法它们是通过记忆学会的。 千万年来,它们冬季末聚集在这条河上,整片湿地上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由此看来,它们依然带着某种蜥蜴目爬行动物的特征;它们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飞鸟,直接从翼指龙进化而来。黑夜真的降临了,这里再次成为初学飞行的幼鹤的世界,与六千万年以前开始出现这种迁徙时那天傍晚的情形一模一样。 五十万只沙丘鹤——约占全世界总数的五分之四——在这条河上安顿下来。它们追寻大陆中部线路而来,是一个贯穿大陆的巨大计时器。它们从新墨西哥州、得克萨斯州和墨西哥飞来,每天要赶数百英里的路程,还要飞行数千英里,才能到达它们记忆之中的鸟巢。在数周时问里,这一段河流为绵延数英里的沙丘鹤群提供庇护。然后,当春天到来时,它们会起程,一路向前飞行,飞往加拿大的萨斯喀彻温省,飞往阿拉斯加,飞往更远的地方。 鹤群今年的迁徙和以往一样。这些鸟儿具有某种特殊的功能,在父母带领它们迁徙之前,就有能力找到数百年前确定的飞行路线。每一只鹤都记得未来的飞行路线。 今天晚上,鹤群再次徜徉在水道交错的河滩上。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它们呜叫形成的轰鸣声将响彻在空旷的夜空中。鸟儿们不安地扑腾,迁徙的欲望让它们充满躁动。它们撕碎涂满白霜的树枝,然后抛向空中。非常紧张不安的情绪蔓延开来,转为相互之间的争斗。最后,疲惫不堪的沙丘鹤开始入睡,大多立在水中,少数站在不远处残梗遍布的田野里。 突然,响起一阵汽车制动的声音、金属在沥青路面上摩擦产生的噪音、一声戛然而止的尖叫,接着又是一声,它们搅乱了鹤群的美梦。那辆汽车在空中画了一条弧线,一头栽人田里。鹤群被这个骤然落下的庞然大物惊起,扑打着翅膀,飞了起来。惊魂未定的鹤群像一张羽毛编织的地毯,升到空中,盘旋一阵,最后再次落下。响起了一阵呼叫声,那声音似乎来自比它们大一倍的鹤群,传到数英里之外,然后渐渐减弱。 到了早上,那声音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此时此地,只有这水道交错的河滩,鸟儿们再次享用散落在田野里的谷物,这顿丰盛的早餐将帮助鹤群继续向北飞行,进入北极圈深处。晨光破晓,这些活化石醒了,有的伸腿,有的张嘴呼吸寒冷的空气,有的自由自在地跳跃,喉咙扩张,长喙向上。此时,昨夜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留下任何影响,黎明时刻的沙丘鹤忘记了一切,珍惜的只有此时此刻,开始翩翩起舞。它们身影婆娑,就像在这条河流形成之前它们先辈们当时的情形。 弟弟需要她。这个念头护佑着卡琳度过这个使她倍感陌生的黑夜。她神情恍惚地开着车,一直沿着一条长长的曲线行进:从苏兰德市向南,上77号公路,进入内布拉斯加州,然后向西转入30号公路,最后沿着普拉特河行驶。根据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走偏僻公路肯定不行,凌晨两点响起的刺耳的电话铃声使她依然心烦意乱:是卡琳·施卢特吗?这里是卡尼市的乐善医院。你弟弟出了车祸。 打电话的那位医疗助理不愿告诉详情,只是说马克在北线公路上冲出了路肩,困在车里不能动弹,被救护人员找到,从车里搬出来时几乎冻倡了。卡琳挂了电话,在长时间里她觉得手指不听使唤,后来发现它们紧紧地抓着自己的面颊。她觉得脸上麻木,似乎躺在那里,躺在天寒地冻的2月黑夜中的正是她自己。 她双手僵直,颜色发黑,紧紧抓住方向盘,穿过一个个印第安人保留地。首先是温内巴戈人保留地,接着是山峦起伏的奥马哈人保留地。坑洼不平的道路两旁,低矮植物被积雪压弯了腰。温内巴戈岔口、印第安人部落聚会地、部落法庭、自愿消防队、她购买免税汽油的加油站、手写的“原住民艺术礼品店”木招牌、名为“印第安人之家”的中学,她曾经在这所学校里担任过辅导学生的自愿者,后来产生的绝望感驱使她离开了:充满敌视的情景使她深感厌恶。在罗萨里以东漫长空旷的道路上,一名男子在路边的积雪中独行,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戴着印有“红猫队加油”字样的单帽,年龄与她弟弟相仿。她经过时,他转过身体,咆哮~声,对突然出现的汽车表示反感。 道路上画出的中线吸引她回到积雪融化的黑色路面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出车祸:马克几乎算得上是职业驾驶员了,乡村道路笔直,他对路况了如指掌。对他来说,在内布拉斯加州中部开车竟然冲下了路基,这简直就像从木马上落下来一样,不可思议。她若有所思,想到了出事的日子:2002年2月20日。这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她的手掌动了一下方向盘,汽车晃了一下。你弟弟出了车祸。实际上,他很久以前在生活中就做出了许多错误选择,而且每次选择的出发点都有问题。就她的记忆所及,很早之前她就多次在深更半夜接到他的电话,但是,报告车祸的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用听广播的办法来保持清醒。她将电台调到一档古怪的脱口秀节目,所谈的话题是如何使宠物不受恐怖性水源投毒的危害。黑暗中传来的声音中,有的人显得精神错乱,有的人平静安稳,音量不大的谈话全都进入她的耳朵,说出了她现在的情况:独自一人驾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距离她要遭遇的灾难仅仅半英里的路程。 马克曾经是一个可爱的儿童,照料他的蚯蚓医院,出售玩具来帮助家里人避免被取消农场的抵押品赎回权。但是,十九年以前的那个可怕夜晚,卡比将一卷电线交给了琼,八岁马克的稚嫩身躯遭到了父母的摧残。卡琳在黑暗中继续向前,以这种方式勾画出了弟弟的形象。他出事的根源在于:没有得到父母的全部关爱。 P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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