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在斯图加特飞》是一部留学题材的长篇纪实小说,其丰富真实的细节给人以强烈的震撼。作品讲述了“我”因在国内遭遇不平,走投无路,最终愤而留学德国的故事,并通过“我”的视角再现了一个个偷渡的中国农民与留学生在异国的悲惨经历,不屈不挠的奋斗和对于祖国的拳拳之心,超越了一般海外小说的局限,凝结着厚重的历史感和沧桑感。作品人物刻画细腻,心理描写丰满,充满了异域风情,带有强烈的象征意味。飞舞的雪花既象征着纯美的出国梦摇曳多姿,也意味着它飘落大地时的苍凉和冷冽。 作者简介: 王晓英,70年代出生,杭州人。华中师范人学文学硕士。当过小学教师、记者,1999年赴德国Stuttgart人学学习,2003年回国,现在武汉科技学院党委宣传部工作。l4岁发表第一篇散文。18岁发表第一篇小说。已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多篇。中篇小说《红鸟的环状生命》获全国教师文学作品大赛一等奖。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在“湖北省首届网络文化节颁奖大会”上的获奖感言 绝望与救赎——评《雪花在斯图加特飞》小说表达了一种深刻的生命体验,细节真实得令人震撼。整部作品虽然充斥着悲剧的情调,但叙述真诚而热烈,在绝望中蓬勃着生命的激情。——邱华栋(著名作家、《人民文学》编辑部主任)这是一个逃离的故事,也是一个追梦的故事。小说以宏阔的视野,传奇的笔触,阴郁但又不乏温情的言语,呈现了一颗柔弱的灵魂曲折而漫长的拯救过程,为故土,也为人类。——洪治刚(著名文学评论家、暨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王晓英为华人作家的海外叙事增添了华彩篇章,从整体上摆脱了她此前小说的个人叙事和抒情感怀,在小说叙事能力方面有了惊人的进步。——刘川鄂(著名学者、文学评论家、博士生导师)男青年朝门那边望了望,突然靠近我,压低声音问道:“你也是报难民的?” “难民?”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护照是怎么处理掉的?”男青年有点诡秘地看着我,用那种交流经验的口吻小声说道,“我在下飞机前就把护照处理掉了……我行李箱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表明我来自中国。你看,我这衣服上的商标都撕掉了。现在,谁也不知道我是中国人,除了你和我。” 我依然不明所以,所以静静地听下去。 “我一下飞机就被警察抓起来了,他们问我是哪里来的。我说,日本。嘻嘻,我这样子一看就没文化,是垃圾,是社会渣滓。他娘的当年小日本欺负咱中国人,现在老子就拿自己这臭模样给他们抹点黑……他们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叫松下裤带子。操死他娘的小日本!”说到这里,男青年得意地笑起来,“他们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不知道我的真名字,就没办法把我遣送回去——没地方可送,嘿嘿,我就留下来了!” 他见我不说话,便安慰我道,“别害怕,等下他们会把我们带到监狱去。我们在那里关一段时间,就请律师打官司,申请难民……我们那里很多人都是这样出来发财的!欧洲这地方,富啊!我们村子里有个人偷渡出来打了两年工,家里造起了五层楼房,车子也买了……” 我心一动:“难民是怎么申请的?” 我的问话使男青年吃了一惊。他睁大眼睛,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疑疑惑惑地问道:“你……不是出来报难民的?” 我摇摇头。 “哦,不会是大学生吧?”男青年有点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他又把我打量一番,神情是半信半疑的。接着,又由半信半疑转而为看透我的自得。那神情仿佛在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你何必瞒我呢。不过,他没这么直接说出来。相反的,他将错就错,颇为诚恳地对我解释道,“我听出来的老乡说,到德国法庭上,就说中国政府是怎么迫害你的……编造得越惨越容易拿到难民身份,当了难民就可以拿到打工许可证。然后,你就可以挣钱往家里寄了……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拿到十六条或是五十条的,就是说,给你绿卡。这样,你就可以永久地留在这里了……你想留下来吗?” “想。”我毫不隐瞒地回答。 “那就只有报难民。听说在德国博士毕业都很难拿到居留的。你不当难民,有一天如果你没饭吃怎么办?” “找男人啊。”我面无表情地说,“……最好被哪个男人包了,这样,可以减少点染病的机会。” 男青年十分意外,他看看我,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 我转过脸凝视着窗外,望着硕大密集的雪花在暗下来的天空簌簌而下,恍惚间又回到了去年冬天。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在到处找工作。铅灰色的天空翻滚着破絮似的雪花,我茫然地在雪地里走着,深一脚浅一脚,又冷又饿。我的手心里紧紧地攥着一枚五角钱硬币,那是我最后剩下的维持生计的钱,连买一个面包都不够。在那件事发生后,没有一家单位肯要我,因为他们都听说了我的恶名。有一次我试图申辩,可是那家单位的领导不耐烦地打断我道,我们是相信大学老师的话还是相信你?最后,我走进了一家夜总会,说我来应聘点歌公主的。门口的两个保安打量了我几眼,对我说,你是学生吧,这工作不适合你。我装糊涂,我说,为什么,别人能做的我也能。其中一个保安低声说,你看看她们就知道了。几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郎正从门外走进来,从我身边擦过,那低劣的香水味道呛得我几乎窒息。保安说,快走吧,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能干这种工作的。我只好转过身,裹紧外套走进大雪里。走着走着,终于饿得站不住,软绵绵地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我的回忆被男青年的说话声打断,他对我说了句什么,可是我根本没有听见。 “对一个女人来说,如果所有的门都向她关闭,如果她竭力挣扎可是求生的途径都被堵死,”我回想起刚才的话题,平静地说道,“我想,她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来填饱肚子是无可非议的。因为除了支配自己的身体,这个世界没有给她更多的活下去的办法。” “你说起话来像读书人,”男青年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我,停顿了一会儿,带着点卑怯问道,“你……是大学生吗?” “不是,我没读过书。”我冷冷地回答,然后抿紧了嘴唇。他也没有再说话。暮色低垂在窗外,雪花将天空、树木和大地都染成了白色。当我望着窗外簌簌雪花的时候,我的心头飘掠过千头万绪的感触。我来到德国了,我可以和过去,和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一刀两断了。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永远不再见到他们!在那件事情发生后,对于未来,我的脑子里只有两个概念:死亡,或者远离。既然阎王爷不愿意接受我,那么,我只有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能多远,就多远。只要再不看见他们! “你这个人可以做大事情。”沉默了一会儿,男青年突然感慨起来,“到这里来还能这样冷静。我心里……真有点慌啊!以前有个偷渡过来的老乡,再也没有了消息,好多年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的话戛然而止,投向门的目光里露出惶恐和不安,身体触电一般重新缩成一团。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刚才的那个警察正走进来。他径直走到我跟前,把护照还给我,对我解释道:“对不起,你的照片和你相差太大。不过,我们核对了你的笔迹……你可以走了。” 我把护照塞进大衣口袋里,拖起行李,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和我一起下飞机的乘客早巳经出站了。通道口,又涌出来一拨刚下飞机的乘客,朝出口处涌去。我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护照,打开。一瞬间,一个头发乌黑的年轻女孩出现在我面前——她的眼睛里盈满了笑意,她的嘴角顽皮地微微上翘——脸上的表情纯真而简单,仿佛自信绝不会发生任何不幸的事情。 我看着护照上的照片,看了很久才抬起头。猛地,我吓了一大跳,前面五六步远那根大理石柱子上,一个穿着红大衣的女孩正盯着我。她的脸色暗黄憔悴,眼圈发黑浮肿,因为长期的失眠和哭泣,有着很深的眼袋。头发干枯发黄,散乱地披散着,脸上的表情包括眼神都充满了仇恨和阴郁。我怔怔地望着,望着,突然感到恐惧,这是……我吗?我拉拉大衣领子。出国前,我特意穿了这件红大衣,希望把自己的脸色映衬得有点血色,看来,还是无济于事,我的心里再次充满了绝望。 我慢慢地往出口处走去,红色的影子在光滑明亮的大理石墙壁上无声地晃动着,像是一个屈死多年冤魂不散的厉鬼。 P8-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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